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外的初識
我不動聲色,隨念慈大師來到方丈房內。
歸一大師面色紅潤,精神煥發,看來傷勢已愈。
裴之槐遞上人蔘、靈芝等物,行禮道:「我等特來看看方丈傷勢。」
方丈和藹地看著我們,笑著推辭道:「一些外傷而已,怎用得著這些東西。裴施主的來意我已猜出了**分,是為了令妹之事吧?」
「方丈果然神機妙算啊,您身體不適,裴某還想提如此非分要求,實在是慚愧難當。」裴之槐有些不好意思。
「裴施主不必這麼說,老衲是出家人,本應不去管江湖中事,但近來傳聞吳地的冰蠶女屢屢殺人,危害一方,如今勢力已蔓延至西北。城內趙員外是我的朋友,敦厚老實,從不與人交惡,沒想到也遭此毒手。所以我本也打算去趟吳地,看看這冰蠶女究竟是何來歷,並聯合那裡的武林義士解決此事。」方丈義正辭嚴道,聲音渾厚有力,身體是真的無礙了。
「對了,方丈,有件事不知能不能問?」裴之槐小心翼翼道。
「何事?裴施主儘管問,不要如此拘束。」方丈微笑道。
「就是聽聞方丈被刺那天,有一男一女前來拜訪,可有此事?我們想查明兇手身份。」裴之槐語氣堅定。
方丈調轉開眼神,望著窗外,淡然道:「大家也不要太過糾結於此事了,老衲現在不是安然無恙么。」
雖然他的表情仍然很平靜,但我卻從中看到了一絲不自然。心中隱隱覺得,方丈似乎知曉兇手身份,但卻不願言明。
「但萬一他再前來,如何是好?」裴之槐擔心地問。
「不會有事的,放心吧,現在我們休去理會這些,先去吳地要緊,兇手的事等返回以後再說吧。只是,裴莊主請給老衲三天時間,讓我安排一下寺中事務。」歸一方丈說道。
「那是當然,」裴之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也正好要回庄一趟,再邀些江湖好友前來相助。那三日後,我們就在盤龍寺山門前會合吧。」
「如此甚好,其他三位施主就住在寺中吧,省得來來回回,車馬勞頓,各位意下如何?」歸一方丈親切地望著我們三人。
我們都覺得方丈說得有理,而且我們都已帶好了隨行包裹。裴之槐當天就回紅豆山莊了,梅皓晟、風護法和我便住在了寺中偏院。
翌日醒來,我步出客房,偏院不大,卻幽靜寧謐,院中的幾顆菩提樹碩大無比,挺拔蒼翠。樹下一個小僧正在掃地。我來到梅皓晟的房前,想邀他和風護法去翠華山上走走。敲了幾下門,無人應答。
樹下小僧走過來道:「另外兩位施主一大早就出門了。其中一位施主說如若姑娘問起,讓我轉告說他們要進城買些東西。」
我謝過小僧,坐在菩提樹下的石凳上,腦中不由想起昨日之事。方丈對追查兇手之事一再迴避,到底是為何呢?難道真是阿昱和笑面玲瓏嗎?
「寺中簡陋,木施主可住得慣?」歸一方丈雙手合十,不知何時已來到我面前。他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內力一定十分深厚,會是什麼人將他刺傷呢?
我想起在紫竹教秘洞中仙姑和阿昱的對話,既然仙姑說看見歸一大師把《金蟬秘笈》交予阿昱,可見兩人交情匪淺,我不如旁敲側擊一下,也許就能判斷出阿昱和笑面玲瓏到底是不是行兇之人了。
於是我把在紫竹教發生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方丈,方丈臉色嚴肅,不時微微皺眉。當聽我說到紫竹仙姑見到金蟬劍后口吐鮮血時,打斷我道:「她可好嗎?」
我見他眉頭深蹙,便回道:「後來的事我並不知曉,應該無礙吧。」
方丈幽幽嘆了口氣,面露擔憂之色。
「方丈可識得此人?」我有些好奇,不禁問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又嘆了口氣,道:「世間俗人,長時間被貪、嗔、痴三種煩惱襲擾,不能自拔。如果能明白無常之道理,能明白佛法苦、集、滅、道之道理,自然煩惱盡除。枉我苦修這麼多年,可仍是愚人一個,不明佛法大義啊。」
他手捻佛珠,連連頌念了幾遍阿彌陀佛,對我道:「老衲有些不適,先行回房了。」說著便徑直離開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仙姑、師太口中的「他」,不會就是歸一方丈吧?
傍晚,梅皓晟歸來,送了些雨具、金創葯等物至我房中,道:「吳地多雨,此去路途遙遠,趁著空閑,便去買了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我心道:皓晟少主倒真是個設想周全之人。
三日後,歸一大師、梅皓晟、風護法和我來到山門前,見裴之槐和另一人已等在那裡。
但見此人身形瘦削,一身深青色布袍,頭綰一個道髻,一手撫著白髯,一手拿著浮塵,身上還背著一把寶劍,想來就是青言子道長。
歸一方丈、風護法和此人早已熟識,眾人正在閑聊,又見山腳下走上來兩人,裴之槐指著一個身材矮小,穿著玄色衣衫的人道:「此位便是江湖人稱「鬼出手」的費雲霄費俠士。
費雲霄忙行禮道:「哪裡哪裡,本人一點三腳貓功夫,讓各位見笑了。」這人賊眉鼠眼、看似有些猥瑣,卻想不到竟是位重義氣的俠士,真是人不可貌相。
裴之槐又指著另一位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身穿赭色綢衫的壯漢道:「這位是身懷蛇拳絕技的金東彪俠士。」
人已到齊,我們分別行過禮,寒暄一番后,便向吳地出發了。
梅皓晟告訴過我,此三人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雖然此去前途未卜,但我們似乎又多了幾分勝算。
從翠華山出發,上到官道,經咸陽,過函谷關,便已到了洛陽城。
殘陽似血,洛陽城外的官道上,我們一行人策馬急行,在身後留下一片飛揚的塵土。
終於趕在天黑城門關閉之前進入洛陽。走在剛入夜的定鼎門大街上,白天的繁華尚未完全褪去,這一刻,這座千古名城的漢宮秋月、魏晉風骨統統掩蓋在世俗的喧囂中。
就近找了家客棧投宿,因為明日一早還要繼續趕路,簡單用了晚餐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回到房間,我坐在床頭整理隨身行李。當初出發的時候,我除了隨身攜帶有血梅丹和赤梅丸以外,還特意帶了一些特殊的藥材,如今吳地冰蠶教已成武林一大禍害,料想必有一場惡戰,應當未雨綢繆。特別是血梅丹無論解毒、療傷,還是恢復功力皆有奇效,我決定再配製些許,備不時之需。恰好如今身處洛陽,中州腹地,九省通衢,八方匯流,藥材必定容易配齊。我看了看窗外天色,打算外出採買藥材。
剛由客房步入大堂,我便注意到了櫃檯前立著兩位女子。實在是沒法不注意她們,因為其中一人我已認出是那浥花塢柳盼盼柳教習。此刻,柳教習正在櫃檯登記住宿,依然是那樣嫵媚動人,邊登記還不忘向掌柜拋媚眼。站在她身旁的女子,有著驚人的美貌,舉止嫻靜優雅。如果說,柳盼盼是怒放的芍藥,她便是舒展的白蓮。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但好像整個大堂的光線全都匯聚到了她身上。
這個同柳盼盼一起出現的女子會是誰呢?她們又有怎樣的目的呢?
「花大家!」就在我暗暗揣測的時候,一個原本正在大堂內用晚餐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頗有些失魂落魄的跑向那個女子。「大家」正是人們對樂府教坊中才藝超群、聲名卓著者的雅稱。
「花大家,真是你嗎?」那中年男子跑到跟前激動地語無倫次,「花大家,你不記得我了嗎?我真是太激動啦……花大家……」
花大家!我的心也不禁緊張了起來,她究竟是誰?難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