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守護

其實以前在遊戲裡面的時候,曲聆是很少回門派的,哪怕後來劍三又開了門派日常任務，只要做任務每天就可以獲得監本印文——一種用來換取技能秘籍和書籍的道具，以及金錢和幫貢,曲聆也還是很少回去。原因無它，就是五毒的地圖太大了，而任務要跑的範圍太廣，曲聆不樂意為了那點東西每天跑東跑西的。正因為這樣,曲聆在遊戲里滿級以後,幾乎都不會回五毒教了。

喜歡玩pve的玩家好歹還需要回門派去換套裝裝備，而常年混跡於戰場、競技場和野外的曲聆,根本不需要那些裝備，她只要在主城就可以換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了。曾經曲聆是個洛陽黨，深夜的時候最喜歡在洛陽的城門口與人切磋插旗。後來遊戲更新，開了9o級，洛陽也陷入了戰火，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東都洛陽了，主城也被摧毀了。

然後，曲聆又變成了一個成都黨。

剛剛穿越的時候，她是在無量山中，那裡離成都的距離其實不遠。只是因為一直要做任務，後來又遇見了蕭峰，再後來又去了遼國，以至於兜兜轉轉那麼多年下來，直到死，曲聆也沒能親眼看一看北宋時期的成都與五毒教。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曲聆穿過來的時候，就是在五毒教中。不知道是不是系統的安排，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按照五毒教內的歷史記載，經歷過戰亂、反叛、中原武林的打擊、西遷，五毒教早就不應該是當初遊戲里的五毒教了。可是曲聆從祝融殿中出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與遊戲中一模一樣的景色。

五毒總壇、祝融神殿、樹頂村、聖獸潭、仙蹤林……高大繁茂的樹木，青翠喜人的枝葉，色彩絢麗、樣式各異的花朵，彩蝶翩遷、蜜蜂采蜜。樹頂村裡到處都是小巧精緻或者簡潔古樸的樹屋，間或還能看見有弟子乘著孔雀在天空中飛過。

見到曲聆從祝融殿里出關，上至教主、長老，下至教內弟子、親屬，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彎了眼，咧開了嘴，甚至能看到嘴裡一口白牙的，溫暖的、歡迎的、喜悅的笑容。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真心的期待著她的出關，每一個都是那樣真摯的歡迎著她的回歸。這樣的地方，讓曲聆恍惚之間，真的有一種已經回到了家的感覺。

甚至突然想到，如果當初在穿越伊始，她能夠拐個彎，回五毒教看看就好了。那樣的話，她一定不會在與蕭峰在一起后，因為害怕五毒教並不存在，害怕蕭峰發現自己來歷不明，瞻前顧後，不敢帶他來五毒。以至於最後倆人回到遼國，讓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如果……只是如果，他們能在五毒教隱居就好了。

這裡的人那樣的熱情，那樣的寬容，那樣的真摯，他們一定不會為蕭峰套上大義的枷鎖。那樣，他們一定能生活的很愉快。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再生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女孩兒心理成熟的早，一定能夠將弟弟照顧的很好。等到弟弟長大了，懂事了，又可以反過來保護姐姐了。

這樣的場景，讓曲聆光是想象，就紅了眼眶。

她喜歡五毒教，真心的。

*

還記得她與阿娜里從五毒教出來的時候，夏意正濃。沿途到處都是高聳入雲的巨大喬木，翠綠的、青綠的、嫩綠的、鮮綠的樹葉，層層疊疊、交錯覆蓋成的巨大樹冠，遠遠望去，就好像一片深淺不易的綠色的雲彩一樣飄在人的頭頂上。讓人光是從樹下經過，就有一種心曠神怡的喜悅感。

可是如今，從成都去往無量山的路上，到處都是軍容肅穆的元廷軍隊。他們穿著厚重的鎧甲，上面的甲片是用金屬製成的，陽光一照射，就折射出一種刺目的光芒。他們手中拿著的武器，每一把都鋒利異常。站在漢人的脊樑之上，吃著漢人的肉，喝著漢人的血，享用著他們辛苦勞作而來的物資，就連兵器，都是那樣的嶄新。

曲聆輕身縱馬，小心的繞過了屯著重兵的成都一帶。這裡的情況，讓她的心中，越發的不安了起來。

等到了無量山的邊界的時候，不好的預感成了真。

漫山遍野的乾涸的血跡，大片大片的鋪灑在地上，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苗人的，還是蒙古人的，亦或是被元廷強征入伍的漢人的。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腥味，不僅僅是血腥味，還有五毒教那些毒氣和苗疆山林間的瘴氣混合而成的腥味。到處都是靈蛇、玉蟾、天蛛之類戰寵的屍體，它們之中，間或還能看見一些蒙古人的殘肢斷地。大概是打掃戰場的時候，因為畏懼這些毒物，加上都是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所以蒙古人這邊，並沒有人願意將他們撿回去。

看著這樣的場景，曲聆心中明白，大概他們是剛剛經過了一場大戰吧。

也不知道教中是否安好，損傷是否過重，究竟還能不能抗住元廷後續的攻擊。

儘管曲聆的歷史不好，但她也依稀知道。在歷史上，漢族其實是一個充滿了攻擊性的民族。自秦以來奠定了中華大一統的基礎以後。每一任王朝都必然會將統一天下作為最重要的事情。而居住在西南的當地人，則是長久的與中原的統治者形成摩擦。和平時期，雙方相安無事。一旦朝廷決定對西南用兵，那麼雙方必然就是一場血戰。

歷史上，苗人就曾多次與中原王朝刀劍相向。儘管從不服輸，可是大多時候戰爭的結局，都是以苗人再次往西南深處的山林中遷徙而結束。

好在如今是在《倚天屠龍記》的書中，並非真實的歷史。在這裡，江湖武林人士的力量被無限的放大，正如同最後奪取了中原天下的朱元璋，實際是明教的弟子一般。在苗疆，由於大多數的苗人都是五毒教的弟子及其親屬，所以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五毒教也算得上是當地的官方武裝了。

就在曲聆心緒不寧、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終於回到了五毒教。

五毒教總壇與無量山其實隔得很遠，中間有許多村落、祭壇和水潭，而距離無量山最近的地方，名叫幽魂草澤。

當年中遠武林圍攻五毒教的時候，代教主烏蒙貴曾經製造了一大批毒屍進行抵禦。等到打退了中原武林以後，這些毒屍就被統統驅趕到了幽魂草澤來。這些毒屍生前具是武林高手，死後被煉製成毒屍，雖然沒有活人的智慧與思維，卻一個個力大無窮，還保留著生前的武功。並且除非被烈火焚燒殆盡，這些毒屍都會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因而，這裡說起來也算的上是五毒教的第一道防線。

「聖女回來啦，聖女回來啦！阿雅，你快去稟報教主，聖女大人回來了！」曲聆的身影普一出現，便迎來了教中弟子的歡呼。

曲聆跳下馬背，將手中的韁繩交給旁邊的弟子，看著他們明明身心疲倦，卻因為瞧見了自己，而出現在臉上的充滿安心與期待的笑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肩上擔負的責任，是那樣的沉重。

聖女，從來就不僅僅是一個好聽的名號。

聖女，是五毒教中歷來武功最高，能夠操縱最多的蠱蟲，甚至是在祝融殿中常年沉眠的蠱皇，還有呆在上古遺迹中的五毒靈獸——現在五毒教弟子的戰寵，去全部都是它們的後裔。

只要聖女回來，那麼他們的勝算又大了不少。

「丁薇，如今教中情況如何？我從成都沿途而來，看到那邊還在陳兵，可是打退了元廷的第一波進攻？」曲聆一路疾馳回來，風塵僕僕，身上滿是汗跡與灰塵，雖然覺得不舒服，但是現下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解現如今的情況才是最重要的。

「回稟聖女，朝廷之前曾經有過三次試探，攻擊的力度都不是很強，教眾們很輕易的就打了回去。前些日子，許是覺得摸清了我們的底細，所以才有了第一次正式的攻擊。只是這裡是幽魂草澤，瘴氣瀰漫，我們教內弟子倒沒什麼，但那些一直以來生活在中原的朝廷軍隊卻扛不住，大部分都被瘴氣影響，喪失了戰鬥能力。小部分扛過來的，也被草澤中的毒屍們撕成了碎片。」說到這裡，丁薇手舞足蹈的，頭上帶著的銀叮叮噹噹的，顯然是心情很好，「至於教內弟子，損傷並不嚴重，且沒有死亡。那些受傷的，也因為聖女您之前教導的補天訣，而被很好的治癒了。」

《補天訣》是唐時傳下來的治病救人、延續生命的高級功法，之前在戰亂之時，大部分都被損毀了，餘下的密集多年來也沒有人能練成。而其中施展[冰蠶牽絲]所需要的冰蠶，教中也已有多年不曾培育出來了。若不是聖女閉關多年，研習功法，將《補天訣》彌補完善，這一次朝廷的進攻，絕不會就這樣簡單的抵禦過去。

思及此處，丁薇心中對曲聆的敬佩更深了，連臉上的表情也一片敬慕。

「如此就好。」曲聆若有所思的想到。

看來，她還是低谷了這個世界中，武林人士的重要程度，竟然連元廷的軍隊都可以如此輕鬆的抵禦。其中固然有元廷輕敵的緣故，但是武功的重要也是不言而喻的。其實想想，這也是有跡可循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依託在武俠小說之中，一句「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就讓元廷坐立不安了許多年。從當年的蕭峰一人之力左右一場戰爭，再到蒙古南侵之時，楊過一箭射死蒙古大汗蒙哥。到如今，為了削弱武林人士的力量，而出現的趙敏的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足以證明武林，對於元廷的威脅有多麼可怕。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五毒教應該不會有覆教之威才是。

曲聆一路走來，許多教眾都上前來激動的與她打招呼。直到見到了教主以及兩位長老才恭敬的退到兩遍。

「曲聆，你一路行來風塵僕僕，想必路上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吧！」說話的是教主，她年紀已經過了三十，連兒子都有十四、五歲了。不比教中弟子大多妖嬈艷麗，教主摩芸是一個非常溫和的女子。說話間她伸手將曲聆因為趕路而散亂的頭髮捋到了耳後，露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元廷之前低估了我聖教的市裡，冒然進攻，以至損失巨大，所以我們猜測，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發起第二波的進攻的。」

曲聆恭敬的向教主行了禮后，才不確定的說：「是這樣么？可是我先前從無量山過來，看到他們的軍隊軍紀肅穆，軍容整齊，整個隊伍都殺氣疼疼，想必不是只做做樣子看的。」

摩芸微笑著，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將曲聆蹙起的眉頭撫平，拉著她慢慢向後方的營帳走去——因為打仗的緣故，除了駐守總壇和祝融的守衛以外，大部分的弟子都隨教主來了幽魂草澤，為了方便，就在草澤外面搭起了帳篷。

「曲聆，你不必擔憂太過，從古至今，我們苗人與中原王朝的鬥爭就從未斷過。從最早的秦朝南征百越開始，每一次中原王朝的更新換代，都必將染上我苗民的鮮血，這是必不可免的。不管能否戰勝朝廷，我苗人卻未屈服過。蒙古人建立的朝廷不比漢人，漢人人數眾多，我苗人比不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有生力量的損失，我們也許會退讓。但是蒙古人不一樣，他們與我們的人數一樣少，而且不如漢人的適應力強。」摩芸拉著曲聆，讓她看向常年瀰漫在幽魂草澤外的瘴氣和毒霧，眼中劃過狡黠的笑意，「自從多了天下以後，蒙古人早就被中原的十丈紅軟迷濛了眼，他們再也不是當年橫掃大6的蒙古鐵騎了。何況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不善叢林作戰，更對付不了咱們的蠱毒。」

摩芸的話讓曲聆安了不少心，也許，是她被現代影視劇給欺騙了。每每看見電影中的戰爭場面，無一不是箭矢鋪天蓋地而來，密密麻麻，如同烏雲。烏雲過後，地面橫屍遍野。

這裡是西南山地，不比平原一般能讓弓箭發揮出巨大的作用。而且，他們還有蠱蟲，還有戰寵。

是她太過於鑽牛角尖了，她完全是可以把這次的戰爭當作gf戰爭來打的。前面的毒經弟子各種輸出，後面的奶毒弟子各種加血，她就不信，有奶媽的隊伍，還干不過全是dps的一邊了！

「既然教主如此說，那我就放心了。」想清楚以後，曲聆心中的憂慮減輕了不少。

「看你，如此著急的回來，全身髒兮兮的，哪裡還像我五仙教的聖女？先去打水好好洗洗吧。」摩芸將曲聆帶到自己的營帳前，頗有些嫌棄的將她推進去，「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所以之前沒有搭你的營帳，不過我剛剛已經命人去給你搭了，最遲今晚就可以入住了。現在你先用我的營造吧，水還有衣服我都讓人給你準備好了。」

曲聆點點頭，感激的沖摩芸笑笑，天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洗一個熱水澡了。

「教主，你真是最好的教主了。」曲聆說完進了營帳，朝屏風後面的浴桶撲過去，喜滋滋的準備脫衣服。

「我那麼好，那你要不要我幫你搓背啊？」摩芸跟著曲聆來到了屏風後面，眉梢輕挑，就看著曲聆動作。

到底是現代人，曲聆可沒有那麼奔放，願意讓別人看著自己洗澡，就算生理性別同為女也不行！

「教主日理萬機，曲聆哪敢使喚教主給我搓背，教主你還是去與左長老商議怎麼打退下一波元廷的進攻吧。」

摩芸見曲聆實在不好意思，也就笑笑，不再逗她，轉身出去了。

出門之前突然想起什麼，又轉了回來，剛好看見曲聆動作神速的坐在了浴桶里。曲聆一見摩芸去而復返，像個被流氓輕薄的小姑娘一般猛地捂著胸，沉到水底驚叫：「你怎麼又回來了？」

摩芸好笑的挑眉，「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沒見阿娜里和你一同回來？」

「我怕戰場刀劍無眼，要死阿娜里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去哪裡再找一個體內能容納所有蠱蟲的弟子啊？」曲聆沒好氣的說道，不過她倒沒對摩芸說什麼要保護白垣洗清名聲的話，而是直接說自己就是想要保護阿娜里。

摩芸聽后，理解的點點頭，「你做的對，阿娜里是我教重要的弟子，在外面不回來也好。不過外面安全么？」

「當然，我將她託付給了我一個好朋友。我那朋友居住的地方很是隱秘，尋常人是找不到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摩芸這才離去。

曲聆躲在水下叫道：「教主你這回可別再進來了，讓我好好洗個澡！」

摩芸忍俊不禁，「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進去了，害羞的聖女放心洗吧。」

帳外的弟子聽到二人最後的兩句對話，也不禁善意的鬨笑起來，讓曲聆又是鬱悶，又是開心。

果然，還是五毒教最好了。

她一定，會保護好五毒教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