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禮物

滿肚子心事的舒窈回到教室，把手裡的零食扔給餓狼似的三個人，無心加入餓狼之列，也忘記了剛剛自己想象的，他們被辣成小狗狗的樣子，只是拿著支筆在手上轉來轉去，臉上就四個字：我在發獃。「出去一趟回來就變傻了？」駱陽雖出口不是什麼好話，卻也滿是關切。「剛剛我才頓悟了少林散花掌，再來試試我的回魂術。」小胡也逗著舒窈。他們看舒窈動都不動一下零食，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開始關心起她來。這要在平時，舒窈肯定是第一個開動的。舒窈知道幾個好友的心思，所以昂起頭憋著嘴說，「沒有聽過吃別人的汗流浹背，吃自己的傷心流淚呀，我現在要看著你們以實際行動糾正這個結論，讓你們知道，吃別人的才是傷心流淚！看你們下次誰還敢贏我！」「開動開動，能損我們就正常著呢，抓緊時間吃，走過路過，機會不能錯過滴！」陳寧邊說邊拿著泡椒鳳爪吃了起來。舒窈怕他們誤會，怕他們擔心，也象徵性的吃了點竹筍，看著幾個人辣得「嘶嘶嘶」的，還越辣越愛吃的樣子，舒窈笑笑，其實有這幾個還朋友，她的高三生活，也並不像學長學姐們說的那麼恐怖。想著自己的閱讀理解還沒有做完得抓緊時間，舒窈又趕忙轉身回到自己課桌前，投入到閱讀中去。

然而，她辜負了老師說的「高效」。每個單詞都認識，連起來就是沒有看懂。對於一個英語成績第一的人來說，出現這種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這個人不在狀態。

她滿腦思緒亂飛，終點卻都在剛剛趙言說的事情上。

要送趙言禮物嗎？舒窈想，就算是普通同學關係，知道同學生日，送分禮物也是應該的，何況趙言一直以來對自己還蠻照顧的，尤其剛剛趙言都那麼說了，所以，這份禮物是應該送的。那麼，該送一份什麼禮物呢？

下午放學，舒窈特地去逛了逛那些禮物店，精品店，希望可以找到一份禮物送給十八歲的趙言。可是看過來看過去，舒窈都沒有發現合適的，舒窈總是覺得這些禮物有些俗氣。要是薛超在的話，肯定又要罵舒窈了：「在你眼裡，用錢換來的禮物都是俗氣的，就你脫俗，就你跟錢過不去。看你挑出一朵花兒來吧！」想到這裡，舒窈不由自主的笑了，不過這笑，也很快的凝固了。

薛超，是在舒窈為陳朗挑禮物的時候，這樣敲著她的腦袋大吼的。明明十七八歲的年紀，舒窈想起往事，卻要用到充滿滄桑感的「曾經」。

是的，曾經，也有一個人笑意盈盈的問舒窈要生日禮物。那是五年前，陳朗的十四歲生日，一堆好朋友，他也誰都沒有告訴，笑著跟舒窈說，我生日，我要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肯定句，沒有請求，沒有趙言話語中的那種商量，沒有趙言那種隱隱約約的擔憂。

而那個時候，舒窈很是頭大的，花了很多的心思，不知道要送陳朗什麼禮物好。在薛超的陪同下，舒窈已經逛完好幾條街，還是一無所獲。送書吧，陳朗就愛數學物理這樣的理科，總不能送參考書，送生肖兔，好像也沒有什麼新意，再看禮品店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舒窈焦躁的用頭髮在手指上繞圈圈。面對舒窈，薛超肯定的說了一句話「這麼用心的挑選禮物，有內幕。」「內你個大頭幕，我就是不想讓陳朗看扁。隨便送個什麼他會嫌棄的，我既然送出去了，就不能遭人嫌棄，你懂不懂呀懂不懂呀啊啊啊啊啊」舒窈望著薛超「呀呀呀呀呀」的吼了半天，看著薛超一幅完全不信的樣子，最終作罷。拉著薛超繼續逛街，直至在廣場上看見一個賣星星的姐姐，舒窈跟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極了，拉著薛超跳著笑著說：「就是它了，我自己折這種星星送給他。」薛超也笑，臉上掛著「果然如此」的表情。

從那天去，舒窈一回到寢室，舒窈按著那個姐姐教的方法，興緻勃勃的折起了星星。當時見那姐姐這的時候挺簡單，可是回到寢室，舒窈就覺得這星星折起來是相當艱難。好不容易折好，她一看，媽媽呀，這哪是星星，還不就是一能屈能伸的小軟管么。好在舒窈也沒有容易氣餒，繼續折，完了，又是一個能屈能伸的小軟管，繼續，故事重演，如此反覆，舒窈還真杠了，那姐姐心靈手巧，她舒窈也不是笨蛋，一顆星星，姐還能栽你手上！當她經歷了n多次失敗之後，終於迎來了成功，並且深深感嘆，「失敗是成功他媽媽」簡直就是至理名言。地上那些失敗的作品也告訴她一個事實：買的材料被糟蹋完了，想要做用星星編的風鈴是沒有希望了。

待到陳朗生日的那天，陳朗趁老師還沒有到教室上早自習，趕忙竄到舒窈面前，伸出手，就說了兩個字：「禮物。」舒窈扯出一個笑臉說：「生日快樂！」然後拿出書開始大聲的朗讀。陳朗咬牙切齒的說：「我要的禮物呢？」舒窈停下來說：「已經送了啊，我祝你生日快樂呢。」這下子，陳朗的臉開始慢慢的變黑了，舒窈一看陳朗變黑的臉，心情大好，然後再慢騰騰的拿著自己折好的星星送給陳朗，陳朗捧在手心裡看了半天，確切的說是捧在手心裡發了半天呆，然後一臉懷疑的問舒窈「你送我星星？」舒窈點頭。陳朗又問：「你送我星星？」舒窈再點頭說：「是的。」「舒窈你送我星？」「陳朗你廢什麼話，不想要給我還回來。」舒窈說著就要去搶。

陳朗哪肯，寶貝似的往懷裡藏著。「可是，為什麼是十四顆呢？」陳朗突然發問。「哦，你過十四歲生日，當然是十四顆呀」，舒窈當然是不會再他面前說自己是站在那麼高失敗率的基礎上才成功的，她保證，陳朗知道的話，是會笑掉大牙的。舒窈抬頭望望陳朗，卻發現陳朗似乎好像彷彿是真心很喜歡的樣子。

兩人說話間，語文老師走過來，見著陳朗手裡的星星，也是滿眼驚訝，直說「好玩好玩」，順帶著拿了一顆往辦公室走去，舒窈呆了，陳朗也呆了，一秒，陳朗只呆了一秒，在舒窈還在繼續發獃的時候，陳朗就以光速衝到辦公室，認真的跟語文老師說「陳老師，這是我的生日禮物，麻煩你還給我吧。」語文老師想起來陳朗手裡還有好多，就開口跟陳朗說「你不是還有嗎，這個挺別緻的，我拿回去給我孩子玩兒，就當你這個做哥哥的送小師弟的禮物吧。」「不行不行。陳老師，這是屬於我的星星，麻煩你還給我，如果你真喜歡，我再幫你折，這一顆，請老師還給我。」陳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老師，眼神滿是堅持。語文老師見狀，也只好還給陳朗，還說著「什麼你的星她的星的，你捨不得就還給你吧。」陳朗趕緊謝恩，拿著星星，旋風一樣跑出辦公室。

那麼好玩兒的曾經，那麼快樂的曾經。

舒窈已經習慣這樣的思緒飄飛，總是在不經意間，因為一些小事，就會想起陳朗，只是，如今的陳朗，還記不記得那年有人送過他十四顆星星呢？如今的陳朗，又會問誰要生日禮物呢？是那個清水芙蓉嗎？肖一琴說，該打個電話爭取一下，可是，要爭取什麼呢？大家都是要馬上就要高考的人了。這考前的寧靜，是要去打破的嗎？

還是不能做出決定。

逛了好久，舒窈終於在一個禮物店看見一個戴著帽子，穿著休閑的娃娃，手上抱著一個籃球，笑得滿臉陽光，這讓舒窈一下子就想起他印象中的趙言，老闆見舒窈一直盯著這個娃娃看，於是走到舒窈身邊說：「小姑娘眼光不錯呀，這個娃娃很特別的，你看這個籃球旁邊，特地留了一個地方，可以寫下你想說的話送給接收禮物的人。我們店裡的禮物都是不重樣的，所以，這份禮物送出去肯定是獨特的。」聽老闆這麼一說，舒窈一看，果真是在籃球上有一小塊地方，可以寫字的。

那麼，就是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