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光倒轉

?「美女，要谷德眼鏡嗎？」

葉芝望了望四下無人的周圍，目光落在對面身穿黑風衣戴墨鏡的銀髮老頭身上，現在深夜12點，清冷街道上就他兩人，說不出的詭異，葉芝不由抖了抖。

「全太陽能，能上網，能拍照，能視頻，能音樂……！」

老頭口若懸河的介紹著，在寂靜的夜裡分外響亮，葉芝的第六感告訴她：速速離開為妙。剛想付之於行動，老頭就晃到她眼前，並一把拉住她，葉芝心一緊，想叫卻沒聲。

「美女，這可比谷歌眼鏡時尚美觀，功能強大……，白菜價100塊。」

老頭對著葉芝嘿嘿笑道，變戲法似的抽出一幅黑框眼鏡，架在葉芝臉上。

強買強賣！葉芝心裡頓時又氣又慌，想跑，但自己的一隻胳膊被老頭緊拉住了，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平定了下慌亂的心跳，用空閑的手掏出錢扔向老頭，趁老頭撿錢的空檔拚命朝回家的方向奔跑。

「美女，等下！」老頭撿完錢對著奔跑的葉芝喊道。葉芝聽到老頭喊她，哪有停下的道理，只會跑得更快！隨後「卟通」一聲！葉芝掉下了沒井蓋的下水道，如稱砣落水般，很快沉底了。

「美女，你跑什麼跑，使用說明……還沒說？真是個會找麻煩的！」老頭撫額自語，黑衣上一點點藍光在一圈圈變大，最後籠罩著了整條街道，嗖的一下，連同老頭一起消失殆盡！一陣風吹過，捲起幾片枯葉，街道上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如同往日般寧靜！

惡臭的污水混雜著垃圾很快淹沒了葉芝，她在水中掙扎，妄想能抓住點什麼，或者能腳踏實地。水從眼耳口鼻間灌入，漫進肺里，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一想到就這樣悲催死掉，不甘，悔恨……！拼盡最後一口生氣，在意識完全消失前，她居然掙扎地從水中爬起。嗆出幾口水，顧不得胸口傳來猶如萬根鋼針生刺的疼痛，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彷彿這就是世上最美妙的事！眼前的景物很陌生，不知是不是被衝到了下水道的出口，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四周，一個黑影竄到了葉芝面前。

「丫頭，你咋想不開啊！」

想不開？葉芝充滿疑惑，就著月光，看著眼前這個死死揪住她兩臂，一臉焦急的大嬸，總覺得怪怪的。

大嬸看葉芝獃獃的，眼神渙散，更焦急的嚷道：「天大的事，也沒命大！這人就沒有過不去的砍，四人幫都倒台了，好日子在後頭呢！年紀輕輕，你咋往絕路上趕！走，跟大嬸回去！」

「四人幫倒台!」葉芝喃喃自語。大嬸聽到她的話語，對著她拚命的點頭。

眼前的粗麻布褂，肥大褲腿，膝蓋上的長方形補丁，黑布鞋，無不在告訴葉芝什麼！葉芝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步伐懸虛，大嬸緊緊拉著她的手，不等葉芝表達意見，就沿著彎彎河道，走向那片燈火處。

「汪汪汪——.」幾聲雄渾的狗叫聲，讓葉芝混沌的腦袋清醒了點，濕透的衣服緊貼肌膚，一股子寒意從背脊滲出。

「大黃，一邊去。」

大嬸護在葉芝前面對著院子里像小牛犢一般高大的黃毛大狗命令道。本來還一臉兇惡的大狗竟乖乖地讓出了道，趴在了角落裡。

大嬸麻利的推開木門，點上蠟燭，拉著葉芝就往土炕上按，葉芝哪好意思坐，身上還不時有水滴下來。大嬸看出了葉芝的窘迫，還是非要葉芝坐下，葉芝看推拒不了，只好小心的坐在土炕邊緣，屁股下面頓時暖暖的。

大嬸也爬上炕，打開炕梢的紅漆小櫃，翻找出衣物遞給葉芝。

「換上，俺給你做飯去.」

說完就匆匆跑了出去，葉芝捧著衣服，看著糊著報紙的棚和牆，笨重的大櫃，櫃蓋正中的白色*瓷像，總覺得這一切不真實，她用手使勁，掐向大腿，巨烈的疼痛，說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深深嘆了口氣，胸口的疼痛與煩悶，好像少了些。葉芝換上了乾爽的衣服，害羞的把蕾絲內衣，內褲裹在濕衣的裡面，又甩了甩濕漉漉的短髮，餘光瞄到炕上剛換衣服時摘下的黑框眼鏡。

葉芝撫上橢圓的鏡框，總覺得這黑框眼鏡挺神奇，在水中萬般掙扎都沒掙扎掉，再聯想到賣眼鏡的詭異老頭，一切都從遇到他，開始扭曲。

眼鏡也許是她回去的關鍵。這麼重要的眼鏡，貼身保管最好，把眼鏡重新戴上。

門外就傳來「開飯嘞！」的吆喝聲，葉芝連忙掀開碎花藍布的門帘，端著個大簸箕的大嬸走了進來。

大嬸叫葉芝往炕上放了個八仙桌，葉芝在左，大嬸在右，盤腿對坐。她從簸箕中，端出兩個盆，一盆是黃澄澄的乾糧；一盆是湯，還飄散著濃濃的姜味。

大嬸把一個乾糧塞到葉芝手中。

「趁熱吃！」

葉芝拿著乾糧，仔細打量，金燦燦，喧呼呼，一面平，一面圓，扳下一塊放入嘴裡，米香滿口，有點糙，刮喉嚨。

大嬸給她盛湯，碗很大，跟葉芝家，用的湯碗差不多，湯少菜多，葉芝喝口湯，姜的辛辣直燒到肚腹，驅散了寒意。夾了一筷子青菜，清香翠嫩，回味甘甜。

葉芝本來不愛吃青菜，記得圍脖上看過一熱脖：「我就胖了就愛吃肉怎麼了！老子花了幾千萬年爬上食物鏈的頂端不是為了吃蔬菜的。」這話說得深得她心。甚至當座右銘來膜拜！

一口接一口，吃完了一大碗的青菜，葉芝顛覆了27年認知，不是她不愛吃青菜，而是21世紀的青菜少了青山綠水的滋養，多了農藥化肥的污染，不是一個味。

「丫頭，你是下鄉知青吧！」

知青！知青的後代算嗎？見葉芝不吭聲，大嬸繼續發問。葉芝能含糊過去就嗯一聲，回答不出時就臉埋入碗里假裝狂吃。大嬸又仔細打量了葉芝一翻，圓臉杏眼，豐腴的身子，白白嫩嫩的像東北大蔥般水靈。其實說是知青，大嬸還真沒見過這麼白嫩的知青。

「大嬸，這是哪」

「周家屯。」

周家屯是哪！地理不好的葉芝，想問又怕露餡，只好又把臉埋進碗里，不過根據大嬸的口音，她猜測可能是東北。大嬸看著她又埋入碗里的舉動，臉上露出濃濃的笑意。

「丫頭，貴姓？多大了？」

葉芝嚼著菜低聲答道：「葉芝，二十……」七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嗆住了，一陣狂咳。

大嬸連忙拍了拍葉芝的後背，又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潤喉。

「二十，那就是大閨女了！」

二十，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到底要不要糾正呢？葉芝挺糾結，年近三十的女性，誰不懷念如花的年紀，能重活一遍二十，摘掉剩女的帽子，多大的誘惑！管它的，二十就二十，反正天知，地知，我知！

大嬸見葉芝不吭聲，語重心腸的繼續道：「閨女，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人活著不容易，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四人幫倒台了，特殊時期結束了，這些日子你都熬過了，你說你，怎麼反而現在還過不去了呢！以前的事，俺就不問了，你也別想了，先安心在俺這住下，想回家了，俺送你回去。」

葉芝聽著大嬸樸實的話語，想笑又想哭，她不是跳河自殺，她是從河裡爬上來，這誤會怎麼解釋呢？背個自殺的名，唉！

值得慶興的是還好沒有趕上特殊時期時期，不然死得不明不白的；只是……！時光倒轉幾十年，一下回到山村前。

葉芝哭喪著臉迎上大嬸的目光艱澀的說：「回不去了……沒有家了！現在几几年？」

大嬸明顯一楞，慈愛的撫上葉芝的頭回答：「現在八零年，俺姓周，叫俺周嬸，俺家以後就是你家。」

80年，1980年葉芝還沒出生呢！現在的她其實無處可去，穿越到這窮得掉渣的年代，人生地不熟，又無身份證明，也只有留在這，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嬸，以後麻煩你了」葉芝語帶哽咽誠懇的致謝。

周嬸聽了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吃飽了的葉芝和周嬸合力收拾了碗筷，周嬸抱起椅子上的那堆濕衣服準備出去，葉芝連忙紅著臉搶過，「周嬸，我自己來。」

「嬸，給你洗件衣裳算啥，這黑燈瞎火的，井在哪，你都不知道！」

「那你給我說，我就知道了，我自己洗！」說完葉芝就死死抱住濕衣不鬆手，周嬸無奈的拿起蠟燭，笑道：「跟我來吧！」

蹲在井邊，周嬸打水，葉芝搓洗，好一陣忙乎，兩人才合力把衣服晾在竹乾子上。

洗完衣服，躺在炕上，和周嬸閑聊，多是周嬸說，她聽，不知過了多久，周嬸的話音漸消，響起了細細的鼾聲。

許是認床，許是葉芝以前是南方人，睡在這熱呼呼的炕上，腦袋發脹，老想著穿越前的那天，想著很多的如果，如果不去吃飯看電影，如果不去巡店，如果不回公司加班……就不會遇上那個老頭。

葉芝就在這各種如果，各種胡想間，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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