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 虛與委蛇
只待她手指離開的那一瞬,殘月亦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緩緩抬起頭來,半眯著他那雙極致妖嬈的眼睛,握住她垂下的素手,猛地往自己肩窩處的傷口戳去。
「唔……」一聲低吟從他的唇齒間輕輕吐出,他的神色看起來彷彿很享受這樣的疼痛,可離鳳梧的臉色卻已微微泛白,綠眸中閃爍著不安的情緒,說話的聲音亦有些顫抖。
「對不起!我剛才太……太激動了,所以沒注意……」
離鳳梧的吞吞吐吐,還有她的慌亂在殘月看來,卻都不過是一種久違的邀約罷了,他已經很久很沒有嘗到她身體的味道,這一點皮肉之傷對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只以為,她魔心長成,對他的渴望自然是感同身受,情動之下才會那麼急切的想要得到他。
「噓!」殘月的手指輕輕掩住了她的唇,將她這一刻的無措悉數當作對他身體以及血液的迷戀。
將她那雙沾滿了他的鮮血的手指慢慢舉到眼前,微微頜首,靈舌一伸,輕柔的舔舐著她被鮮血染紅的指尖,眸光始終跟隨著她,見她面色依舊有些蒼白,呼吸聲卻越來越沉。
他的動作極盡挑逗,卻又那樣溫柔,便是早已想起一切的離鳳梧亦忍不住心頭顫動,尤其當他一隻挨著一隻將她指尖的血漬一一舔舐時,他唇際舌尖濕熱軟滑的觸感讓她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眸。
忽然,唇角一陣濕熱,一股夾雜著腥香氣息的暖流闖進了她的舌間,她驀地睜眼,鼻尖卻是緊貼著他的肩窩,而他的手正輕摁著她的腦袋,將肩窩處的傷口送到了她的嘴邊,那些血液彷彿有生命一般,一絲絲流進了她的身體里。
她只覺得身體仿若一瞬間陷入了漫天黃沙之中,乾渴異常,而舌尖上的濕熱暖流卻令她莫名的興奮,她近乎瘋狂地吞咽著,神識逐漸迷茫不清。
龍吟殿中,殘月修長的手指終於再次觸上了她的靈脈,果如他預料,他的血液於她而言便是最好的滋補聖葯。
翌日,將近午時,離鳳梧方才幽幽醒轉。
不過一夜的功夫,吟龍殿內卻是煥然一新,大紅綾羅絲綢裝飾的門窗讓她心下略感不解,可待小蝶端著玉盆入殿,與她道喜時,她才稍稍明白了些。
想來,這殿內突然多了那麼多侍婢的原因,都與那場既令她心痛又令她期待的婚禮有關。
昨日她被他的魔血所引,險些再次淪陷,幸而玄玉訣早已與她身心合一,只當他的魔血流進她身體的那一刻,便被玄玉訣化為虛無。
可為避免他起疑,她仍舊做出一副被他所惑之態,甚至主動在他耳際邀歡,只想以此迷惑於他。
未想,關鍵時刻他卻收起一臉的渴望,讓她好好歇息,只說過幾日尚有一樁大事要應付,萬萬不能再累壞了她。
那時,她心裡緊張,並未多想。今日看來,他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以為處處柔情相待,每日又以魔血誘她,她終歸會甘願將玄玉訣交出。
果然,一切與她猜測的一般。
從她醒后,殘月每日對她極盡溫柔體貼,卻從不開口提及神器之事,直到今夜她假意忍不住復仇之心,問他何時殺了冥君與天君為她君父報仇時,他這才流露出一臉的為難之色。
「鳳兒莫急,司卿然早已不足為患,而他身後的幽冥國如今雖被天界所控,但終究沒有了勾魂冥君的冥界,全然不堪一擊。至於步風傲……」
殘月的話未說完,已被離鳳梧打斷了去,「司卿然死了嗎?」
她的眼眸緊緊盯著他的臉,生怕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表情,縮在袖中的手卻是微微的顫抖著,只怕他當真說出那個「死」字。
那夜夢中,冥君只說幾日後便會來魔域救她,之後夢境突然坍塌,她又沉睡不醒,時隔數月,冥君都不曾出現,如今卻從殘月口中聽到「不足為患」四字,她自是憂心似焚。
她心中焦慮難安,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只等著殘月開口。
殘月墨黑的瞳仁驀地一縮,溫熱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衣袖,道:「他雖未死,卻離死不遠了。鳳兒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不會食言!只是如今想要去步風傲的性命,卻有些難。」
這一刻,離鳳梧彷彿聽見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裂開,這這心裂帶來的卻是針刺一般的痛,她盯著他的眼睛,眸色微沉,聽他說起天界眾仙如何歹毒,還有那無情冷血的神君孟洛如何陰險。
還有這些人是如何連同冥君殺了她的君父,滅了她的族人。
他果真是這世間最邪惡的男子,明明這一樁樁一件件惡事都是他所為,他卻能將這些推的這樣乾淨,讓那些無辜的神族為他背上這些惡名。
待他突然提起上古神器時,她才猝然回神。
縮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隱隱地痛讓她保持清醒。
「鳳兒,步風傲乃創世天君與母神之子,神力高深六界罕有,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握能取他性命。為今之計,只有集齊三大神器,方能勝券在握,一擊而勝。」殘月提到神器時,眼底深處經不自覺流露出一抹貪婪之色,只是很快便又被一層淡淡的愁意遮掩了去。
若是往日,離鳳梧定然瞧不出他的變化,可如今玄玉訣便在她的身體里,加之她又身懷有孕,感知自然超過往日數倍,殘月神色每每變化,皆落入她的眼中。
此刻,她便順著他的話頭,假裝毫不知情,「哦?三大神器?是很厲害的神兵嗎?我怎麼從未聽過?」
殘月淡笑,搖首道:「鳳兒年紀輕輕,沒有聽過也不足為奇。那些神器幾乎與這天地同壽,乃是當年創世天君開天闢地的神兵所造……」
他將神器諸多妙用一一道出時,離鳳梧刻意迎合他,不時流露出驚異的神色。
待他說到神鳳族守護的玄玉訣時,眼眸忽然落在她的雙眉之間,頓時令她一顆心高高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