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依舊回憶已逝(4)
「哥,你看什麼?」以凌點好菜,看見哥哥定在不遠處的目光,好奇地問道。
「嗯,見到了一個朋友,他也在這裡吃飯。」江以東把視線收回,落回到以凌身上。
「嗯?那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以凌把菜單遞迴給侍者,微側過頭看向後面,卻是一片空曠,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用,他已經進去了。」江以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眸色深沉下來。
以凌瞧著哥哥有些出神的神色,皺了皺秀眉,卻沒有多問。
吃完晚飯後,江以東把以凌送回房間后才離開酒店。
「以凌,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哥打電話。」江以東站在房間門口,囑咐道。
「知道啦,哥,再見。」以凌朝哥哥揮了揮手,把房門關上。
回到房間后,以凌打開行李箱,盤腿坐在光滑柔軟的itmilan地毯上整理行李,一幅白色的畫卷映入眼帘,靜靜地半掩在一堆暗黑的衣服里。
畫卷由一個黑色的細絲繩捆著,沉澱了三年的歲月,紙張已經微微泛黃。
以凌把畫卷輕輕地從行李箱里抽出,這是回來前,她猶豫了許久要不要丟棄的東西,最終,她還是捨不得。
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畫卷翻開,藍天白雲之下,是她和安夜轍在心鎖橋上深情擁吻的畫像,當時被在場的一位老人畫了下來送給她。
時間一晃,已是三年。
以凌攥緊畫卷的一角,盤腿呆坐在酒店的大落地窗前,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被繁星點綴得褶褶生輝,她的眼底卻是濃的化不開的黯淡無光。
昔日的甜蜜畫面躍然在腦海,揮之不去,久久不散。
*
江家,燈火通明。
江以東回到別墅的時候,江昊天和羅心怡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著報紙。
「接到以凌了?那孩子怎麼樣了?」羅心怡一瞧見兒子進門的身影,馬上拉過他的身子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關心地問道。
「嗯,剛把她送回酒店,這幾年以凌過得還好。」江以東在沙發上坐下,實話實說。
晚飯的時候和以凌聊天,他知道以凌在倫敦的工作是雜誌編輯,現在回國了也升到了總編輯的位置,這個妹妹,是真的是長大了,讓他刮目相看了。
想當年,她離開a市的時候,只是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小女孩,轉眼間,就已經是一家雜誌社的總編輯了。
「真的嗎?那就好,唉,以東,你多跟以凌說說,讓她搬回來住吧。」羅心怡嘆了口氣,滿臉的期盼。
以凌畢竟是她的女兒,她這個做母親的總不能一直讓她在外面住著,這幾年,那孩子在外面肯定也受了不少苦,她這個做媽媽的都沒有盡到一點母親的責任,這次以凌既然回來了,她一定要讓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在一起。
「媽,我也跟以凌提過,她不太願意,你也知道她的脾氣,誰也不能勉強她。」江以東無奈地聳了聳肩。
一想起提到父親以凌一臉淡漠的表情,他就覺得痛心,眼角覷了眼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報紙的父親,眸光暗沉下來。
「哼,這孩子,心裡還有我們的嗎?」坐在一旁看報紙的江昊天不悅地哼聲,放下手中的報紙,氣憤地開口。
江以東和羅心怡同時噤聲,這兩父女啊,都是這種牛脾氣,誰也不妥協。
「爸,媽,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睡。」江以東望了父親一眼,站起身準備離開。
當年那件事,他也是極為痛恨自己的父親的,以凌的離開,可以說是父親把她逼走的。他的好妹妹,當年只有17歲,卻要遭受如此大的打擊,換作是誰也無法冷靜對待。
而當時,他能做的,就只有答應以凌的請求,讓她遠離這個傷心地。
「嗯,以東,這個周末記得陪方小姐去試婚紗。」羅心怡無奈地點了點頭,又叫住準備上樓的兒子囑咐道。
「知道了,媽。」江以東皺了皺眉,一臉地不情願。
倚在陽台金色的欄杆上,江以東抿了一口指間的香煙,煙霧繚繞,若有所思地望著暗沉無星的夜空,思緒逐漸回到了那一天,嚴正傑離世的第二天。
「哥,我要離開這裡,馬上。」以凌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包,蒼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濕潤的瞳孔里一片冷漠,敲了敲書房的門,徑自走到江以東的面前。
「以凌,你說什麼?」江以東正坐在書桌后審閱報表,聽到以凌的話,愣了愣,不解地看著站在他面前一臉決絕的以凌。
「哥,送我出國吧,我求你。」以凌深吸一口氣,語氣低弱下來,求這個字眼,還是這17年來她第一次說出,其實,也沒有這麼的難以啟齒。
「以凌,別衝動!」江以東眸光暗沉,心底如一顆巨石壓著般沉重,她的妹妹,他怎麼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遠赴異國呢。
江以東站起來,繞過書桌走到以凌面前,微俯下身攥住她的肩膀,以凌眼底的決絕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
這個妹妹,倔強的性子一旦爆發,那麼便是誰也無法勸解。
「哥,我不是衝動,我已經想清楚了,現在只是來跟你說一聲,再見。」以凌冷漠地轉身離開,語氣冷寒,一眼也沒有再望向站在他身後的江以東。
她並不驚訝哥哥的反應,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她要離開的決心,往後的路,她只要一個人走下去就好了,她誰也不需要。
江以東定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一把扯下頸間的領帶,撈起桌上的車鑰匙追趕上以凌。
以凌正走在江宅外面的小道上,一盞一盞暗黃的路燈下,她走得很快很快,甚至小跑了起來,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漠的,無波無瀾,仿若一潭死水。
一陣刺耳的剎車身在身旁響起,嚇得以凌突然頓住腳步,驚在了原地。
江以東搖下車窗,臉色暗沉,語氣卻是一貫的溫柔,「以凌,哥送你去機場。」
以凌抿緊下唇,愣愣地眨了眨眼,點頭,繞過車頭走向副駕駛座坐好,「啪」地一聲扣好安全帶。
此時此刻,她唯一能夠相信的,也只有從小就寵她如珍寶的哥哥了。
黑色的寶馬如離弦的馬般急速賓士在深夜的馬路上,壓過一條條雙黃線,閃光燈閃個不停,交通燈形如虛設。
當寶馬停在機場門口的時候,以凌早已嚇得臉色發白,冷汗急流,忙推門下車站穩。
江以東下車,從儲物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以凌,輕柔地撫了撫她的後背。
心裡隱隱內疚自己剛才的飆車行為沒有顧慮到以凌,可是他真的壓抑不住,急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哥,那我走了。」以凌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踮起腳尖,摟住哥哥的肩膀,用力的,緊緊的。
「以凌,保重,哥等你回來。」江以東拍拍以凌的後背,再一次深深地凝睇著以凌空洞的瞳孔,發白的臉色,心尖疼得發麻。
如果離開真的能令他的妹妹放下過往,那麼他定會幫她到底,不讓父親再插手以凌的一切。
「嗯。」以凌重重地點頭,轉身,最終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徹底消失。
她想,這輩子,她可能都不回來了。
江以東定在原地,眼角澀澀,目光一直專註地盯著以凌的背影,直至那抹嬌小的影子淹沒在人群當中。
指尖驟然發燙,江以東連忙彈開已經快要燃盡的煙蒂,走進卧室把它捏滅在白色的煙灰缸中。
思緒被拉回,江以東如釋重負地笑開,他的妹妹,回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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