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98章――

98――第98章――

盛懷澤見喬嫣然垂眉低眼,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樣,手中筷子緊了又緊,最後從蝦仁豆腐的瓷盤中,夾一塊豆腐,放予喬嫣然眼前的菜碟中,柔聲道:「嫣然,你嘗嘗這個。」

對上盛懷澤又是關心又是疼愛的眼神,喬嫣然煩躁地只想摔筷子,最後只道:「謝謝表哥,我已飽了,實在吃不下去了。」

盛懷澤溫和的聲音有些黯然:「若吃不下去,就別勉強。」

喬嫣然慢慢放下筷子,待太后與盛懷澤停筷后,有宮女奉茶漱口。

太后每逢午間,常會小睡片刻,於是對喬嫣然道:「嫣然,你也去偏殿歇息會,午後再來和哀家說會話。」

喬嫣然起身應道:「是,姑姑。」

而後,退出殿外。

已雨散日出,天色明麗,不復陰暗之沉,盛懷澤吩咐道:「劉全祿,將御書房的奏摺取來這裡。」

喬嫣然轉首望他。

盛懷澤負背微笑:「嫣然,朕許久未見你,想和你多待會兒。」

康和宮偏殿的布置,一如既往的寧淡雅靜,梳妝台擺放的明亮銅鏡,映得喬嫣然纖毫畢現,拉開最底層的小抽屜,其內整齊的放著首飾簪環,再緩緩合上。

喬嫣然剛半轉過身來,已被盛懷澤緊緊摟在懷裡,不待喬嫣然掙扎,盛懷澤已低聲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盛懷澤雙臂牢牢擁著喬嫣然,下頜盤旋到她的後頸背,情致入骨,絲絲入耳:「嫣然,表哥很想你。」

銅鏡之中,映著盛懷澤情真意切的臉。

喬嫣然狠一狠心,直言道:「可我從不曾想你。」

盛懷澤的心頭,好似被灌進一抔冰雪,有寒入骨髓的涼,緩緩繞離喬嫣然的脖頸,只手臂仍牢牢環著喬嫣然,一字一字提醒道:「嫣然,朕已說過,你若再惹朕生氣,朕不會再輕易容忍你,你一定要如此逼朕么?」

喬嫣然有些崩潰的無助:「表哥,皇上,你又何嘗不是在逼我?」

苦聲哀求道:「我們還像從前一樣,你當我是妹妹,我當你是哥哥,這樣不行么?」

盛懷澤的聲音冰冷堅硬:「不行。」

單手掬緊喬嫣然,另一手輕輕摸上喬嫣然的臉,嗓音低沉暗啞,眸光里有難過,也有脆弱:「嫣然,朕把所有能給的溫柔,全都給了你,你為什麼就不能愛朕?」

手掌下滑,摩挲上喬嫣然色澤如雪玉的細頸,盛懷澤默然片刻,終是緩緩道:「朕等了你許多年,現在,你終於長大了,嫣然,做了朕的女人吧。」

打橫抱起,毫不猶豫,放倒床上,欺身而上,盛懷澤半壓在喬嫣然身上,愛不釋手輕撫喬嫣然的臉頰,低語道:「嫣然,你別再這樣子看朕,這次,朕真的不會心軟了。」

這時,劉全祿尖細的聲音傳來:「皇上,奏摺已取過來了。」

殿內沒有任何動靜,劉全祿以為皇上沒聽到,稍拔高了嗓音,再恭敬請示道:「皇上,奏摺已取過來了。」

還是沒有回應,劉全祿心覺不對,再不敢出聲。

被劉全祿一打岔,盛懷澤皺了皺眉,開始解喬嫣然腰間系帶的動作停下,又深深凝視了喬嫣然好半晌,終是一翻身,仰到在另一側。

依舊心軟,終歸不忍。

良久,盛懷澤起身,走出了內室,吩咐劉全祿將奏摺呈上。

劉全祿心下惴惴,小心地捧著托盤走進,恭敬謹慎地將奏摺擺在皇上眼前,而後聽到皇上再吩咐:「將二皇子抱過來。」

做奴才,一定要謹記「聽話」兩字,劉全祿麻利地垂首應道:「是,皇上。」

二皇子養在太后膝下,自然就住在康和宮中,不過片刻,劉全祿已領了乳娘抱來二皇子,站到了盛懷澤跟前。

盛懷澤正提筆寫字,半偏過臉,皺眉喝斥道:「抱朕這裡做什麼,送到裡頭去。」

小豆豆二皇子每日必見盛懷澤,太后已教會他喊皇祖母和父皇,是以此刻清醒著的二皇子,沖盛懷澤流著哈喇子,語聲模糊不清地喊道:「父皇!父皇!抱抱!抱抱!」

乳娘正要將二皇子抱走,突聽皇上又開口:「等等!」放下筆的同時,吩咐道:「把他的嘴擦乾淨。」

另一名乳娘趕忙上前,取出一方柔軟的絲帕,拭凈二皇子的口水,再聽皇上發話道:「把他給朕。」

先頭的乳娘,忙將懷裡的小皇子,遞抱予皇上。

盛懷澤抱著傻樂的小兒子,再次進入內室。

喬嫣然正坐在床上,並著雙膝,雙臂環抱著肩,蜷縮成一團孤孤單單的瘦影,埋頭於胳膊處,失魂落魄。

盛懷澤未發一言,只將小兒子放到床上,看他手腳並用,爬走到喬嫣然的身側,抓著她的青色衣袖,自個堅強地站了起來,而後伏貼在喬嫣然身上,嘰里咕嚕一陣亂語。

喬嫣然看了看身邊的小娃娃,又望一望立在床前的盛懷澤。

盛懷澤只溫聲道:「你陪著他一起玩吧。」

言罷,再次出門。

喬嫣然抱了小豆豆在懷中,小豆豆不安分地扭來扭曲,嘴裡時不時嘀咕出「父皇」、「皇祖母」,還有「母后」幾個詞來。

這又算什麼。

午後,太后醒來,獨留喬嫣然一人。

喬嫣然跪在太後腿邊,淚眼盈盈脈脈:「姑姑,我真得不願嫁給表哥,嫣然求求您,您幫我勸勸他好不好?」

太后伸手扶喬嫣然起身,輕聲嘆氣道:「嫣然,姑姑幫不了你。」

拉她在身畔坐下,語中有追憶,也有心傷:「當年,你在宮裡陪姑姑,是姑姑沒本事,不能護你平安喜樂,你受了皇后兒子的欺負,卻只能忍著發作不得,你不想一輩子待在這皇宮,姑姑都能理解。」

輕輕撫著喬嫣然的柔軟長發,低嘆道:「從來深宮多是非,姑姑一步步走過來,比你更懂這種滋味。」

一下一下地撫著,再緩緩道:「你懷瀠妹妹早產,不足半歲便夭亡了,當時皇上十分傷心……他自小就拿你當親妹妹疼愛,你受了皇后兒子的欺負,他比誰都難過,你昏睡發熱的那些天,他白天要去念書,晚上就一直守在你的床邊,姑姑知道,他害怕你也和懷瀠一樣,一睡不醒……」

聲音極為哀傷:「你自小身子就不好,這麼多年來,皇上最怕你生病,嫣然,你不願嫁給皇上,姑姑不勉強你,可皇上是姑姑的兒子,他做皇帝這些年,已很不容易,姑姑不能再傷他的心……」

凝視著喬嫣然,太后滿懷心疼道:「你們一個是哀家的兒子,一個是哀家當女兒來疼的侄女,嫣然,姑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這件事,姑姑不會再插手管了,日後,皇上若執意娶你進宮,姑姑不會攔他。」

日漸黃昏,斜陽西墜,喬嫣然開門走出殿外。

落日餘暉,光影疏離,盛懷澤負背站在殿外。

喬嫣然走下石階,站到盛懷澤面前,輕聲道:「我要回家。」

盛懷澤伸手,觸上喬嫣然的臉,繾綣柔憫:「這裡就是你的家,留在宮裡住著吧,朕想天天見到你。」

喬嫣然咬著唇,臉色白似蒼雪。

盛懷澤再輕語道:「前些年,朕每年壽辰,你都要補朕一碗長壽麵,去年的和今年的,你還沒有煮給朕。」

喬嫣然低聲道:「正月初一,已有很多人煮過長壽麵給表哥。」

盛懷澤垂眸凝視著喬嫣然,靜靜道:「你第一次在皇宮過年時,那年的正月初一,你和母后一起煮了長壽麵給朕,可後來每年的正月初一,你再沒有在皇宮過年,朕便讓你隨後補做給朕,去年的,今年的,你不願意再煮給朕了么?」

喬嫣然輕輕道:「御膳房的手藝比我好很多。」

盛懷澤帶有細繭的右手掌,凝貼著喬嫣然柔嫩的肌膚,良久,再道:「嫣然,你又要惹朕生氣么?」

喬嫣然屈膝跪倒,垂首道:「嫣然不願惹皇上生氣。」

盛懷澤半蹲落身子,青色的袍角迤邐垂地,右手食指勾起喬嫣然的下巴,凝聲道:「你不願?可你卻偏偏一直都在惹朕生氣,朕今日已經再三容忍你,你就不能乖乖聽我的話么?」

喬嫣然閉嘴不語,臉色愈加蒼白無色。

無聲的對立,無聲的執著。

劉全祿捧著拂塵,站在牆角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盛懷澤轉過眼,劍眉緊蹙,不悅喝道:「在那裡鬼鬼祟祟做什麼,有事快說!」

劉全祿噗通一聲,跪地叩首:「喬丞相有事求見皇上。」

盛懷澤放開喬嫣然,站起身來,玉樹臨風:「可有說所為何事?」

劉全祿手腳發抖,連帶著嗓音也走了調,顫聲道:「喬丞相說,喬小姐是未婚女子,常留宮中於理不合,於規矩不合,前來接喬小姐回去。」

盛懷澤看著垂首跪地的喬嫣然,盯了她好半晌,冷聲道:「真是好得很,你們一個個都出爾反爾,你答應永遠陪著朕,如今說忘就忘,你爹答應將你許配給朕,也是說變就變……」

咬牙沉語,一字一字道:「於理不合?於規矩不合?喬嫣然,朕今日就讓你回去,總有一天,你還會回到這裡,合情,合理,合規矩。」

喬嫣然低聲道:「謝皇上。」

地磚熱熱的堅硬,喬嫣然從未跪過這麼長時間,謝恩之後想起身,掙扎片刻,卻一跤坐到了地上。

盛懷澤握緊拳頭,狠著心腸不伸手扶她,卻沖一旁身體抖擻的劉全祿喝道:「劉全祿!你還趴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扶她出宮!」

劉全祿飛快地磕了個頭,借喬嫣然一臂之力,帶她離開。

牆角擺著幾盆四季海棠,姿態優美葉色嬌嫩,朵朵成簇清香淡淡,盛懷澤緩緩走過去,伸手掐下一朵,花瓣玲瓏嬌艷。

嫣然,萬花叢彩,朕就只取你這一朵。

凌華門處,喬爹正在等喬嫣然。

劉全祿將喬嫣然交予喬爹,躬了躬身,道:「喬丞相,喬小姐慢走,奴才告退。」

喬爹帶喬嫣然上了馬車,什麼話都沒有說,只輕柔地幫小閨女揉著膝蓋。

喬嫣然低聲道:「爹,我很困,想睡一小會兒。」

喬爹慈聲道:「好,你靠著爹爹先睡會兒,到家了,爹再叫你。」

夏日的衣衫甚是單薄,不一會兒功夫,喬致遠已覺肩頭有溫熱的濕意,知是喬嫣然哭了,也不多問,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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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侄女不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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