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擁墓磧
這幾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鑲有藍寶石的匕首、林綺彤笑意盈盈的臉、阿昱叮囑我的話、歸一大師闡述兇手時的神態……還有梅皓晟望著我的眼神,都浮現在腦海中,我昏昏沉沉又十分清醒,久久不能入睡。
窗外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我索性披衣起床,明日就打算與諸位告辭前往西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這雨不要下得太大。
我推開窗戶,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我伸出手去,雨點落在指尖,一陣冰涼,還好雨下得不大,明早應該可以上路。窗外的空氣很清新,我接連吸了好幾口,頓感清爽沁涼,通體舒暢。夜已深沉,我打算關窗就寢,忽見一個白色影子飄忽而過。誰?我來不及多做思考,即從窗戶飛躍而出。
白影雖步履匆匆,急著向前趕去,卻搖搖晃晃,姿態蹣跚,看似虛弱無力。從背影看,長發披肩,應是個女子。她撐著一把黑色小傘,白裙上已沾了些泥漿,在花園的小徑中急急穿行。遠遠望去,在夜色中忽隱忽現,有如遊盪的鬼魂般,倒真有些嚇人。「這世間,最惡的是人,不是鬼。」我想起了師傅曾經說過的話,壯了膽子,施展輕功,輕而易舉就慢慢趕上了她。
這條小徑看來平時鮮有人走,兩邊都是伸展過來的錯亂的樹枝,把路遮擋了起來。她一手執傘,一手不停地揮開這些樹枝,行得有些吃力,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啊——」她叫了一聲,蹲了下來,回過頭,我忙避開,這黑夜給了我很好的保護色。我模糊地看到她的臉,很像裴之柳,但在這深更半夜,又下著雨,她這麼個嬌弱無比的大小姐獨自一人是去哪裡呢?平時不是有很多僕人一直跟著嗎?我心生疑竇,欲一窺究竟。
她肩部的衣裳被一根帶刺的樹枝扎了一個大洞,她用力撥開樹枝,又把手指放在嘴裡吮吸了下,估計是手也被扎破了,然後站起身來,拉了拉劃破的衣衫,又向前趕去。如果是大小姐,她究竟要幹什麼?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在心中暗道。
好不容易穿過這條小徑,她又來到一個院子門口。院門被一把大鐵鎖牢牢鎖住。她忙不迭從懷中取出鑰匙,慌亂地打開院門,又回過身來緊緊地關上。
我走上前去,輕輕推了推院門,沒開,我又稍用了下力,還是不行。看來這院門是進不去了,而且我怕弄出更大的聲音驚動了院里的人。我看了看四周,這院子的圍牆雖高,卻難不倒我,那麼就從這裡進入吧,我一躍而上,才發現圍牆頂上扎滿鐵針,無法站立,忙凝神屏氣,躍到離圍牆最近的一棵樹上。這院中到底有什麼秘密,這般防備?要不是我輕功過人,恐不易進入。
咦,白影去哪啦?剛才摸黑行了那些路,我的眼睛也已適應了黑暗。我忙環顧四周,細細搜尋。這個院子和剛才的花園似乎無多大差別,只是院中的樹更茂密高大些,就像層層疊疊的屏障。穿過那些樹木,前面是塊空地。空地中間建有一所大屋子,白影正站在屋前。
我忙躲到離她最近的一棵樹上,生怕她回頭髮現我。雖在樹上,卻也須仰視才能望見這屋子的全貌。屋頂在這黑夜中有些明亮,發著一種清冷的光芒。
她嬌喘連連,卻顧不上休息,又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開了門之後又忙掩上。我忙找這屋子的窗戶,想從中窺看,卻發現這屋子的窗戶與眾不同,十分奇特,它位置很高,緊緊靠著屋檐,一般人休想能望見屋子裡面。
我心想只有先爬上屋頂,然後探下頭去,或許還能夠瞧見。於是躍上屋頂,立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原來這屋頂全是由透明且精緻的白色琉璃瓦製成,踩在上面又覺得暖和。這裴家倒當真是少有的奢侈,單單這屋頂就價值連城啊。
我從屋頂向下望去,裡面已點燃了多根蠟燭,正好可以看個一清二楚。
可是我再一次瞠目結舌,不能自已。這屋中別無他物,僅有一顆罕見的桑樹,高大得直抵屋脊,四周皆是地火炕。此時正是嚴冬,但屋中的桑樹卻碧綠蔥鬱,頂部還有很多鵝黃色的小嫩芽冒出。而那女子,的的確確正是裴之柳。
此刻,她正興奮地望著桑樹,眼中竟顯出貪婪的神色。她急急伸出手去,采了幾片葉子,也不清洗,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和吃飯時病懨懨地什麼都不想吃的模樣判若兩人。手中的桑葉一掃而空,她踮起腳來採摘低處的葉子繼續狼吞虎咽。過了一會兒,又見她笨拙地爬上最低的樹枝,坐在樹杈上面,也不再用手採摘,直接用嘴去食那新鮮多汁的桑葉,這片葉子上咬幾口,那片葉子上嚼幾下,不亦樂乎。她把眼睛閉了起來,如同在細細品嘗美味般,臉上流露出又幸福又滿足的表情,真是一幅奇景。
腳下的琉璃瓦越來越熱,想必屋子裡一定更是暖和,難怪這桑樹在萬物凋敝的季節里還能抽枝發芽,生長得如此蔥蘢。可是,建這屋子難道就是為了讓這顆桑樹長年青綠嗎?
片刻,裴大小姐跳下樹來,伸了幾下懶腰,依依不捨地望著這顆桑樹。終於她滅了燈,走出屋子。我還是跟著她,直到她徑直去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屋中,我思來想去,不敢相信剛才自己所見的那一幕。這紅豆山莊當真是奇怪得很,還有在那屋中大口的吃著桑葉的裴大小姐,也真讓人詫異萬分。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醒來時天已大亮,窗外雨已止住,我忙洗漱完畢,準備去大廳和他們告辭。
裴之槐、梅皓晟正相談甚歡,見我進門,梅皓晟忙招呼道:「木姑娘沒事吧?剛才我還跟風護法說起今早怎麼沒瞧見你。」
裴之槐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是啊,姑娘有什麼不便儘管講,千萬不要與我客氣。」
我忙答道:「不礙事,可能是這幾日太累了,睡得很沉。」
我四顧周圍,未見裴之柳,便問道:「裴小姐呢?」
「我那小妹啊,每天都很晚起床,看被我寵得——,」裴之槐不好意思的說,「不過她身子骨不好,多睡睡也是好事。」
昨晚的事還在我腦中盤旋,看著裴之槐和莊裡的其他人,一切正常。是我的夢境嗎,還是錯覺?我開始不確定昨晚發生的事,那實在是太離奇了。我食血梅花瓣,也是以之為葯,逼不得已。可她好像是以食桑為生,離了便不能活命。
「皓晟兄,你們出發前可定要看看我近期收集到的幾顆珍貴的紅豆。」裴之槐建議道。
「還是算了,省得到時丟了又要怪罪於我。」梅皓晟不依不饒。
「那件事情皓晟兄還放在心上嗎?那我再一次誠心向你道歉。」裴之槐雙手抱起,欲跪下行禮。
梅皓晟忙攔住他,對我說:「收集紅豆是裴莊主的一大嗜好。他那相思軒里,有來自各地的,各種各樣的紅豆。什麼海紅豆、野赤豆、相思子等等,應有盡有。我們一起去開開眼吧。」
眾人一起走出大廳,向相思軒走去。我跟在後面,腦中還在思索著昨晚所見之事。繞過迴廊時,正巧碰到幾個僕人,手中端著兩個竹簍子,裡面是剛剛採摘的桑葉。
我攔住他們問道:「這些桑葉有何用么?」
一個僕人答道:「用來沐浴」
「誰啊?」我繼續發問。
裴之槐回過頭來:「之柳很喜歡桑葉清新淡雅的味道,早上必要以之沐浴,否則全天無精打采。」
我淡淡笑了下,道:「很特別的嗜好,不過裴小姐的身體本就很特別。」
「這種季節莊主從哪弄到如此新鮮的桑葉啊?」風護法問道。
「這個——」裴之槐猶豫了下,「有錢,就可以辦到。我們不說這些啦,還是去賞相思豆吧。」他岔開話題。
果然所見皆是事實,而非夢境也。
從相思軒步出,梅皓晟和風護法都在讚賞那幾顆從琉球帶來的別緻的相思豆,我雖無心觀賞,卻終於明白裴之槐確是愛豆如痴,也難怪會為了一顆紅豆而斷了朋友間多年的情誼。
雖然心中有無數謎團,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去西安探訪花護法和另一位少主。我向他們告辭道:「我還有些事要辦,想今日起程,十五天後會合吧。」
「那我們也告辭了。」梅皓晟對裴之槐道。
我看了看他。他解釋道:「此去吳地,要一兩個月,我需迴風梅館處置一些事務,安排妥當。」
裴之槐向我們行禮道:「多謝各位相助,那十五天後我們在此相聚吧。」
「你們要走了嗎?」樓上傳來了熟悉的軟語。我抬頭,裴之柳正慵懶地倚在欄杆上,柔柔地望著我們。我蹙了蹙眉,她非常人,身上定藏有秘密,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