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朝陽
夕藍探手,口中發出一聲聲類似於鳥語的口哨,一隻眉間帶血的綠色鳥兒不一會兒便撲騰著翅膀朝她飛來。
鳥兒唧唧輕語幾聲,立在夕藍手臂之上,歪著小腦袋看著夕藍。
夕藍親昵地用手指颳了刮它的小尖嘴,順手取下它羽翅下方的一根羽毛,抬手一揚,鳥兒唧唧喳喳歡快離去。
「什麼消息?」四喜問道。
夕藍抽出羽軸中夾雜的字條,細看一番,道:「師父說,對王府與皇宮監視的人開始蠢蠢欲動了,不似之前那麼安分。」
「意料之中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可還有其他什麼交代?」
夕藍側首:「你怎麼知道定然還有其他事情?」
四喜冷哼:「水夕藍,你不要以為你傳信時我是瞎子。」
夕藍撇嘴,握手銷毀羽毛與字條:「師父與皇爺爺擔心我實屬正常,沒什麼好回應的。」
四喜沒好氣道:「水夕藍,你就是個讓人操心不完的傢伙。」
夕藍輕嘆:「師父與皇爺爺的心思我豈會不懂,只是,如今四面八方蠢蠢欲動。未有任何與帝都的相連的情況,我實在不想浪費精力在報平安上面。萬一被有心人發現我們的傳信方式,那大有不妙。這世間哪有百密無疏的計劃。」
「可是……」四喜蹙眉。
夕藍打斷他:「我會盡量保持和他們聯繫的,不會總叫皇爺爺與師父擔心。」
四喜總算安下心:「水夕藍,別忘了,我不是死人,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代替你傳信。」
「是,是,護衛大人。」夕藍輕笑道。
四喜無奈搖頭。
片刻寧靜之後……
「有閑雜人等來擾我們清凈!」四喜嗤笑。
「而且,還帶著不少沒用的東西。」夕藍附和,開心地逗弄著手中被她召來同她嬉戲的一隻畫眉鳥兒,「看來,有人要開始從飛鴿傳信開始查了,而且還是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隻,歐陽家這麼容易就心浮氣躁,你說該怎麼對付他們呢,眉兒。」
畫眉鳥兒唧唧渣渣叫幾聲,似在回應夕藍的問題。
「難道真如你所說,計劃泄露,所以被發現了?」四喜明知故問,故意調侃她。
夕藍斜他一眼:「護衛大人又在故意打趣本王了。與帝都通信,情之如此在理,這歐陽家竟倒是處處防備的緊,不惜用這種手段,叫本王不知該嘲諷還是該預防。」
「一群定力不足的傢伙而已。」四喜挑眉,合上摺扇,伸直長腿,環胸閉目,「我先眯會兒,你繼續。」
「喂,有你這麼偷懶的嗎?」夕藍揚手任畫眉離去。
四喜斜白她一眼:「我又不會樂器。」
「那就老實聽著。」夕藍霸道地下令。
「沒興趣!」
「……」
亘古而悠揚的蕭聲緩緩響徹整個山野叢林,樂聲如春神降臨,空虛靈洞,映襯著每一寸生生不息的萬物,四周的樹木似都停止了晃動,花朵停止了搖擺,陽光停止了傾斜,漸漸只剩下萬千鳥語唧唧之聲,時而激奮,時而歡快。
搜尋在叢林某處的一路人馬登時感覺周圍一陣詭異之感襲來,又猶覺身心舒暢不已。
眾人順著鳥語聲抬首望去,驀地,只見不知自哪裡飛來的各類各色鳥兒竟然有次序地自動排列成一排排五顏六色的隊伍,大片大片向著天空盤旋,乍一看,彷彿是迎著炎陽飛涌而去,一波又一波滿天奇異的色彩閃耀,實為奇觀。
眾人眸中均現出不可思議的光澤,忍不住讚嘆不已:「好一個百鳥朝陽,奇,真是奇!太美了,簡直太美了。」
「此番美景定然與那絕妙的蕭聲有關,不知是哪來的高人。」
叢林深處砍柴之人同樣目睹了這奇妙的一切,紛紛放下手中的擔子與砍刀,欣賞此等絕妙美景。
夕藍手執紅玉蕭,閉目輕輕吹奏,櫻紅的唇角漸漸彎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她緩緩睜開深藍的雙瞳,驟然眯眼,突然一轉玉蕭音調,詭異駭人的音調瞬間劃破百鳥匯聚的長空,打亂這美妙的一切,百鳥紛紛呼擁散去,瞬間便無了蹤影。
捕鳥眾人互相交目,眸露不明。
砍柴的路人重重嘆息,挑擔而去。
正是疑惑之時,突然,大批的黑色烏鳥嘶叫著向捕鳥人蜂擁而至。
眾人大叫不好,想要抬手反抗,卻奈何已然來不及,不消片刻,十幾名捕鳥人紛紛倒地而亡,雙目圓瞪,眸中皆透著不可置信與不甘心,脖子上均留下一個被鳥啄咬過的血印。
黑鳥紛紛散去,夕藍與四喜同時飛身而至。
四喜一揮衣袖,倒地眾人終是合上死不瞑目的雙眼。
方才那隻畫眉再次停落在夕藍手掌上,鳥語唧唧。
夕藍嘆息,摸摸它的小腦袋:「他們想要你們的命,我就在此之前先要了他們的命。」
四喜抬手,想要觸碰夕藍手中的畫眉,卻被畫眉啄了一下,他不由輕嘆:「還真是個認主的畜生。大概也只有百鳥之王才能隨意操縱他們。」
夕藍頷首:「的確只有真正的百鳥之王才可以。」
「你不算?」
「當然不算,我只是熟通鳥語罷了。」
「用內力操縱鳥兒,很久沒見你使用過了。」
畫眉又在夕藍頭頂上盤旋,夕藍彎唇,眼中魅惑漸稀:「玩玩而已,絕不能讓這些嘍啰破壞我的計劃。」
四喜定定看著她漸漸暗淡下的眼神,淡淡道:「的確!」
夕藍抬步走向屍體:「他們應該都有家吧?」
四喜蹙眉不語。
「你說,像我們這樣滿手血腥的人最終的結局會是怎樣?」夕藍問的有些迷茫。
四喜握緊摺扇:「水夕藍,你若不喜歡如此,完全可以過一般人的生活。」
「你認為我會嗎?」
四喜沉默。
夕藍勾唇,魅惑再次回歸唇角:「這是我自己要走的路,終有一日,興許我的結局會同他們一樣。但是,我依然不會改變現在的選擇。」
四喜依舊沉默不語。
「走吧,這裡就留給派遣他們來的人吧。」
夕藍不屑地拂袖,轉身邁步向遠處走去。
四喜勾唇,隨後跟上。
「我想有必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四喜漫不經心說著。
「什麼事情?」夕藍漫不經心問著。
「事實上,方才那群捕鳥人都受過宮刑。」
夕藍楞了一下,繼續搖晃著摺扇,道:「那麼,你早就看出來了?」
「是。」
「你這二十多年內侍大人沒白做嘛。居然一眼便能看穿他們並非真正的男子。小心以後你真被人上了宮刑。」夕藍拍拍他的肩膀,頗為認真地好意提醒。
「水夕藍……」四喜咬牙切齒。
夕藍大笑,足尖輕點地面,飛身而去,清亮的聲音飄入四喜耳畔:「謝謝!」
四喜莞爾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