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疲累

月實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去超市買了些食材，今天紀之下班會比較晚，所以就由她來準備晚餐。

這是家裡不用言明的規矩——要體諒一天之中更累的那個人。紀之肩負養家的擔子在外工作，理所當然地，家裡的活就由月實操心。

「我回來了。」??

明明家裡不會有人，但她還是習慣性地打了一聲招呼。

打開玄關處的燈，月實上樓回房換下校服，將手機放在床頭充電，然後就下樓去廚房準備晚餐。

「……我回來了。」

紀之回來時月實還沒有完成晚飯，畢竟漢堡肉還是需要花些時間來做的。

「歡迎回來。」

所以暫時放下手頭上的東西，到玄關幫父親拿包，月實說：「爸爸先休息一下，晚飯的話很快就完成。」

她說完后，準備返回廚房，卻聽到父親有些苦澀的聲音：

「月實。」

她回過頭來：「什麼？」

「你越來越像你老媽了。」紀之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感慨，隨著時間推移，月實變得同他的妻子更加相像。

「是……是嗎……」

自己變得像母親。

「長相性格，都很像，剛才我還以為你老媽她又回來了。」

紀之坐在沙發上不說話，月實也變得沉默，直到晚餐時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學校里最近怎麼樣，你似乎是交到了朋友。」

「嗯，不過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

「嗯，好好珍惜就好。」

交談，就這麼結束。

接下來月實要做的依舊是準備晚飯，直到把那頑強的漢堡肉解決掉為止。

晚飯的交流也有些沉悶。

「……漢堡肉，很好吃。」

「謝謝。」

紀之今天的態度有些奇怪，就像是有什麼話堵在嗓子眼想要對月實說卻又說不出口。

看來還得自己來打開局面……么？

月實默默思考著。

「——爸爸這周會去和野田老師約會吧。」

她低頭，專心用刀切著肉，好似漫不經心地說。

「……咳咳咳！約、約會……」

紀之正在喝水，突然聽到女兒冷不丁地來了這句話差點一口全部噴出來。

「因為昨天和前天你都沒有出門。」

月實依舊沒有抬頭。

「什麼時候知道的……你？」

「什麼時候呢？誒……」月實抬頭望天，然後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和善地向紀之微笑。

「幾個月之前父親不是喝酒喝的大醉嘛。」

「大醉……」

紀之突然沉默了。

「然後可是一直纏著我說什麼『野田小姐人真的很好，又可愛又是才女』。」

月實模仿紀之醉酒後的樣子壓低自己的聲線，不過怎麼聽怎麼感覺是痴漢大叔的語氣。

「『我沒有想過和野田小姐交往，不過……野田真的……』一直重複著有關野田老師很可愛這樣的話呢，那戀愛中的笨蛋的樣子可是連女兒都要看吐了。」

原來自己喝醉后是那麼失態。紀之很少會喝酒唯獨那次喝了很多很多。

「不過就算這樣，交往的事……」

「照片。」月實打斷他的話：「那天你可是從錢包里拿出同野田老師的親密合照在我面前炫耀。」

紀之突然發現，人生中一直維持的高大正直的父親形象，居然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崩壞，有些頭痛地捂住額頭，他只能嘆息一聲。

「所以，面對什麼都知道的女兒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吧。」

月實放下刀叉后在座位上等了數秒。

但是紀之還是沒開口。

「……我吃飽了。」

有些不滿地站起來，她收拾餐盤與餐具，準備送往水池。

而就在這個時候，紀之，有些艱難地說道：「……我要和野田穹結婚。」

「結婚嗎？」

月實聽到這個消息覺得似乎是理所當然，居然沒有感到一點點意外：「野田老師的確非常的可愛漂亮，而且又有女人味」

她又補充道：

「老爸你可要好好珍惜。還有這種事根本不需要猶豫，也不用特意告訴我的。」

紀之知道她怎麼樣都會接受，因為月實從小到大都在體諒他還有她的母親。

懂事過頭的孩子反而無法讓人徹底放心。

「今天，老爸你來洗碗。」

月實在上樓之前撂下了這句話。

洗完澡，匆匆寫完作業后她拿起手機想要更新小說，但是卻怎麼都打不出字。

「明明今天，已經打過草稿。」

在學校寫過手稿，接下來只要按照自己的記憶將他們再打出來就可以輕鬆解決。

以前在沒有靈感的時候她都會這樣做，這一招非常有效。

「今天也算了吧。」

顫抖的手指什麼都寫不出來。

……

……

由紀來學校來的非常早，她習慣在人少的時候就坐到教室里，然後在所有人都走光之後離開。雖然這樣的習慣已經改掉有段時間，不過再來到坂上中學后便再次恢復。

大概是因為沒有需要結伴的人在了吧。

「森夏……」

路過三年一班門口時由紀站住了腳步。

昨天這個時候井上月實已經到班，那個有點奇怪的少女的作息同她自己非常的相似。

「嘛，也許今天不在呢。」

將手搭上一班的門把試著向一邊拉開，很輕鬆地透出一道縫隙。

沒鎖門。

然後她繼續拉開。

井上月實的確已經到了教室。黑髮的少女伏在桌面上閉著眼睛，顯然是睡著了，她睡得很沉，所以沒有被由紀給驚醒。

「……總覺得這畫面有點似曾相識。」

由紀，也有過一個人在教室里睡死的經歷。

在月實的腳邊稿紙散落了一地，由紀走過去替她撿了起來。

上面寫著些什麼，雖然隨便看別人寫的東西不太好，不過出於好奇她還是隨便掃了一眼。

字寫的很漂亮，不像女生寫的，感覺倒是有種老爺爺出手的味道，很有功底。由紀不懂書法，不過想要寫出這樣的字，月實一定在其中花費了很長的時間。

「小說？」

的確是小說沒錯，井上月實在寫小說。而且感覺居然意外的不錯。

沒有看到之前的章節，可由紀還是能夠勉強看的齣劇情。

只是普通的少女戀愛故事，可是裡面出現的場景有很多都很熟悉。

「昨天她帶我逛過的地方。」

由紀發現月實的小說的背景原型就是這個學校。

小說的主角是個開朗有人氣的美少女，屬於校園偶像的那種類型，但是內心卻藏有陰暗的想法，名字叫做坂本莉子的矛盾個體。

如果現實中有這樣的人那肯定累的可以。

陷入一些奇怪的思緒，所以她是被別人的聲音打斷的。

「松橋同學？」

月實醒了。

她正看著由紀，眼睛還有些睜不開：「那是……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