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天生性情

一個人若是再不為世若容，自然會棄世而去，另開一片天地。

然後斬斷過去根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在放棄的那裡有著不能放棄的人。

母憑子貴，三皇子既然離世，昭儀宮蕭條了不少，連同過去暗中熱鬧的暗探也少了不少，華昭儀纏綿病榻，皇帝本已經來到宮門口卻受不得那股子濃烈刺鼻的藥味，轉身離去。

聽著宮內的稟報，仲文踱步院中，遲遲沒有下達收回暗衛的命令，

豐瑞問道：「仲老，可有疑惑？」

仲文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公子雖然出門一副愁容，但是門內卻毫不掩飾喜悅，近幾日也同往常一般打鬧，去三字坡做事，三皇子定然無礙，既然如此這華昭儀病得可就蹊蹺了。

是僅僅為了替三皇子做掩護，還是有著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仲文駐足思索片刻，說道：「加派人手，昭儀宮每一個人一絲一毫的動作都要清楚明白的記錄。」

「是，仲老。」心中雖存疑惑，卻沒有問為什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職責。

青天白日，孔明燈緩緩上天。

李存站在房門前抬頭望著天空一盞又一盞飛向更遠處的孔明燈，吩咐道：「長風，今日不要跟著我了。」

半山腰上紅色遍地，除了楓葉，還有未上天的明燈。

六皇子淡淡笑道：「抱歉，不是七弟。」

「我知道。」李存將抱在懷裡的酒罈搖了搖，低頭見到一地的孔明燈，笑道：「好像你多扎了許多。」

「每猶豫一分便多扎一個，不知不覺便多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陪你放，別人都是酒菜搭配，你我一杯酒一盞燈倒也是情景兩相宜。」

與過去席地而坐不同，這一次酒罈置於青石桌上，兩人相對而坐。

酒過三巡，六皇子終於忍不住問道：「存兒就無一字半語的相問？」

李存哈哈笑道：「這一次比定力，你輸了哦。」

六皇子不語，只是深深的凝視李存，李存聳聳肩，笑道：「我喜歡喝酒，喜歡吃酸的，無肉不歡。」

「存兒想說什麼？」

「我以前有個死黨是素食主義者，只吃素不吃葷，幾年的時間她都執意拉我入會，最後都失敗了，為什麼呢？天性如此。」李存說道：「沒有為什麼，沒有該不該只是天性如此。」

「天性如此，天生涼薄么？」他蹙眉深思。

「是天生淡薄。」李存笑道：「涼薄也好，淡薄也罷，與我而言都只是人性情中普通的一種。誰說涼薄就是壞事呢？誰又能說善良重情重義就是好事？難道只要是不符合無我奉獻聖人品德的性情便都得去批判嗎？莽夫重情害人，書生重義誤國，所以在我看來，人世淡薄如你並不關心世人生死卻願意生死之際出手相救就夠了。」

「看來存兒一早便將我看透了。」六皇子淡淡笑道，語氣輕鬆不少。

李存大口喝酒，笑道：「所以與你相交最是輕鬆，因為你無欲無求。」再倒了一杯酒，李存突然歪著腦袋問道：「不過我倒是想不通為何你這麼無欲無求的人，居然會在朝堂叱吒風雲。」

該怎麼說呢？六皇子目光飄向遙遠而清晰的過去，那日師父讓他發誓之後對他說，你是天下註定的未來之主，總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的接下這個天下。

接下這個天下嗎？天下英雄輩出，不必也不當輪到他吧？

許久他淡淡言道：「師命難違。」

「你居然有師父？」李存又發現一個新大陸。

醉醺醺的下山，剛一進門便被明華壓在懷裡，「小存存，你跑哪裡去了，今天人家可是乖乖的去引蛇了，有沒有獎勵啊？」

「有，老虎凳一把你要不要？」

「這個遊戲好玩誒，那是存兒做凳子讓我騎，還是我扮凳子呢？」

三條黑線刷的落下來，李存覺得降龍十八掌應該立刻重出江湖，就在一巴掌挨在明華臉上之時，力氣卻小了下來，李存蹙眉問道：「你怎麼這麼燙，發燒了？」

明華頭無力的靠著李存，軟弱的點頭，輕輕一聲恩更透著入骨的虛弱。李存罵了一句笨蛋，再次認命的將他往屋裡背。

她發誓下次死妖孽要是再死在她的背上，她就把他打包扔進水井裡，再把口子封嚴實。

輕輕的放到床上，再一次的明華拉住她，不過這一次尚未等兩人開口，明華的肚子先開口了，咕咕的聲音明顯在抗議。

「你沒吃飯？」李存蹙眉。

明華額前冒汗，臉色蒼白，整個人彷彿沒了半條命，他閉著眼無力的說道：「都是葯膳，吃不下。」

額，看他的臉色好像確實病得不輕，逼重症患者吃那個鬼都會毒死的葯膳確實有點小過分了。李存汗顏，心虛道：「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待李存走後，明華刷的坐起來，趕緊掏出一小面寶石鑲嵌的精緻鏡子，對著鏡子小心的玩往臉上補妝，確定白得滲人之後，他又從枕頭下掏出一小瓶不明液體，撩開胸襟，將內里的紅色液體往裡面倒，然後繼續虛弱的躺下，讓紅色液體慢慢從內襟中滲透出來，宛如傷口重新撕裂一般。

當李存端著飯菜回來的時候，明華彷彿已經睡著，眉頭微蹙，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抖，彷彿很是難受。

李存走到他身邊，長嘆一口氣，將手放在他的額上，果然火熱滾燙，這傢伙是讓人伺候慣了嗎？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

剛準備轉身去準備毛巾，明華手似乎只是胡亂的抓了一下，李存便倒在他的懷裡，她雙手撐著床，明華卻似乎迷迷糊糊並未清醒，他雙手緊緊的將李存扣在懷裡，李存掙扎著要起來，他嘟囔道：「別動。」

掙扎間，被子內的衣衫外露，鮮紅的血跡醒目，李存有些呆了，他的傷口又裂了？

就這麼僵持了許久，李存也無力了，隨意的趴在他身上閉目休息，可是他丫的也太不老實了，手為什麼向下在她的屁股上探索？

他在找東西嗎？

還有她臉上濕漉漉的東西是什麼？那不是舌頭嗎，舌頭？

李存怒目而視，卻見他雙目迷濛蒙間透著讓人不忍抗拒的脆弱和柔情，彷彿她的拒絕會讓此刻脆弱的他立刻消融一般。

看到她眼中的動容，明華嫣然一下，翻身將李存壓在身下，他埋首在她耳邊，干啞的嗓音透著**的動容，「我要你。」

李存心疼般的伸出手，身子慢慢抬起，紅唇放在他的耳邊開啟她的完美誘惑，「我們玩夾心餅乾遊戲好不好？」然後她輕聲一字一句慢慢的告訴他什麼叫夾心餅乾。

如此暴露的激情話語，那一刻，男性荷爾蒙完全的充斥前方。

一切在她的手中積累到頂點，只等著山洪傾瀉而下的一刻。

李存嘴角勾起一抹妖嬈之笑，一腳揣在明華腹部，將他踹下床去，瀟洒的一個起身，來了一個觀音坐蓮，明華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李存冷笑道：「我說妖孽，你騙人專業一點，ok？我雖然不懂把脈，可是心跳總還是能聽的，你覺得你那麼強而有力的心跳，我能傻到相信你病重？」

明華無辜的指著自己的心口，「小存存人家這裡受傷了。」

李存抄起一旁桌上的冷茶撲過去，「少來，血液凝固時那個顏色嗎？一點血腥味都沒有還敢裝流血？你蒙誰呢？」

明華繼續閃耀著無辜水汪汪的大眼睛，手指繼續指著心口，「小存存人家這裡真的受傷了。」

李存翻了個白眼，大喝道：「長風。」

這一聲貫穿雲霄，半里之外都能聽到，長風自然風一樣的出現，李存指著地上坐著，活脫脫一個棄婦外加小白兔模樣的明華，「既然明世子已經好了，扔出去，以後他再敢過來，見一次打一次。」

明華武功沒恢復自然不是長風的對手，他掙扎的大喊大叫，「小存存，人家心口受傷了你就這麼害怕，非得趕人家走嗎？嗚嗚，你真還沒良心啊，膽小鬼。」

言歌站在長廊上看著可用被押送這三個字形容的凄慘明華，冷笑搖頭，彷彿在說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憐吶。

明華嫵媚風情一笑，大步來到言歌身旁，意有所指的說道：「有些感覺只有當事人自己猜能感覺得到。」

言歌疑惑不解，於是跑去問自家公子是什麼意思，李存咬著啃了一半的蘋果歪著腦袋思索半天，「屁的意思。」

言歌哦了一聲，確定這種情況就屬於交流障礙。

幾日後，李存正纏著長風言歌要玩三人行，仲文送來探子的消息，病重，太醫，商隊，東南串成一線，便是東南起義，昭儀先行。

華昭儀在計劃假死宮中，東南會和。

李存握著手中的信紙，密密麻麻這麼多，想起前前後後這麼多的事，還有那夜離別他對她說過的話，原來他的境地竟是這麼艱難，原來他計劃部署了這麼久這麼多。

「公子。」仲文上前說道：「華昭儀是三皇子親生母妃，三皇子此人極為重情義，若是我們將計就計將華昭儀劫走扣下，那麼東南五萬水師，五萬陸兵便可任我們調度，再者東南與南楚相隔太近，也可以防止三皇子與其他人結盟威脅南楚。」

尤其華昭儀此人心計太狠，又對夫人嫉恨頗深，若當真任由他們在東南發展，豈非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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