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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扶,把案上的畫筆與顏色拿來。」墨言拍了拍扶兮,等到扶兮取來時,他便沒了聲音。

「我可是聽說公子褚最愛在女人的絹帕上畫畫呢。」扶兮斜靠在那,撥弄著胸前散落的一縷的垂髮。

墨言輕笑至之:「誰說的?」

「難道不是嗎?公子褚最拿手的就是畫工……」一語說完,只覺得腰間一松,墨言已經解了他的腰帶。

「你要做什麼?」扶兮詫異的回過頭,卻被墨言伸手抵住了肩:「不要動。」

扶兮雲里霧裡的轉了回去,接著便覺得脖頸處有什麼落了下來。她不明所以,又不能回頭看,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扯:「不知道公子褚的筆在多少女人的絹帕上落過?」

墨言無奈的笑:「都是傳言,不足為證。我從前就扮作瞎子,也不方便。公子褚沒有那麼多情。」

說起他扮作瞎子一事,扶兮愈發奇怪:「你為什麼要做個瞎子?」

「眼睛會被蒙蔽,可是心不會。」他經歷了太多是是非非,發現做個瞎子也挺不錯的。

「在瑤山的時候,你說你的眼睛是被刺瞎的,這句話是哄我的吧。」

墨言靠的很近,氣息一點一點扑打在她的身上:「賀慕南刺傷了我,被廖老救下我,我拜他為師,學了些醫術。」

「他為什麼要刺傷你?」

話一問出口,扶兮就覺得是多餘,還能為了什麼呢。

「賀慕南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麼複雜,他的心機遠不止於此。」

「我不明白,你明明才華武功謀略都是天下間屈指可數的一流,為什麼甘心當一個遊客呢?」

「全天下的人都胸懷大志,總要有人出來做老百姓。」他搖搖頭:「我志不在此。坐擁天下不如懷抱美人來的自在。」

一雙手從腰后環住了她,扶兮霎時全身繃緊,因為墨言褪去了她後半身的衣服。

「可惜公子褚英明一世,以為能心如止水一生,卻不知道早已是情在不能醒。阿扶,公子褚不喜歡在女人的絹帕上作畫的,他喜歡在女的……後背上畫畫。」墨言遞去銅鏡。

「後背?」扶兮推開他,撐起身子,看到光潔的肩頭,還有,他說後背……後背,那個醜陋的後背?

扶兮猛的回頭,看到銅鏡里原本醜陋不堪的疤痕係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火紅的鳳凰。妖嬈的就像畫它的那個人一樣。鳳凰展翅,美得不可方物。這……這還是她的後背嗎?

扶兮愣了好半響,才回過神,手指緩緩撫上背部,情不自禁的揚起嘴角:「公子褚不愧是公子褚。」

「也就只剩下這點本事了。」墨言輕輕的拉過扶兮的手腕,往裡挪了挪身子,即便此刻帶著傷,臉上的笑容還是不減:「來,陪我躺躺。」

扶兮順勢躺下,躺到他懷裡又怕弄傷了他,就乾脆趴著,一頷首,一個仰頭。

瀑布般的長發落滿了肩頭,墨言撩起一把在手中搓著:「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八年,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墨言,我與你不過就是幾面之緣,不足讓你陪我從楚國到齊國來。你為何……?」

墨言揉了揉她的腦袋,但笑不語。

只有幾面之緣嗎?

想起八年前的點滴,一次又一次觸動他的心。

他不說話,扶兮又問:「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我嗎?」

因為心生愧疚才對她這麼好,才去愛她。

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接近她,撒了一張網,只因為覺得抱歉。

可是後來,竟然會因為她受傷,平靜多年的心再起波瀾,甚至不捨得將她留在那個勾心鬥角的皇宮之內。

他想帶她走,恣意山水,縱情人間。

卻終歸不忍心扼殺了她快意恩仇的本性。她是驕傲的,她必須要報仇,否則即便是走了,也不會快樂。

還能怎麼辦呢,只好陪著她,一步一步走完這條路。

「公子褚無情無義,像是這麼好心的人嗎?」他笑著捏捏她的臉:「情不知其所起。」

「當年我去九重宮找你,你欺負我,虐待我,讓我堂堂一個公主給你做婢女,日後這筆賬,我會慢慢和你算。」扶兮靠在他的腹部,這麼說著,卻幸福的笑開了花。

原來什麼桃紅粉色,聲色犬馬都可以不要,有他相伴才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

「好」墨言說了一個好,轉口又問:「你覺得懷璧如何?」

扶兮不曾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只道:「他很好,三年來一直照顧我,雖然一開始我們是互相利用,但如今,我卻真的把他當做了兄長吧。就像穆黎歲那樣。」

想起穆黎歲,扶兮惋惜一笑,可惜了他一身文韜武略,偏偏是個沒有自我的人。

他臨終前那一席話也叫扶兮釋然了,人都走了,還留著對他的恨有什麼意思。

「可你們是夫妻。」墨言糾正她。

「有名無實罷了。我終歸要走的。」扶兮捧起他的臉,迎身吻了上去。

輕輕的,帶著記憶中的柔軟,一瞬間讓墨言盈滿柔情。

「跟你一起去看看名山大川,看看你嚮往的清寧之地。」她抵著他的額頭,依稀可見墨言毫無瑕疵的皮膚,和高挺的鼻樑,雙唇間距離不過分毫。

如果不是秦拂告訴她,她或者會一直找不到理由原諒他。一直自我折磨著,到最後兩不相侵,徒留後悔。

「墨言,我扶兮何其有幸,可以遇見你一直陪伴左右,生死相隨。」

墨言單手摟住她的腰,抱歉道:「我還不夠稱職,否則這次也不會讓賀慕南傷了你。」

「阿扶,如果沒有我,你會和懷璧共度一生嗎?」

頭一次聽他問出這個問題,扶兮一怔:「你想說什麼?」

墨言沒有回答,而是伸手將她的頭摁到了自己的肩上,輕輕的拍了拍:「只要你快樂,我什麼都能辦到。」

扶兮沒有多想,靠在他的肩頭,一隻手擺弄著墨言衣帶:「這三年來你去了哪兒?」

「戰爭不斷,一直留意你的動靜,不然怎麼能這麼巧的助你。」

他在廖老那養傷三年,卻在快要成功的時候聽到齊秦有戰,賀慕南親自帶兵。他不放心,馬不停蹄的去找老將軍。

救了她,他的傷卻是功虧一簣,神仙轉世也難救了。

「阿扶」墨言摁住那隻探入衣襟的手,扶兮燙紅了一張臉,不服氣的抬頭望他:「怎麼了?」

墨言暗嘆了口氣,將扶兮的的手從身上拿來,「阿扶,不行。」

他竟然在拒絕她。

「為什麼?你從前不是——」明明往日他都主動了很多次了啊。

「今時不同往日,你如今是懷璧的夫人,齊國的國母。即便是挂名的,也不可以。別人會怎麼看懷璧,怎麼看你?」墨言如是說著。

不行就是不行,他命不久矣,不能毀了她。

彷彿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扶兮抿了抿唇從床上站了起來,整理好衣裳:「青天白日的,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養傷。」說完走出了殿內。

宮殿一時靜謐,墨言坐在那,無可奈何:「她這個脾氣,你往後怎麼降的住她。」

殿門外緩緩走進一個人影,明黃色的龍袍,俊朗的臉上亦是苦澀:「原來我努力了三年還是沒用。」

朝夕相處了三年還是沒有動搖過她一丁半點,即使她曾經把墨言當做仇人,可是愛也愈發的加深。

懷璧看向床上的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身中天魁劇毒,大限將至。」

「我死了,她會難過,我若現在告訴她,她現在便會難過。我要她的難過少一分是一分。」

他靜靜的靠在那,別無所求,唯一擔心的就是她日後怎麼辦。

她說的很坦白,不喜歡懷璧。

那難道要抱著對一個死人的回憶過一生嗎?

「公子褚無所不能,想不到也有無奈的時候。」

其實若不是他執意離開廖老那,這身毒恐怕早就解了。但那樣扶兮就會死,於他而言,沒有扶兮,等於沒有一切。

所以他不後悔。

「公子褚意氣風發的那些年,扶兮還不知道在哪。」天下定,百姓安,墨言嘆了口氣:「我看著她長大,現在把她好好的交給你。無論如何,要她快樂一些。」

他說的滄桑極了,像扶兮的爹似的。若是往日,懷璧一定嘲笑打趣他,今時今日,他也只是艱難的點了下頭,嗯了一聲。

出了殿的扶兮鬱悶的沒走幾步就被宮人攔截下來:「帝后,有人要見您。」

扶兮微愣,這個時候,還會有誰呢?

宮人將手中的信高舉過頭:「這裡有封信,奴才讓他在宮門外侯著。」

扶兮借過信挑開一開,眉梢里又揚了起來:「是蘇大人!」

她拉著宮人道:「如果陛下問起來,就說我出宮去見蘇放蘇大人了。」

她到真沒想到,放浪不羈的蘇放竟然會主動要求見她謀官,和他這個人半點不符。

當年在牢中,蘇放對她也有恩,又是棟樑之才,正是懷璧所需要的。

思及此,扶兮也顧不得還有傷在身,換了裝束匆匆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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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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