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愛到盡頭,請放我走
以一蘇醒的時候,已經是大雨初歇的清晨,空氣被雨水沖洗得如水晶般清新。
晨風帶著花香與鳥鳴,掀開窗帘,鑽進屋內,以一恍惚地打量著屋內,布置得清新雅緻,像是大家小姐的閨房。
立在窗邊看風景的沈丹朱聽聞聲響,轉身走過來,璀璨的大眼睛含著笑望著她:「你醒了。」
「我?????我怎麼了?」以一猶記得昏迷前自己正承受著薛宗澤的發瘋似的求歡,可是醒后,自己卻身在異處。
「這是我家。我想你醒來呆在醫院的話,可能會影響你的心情,所以帶你到我這邊的公寓。」
「醫院?我,我受傷了嗎?」她動了動,感覺到下身一陣疼痛。她忽然想起當時那一幕場景,不禁身體顫抖起來。
沈丹朱走過來扶住她肩膀,皺眉道:「唉,他原本不是這樣,這小半年他經歷的太多,竟然性情大變了。他也是愛你太深,才會這樣癲狂,以一,你不要怪他。」
以一撇撇嘴角,半是憤怒半是哀傷地說:「一隻羊羔被狼咬傷了,獅子王對羊羔說:狼其實是愛你的,你不要責怪他。」說罷,她抬起盈盈大眼,看向沈丹朱。
沈丹朱一時語塞,垂下手來:「我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想。」她輕輕舒一口氣,吐氣如蘭似的輕聲說,「如果你真要恨,不要恨他,請恨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
以一抓住她的手:「別說了,我知道,這又是豪門恩怨,波雲詭譎的棋局,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經歷,也不想再聽了。」
沈丹朱垂頭看他,臉上呈現出愧疚與慈悲交雜的奇怪神色:她深知,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害了許多人,也害了自己,事成之後,她並沒有感受到喜悅,有的只是悵然若失。
可是,犯了錯,就要彌補;負了債,就要償還,她深深吸一口氣:「陳以一,對不起。如果你有什麼心愿,我一定幫你達成。」
以一沉默一會,開口道:「第一,請照顧好我的父母;第二,請幫助宗華,他對我那樣好,我卻無以為報。第三,」她抬起頭,懇求地說,「請讓我走,走到一個薛宗澤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不敢相信他仍然愛我,我也不願意再與他一起生活,,」
話沒有說完,眼淚便流出。這麼愛哭,真不是女漢子陳以一,可是她偏偏有許多眼淚要流,她不願在留在他身邊承受他的怒火與憤恨,不願再被他傷害,,
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內心的疼痛,他那樣對待自己,囚禁凌辱?????在自己昏迷之後竟然將自己扔給一個外人來照顧,就算他不曾愛過她,可是至少她為他生過一個女兒。
不,聽說他們這些豪門並不在意女兒,在意的是兒子,所以,她一個出身微寒的上不了檯面的野丫頭,只要他大少爺的新鮮勁一過,她必然就是被拋棄的命運了,,
想到這裡,她反而止住了眼淚,臉容堅強而冰冷。
沈丹朱一直默默地握住她的手,將自己不多的體溫傳遞給她,沉默好一會才為難道:「前面兩條都簡單,但是最後一條,我真的難做到。宗澤他其實是愛你的。我如果真的帶你走,我怕,,」
以一聽到這裡,猛然站起,推開沈丹朱,箭一般衝到窗戶前,掀開窗帘,攀上窗檯,決絕道:「如果你再次把我送到他身邊,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她探頭看一看窗外,呵,七樓,跳下去一定會摔成幾段,血肉模糊,可是總好過一直被他囚禁著。
沈丹朱從地上爬起,驚慌道:「我並沒有不答應,陳以一,請你冷靜點。」
以一轉過臉來,臉上早已淚痕斑斑:「你們豪門小姐的命值錢,愛金貴,難道我的命我的感情就不值錢不金貴?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愛什麼人,和什麼人在一起。」
沈丹朱見她哭得傷心,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誠懇地說:「以一,我答應你,你不要做傻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我生活在沈家,我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真的,我很欣賞並贊同你那句『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愛什麼人,和什麼人在一起。我會幫助你。」說著,她伸出手來。
以一見她表情凝重,不像是撒謊,問道:「你真會幫我?」
沈丹朱點頭:「一諾千金。其實我也是受如玉所託,去薛家找你,才在路上遇見送你去醫院的薛宗澤。」
她本想說發生了車禍,宗澤彷彿受傷,可是見陳以一不願再聽薛宗澤這個名字,立刻閉嘴不言,將放鬆警惕的陳以一攙下窗檯,扶回床上。
情緒平靜之後,以一這才覺得身體的疼痛一**襲來,她咬緊牙關,流下痛楚的汗水。
沈丹朱忙喚人進來伺候,自己卻滿腹愁緒地走出房間,走進書房打電話給林如玉:
「她竟然以死相脅要求我幫助她逃走,我沒有想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這樣。如玉,你說我自己造孽是不是太深?」
「丹朱,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後悔。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她。」
她握緊話筒呼一口氣:「我總覺得他們之間仍有愛情,我這樣幫助她逃走,雖然順了她此時的心愿,可是時間久遠,她與他的緣分終究會斷掉。」
電話那頭片刻沉默:「如果真有緣,不會斷,一定會相聚。像你和林醫生,像我和少璞。」
沈丹朱聽到這裡,心頭的大石頭才慢慢地墜落,她要逃走,那麼,就先讓她遠離他一段時間吧,等到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她再幫助他們再次重逢。
她放下電話,抬頭看了看微藍的天空,心中默念道:老天,我是不是太過於專斷,我總是要設計身邊的人的故事,年紀輕輕就是這樣,到老了,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宗少棠?
一雙有力的臂膀輕輕地圈住她,她轉頭,正對上林紓予燦爛的笑臉。
「決定了?」他親吻她的側臉。
她點點頭:「總歸是我造的孽。現在由我來還。」
林紓予不悅道:「怎麼是你造的?是他薛家家風不正,宅門內鬥造的惡果。我不准你這樣說自己。」
丹朱苦笑道:「如果當初不是和薛宗澤商量好合作一把,我也不會示意如玉將陳以一送進薛家,都怪我,,」
他捂住她的嘴:「不準自責!我不怪你就行了。」
丹朱望著他深情的雙眼,苦澀地笑了一下,可是內心卻輕鬆了許多,她相信:她不會成為宗少棠的,因為,她是個有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