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開眼
幸福總是那麼短暫,當我習慣了這種生活,我的心已經不再有波瀾。忽然有一天,大偉偷偷告訴我:「坤哥,市局決定給你換視網膜了,李隊說先不告訴你,等有了合適的,手術前再給你說,怕時間長,你等的煩躁。」
我的心動了一下,但隨即就平靜了,現在也蠻興奮的,順其自然吧。
大概又有一個月,一天我正聽路遙的小說《人生》,說道男主人公結尾回家時的悲慘,突然,有人拔掉我的耳塞。就聽李大隊說:「元坤,還聽,趕緊收拾收拾,去醫院,馬上你就能看見了,不能再那麼滋(幸福)了,眼好了,要幹活。」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聽得小兄弟智光說:「老大,去換眼角膜,還不積極點。」我一下愣住了。
幸福也總是來得那麼快,我眼上的紗布揭開前,我就感受到了光明。揭開紗布的那一刻,我反而有些不適應。但看到我的兄弟,我的家人的那一刻,我真的留下了男兒淚。「情真處,熱如火」。
我重新擁有了這個世界,我想起《泰坦尼克號》上傑克說的那一句,「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雜種」。原來那小子種不純,我是標準的黃皮膚,黑頭髮的中國人。
我也沒回老家,醫生說,農村土地多,揚塵大,最好在市裡養。我又在醫院住了幾天,就回單位了,哪位鐵礦老闆來時又帶了不少東西,讓我以後去他那裡做客。具體花了多少錢,誰花的我也不知道,也沒好意思去問,反正我沒花錢。
後來聽領導說,眼角膜是別人捐獻的,就只花了手術和醫藥費,醫院也不說眼角膜的出處,說是保密,同樣也不會告訴捐獻者的家人,到底換給了誰,不過我總想去探個究竟,但一想,知道了是哪個死人的也蠻膩歪的,就也不打聽了。
我的近視好像也好了很多,不知是醫生當時順手治療的,還是無意間被折騰好的。但是,就是有時看到公交車明顯的感覺眼睛在閃,同時又隱隱約約的有一種懼怕感,我也沒太當回事。
我在單位還是一個寵物,平常還要吃一些抗排斥葯,雖然我感覺良好。我有時幫忙干一些雜活,連我們的小雪姑娘都跟我搶。雖然小雪也很爺們,但我覺得我肯定還是比他爺們一點。
這不,高昌訓練回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滑鼠:「兄弟,歇歇眼,我幫你玩一下電腦。」很無奈。
我慢慢的也開始一些簡單的工作和訓練,也開始正常的社交。我的同學和同事以及朋友頻頻請我吃飯,說是賀賀我重見光明。我也每每都給他們面子,但不大敢放開喝酒。
有一天,我去參加一仁兄弟爺爺的葬禮,我總看著有個人像照片中的人,離得遠,有點模糊,我也覺得有可能眼的問題,也沒太當回事。
後來和仁兄弟爸爸說話時,老叔為他爸述苦,說他爸沒兄弟姐妹,一個人養著老的,還把他兄弟姐妹七個拉扯大,一輩子受苦,還沒享福就走了。我後來注意看,也沒找到那位我看到的人。
後來又在葬禮上,我有見到了和照片很象的人,我向他走去,到跟前就看不到了,我的頭皮開始發麻。
我回去自己到做手術的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恢復很好,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可以和失明前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不拿刀子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