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剛下大課,同學們陸陸續續散了,各有去處。沈軍見黃寅獨自一人走回宿舍,便尾隨其後,鼓足勇氣叫住她:「黃寅——等……等一下!」

黃寅聞聲站住,一看是沈軍,微覺奇怪,問道:「你……有事兒啊?」

「呃——想……找你練琴。」男孩漲紅了臉,聲音猶如蚊蠅飛過,幾不可聞,低頭不敢看她。

「哦——練琴又不是練九陰白骨爪,用不著這麼忸忸怩怩不幹脆!」少女聰明伶俐,洞察人情,一眼便識破他的動機。

「我不是陳玄風,你也不是梅超風。當然不會練什麼九陰白骨爪了。就是想找個伴兒,練會兒琴,可以嗎?」沈軍看她談笑風生,隨即放鬆了許多。

「嗯——好啊!」黃寅和她同窗半年,都沒跟他說過話。知道他是老實人,用功讀書練琴,沒有花花腸子。

見她一口答應,沈軍喜出望外。兩人來到學校琴房,邊彈邊聊了起來。黃爸從小給女兒找的那位鋼琴老師是旅歐海歸,教學與國內的方法頗有不同——既要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她帶了黃寅多年,不是讓她死彈琴、彈死琴,而是多方引導,激發她的創造力,用音樂抒發自己的感受。

黃寅剛剛坐下,便隨性彈了一段小調的曲子。沈軍聽這旋律中帶了許多半音,和弦多為屬七,或是減三,彈的曲調陰暗幽怨,知她心中不快,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你編的?聽來有點凄涼……」

「隨便彈的……」少女心事重重。口中說話,手下不停。哀怨的琴聲,襯得她更加楚楚可憐。

「你的即興彈奏很不錯啊!」男孩真心誇讚,試圖讓她轉憂為喜。

「我經常這樣亂彈!」女孩勉強笑了笑。

「我的老師都說:亂彈琴是浪費時間。」

「漫無目的瞎彈,當然是浪費時間了!練琴煩了,這樣信手亂彈,既放鬆又解乏。有時湊巧會彈出一些很好的旋律,我就記下來。積少成多,以後肯定有用。」少女早就有了很好的創作預備。

「不錯!我現在被養成了很不好的習慣,沒有五線譜都沒法彈琴!像你這樣的即興曲子,我是不會的……」沈軍和國內絕大多數音樂專業的學生,沒什麼兩樣。

「我們班上很多同學都跟你一樣。看五線譜,彈固定調,就算鋼琴過了十級,在外面搞樂隊的,也會嫌你不好用。」黃寅說起來顯得經驗老到。

「你去酒吧駐唱了?你玩過樂隊?」男生好奇了。

「還沒去。只是以前有個彈吉他的朋友跟我說過一些,我就通了。」想起嚴光的見異思遷,少女又有點神傷。

兩人沉默了片刻,沈軍又謹慎的說:「我想送你樣東西,希望你不要介意……這是日本現在最好的護膚品。我小姨在那邊就是賣這個的,上星期才寄到我這裡。」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藥膏。

黃寅聽他說得誠懇,又想到自己只不過暫時長了些痤瘡粉刺,身邊的男子個個薄情無義。唯獨這個「悶葫蘆」精心準備了良藥送上,心中感動。伸手接過,對他笑笑,說:「謝謝!」沈軍見她欣然接受,頓時卸下心頭巨石。

黃寅的皮膚問題:本來就不是什麼頑疾,即使不用藥,隨著年歲增長,或者逐漸適應beijing的氣候與飲食,面上的「豆豆」也會自行消失。何況又有沈軍送的「進口貨」,不到一月,她的臉龐重新恢復從前的白皙透紅——她再也不用故意披下頭髮,遮住兩邊面頰。

「你完全好了!和剛見到你時一樣……漂亮!」沈軍由衷的高興。

「全靠你的靈丹妙藥了!」黃寅也是心情大好。

「還是姑娘天生麗質,本錢好!」「悶葫蘆」居然也拍起了馬屁。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沒想到你也會油嘴滑舌了!半年都沒跟你說過話,看來是處心積慮、居心不良!」女孩又找回了從前的活潑俏皮。

沈軍臉一紅,在喜歡的女孩面前本就緊張抹不開,被她一語道破心事,更加尷尬語塞。黃寅見他難堪,也覺過意不去。趕忙圓場:「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

「當然是剛入學,軍訓那一天了。」有台階可下,沈軍就沒那麼狼狽了。

「我一直都沒怎麼在意你,你怎麼會那麼悶?」黃寅向來直爽。

「從小學鋼琴,被父母綁在琴凳上,每天一坐下就五、六個鐘頭。只動手,不動口,習慣了吧……」

「我也從小就練琴,可沒你這麼慘!不過我的老師好,學琴就沒那麼枯燥,也沒人逼我!不像你,都練成根木頭了。」少女一貫快人快語。

「像你這樣牙尖嘴利、口吐蓮花的真不多見。」男生越來越放鬆自在了。

「如果人人都像你,是根木頭,這世界也太安靜了!」兩人談天說地,甚是投機。黃寅發現彼此還是有很多共同語言,於是二人慢慢就成了密友。原先,少女的那些追逐者,見她短短時日內,又從「醜小鴨」變回了「白天鵝」,無不後悔。但見沈、黃二人常常出雙入對,也很識趣,不再來騷擾她。

這一日,黃寅收到了嚴光的來信——內容大致就是為上個寒假的疏遠淡漠道歉,盼望維持情誼云云。經過這次「容貌危機」,她對男女情感的處理更冷靜了。一邊巧妙得體回復了青梅竹馬的發小,一邊正常的與沈軍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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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青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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