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從此陌路
炮火衝天，瀰漫在空氣里的都是火藥味。段瀟言胸口鮮血染紅了衣服，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段瀟言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累了，乏了，卻沒了家可以休息。
……
大清早的新人需梳妝打扮，將披散的頭髮盤起，然後由父母幫忙戴上發簪和鳳冠。可是，湘雪的父母，卻已經不在了。
「規矩是死的，佳，你來幫我戴上吧。」湘雪把發簪遞給上官佳，那是她和段瀟言去首飾店選的玉蝴蝶發簪。她身上的旗袍，是母親親自動手縫製的旗袍。可是，現在，她戴的發簪不是給段瀟言看，她穿的旗袍也不是給父母看，一切一切是穿給另一個男人看的。
上官點了點頭，細細的幫湘雪戴上了發簪，又很認真的幫她戴上鳳頭冠。湘雪低下了頭，誰也看不見，她的眼睛在落淚。
其實原本湘雪一直住在齊家，可是今日大婚，就在上官的玫瑰園住下了。
門外鞭炮噼離啪啦震耳欲聾，鼓樂手也是很興奮的在吹著，大紅的地毯從門外鋪到了湘雪的房間，湘雪擦乾了眼角的淚，她必須堅強！
段瀟言被搶救了一夜才蘇醒過來。守城的軍隊也到了，他總算可以緩一下。可是，段瀟言卻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去？」守城阻攔住段瀟言的路，這個神經病，忘了自己還有傷？
「我得去阻止湘雪。她一定在和我鬧彆扭。」段瀟言捂著胸口，蒼白的嘴唇顯示出他有多痛。
「來不及了……」守城回答。
「備車！」段瀟言呵斥。
……
湘雪好不容易剋制了情緒，她摸著旗袍上母親日夜銹成的鳳凰牡丹，心不由得酸了下來。為什麼，一切變得那麼殘忍？
「小姐，你別難受了，老爺和夫人一定不想看見你流淚。」采月在一旁安慰著，小姐，你會好起來的。
門外的管事喊了句「吉時已到。」湘雪擦了擦臉上的淚，又補了一下妝。
「給我蓋上吧。」湘雪淡然的看著那刺眼的鳳頭蓋頭，閉上了眼。
蓋頭放下，湘雪被采月扶著出了門。上官也跟著湘雪的步子一同出門，湘雪的步伐有點慢，她每走一步想到的都是她和段瀟言的點點滴滴。她記得第一次段瀟言對她說一生一世，她記得段瀟言第一次溫柔的樣子，她記得……
「湘雪，你不再想想嗎？」上官的話傳進湘雪的耳朵。她愣了愣，還有機會想嗎？
門外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響起，湘雪慢慢的上了轎。
她只是小時候在江南坐過幾次轎子，這次再坐上轎子，總覺得窄小的空間里讓人喘不過氣，雖說是寒冬時節，可是湘雪還是覺得，太悶，太難受。
搖搖晃晃的轎子不知怎麼，突然猛的晃動一下，湘雪急忙扶住轎子，她只覺得這轎子停了下來，穩穩的放在了地上。
湘雪揭開蓋頭，她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奏樂停了，步伐斷了，似乎多了些騷動。
「滾開！」
這個聲音，湘雪只覺得頭蒙蒙的在響，她攥緊了雙手，希望不是他。可是，腳步越來越近，湘雪只覺得轎子的布簾突然被掀開，她頭疼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光，和那個她心底思念的人，不知所措。
「跟我走。」他的聲音沒了那股溫柔，多了些嚴厲的命令。不由分說，他已經拽起湘雪，出了轎子。
「段瀟言，你幹什麼！」湘雪掙扎開，她不能走。
接親的隊伍也都愣住了，他們詫異的看著這發生的一切，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采月想上前幫忙卻被上官制止，她倒是希望，段瀟言帶走湘雪，畢竟他們那麼恩愛。
「林湘雪，你只能是我的。如果你不跟我走，這裡所有的人，都得死。」他依舊那般冰冷，可是卻成了可以毀滅一切的惡魔。
突然間，一大批軍隊包圍了接親隊伍，無數把槍紛紛指向了接親的隊伍。湘雪吸了口冷氣，他，要做什麼？
「不要逼我。」湘雪淡淡的說著，她不想這樣。
是誰在逼誰！
湘雪感覺到身旁的人越來越憤怒，他冰冷的目光似乎可以吞了自己。湘雪故作鎮定的說：「段將軍，不要耽誤了我的吉時。請你離開。」
段瀟言緊緊盯著她，過了好久才抬起手，一把把湘雪拉入懷裡，湘雪想要掙扎，可是卻沒力反抗，她只能任由段瀟言抱著。
抹了粉黛的臉頰顯得人格外嫵媚，那緊緊呡著紅唇的她倒也多了層平日沒有的嬌美。湘玉總是以洋裙為主，第一次見她穿旗袍原來也是別有韻味。
段瀟言只是愣住，嘴唇慢慢勾起，情深似海的看著湘雪，不由自主的用手摸住她的臉頰：「你今天，真美。」
湘雪慢慢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還是那般冷漠，卻格外熟悉。
「求你，放了我吧。」湘雪的話多了分懇求。她的語氣那般冷淡，她的神情那般痛苦。
段瀟言只覺得心裡有點被抽空的痛，他突然不確定，以前難道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囚禁了她的幸福？
段瀟言真的慢慢鬆開了湘雪，他沉默的看著湘雪，難道，她真的沒有愛過我？
「我要上轎了，段將軍，不要耽誤我的吉時。」依舊平靜的語氣，湘雪甚至沒有多看段瀟言一眼，就進了轎子。
她的坦然，她的冷漠，她的無動於衷。
呵呵，段瀟言冷笑，他看著湘雪又回到了花轎，難道真的是自己拴住了她？段瀟言攥緊了拳頭，緩緩的讓到了一邊，並揮手讓軍隊散開。
軍隊向兩邊散開，花轎又重新抬起，坐在轎子里的湘雪已哭紅了雙眼，她和他，註定再無緣分。
花轎走遠，斷瀟言閉上了眼，倒了下去。
「將軍！」孔言上前扶住將軍，才發現，他的風衣下，已經浸濕了鮮血。
迎親的隊伍終於到了齊家。齊家可是喜氣洋洋，大紅的喜字貼在齊家大門上，門口等待新娘的人群也是熱鬧不已。齊飛也聽說了剛才的事情，他也不顧身旁喜娘的阻止，上前掀開花轎布簾，抱起湘雪進了門。
「飛兒！」齊夫人看見兒子這般不懂禮節，有點懊惱的想阻止。
可是齊飛卻很不屑的說：「我和湘雪本來就是留過洋的人，為了滿足你們才辦了這般古老的婚禮，媽媽，你就別嘮叨了！」
「喂，你放我下來吧，那麼多人看著呢。」湘雪低聲說著，她也有點不好意思。
「頭上頂的累不累？」齊飛突然問。
湘雪點了點頭。那麼重的鳳冠，不累都是假的。
齊飛笑了笑，把湘雪放到客廳，他伸手就拿下了湘雪的鳳冠，扔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