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七十三
七十三
大概是得到了滿意答案,風衣男子之後不再開口，本來緊緊抿直的嘴角掛著個扭曲的角度,至始至終,他的步伐都沒有生改變,和那位紅臉壯漢一起進了電梯，不知去往哪層。
不料才剛靜默幾分鐘不到，風衣男子忽而無端嗤笑出聲,「呵，果真一模一樣,若是她……現在能見上一面,定會欣喜萬分才對。」語氣與先前截然不同,居然帶上了淡淡的懷戀與追憶,尖銳刻薄的眼神慢慢被某種軟化的情緒覆蓋,但也只是一剎那時間罷了，隨即漫上的冰冷瞬間凍結了那稀少的情感，原來的溫情如同幻影破滅不復存在。
而這句子里的「她」究竟指的是何人這點，紅面大漢許是同樣不知，保持垂頭姿勢沒有做聲。
半晌后風衣男子動了動手指，眼睛眯起，「……把一切給本座好好查清楚。」
「是。」不需對方細說其中關鍵，壯漢仍舊保持簡略的應答，這幾番作態卻是和他的外貌南轅北轍，不知是不是得歸功於他的主子調教有方。
等兩人出了電梯，仍然是一前一後分毫不差的距離往外走去，不多時就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身影。
而另一邊的秦琰川雖然不說話，但心中有種難以描述的奇怪感覺，與那兩位素不相識的男人相遇過後，這古怪的驚悸心緒便一直翻騰，哪怕他不刻意去考慮都無法停止，可事實上，不管是樣貌亦或身上帶著的氣味，對秦琰川而言都異常陌生，靜下心回憶了幾遍仍確認自己不曾和他們打過照面才對。
秦琰川此種著實心不在焉的狀態自然被夏6望現，他更是敏銳地覺察到肯定與之前那兩個古怪修者有關。在進入餐廳前，夏6望狀似不經意地用手指擦過秦琰川手背，見對方抬頭望過來，他卻故意裝作什麼都沒生一般自顧自朝前邁步，不過下一刻，那隻手就被人牢牢握住了。
幸而這裡的服務人員素質極佳，見兩個男人手牽手向她走來居然面不改色，溫和的笑容沒有哪怕些許遲疑和僵硬，「請問兩位有提前訂位嗎？」
夏6望將口袋裡的門房卡取出遞了過去，服務生一下明白他的意思，登記確認了客人身份后立即安排將他們引入廳內。
萬沒想到這麼短短一截路也能再度遇上熟人，夏6望抬眼看到同樣是兩道並肩過來的人影，劉海下的眉頭不由自主一挑，只是沒人注意到罷了。
比不上夏6望的厲害眼力，迎面的另兩人還是等相隔沒有幾米遠才看清前方二位樣貌氣勢都異於常人的男子。
「……哥哥。」不過夏6望的長實在好認，遠遠一眼瞄到來人，卓林慕下意識低頭隱蔽地扯了一下自己兄長的衣擺，心中不知為何突然一陣波盪，她對這再度碰上的偶遇沒有絲毫心理準備，雖同那二人的第一次交集滿打滿算只是短短一句話而已，可情緒上的紛亂依然難以抑制，總覺得似乎有些玄而又玄的命運般說論在其中。
卓林自然也注意到夏6望和秦琰川，還頗為那二人的風采傾倒，不過畢竟這段時日來他可算是大開眼界，見識過了各類各式以往不曾想過的奇妙人士，現在雖感慨於對方的樣貌氣度實在出色外，倒不會有什麼特別失態的舉動。
至於自家妹妹剛才的做法暗暗示意了什麼，卓林卻不會因為這個而故意冒失搭話。
卓林當初也算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之前不明不白時受過的教訓已足夠到讓他十分清醒地認識到一點，若是這酒店裡的某些人想要出手幹掉他，憑自己那無權無勢的簡陋背景，只怕翻不出任何波浪來就利落地消失在這人世間，所以他決心不理會自己妹妹的暗示，故作平穩地直接走過去。
卓林慕沒閑暇去考慮大哥的想法了，她不知自己為何有些莫名急切，明明她從始至終都在懼怕那長男子的威勢，更要擔憂對方的身份地位是不是很可怕，心裡的愁緒還在糾結煩躁，只當看到那位依舊不知姓名的短男子，對方分明連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可卓林慕一瞧他雲淡風輕的表情，這所有的一切喧囂都安分下來，唯獨愈止不住的還屬她砰砰亂跳的心臟。
站在她身旁的卓林看不到這一幕，他內心僅僅抱著快些經過，千萬不要節外生枝的單純念頭，畢竟對那些個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以及他們的詭譎多變的脾氣有了相當大的認知后，卓林現在唯一的想法只是考慮如何平安順利地賣掉東西，湊足了資金以便能夠拯救自家岌岌可危的小公司於破產邊緣而已。
兩撥人越靠越近，卓林慕的頭也越來越低，微微露出的半截脖頸都開始泛紅大半，這樣看來她臉上會有的酡紅恐怕也能夠想象。
可惜對面的觀眾都是不解風情之人，或者說哪怕注意到這點，已心有所屬的二位哪來多餘心情理會無關人士的想法。
甚至連秦琰川有沒有能記著自己幾個小時前還幫過那位女子一個小忙都是問題。
夏6望起先並不遮掩地將卓林從頭掃到腳，最後眼神一斜，只在他妹妹懷中抱著的文件夾上微微停留半秒，隨後平淡地移開，好似完全沒有興趣。
幾步下來，雙方的間隔不到半米，卓林急忙讓出了過道，而帶著夏6望的服務員低頭表示感謝，顯然看來這次的相遇馬上就要平淡至極的結束，卓林慕心有不甘，可無可奈何，她強壓住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總算是反應過來自己原先的思緒實在太過荒唐。
那兩位男子的腳步近在咫尺，只要抬頭就能看個分明，卓林慕用力咬了咬下唇，把懷中的東西抱緊以後，調整了表情便一下破釜沉舟似的仰起頭，竟突然撞進了一雙漆黑如寂夜的深幽雙眸中，這是一雙擁有濃密長睫的漂亮眼睛，但再美麗也伴著凌厲如尖刀的氣勢，卓林慕傻楞著和夏6望對視一秒，瞬間全身泛軟，手指鬆動，東西全都掉在了地上，有些還直接飛到夏6望與秦琰川腳下，好險沒有被踩踏上去。
這女人定是身體有疾，每次見她不是摔跤就是丟東西。
秦琰川不甚在意地盯住某張飄蕩到自己腳邊的白紙，這一幕的重演才讓他回想起對方與自己電梯里遇見過，還不等他歸納歸納對方到底是身體哪處出了毛病，就吃驚地看到夏6望居然俯身彎腰拾起了幾張紙，拿起后似不經意間瞄到了上面寫著的文字，之後居然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起來，完全沒有還給卓家兄妹的打算。
這五個人就停留在了原地，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氛圍。
卓林心中緊張，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他剛剛才結束了最後一場本還抱有希望的談判會議，出了那個包間，他再也不把希望抱在其他企業或者個人注資贊助上，現下被人看去了他精心整理的資料文件，心裡沒有什麼不快，就是怕得厲害，這個比他高不少的長男子有種高高在上的氣魄，自己這樣站在他面前就如同盡心竭力的屬下，正戰戰兢兢等待上司的回復。
如果這人真的也是所謂的修者，恐怕對他的企劃只是好奇，並不真有什麼興緻去了解，卓林心中默默想到，也就一語不，怕多說多錯。
「很不錯的項目。」夏6望手中的只是兩頁資料，然而他在看完后盯住卓林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還在找投資方？」
卓林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一邊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有多餘的幻想，一邊又急切開口，「在下原本已找到投資方，可最後……」卓林眼皮一跳，險險住嘴，他閉了閉眼，放緩了聲音再度說道，「不知閣下是否對這個項目感興趣？」
「你認識佟文海？」夏6望將那兩頁紙翻來覆去看了看，先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卓林的笑容差點沒掛住，何止認識，這個名字他實在太有印象，若不是佟文海在一切全都說得妥當，而自己也投入了全部家當的緊要關頭時，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公司都改頭換面易了主人，資金斷鏈，馬上要步入正軌的項目也不得不停了下來，他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居然要拍賣家專寶物湊得錢財的境地。
夏6望輕輕嘆了一口氣，聽得卓林心驚肉跳，「生意上的對手，算是有點交情，當初他還向我炫耀過找了個極好的項目，真讓人不快。」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卓林，句子隱含意味，「現在他出了點小狀況……不過，想來總是輪到我了。」
夏6望避重就輕地一語帶過，重新把重點放在了卓林的項目計劃上。
到後來卓林直接省了有的沒的想法，跟上夏6望與他一同進了包廂，欲詳談。
夏6望名義上只掌管著夏家在江海省的分公司，可他到底是夏天翌的大兒子，如果他真下了決心想去做什麼，就好似佟文海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挪用佟家的資金以作他用，夏6望能做到的地步不下於這種，何況夏天翌給自己兒子這方面的分權確是不小。
而經過交流，此時此刻的卓林完全興奮至極了，對面這個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俊美男人竟然是蓮夏集團的經理；卓林不怕對方欺騙於他，一者現在的自己可完全沒有那個資格，欺騙他這種小人物有什麼好處，二來對方舉手投足間的氣度無法作假，能住在這酒店裡也是最好的證明之一。
夏6望對卓林可算一根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不管如何至少試一試抓不抓得住總歸是沒錯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
意外還不止於此，最讓卓林心中感慨的是這位夏先生居然跟自己有難得的默契，在這項目的某些方面與他心中想法不謀而合外，更是提出了不少身為設計者的卓林都沒能考慮到的建議，實在讓卓林覺得遇到了最佳的伯樂與知己，之前的害怕擔憂全部拋得一乾二淨，直希望同對方好好談個暢快，抒這段時日來積累下來的負面情緒。
反觀夏6望，他可不會真因為看了幾眼卓林的企劃書就這般對他另眼相看，還是因為在他經歷過的未來中，佟文海順順利利地投資對方這個看起來有些不切實際的項目，進而獲得了想象不到的暴利，在後面這幾乎成了佟文海完全跡的第一桶金，憑自己的勢力甚至壓過了佟家和夏家在外的公司，成了最後大贏家。
當然，那時的夏6望以為佟文海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佟文海有了好處，也意味著自己擁有了更強的實力，但結局卻是對方接手了所有的一切……
往事不必重提。
時至今日，這贏家之名怕是要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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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林的臉可比他妹妹還要紅潤，他確實有種鴻運當頭，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了個正著的錯覺。
雖然夏6望沒有給他留有任何字據，甚至是讓他回去等蓮夏集團的通知而已，可卓林在與對方深談過後，心中已經堅信不疑，這就是他時來運轉的貴人，更難能可貴的還是這貴人明白、理解他這匹千里馬。
高山流水遇知音不外如是，到底能不能成反而成了其次，卓林就是個還懷有文藝細胞的傢伙，過去的現實把他摔在了塵土裡，現在又重新煥出一絲光芒，走起路來也昂挺胸。
跟哥哥相比，卓林慕反而一臉失魂落魄，之前跟著他們進了包間時，她不激動肯定是假，當一落座，她偷偷摸摸瞄著看的秦先生就直接掛在那位姓夏的男人肩膀上，著實看出兩個人感情之好，哪怕有外人在也不收斂。
而她也沾著哥哥的光，順利知道了那兩位人的姓氏，長頭的男子姓夏，似乎是大有名氣的蓮夏集團眾人，另一位只是簡單介紹了姓秦而已。看得出來兩人間對哥哥手中的計劃感興趣的只有那位夏先生，卓林慕中途插不上嘴，失落又彷徨，還沒等到她想出什麼搭訕的借口，讓她驚詫萬分的一幕就生了，秦先生居然在哥哥低頭看文件的一刻，突然拉起他身旁夏先生的手低頭落下一吻，這已經遠遠過了朋友界限的舉動，無論再親近密切的好友都不可能做出這件事來，何況看一眼就能現兩人做得還異常順暢習慣，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當對方現被卓林慕看個正著后，還不避不閃，如若尋常般重新靠倒在椅背上，卓林慕能夠猜測到這兩人掩藏在桌下的手一定還是牢牢牽在一起。
他們倆都是男人啊……
即使世上有男男相戀的情況，但為什麼……
驀然回想到那兩人相處的種種片段，卓林慕在心碎的同時不知為何有種奇怪隱隱的古怪興奮感，讓她大為不解。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己得不到，也別想讓其他女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