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他不娶，我終身不嫁

眼前的視線突然被水幕遮擋，變得模糊不清，路馨伸手抹了一下眼睛，抓住掌心潮濕的水汽，臉上卻綻放出明亮而耀眼的笑容來。

「不管是聘禮，還是嫁妝，這輩子路馨只會嫁給一個男人，如果他不娶，我終身不嫁！」她烏黑的瞳孔像是暗夜中的兩顆星子一樣，璀璨生輝。

聽到嚴寒宇說的那些話，她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溫暖的力量。

她整個人一掃前段時間的低落和消極，從終日的惶恐擔憂變得神采飛揚了起來。

「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就一定會做到，顧鈞顏從不失約的，不是嗎？」

嚴寒宇看到她這個樣子，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於是也跟著她一起笑了起來，「是，他從來不會失約。」

那天之後，路馨雖然每天都會無數遍的關注手機的動靜，期待著某一天能有他的消息傳來，可是她不會再在暗夜中無聲哭泣夜不能寐。

她好像突然就過上了顧鈞顏和她分開的那七年他過的日子。

一個人帶著孩子，顧著老人，想著他。

路馨開始學著全面周到地照顧著孩子和家庭，隔幾天就會帶著顧梓曦回顧宅和爸媽一起吃頓飯。

和顧正庭父女兩還是不冷不淡的相處著，她會給他買冬衣，會叮囑他注意身體，只是仍然叫不出一聲爸爸。

反倒是和沈念芬的關係越來越融洽了起來，她們偶爾也會一起去逛街，一起去超市買菜，會閑話家常，她還會進廚房跟沈念芬學著做菜。

「小馨啊，明天就是小年夜了，鈞顏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電話也打不通！」沈念芬切著菜問道。

不知不覺已經是臘月二十三了，還有一個星期，就是農曆新年了。

路馨將洗好的胡蘿蔔放到沈念芬手邊，笑著安慰她，「媽，我知道您擔心他，可是現在公司出事了，那麼多人指著他吃飯呢，他肯定也忙得昏頭轉向的，說不定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管電話呢。」

「公司再怎麼重要，也比不得家人更重要，別人都指著他過日子，難道他的日子就不要過了么？我們兩個老傢伙倒也算了，反正他一走就是七年不管不顧我們也習慣了，可是他怎麼能把孩子丟給你一個人就這樣連個電話都不打回來？」沈念芬一邊切了胡蘿蔔倒進湯鍋里，一邊數落兒子。

「我既然選擇跟他在一起，肯定要共同進退啊，雖然工作上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但是我可以幫他照顧好家庭，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在外闖蕩。這些年他一個人照顧孩子又顧著工作，也實在是辛苦，現在我能幫著照顧梓曦，我也很高興啊！」

路馨幫著把放好食材的湯鍋放到爐子上，寧靜安穩的笑容讓沈念芬也覺得安寧。

兩人在廚房有條不紊的忙碌，一桌豐盛卻家常的飯菜很快就飄起了香味。

「媽媽，什麼時候可以吃飯啊？」顧梓曦小朋友和爺爺玩累了，小手巴拉開廚房的門，鬼靈精怪的探進一個小腦袋。

「很快就可以吃了，你先去飯桌上坐好。」

小姑娘歡快地蹦跳著跑向客廳，飯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她又跑回樓上叫了爺爺下來，才爬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路馨端著湯正要出去的時候，又被沈念芬輕聲叫住了。

「鈞顏也是不像話，這麼久也不說去把結婚證領了，把儀式辦一辦。梓曦整天媽媽媽媽的叫，外人都以為你們結了婚，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你還不讓我說他。」沈念芬現在是對這個媳婦喜歡到心眼裡了，甚至在很多問題上都偏幫起路馨來了，這是路馨從來沒想到過的意外收穫。

其實她每次說起這個話題，路馨都有點哭笑不得，要讓她怎麼去說，她不是沒提過，卻被顧鈞顏拒絕了。

「等他回來我們就商量這件事。」到最後，她只能這樣答覆。

也確實是心裡話，不管怎樣，等他回來，他們首當其衝要解決的就是這件事。

雖然她已經決定好不管結不結婚都要跟他一起過一輩子，但是總要求個明白的，不管他要結婚還是不結婚就這樣過下去，都要給她一個明確的說法。

第二天路馨和沈念芬帶著顧梓曦一起去採辦年貨。

繁華的街頭已經換上了火紅喜慶的新裝，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中國人到底是傳統的，一年到頭辛苦忙碌，除夕的時候，大家還是會想要回到家裡，一家人團聚在一起。

顧梓曦是第一次在中國過新年，看到街上的很多東西都會覺得新奇，路馨一路上給她講解除夕的來歷和習俗。

小公主周到的給每個人都買了禮物，路馨給全家人都買了一身新衣服，圖個吉祥喜慶的說法。

買完衣服祖孫三人又去了超市，路馨推著購物車看著顧梓曦踮起腳尖去拿貨架上的商品，嘟著嘴不服氣的可愛模樣讓她和沈念芬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突然感覺到包里的手機一陣震動，路馨心頭一震，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手機，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超市裡差點喜極而泣。

時隔一個多月，她終於等來了這個電話。

顫抖著手按下接通鍵，耳邊傳來的聲音卻讓她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寂下去，從天堂突然跌落的失重感讓她差點站不住腳。

「路馨，我是冷漠。我們已經找到了顧鈞顏，在美國鄉下的一個小醫院，他被七個人圍攻，身中兩槍……」

路馨已經聽不到他後面的聲音了，靈魂出竅一般失去了感知和語言表達能力，她彷彿看到顧鈞顏渾身是血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胸口兩個血洞茲茲冒著血……

「路馨，你在聽我說話嗎？」那邊冷漠遲遲聽不到她的答覆，連忙問道。

「小馨，你怎麼了？」

「媽媽，是爸爸的電話嗎？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沈念芬和顧梓曦也回過頭來看著她。

路馨回神，掩飾了一下情緒，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這邊太吵了，沒聽清你說的話，你能再說一遍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在聽筒中，回應著冷漠。

「我說我找到鈞顏了，他受了傷，在醫院裡，因為傷了腿，所以現在還不能回國。」

冷漠又簡單說了一遍，路馨才發現她剛才只聽到了前面，反而忽略了後面更重要的內容。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這一次，完全是喜不自勝的語氣，她沖著電話里喊。

路馨感到有一雙手，將她從黑暗的深淵再次拉了回來。

周圍的人都看著這個奇怪的年輕女人，只見她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剛才還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慘淡模樣，現在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還流了眼淚。

「小馨，到底怎麼了？」

「媽媽……」

沈念芬和顧梓曦都被她嚇到了，路馨卻管不了那麼多，她一把放下手機，衝上去將那祖孫兩人抱住，又哭又笑地說道：「鈞顏就快要回來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她都經歷過，但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是今天這樣讓路馨的心像是在酸甜苦辣的水裡走過一遍一樣，歷經百味陳雜。

萬幸的是，最後的那一味，是從未有過的甜。

一家人都很高興，追問她顧鈞顏到底哪天回來。

路馨一時語塞，才想起她剛才知道顧鈞顏沒事了太激動，完全忘記了要問冷漠他的傷嚴不嚴重，什麼時候能康復。

畢竟相比生死，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解決的。

就算此刻告訴她顧鈞顏的一雙腿都廢掉了，她也能安然接受並且心存感激。沒有什麼比他還活著，更美好的事情了。

不過現在也不能當著沈念芬和顧梓曦的面再打電話去追問了，免得她們擔心。

「不好意思啊我聽到他的電話太激動，都忘了要叫你們聽電話，現在這裡也不方便說話，等晚上回去我們再給他打越洋電話好好講講，好不好？」

結了賬回到顧宅，顧正庭看到她們三人都是滿面春風，興高采烈的樣子，一把抱起顧梓曦問道：「買了什麼好東西啊這麼高興？」

「爺爺，爸爸就要回來了。」顧梓曦趕緊第一時間跟爺爺分享好消息。

顧正庭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是去看路馨，路馨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他才露出驚喜的表情，感慨著說了好幾遍，「回來就好！」

除了路馨和嚴寒宇，顧正庭是唯一的知情人了，這麼多年商海沉浮，路馨的表情和說辭根本就騙不過他，所以早在第一次會顧宅吃飯的時候就被他看穿了，路馨只好講了實話。

沈念芬讓管家把採買回來的東西都搬進屋安置好，路馨已經撥通了顧鈞顏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路馨才想起現在的美國應該是深夜時分。

不知道冷漠睡了沒有，正要掛斷電話，卻聽到聽筒里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