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暑假

這個補習班是學校的一個數學老師鄧老師開的，上午是初一的學生來，下午是初二的學生來。補習的地點就在鄧老師的家裡。舒窈到了以後一看，陳朗果然坐在裡面，都已經開始做題了。鄧老師見舒窈和黃凝來，又說了一遍要求，他們的補習分為兩節大課，第一節課老師給大家講初一代數的知識點，第二節課就是習題課。每節課一個小時，中途有30分鐘的休息時間，所以，上午補課總時間為兩個半小時。每天8點半開始，以後不許遲到。很明顯，舒窈和黃凝今天是遲到了。不過是第一天，也是補習，老師也沒為難他們，只叫他們找位置坐下。舒窈拉著黃凝趕緊隱藏到角落，鄧老師接著給大家講第一章《有理數》。底下的學生都在認真的做著筆記，舒窈想，大家肯定也是希望通過這次補習，讓自己的數學成績有一定的提升，如果可以，有一個質的飛躍也不錯。中途休息的時候，舒窈本來想問問陳朗，他怎麼也來補習的，可是休息的同學們打開了老師家的電視，裡面正好傳來「當山峰沒有稜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再流，當時間停住日夜不分……」，舒窈頓時覺得這事可以放一放，於是，拉著黃凝就竄到了電視面前，看著紫薇爾康小燕子五阿哥。人生三大樂事，吃飯睡覺看電視。舒窈貫徹得很好，看電視看得如痴如醉。

到11點放學的時候，走出鄧老師家，舒窈才溜到陳朗身邊問：「你怎麼也來補課呢？」

陳朗說：「在家無聊就過來了。」

舒窈鄙視他說：「不能有點別的愛好？」

陳朗說：「有啊，踢足球，我媽不准我去，怕天太熱，曬中暑。」

舒窈說：「阿姨說得有理，這麼大熱天的踢什麼足球啊。」

陳朗看到街邊有小賣鋪，就對舒窈和黃凝說：「我請你們吃雪糕吧，要吃什麼呢？」黃凝說：「我喜歡吃老冰棍。」舒窈想了想說：「隨便。」然後，陳朗為舒窈挑了一支玉米美人冰淇淋。

這是陳朗第一次請舒窈吃的東西，舒窈一直都記得，綠色的包裝袋，黃色的玉米上，兩隻大大的眼睛，一張笑開了的嘴，讓人看了心情特別好。

多年以後，舒窈買冰淇淋雪糕的時候，都會先看看裡面有沒有玉米美人，如果有的話，舒窈一定會買。

舒窈問陳朗：「你們家也在龍城嗎？」陳朗搖搖頭說：「我爸媽在這邊上班，暑假放我一個人在鄉下也不放心，就接我過來了。」舒窈也就沒說什麼了，專心吃著手裡的玉米美人。

第二天，舒窈準時的去鄧老師家補習，在鄧老師門口遇見了陳朗。陳朗對著舒窈笑，掛著兩個酒窩，黑黑的眼睛依舊閃著星星般的光芒，真好看。

舒窈很納悶，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陳朗的眼睛會閃光呢，是自己被怒火蒙蔽了雙眼么？

她回去的時候，給薛超打電話，說起這個事情，薛超尖叫著問：「你居然會發現陳朗好的一面，不錯不錯。」

舒窈趕忙小聲糾正：「估計他眼睛可能本身就長得好看，以前我倆不是老吵架，沒有發現嗎，估計你也沒有認真觀察過吧。」

薛超還在電話那邊激動的說：「繼續觀察，沒準你又更多的收穫。」

舒窈很是無奈：「超姐姐啊，為了去補個課，搞得我都沒有好好看《還珠格格》，怎麼辦呀？」薛超忍不住鄙視了舒窈一番：「瞧你那點出息。到時候租碟看不就行了么？」舒窈假哭著說：「錢錢吶，姐姐，錢錢。」

要是舒窈那個時候知道以後每個暑假某個電視台都把《還珠格格》翻來覆去的播，她肯定不會這麼傷心的。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每天補習休息的那三十分鐘，舒窈都和黃凝第一時間跑到電視機旁邊，追著《還珠格格》的劇情。上課的時候還滿腦子的紫薇呀小燕子呀。習題課的時候題又不會了。

陳朗總是看著舒窈笑，說：「還看不看電視了？」

舒窈可憐巴巴的搖頭，「不看了不看了。」陳朗說：「題，筆，草稿本拿過來。」舒窈就屁顛屁顛的拿著東西過去找陳朗講題。

這樣的故事，每天都會重複。《當》就像是磁鐵，電視里一響起，舒窈就會忘記昨天的教訓，被牢牢的吸過去。然後，又拿著題去找陳朗。

陳朗無奈的問她：「在學校怎麼沒見你這麼沒定性的樣子？」

舒窈說：「我也不想的呀，學校沒有電視，只有吃飯睡覺兩件樂事，那就只好把剩餘的時間拿來學習呀。暑假有電視呀，每天每天都有新的劇情，多吸引人呀。」

陳朗問：「在學校你就不想劇情？」

舒窈搖著頭說：「看都沒有看，哪兒來的劇情想？周末回家看兩天，在學校想五天。」

陳朗笑著建議：「以後你家不能有電視，有電視你就忘記了一切。」

舒窈很是不滿，說：「以後我家第一件電器就應該是電視。」

陳朗笑著那筆敲了敲舒窈的頭說：「做題了。」

舒窈趕緊說：「你今天不能打我。」

陳朗我呢：「為什麼？」

舒窈嘟著個嘴說：「就是不能打，打了會變笨。」

陳朗又笑說：「你本來就笨。」

十一點，補習班放學。

陳朗跟說要說：「能不能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舒窈問：「幹嘛呀？」陳朗還是不說為什麼，只說：「就一會兒，你等著我，我很快回來。」說著就跑開了。

十一點的太陽，掛在天上，已經散發出了很強的熱能，舒窈只好跟黃凝說：「你先回去吧，要不一會更熱了。」黃凝說：「好吧，那我先走了。」

爸爸今天還特地讓自己放學后就趕緊回家呢，現在也不知道要等陳朗多久。眼下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她只好躲到街道旁邊的大樹下，無聊的看車來車往。

陳朗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舒窈一會兒看車，一會兒看手錶。他滿頭大汗的跑到她面前說：「等急了吧。」舒窈說：「還好，我在看一輛車從街頭開到結尾要多長時間，誒，你知道嗎，最快的一輛車居然只要6秒鐘，太快了吧。」

陳朗聽了以後忍不住笑出聲音來，說：「我還當你等煩躁了才不停看手錶的呢。」舒窈盯著陳朗的酒窩，無比羨慕的說：「我要有酒窩多好。」

陳朗也目不轉睛的盯著舒窈說：「這算是你許的生日願望嗎？」舒窈一下子只來得及「啊」了一聲，陳朗就笑開了眉眼，說：「給，生日禮物，生日快樂！」舒窈還是一個獃子的樣子說：「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陳朗把禮物遞給舒窈說：「你剛剛不是說今天不能打你，打了你就會變笨？我們這邊的風俗不就有說過生日的時候不能挨打，挨了打就會變笨。」

舒窈這才想起剛剛陳朗為什麼說自己本來就笨。自己果真就是個笨蛋呀。看著陳朗滿頭的汗水，在這大正午的，頂著個大太陽，為自己去買禮物，在這一刻，舒窈就覺得自己心裡軟軟的，彷彿不是在炎熱的暑假，而是在舒爽的春天。

她回過神來，滿臉真誠的跟陳朗說：「謝謝。」陳朗卻不好意思的笑了，撓撓腦袋說：「謝什麼呀，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這麼買了。趕緊回去吧，叔叔阿姨肯定還等著你吃飯呢。」

舒窈點點頭，再一個次說：「陳朗，謝謝你。」

謝謝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謝謝你肯在這麼大熱天去為我買一份生日禮物，謝謝你肯在大熱天去為我買一份生日禮物的心意，謝謝你讓我的十三歲生日跟以往有了不一樣。

回到家，舒窈爸爸媽媽果然在等著舒窈，還有爸爸工廠里的那些叔叔阿姨們，他們等著為舒窈慶祝生日。這是十三年來，舒窈第一次和這麼多人過生日。

也是因為這個暑假自己是呆在龍城，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

以往都是在爺爺奶奶身邊，奶奶煮上一個雞蛋，就當這個生日過去了。今年，有這麼多人的陪伴，舒窈很開心。

熱熱鬧鬧的和大家吃了一頓飯後，舒窈回到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拆開陳朗送的禮物。看到的那一瞬間，舒窈欣喜無比。

她很喜歡這個禮物，小橋流水人家。一所小房子，房子前面有一個小花園，花園旁是靜靜的小河，河上有一個小風車，擰動風車，還會發出好聽的音樂聲。

後來，舒窈才知道，這首好聽的音樂叫《致愛麗絲》。晚上，舒窈擰動風車，聽著《致愛麗絲》，甜甜的進入夢鄉。

再回到學校的時候，他們已經初二了。這學期，班上新轉來一個叫林偉的男生，據說是班主任王老師的親戚。他的到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影響了陳朗，影響了薛超，影響了舒窈。

這個叫林偉的男生，掛著一幅眼鏡，永遠穿著乾乾淨淨的衣服，他深深的吸引住了薛超。

舒窈問過薛超：「你喜歡他什麼？」薛超說：「不知道，就是喜歡了。」黃凝感慨著說：「咱超姐也有喜歡的人了呀！」薛超說：「怎麼，只准你們有個喜歡的人，不准我也看上個人？」黃凝說：「不敢不敢。超姐姐最大。」卿煙幽幽的說：「喜歡人也不是什麼好事。超姐姐，沒有喜歡的人你會快樂很多，你一直都嘻嘻哈哈的，一直高興下去多好。」

大家知道卿煙還沒有從李飛的事情中走出來。眼下薛超的事情肯定又讓她想起李飛了。這一學期，大家是吧卿煙的變化看在眼裡，那個說話會臉紅的女生早就不見了，她喜歡和男同學一起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成績節節下滑。

大家怎麼說怎麼勸都沒有用。

現在聽見薛超也有喜歡的人，卿煙覺得要是薛超這樣快樂的人也受傷，那該多讓人心疼，所以她很希望薛超不要變，她希望薛超，現在，不要去喜歡一個人。

可是，哪個少女在青春期沒有自己的一分懵懂，沒有自己的一分愛戀？

薛超還是一頭撞進了這份甜蜜而朦朧的感情中。

她以班長的名義關心林偉在班上的情況，學習好不好，和同學處得好不好。她借著班長的身份，接近林偉，和他聊天，介紹班上的老師和同學。她怕林偉在班上不能適應而擔心好久，也能為林偉的一個微笑，在心頭高興好久。

一切，都是她在用心的付出，並且是默默的付出。她跟舒窈說：「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必要說出來讓他有什麼困擾。」

陳朗受薛超所託，也常主動和林偉一起玩。

私底下，陳朗偷偷的問過舒窈薛超是不是喜歡林偉了。舒窈只能裝作一臉疑惑的搖頭。陳朗說：「你們也瞞不過我。超姐平時在班上，女中豪傑一般，只有和林偉說話時，她真正像個女生。」

舒窈趕緊轉移話題說：「哦哦，我要告訴超姐，你說她不是女生。」

陳朗說：「我才不怕呢。她要敢吼我，我就不和林偉一起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