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決定
劉氏很快又把劉植叫了去,這次她沒有留情,近乎是命令般的對劉植下達了要求,劉植雖然不願,卻也無可奈何。
他著實沒有想到自己會給女兒帶來那麼大的麻煩,哪裡還有臉拒絕呢?再說,這事兒若真的捅到皇上那裡,那些包庇他的官員都要倒霉,他怎麼對得起人家?所以,自首就自首,道歉就道歉罷!
就當是為女兒擋災,反正女兒承諾,這些事做完,就算了了,那他又有何害怕的?
自家女兒總不會害自己!
劉植踏出了第一步。
但是,現實與理想的差別是很大的,劉植本以為沒什麼,結果去登門的時候,還是被那戶人家打的頭破血流,哭爹喊娘,最後還被收監,等候審查。
幸好他的身份發揮了作用,在牢里不必再受折磨。
這時候,劉氏去見了太子。
她把幾個重臣家的姑娘們告訴太子,說打算在裡面給他挑選太子妃。
太子被弄得一頭霧水,明明之前已經差不多定了,怎麼忽然又改變主意?且這些姑娘的家世都不一般,比起原先的小戶人家,實在是太不符合本朝歷來的規矩了。
這是怎麼回事?
「母后,這些姑娘,怕是不合適罷?」他小心詢問。
看他面露疑惑,像是對竇兆辰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劉氏想起江素梅說的話,興許他是真不知道罷,不然未免也演的太好了!
劉氏沉默片刻道:「你與你舅父多久不曾見面了?」
太子一怔,隨後答道:「有一段時間了。」
自從他上回因竇秀的事情去見過竇兆辰之後,便沒有再見,他知道竇兆辰對他很不滿,但是他也不想違心的答應竇兆辰的要求。
劉氏點點頭,把一封信交予他。
太子展開一看,慢慢的,手都抖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竇兆辰會做出這種事!
「母后,請您不要怪責舅父,他多年卧床,心性比起往日也是不同,故而才會造次,母后,還請您不要告知父皇!」他跪了下來。
他們竇家的直系血親除了他,就只剩下竇兆辰了,假如皇帝知道竇兆辰竟敢威脅劉氏,那他還有活路嗎?
他太子的地位只怕都會受到波及!
舅父,真是瘋了啊。
太子痛心疾首。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撇開關係,而是為竇兆辰求情,劉氏心想,光這一點就能看出太子的善良,他對竇兆辰是真有親情的,也並不贊同此種做法。
那麼,她是來對了。
劉氏扶起他道:「今日我來此,便是不想告知皇上,畢竟是你舅父,不過,」她頓一頓,斟酌著語句,「一直以來,我也知你們竇家對我的怨恨,竇皇后因我而死,我甚為愧疚,只是,也不知如何消除此恨。仲裕,這些年,你知我是怎麼待你的,我想,我也已經儘力了。」
這些年,她從未在皇上面前說過任何挑撥離間的話,她很認真的做著後母的職務,適當的關心太子,也沒有刻意的討好。
剛才這些話,她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然而,今日卻很自然的說了,好像並不是多麼困難。
太子的身體一僵。
劉氏表現的太過坦然,他有些無所適從。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道:「兒臣知道那事與您無關,母后,此事就讓它過去罷,不管如何,您都是我的母后,兒臣很感激您所做的一切,此生不忘!」
因為他知道劉氏說的是真心話,不然以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要動些手腳,他的地位興許就會動搖了。
然而,她不曾。
至於他生母當年下毒的真相,他早已調查過,劉氏只是受害人,他的生母,與現在的舅父一般,已是走火入魔,作為兒子,不是不傷心的,然而,他也只能選擇忘卻,往前而行。
他心中含著仇恨的種子並沒有發芽,反而是漸漸消淡了,隨著他的成長,終究化為了塵埃。
他知道,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將來當一位好皇帝!
劉氏欣慰的看著他:「仲裕,你果真長大了,此事我絕不會與皇上說起,你要好好勸導你舅父啊。」
「多謝母后,兒臣知道。」太子頷首。
劉氏沒有失望的告辭走了。
太子慢慢坐下,好一會兒才讓魏同理備轎。
竇兆辰此事的心情並不好,他本以為一切水到渠成,必然會讓劉氏屈服,誰想到劉氏這麼狠,竟然讓劉植出來自首,真是一點不顧念親情啊!
這麼狠毒的女人,怪不得能坐穩皇后的位置呢!
竇夫人坐在床邊安慰他,她本身並不贊同此事,只奈何竇兆辰堅持,這才去見劉氏的,她是真正的以夫為天,任何要求都從不違抗。
二人聽說太子到來,竇兆辰道:「來得好,我也正要問問他!」
太子進入卧房。
竇兆辰首先質問道:「你倒還記得我這個舅父呢?」
「我一直記得舅父,就怕舅父不記得我。」太子這次也不與他客氣了,「舅父做決定前,可曾來問過我?還是與我有關的事情,舅父不知道知會我一聲?」
竇兆辰皺眉:「你說什麼呢?」
「我看到那封信了!」太子沉下臉,「舅父還真果敢,什麼都敢去做,本朝太子都不娶大戶之女的,舅父難道不知道么?您去威脅母后,此事就能成么?舅父,你何必如此!」
「母后,母后,她又不是你真的娘親!」竇兆辰嘩啦一下摔掉了床頭几上的茶壺,怒吼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是她害死你娘,你認賊作母!你娘親死不瞑目!」
太子閉了閉眼睛,長嘆一口氣,幽幽道:「當年是母親指使人下毒,兒臣已經查的很清楚,舅父何必再自欺欺人?」
他心中最單純的妹妹,在嫁做人婦,成為皇后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變了!
舅父一直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始終覺得是劉氏害死母親。
太子漸漸明白竇兆辰的憤怒。
這憤怒里包含的感情是何等的悲切。
可是,人總要接受事實的。
哪怕你不承認,它也不會改變。
竇兆辰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眼睛赤紅的瞪著太子,手指著他大罵道:「你這混賬東西,你,你竟敢這樣說你母親?你母親不是這種人,定是那女人陷害她的!她迷惑了皇上,才讓你母親被打入冷宮,你怎麼就不明白?你別再受那女人的蠱惑了,你要為你母親報仇啊!」
他著急的從床上下來,結果雙腿一軟,撲倒在地,兩隻手撐在地上,仍在憤怒的看著太子。
太子內心百感交集,覺得竇兆辰可憐,又覺得他可恨。
但他知道,他是永遠無法說服竇兆辰了。
「舅父,保重。」他朝竇兆辰行一禮,轉身走了。
隔了幾日,太子與皇帝說起竇兆辰的事情,稱他身體越發虛弱,可能已經不適合在京城待下去,希望送他去江南之地好好休養。
皇帝有些奇怪,太子生母那邊的親人就只有竇兆辰了,他當年就是顧及到這些,才留著竇兆辰的,沒想到有一日,太子竟然主動要求送他走。
「你竟捨得?」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太子。
太子無奈道:「兒臣也不捨得,只是不忍心看舅父這樣常年卧床,兒臣不能自私的要他留在京城陪伴,再說,來日方長,等到舅父養好身體,仍是可以回來的。」
皇帝點點頭:「也罷,你既如此說了,朕就派人送他去罷,江南那裡水好,氣候也比京都溫和些,對他應是好的,朕會賜他一座宅子。」
「多謝父皇。」太子連忙道謝。
皇帝便命人護送竇家去江南的揚州。
竇兆辰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沒有氣得吐血,這個外甥真正是混賬啊!原來那日過來,竟是已經打了這個主意,要把他遠遠的送走。
他死也不肯,硬是要留下來,那些護衛此前已經被囑託過,知道竇兆辰常年生病,腦子也很不靈光,常會胡說八道,故而也不為意,他們還能跟病人計較么,照樣給他們收拾東西,抬了竇兆辰就出城去了。
竇兆辰眼見無望,眼睛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竇夫人見丈夫如此,竟感覺到一瞬間的解脫,轉頭對竇秀道:「咱們到了揚州,你父親定會好的,以後興許也能過得舒服些,為娘再給你找一門好人家。」
竇秀點點頭。
她也被她的父親折騰夠了,婚事拖到現在還沒有成,現在塵埃落定,父親再如何不甘,又能怎麼樣呢?
她與母親總算是可以輕鬆些了!
馬車絕塵而去。
劉氏站在窗口,聽陳媽媽說完,嗯了一聲道:「太子做事妥帖,這樣最好不過。」
「娘娘,您也可以放心了。」陳媽媽微微笑道,「可見殿下也是下定了決心的,將來您與殿下一定能好好相處,總是不用再擔心吊膽。」
劉氏摸了摸肚子:「也許是罷。」
陳媽媽看她的動作,驚喜道:「莫非娘娘有喜了?」
劉氏轉過頭道:「好幾日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呢。」
「肯定是的,娘娘又不是第一次懷孩子,豈有不清楚的?」陳媽媽喜笑顏開,「謝天謝地,總算娘娘又懷上了,但願這次是個兒子呀。」
陳媽媽趕緊去請御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