第二章－男人抓計生

計劃生育辦主任是個大約近50歲上下年紀的女人，梳著齊耳的短髮，一幅階級鬥爭般的模式，渾身上下透露著無時不在革命般永不服輸的幹勁。

李強為計生辦主任引薦楊京輝。「孟主任，這是縣裡剛分配到咱們鎮的大學生，陸書記和喬鎮長把他分配到您的手下，人我給您帶到了，就交給您了，我還要去給他辦理安置手序。我這就去忙了啊！」，小楊你和孟主任他們聊吧，咱們回頭見。

孟主任以及楊京輝和李強寒睻道別後，楊京輝連忙向孟主任自我介紹起來。孟主任當下召集計生辦全體成員開了個短會，對楊京輝的到來表示歡迎，然後安置楊京輝做了計生辦的宣傳員，給楊京輝安置了辦公桌，告訴他第一天上班，還有些手續需要辦理，有一些事宜需要熟悉，先不必急著上手工作。讓他先和同事們熟悉熟悉。

計生辦連同主任一共8個人，風風火火的孟主任叫孟慶紅。副主任叫陳桂珍，是個和孟主任年紀相仿看起來女人味十足，兩名搞上取環等節育手術的醫務人員年紀大約三十六七歲，一個叫李雲梅，一個叫張晶玉。一位身材比較魁梧的男人叫孫友斌，據介紹是負責下去抓超生罰款的，另一個約30歲年紀帶著眼鏡的男人叫肖洪海，是管人口出生的統計員，還有一個司機老葛再加上楊京輝正好八人。不到一個小時，楊京輝基本能叫上單位所有人的姓名了。

這時孟主任接了個電話，是李強在財政所打來的電話，叫楊京輝到財政所領取2個月的安置費，順便帶他去食堂和宿舍看看。楊京輝暫別了孟主任，去找李強。

簽完字一共領了360元錢的安置費，李強告訴楊京輝，畢業生報道，先給兩個月的安置費，這是政策，怕人生地不熟的，需要些支出，這等於他先預支了兩個月工資。接著帶他到位於鎮政府後院的職工宿舍，宿舍和食堂在一趟房，是一溜很長的平房，楊京輝的房間四張床，李強告訴他雖然四張床，但只住了兩個人，和他同屋的是經管站的劉壯壯，劉壯壯正忙著結婚收拾房，過不久就成楊京輝的單間了。楊京輝笑了笑沒說什麼，把背包放下，只拿出一支筆，然後就隨著李強去了食堂。

李強說食堂吃飯一個月象徵性的收5元錢，其餘的從誤餐費里給補了。

在宿舍和食堂的最邊上是鎮政府浴池，只在每周三和周末的晚上6：00－11：00開放。洗澡不要錢。向楊京輝介紹完畢，李強說，「兄弟我的任務完成了，以後你就好好工作吧，我在鎮政府待了快10年了，頭一回看到書記直接給人安排工作的。你說你們間沒親戚，那就是書記很看重你這個大學生，你可要好好工作，將來肯定有前途。」

楊京輝一邊連忙道謝，一邊細細回味李強說的話。送走了李強，楊京輝一看時間10：30,就慢慢踱著腳步回到計生辦。統計員肖洪海交給楊京輝厚厚一落文件，告訴他這是孟主任讓他學習業務用的。楊京輝腦海還回味著李強的話，慢慢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海計生髮[1995]4號文件，《關於在全縣範圍深入開展計劃生育「三為主」活動的實施方案》。不由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看了十五分鐘，通讀了一遍文件，楊京輝大致明白了文件的內容，文件大意是說，經過近二十年的強力推進，計劃生育做為國策已得到廣大群眾的認同，但在控制住計劃外生育過程中，方式過於剛猛，以致於國際上每年都有專門針對中國人權而發的白皮書。而人口基數過大，人口峰值還遠遠未到，為鞏固取之不易的成果，國家提出計生幹部要實行「三為主」－－以宣傳教育為主、避孕為主和經常性工作為主。實現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上的「兩個轉變」。

看到文件表述的工作方式的剛猛，楊京輝不由想起小時候在過馬鄉時計生幹部抓超生的情景，李二麻子家一連生了5個丫頭，想著盼著要生兒子好傳宗接代，懷上了第6胎，結果計劃生育工作隊進村了，見到這種超生的抓來就做絕育，嚇得李二麻子老婆躲在地窖里，留下二麻子獨自應對，「俺婆娘沒在家，看你咋辦」，見到這情形工作隊二話沒說，當即把二麻子上衣扒個精光，大三九天捆在他家門口的電線杆子上，然後也沒人理他，派了一個人盯著梢，其他人在二麻子家翻出雞蛋煮著吃，打撲克。最後麻子老婆心痛丈夫，從地窖里乖乖地爬了出來做了絕育。更為剛猛的情形更多，以致於家裡孩子多的，晚上孩子鬧覺時，大人吼一聲「計劃生育工作隊來了」，嚇得孩子立馬不哭了，乖乖睡覺。

想到這，楊京輝無奈的笑了笑，看看錶十一點多了，正尋思著一會要去食堂吃飯，主任孟慶紅亮出她那又紅又專的公社廣播：「同志們，今天午間沒有什麼特殊事都不要回家了，我們為新來的小楊同志接接風，順便大家聯絡聯絡感情」。話音剛落，博得大家一致叫好，大家開始討論起到哪吃飯來。最後統一了思想決定到「聚賓樓」吃飯。

午餐吃得很熱鬧，孟慶紅提議喝56°的白酒西風烈，楊京輝雖不能喝酒，但孟慶紅說了今天就是要喝得盡興，下午可以不用上班。於是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喝，雖說吃飯的主題是歡迎新人楊京輝，但除了孟慶紅的開場白以外，更多的時間大家都在談論下村屯抓超生的情景，男男女女們放縱肆意的說著葷段子，令楊京輝的臉和耳朵一再發燙的，加上西風烈對胃灼燒，不一會楊京輝就像一支熟透的蝦子，眼神迷離起來，到後來其他人說了些什麼他也記不太清了，只是散局后孟慶紅安排肖洪海送他回宿舍，出了聚賓樓迎面吹來一陣風時，楊京輝略微清醒了些。

肖洪海也喝了不少酒，還沉醉在午餐的氣氛中，酒一多話就多了起來，與楊京輝做起經驗介紹來，說起了計生辦的一些典故，他告訴楊京輝孟慶紅是個很強勢的女人，但心胸狹窄，容易記仇，不要和她發生正面衝突，不要對她保守派的工作作風有絲毫不屑的表露。副主任陳桂珍，別看她長得柔柔弱弱的，那是長給領導看的，她和喬鎮長關係非同尋常，經常去找喬鎮長彙報工作，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弄得其他等著彙報正事的人怨聲載道，就目前這情形，她就是等著接替即將到點退休的孟慶紅呢。他還要告訴楊京輝一些其他的事情時，宿舍己經到了，肖洪海的呼機也響了，一看號碼是縣計生委呼來的，肖洪海忙著回話，匆匆和楊京輝道過。

楊京輝回到宿舍，四張床空空的，拿出水杯到水房接了杯水，喝完后一頭倒在床上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