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地獄神探（十五）

聳聳肩,一口喝光剩下的果汁,把杯子拿到水龍頭下沖洗。那個女警探和她妹妹的悲慘故事喬木實在是不感興趣,雖然她是這次的世界支柱。

「……」連綿的巨大黑影在窗外閃過,掀起巨大的風聲。「該死！這些惡魔！」

知道那些東西的目標是那個女探員,喬木立刻放下還沒洗乾淨的杯子，拿起外套，追了出去。雖然曾經暗搓搓地想過把那個世界支柱搞死然後自己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可事實上他還是干不出坐視對方死去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世界都有其命數,他既然拿了僱主的報酬，就要幹事。

快步奔跑追上女警探，喬木知道對方還自以為自己是人類,如果接下來的戰鬥她沒有弄清楚情況而添亂的話會很麻煩。那麼他必須想法子取信於她。

「警探,如果我和你說上帝和撒旦打了個賭，賭注是全人類的靈魂，你覺得怎麼樣？」

「我想你一定是瘋了。」安吉拉沒有給身邊的男人一個眼角，繼續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

「姑且聽我說，他們的規矩是不許直接和人類接觸。只能間接影響，最後看誰贏。」喬木沒理她的諷刺，繼續跟上。

「好吧，我就陪你聊下去。」安吉拉走到街沿，「為什麼？」

「誰知道。」上帝和撒旦的意願豈是人類想猜就猜到的？喬木感覺到威脅臨近，不著痕迹地靠近女探員的同時，四下張望。致命的攻擊也許就藏在哪個暗處的拐角。「也許只是為了好玩。」

「這都是為了好玩？」安吉拉心中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這個男人的世界觀再次刷新她的下限。「一個男人打死老婆很好玩？一個母親淹死小嬰兒也很好玩？」

「你認為這一切都是魔鬼搞的鬼？」停在自己的車前，安吉拉第一次正視喬木，只不過她的情緒已經從懷疑變成了嘲諷。「這是人本身的罪惡，康斯坦汀先生。」

「沒錯，人類天生會做出可怕的惡行。但也有其他力量，影響或者誘導。」喬木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可信一點，「這是實情。」

「哦，跟你聊天讓我獲利良多，現在我要走了。」安吉拉已經確定面前這個人要麼是神經病要麼是騙人的神棍，今天她居然抱著希望來尋求幫助，果然是太愚蠢了。「不過我不相信魔鬼。」

「你應該相信，因為他相信你。」

一股無名的惱火升起，安吉拉從沒見過比這個男人更可氣的了！總是一副好像知道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似的，篤定自己有求於他，卻又不真正幫忙。現在更是說些莫民奇妙的話，她要是相信才見鬼！

安吉拉狠狠瞪視喬木，開口想要反駁。可還沒等她把話說出口，頭頂的路燈發出嘶啞的響聲，在幾次閃光后，驟然熄滅。接著整條街都像是被拉了電閘，像是有無盡的的黑暗從遠方掠來，街道兩旁的路燈由遠及近不斷發出悲鳴后熄滅，刺鼻的硫磺味從空氣中飄來，那是地獄的氣息。喬木幾乎能聽到血液中力量翻滾的聲音，是的，他在興奮。明明在撒旦手下過了一遭后應該從此對惡魔懷有恐懼，而他卻只是更加激起勝利的欲|望。肉翅的撲棱聲，銳物劃破空氣的爆響，都激起了他戰鬥的渴望。

「也許我是天生的戰士。」內心劃過思量，但沒有多想。黑暗籠罩的街道間只有對面櫥窗里的聖母依舊發出光亮。彷彿在這連星月都被掩蓋的世界里，唯有主是救贖。

「這是停電？」

「不，這是惡魔。」喬木將安吉拉護在身後，「跟我來。」

「這是搞什麼鬼？」

「沒錯，搗亂的的確是鬼。」將探員帶到聖母像前，唯有這裡稍稍安全。即使是沒有絲毫法力的聖像，也總歸比毫無防備地站在空地上被惡魔從背後偷襲好。「它們來了。」在喬木的心裡，始終覺得除了那個男人外，所有的惡魔都是「它」，即使對方披了層人皮。

「什麼聲音？」聽著空中翻卷的摩擦聲，安吉拉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隱隱有種膽寒的恐懼。那是人類面對地獄來者的自然反應，即使經過科技的發展，人類在進化過程中的感覺逐漸遲鈍，但這種對於超越自身的強大力量的敬畏是刻在基因深處的。這也是巫醫會說他懷疑喬木是耶穌的轉世的原因，即使再強大的通靈者在最開始面對惡魔時都會心存畏懼，而喬木哪怕被魔鬼逼至絕境也從來都不會有絲毫膽怯。彷彿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惡魔只是什麼低等生物一樣。

「展翼聲。」喬木抬頭看向天空，「或許還有利爪。」

「你在開玩笑？什麼利爪？」

「不該存在於人間的惡魔。」喬木將力量束縛在右手，從大衣里抽出畢曼出品的『槍』，在聖母像的光輝熄滅的一瞬間，對著惡意傳來的方向扣動扳機。「閉上眼。」

耀眼的巨大的光球突破黑暗的屏障，長大口腔滿嘴利齒的惡魔纖毫畢現，在被聚起的力量包裹保護著的眼中，喬木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眼中的貪婪和惡意。不過瞬間，貪婪變化為恐懼，攻擊便轉成逃跑，但一切已經太遲。在太陽般耀眼的光芒下，展翅的惡魔如同被颶風吹過的沙丘，僅一個照面身體便化為磷粉。這是喬木特有的力量——凈化，配合著畢曼用來放大具現威力的槍，可謂是群攻利器。

光明之下，醜惡無所遁形。

凈化之後，污穢消泯人間。

只一擊，成群的飛翼惡魔便成了黑色的灰燼。黑暗的力量退散，光明重臨。街道里的燈再次亮起，一切就像初時一樣。要不是自己還在不住咳嗽犯嘔，安吉拉簡直懷疑剛才電光火石的戰鬥只是自己的幻覺。不過身體的不適，和空氣里瀰漫的刺鼻的硫磺味都在告訴她殘酷的事實。

「惡魔只能留在地獄？」煙塵落下，喬木無視年輕的女探員痛苦的現狀，想到巫醫對自己的說教，充滿嘲諷意味地說。「才怪。」

「咳咳咳……」安吉拉咳得更大聲了……

「……好吧，別擔心。」見對方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喬木很沒同情心地說，「第一次都這樣，習慣就好。」

「不，我永遠也不想習慣。」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自覺中吐槽的安吉拉，「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惡魔。」喬木覺得這個女人的智商一定有問題，他已經說了那麼多遍，這貨還在問，她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專門吃該被打下地獄的罪人。」

「不，不可能。」安吉拉覺得有什麼東西碎掉了，雖然預感到不可能，但她還是想儘力搶救一下。「這不科學！」

「隨你，不過它們可不是沖我來的。」喬木的眼神如同盯住獵物一般銳利「你真的相信她不會自殺？」

即使在男人強大的氣場壓迫下，提起妹妹，安吉拉依舊堅定。她眼中含淚，但聲音里透出不變的信念，「伊莎貝爾絕不會自殺。」

「……那就去查清楚，她到底在不在地獄。」這個堅定尋找真相的姐姐讓他想到了自己。即使這個女人怯懦地選擇拒絕她的天賦，她對於妹妹的心卻是勇敢而真誠的。如果是喬妍出了意外，他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查清真相，哪怕因此付出生命。

————————————我是來到安吉拉家裡的分割線——————————————

「這隻貓很可愛。」抱起地上不斷秀身材的黑喵，摸摸貓耳朵，抬抬貓爪子，喬木一臉喜愛。

「謝謝。」看著男人幼稚的樣子，安吉拉有些不可置信。明明一直是那麼冷酷強硬的男人，竟然會因為一隻貓咪露出這樣柔和的表情。

「她叫什麼名字？」和貓咪蹭蹭頭，喬木眯起眼睛問。

「露絲小姐。」

「哦，她真是位漂亮高雅的小姐。」喬木贊同地點點頭，這隻喵比他家那隻肥喵的身材好多了，而且還這麼萌噠噠的~~想起自家那隻肥到看不出來腿的一團，在對比下這隻線條流暢，體態優美的黑喵，一種在看別人家的孩子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們不是說要去找真相嗎？」雖然和這樣溫柔的男人相處很愉快，但安吉拉沒有忘記他們的目的。急於知曉妹妹的情況，她不得不打斷一人一喵的親近。

「哦，好的，給我一盆水。」喬木繼續給貓撓下巴，露絲小姐舒服地眯起眼睛，趴在男人大腿上打起哈欠。

「水？冷的熱的？」

「自來水就好。」

雖然很疑惑，但安吉拉還是點頭照做。等她去廚房接滿一盆水出來時，她家那位向來對人愛答不理的喵小姐已經在男人腿上翻過身體，露出柔軟的肚皮，撒嬌求□□。

「放在椅子前。」喬木給喵小姐一個親親，將對方放到沙發上。露絲小姐知道自己被散發好聞氣味的人拒絕了，生氣地在沙發扶手上走來走去，一副「你再不來哄我我就不理你了」的樣子。

但喬木正專註地在盒子里找伊莎貝爾生前的東西，自然沒空安撫黑喵。感覺自己被忽視了的喵小姐氣憤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許是不甘心，又轉過頭，跳到喬木手邊。用頭猛蹭喬木的手背，大有你不理我我就不讓你干好事的意思。

「伊莎貝爾的東西都在這裡了嗎？」喬木摸摸貓頭，問貓主人。

「是的，都在。」安吉拉將水放好，口中答道。「我還是覺得這太荒謬了。你打算怎麼辦？」

「貓咪很棒，她們遊走在陰陽兩界之間。」把伊莎貝爾的手帕揣進口袋，抱起黑喵，喬木坐到椅子上，雙腳放入水盆里。

「如果你要作法念咒，不需要蠟燭和五角星之類的？」

「你有嗎？」

「……」剛才覺得這個男人溫柔什麼的絕壁是幻覺！「這太扯了！」

「呵呵……」那是你這個魚唇的凡人沒有見過更扯的！「你出去吧。」

「為什麼？」

「安吉拉，我不知道等下會發生什麼，所以請你離開。」喬木很認真地說，「這是我時隔多年後第一次進入地獄，我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在等著我，但想來不會是好事。離開這棟房子，拜託。」

「聽起來很危險？」安吉拉皺起眉頭，雖然對方很惡劣，但她也不想男人因為幫助她而送命。「你確定你會沒事？」

「我確定我會安全回來，但我不確定你留下來后的安全。」

「哦，這真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

「的確。」喬木贊同地點頭。

在定定地注視驅魔人片刻后，安吉拉終於敗下陣來，她走出房間，關上門，雖然只是虛掩。她不放心，還是留下個門縫可以看到裡面比較好。「好吧，你一切小心。」

喬木見狀也沒有反對，而是托起貓咪的臉，直視她的豎瞳。

「天知道，我最討厭這麼干。」

力量凝聚在眼睛，喬木定定注視著黑喵的豎瞳，內心默念伊莎貝爾的名字，一股無法言喻的氣場在空氣中凝聚，浸泡著雙腳的水盆中，也由小到大地翻滾起水泡。透過門縫注視這一切的安吉拉雖然不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常年的警察生涯鍛鍊出來的敏銳讓她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水中愈發熱鬧，原本冰冷的水就像是沸騰一般掀起大量的氣泡，貓咪的瞳孔逐漸變細，直到只剩下一條直線，微不可查的氣場漫開，揚起門口女探員的棕發。

視線驟然昏暗，灼熱的氣焰掀起砂石，熱風刮過皮膚彷彿要將人烤熟，刺鼻的硫磺味，暗紅色的天空，以及被高溫炙烤開裂的土地……

再次抬頭，他已身在地獄。

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廣袤的天地間似乎只有他一人，不過他知道這只是一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