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沈修遠被吻得暈乎乎的，西門吹雪鬆開他之後,他依舊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回不過神來。

西門吹雪低頭看著懷裡的人滿臉紅暈,還沒從接吻狀態出來的模樣，在聽到他失蹤時一直懸起的心也總算落了下來。

還好他沒事。

還好他還好好的。

感受著懷裡屬於沈修遠的體溫，西門吹雪心情好了起來,沒有去計較之前沈修遠的胡說八道。只是西門吹雪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沈修遠靠著他緩過氣，清醒過來后，晃著腦袋張望了一番之後,發現司空摘星不見了。

「司空摘星呢？」沈修遠一邊張望，一邊還不忘扯西門吹雪的袖子,表明是在問他。

西門吹雪剛剛柔和下去的深情瞬間冷了下來，「走了。」

沈修遠沒有注意到西門吹雪的臉色，自顧自暴躁地撓頭：「往哪去了啊？他怎麼能走呢？」

「他為什麼不能走？」西門吹雪欺近沈修遠，目光深沉的看著他。沈修遠卻在觸及他的目光的瞬間，就想被燙了一般，飛快地閃開了視線。西門吹雪的臉色頓時黑了，他突然覺得，比起葉孤城，其實司空摘星才是真正的情敵。

「呃，那什麼……他幫了我那麼久，還沒請他好好吃一頓過……」沈修遠目光飄忽著說道。

一聽就是隨口亂說的謊言，西門吹雪最終卻沒有點破他，或是繼續追問，因為他放在沈修遠肩頭的手掌，能夠明顯地感受到手掌下那具身體的繃緊——沈修遠在抗拒回答這個問題。原因自然不是因為他跟司空摘星有什麼見不到人的關係，沈修遠和司空摘星之間也不可能有什麼。

西門吹雪嘆息了一聲，攔腰抱起沈修遠，邁步朝著合芳齋的方向走去。沈修遠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他也確實累了，不僅僅是因為這兩天來和司空摘星兩人鬧騰后被追著到處跑，身體上產生的疲勞，還有精神上長時間緊繃的乏力。

沈修遠猜測到葉孤城的圖謀，其實不是在剛剛的不久之前，而是在更早之前。他和司空摘星假扮葉孤城和柱子，之後被葉孤城手下親信的客棧三人組追著跑，他和司空摘星不斷變裝，卻始終難以甩掉那三人，那不是因為司空摘星和他沒有盡全力逃跑，而是原本屬於李燕北的勢力已經變成了葉孤城的勢力。

那片勢力雖然沒有暴露出來追擊他們，但在這樣大片勢力的監視下，他們被有意地跟在找他的西門吹雪隔開看，只能被客棧三人組咬著追。剛剛在酒樓騷動之後，在西門吹雪之前，追著他們的就有那客棧三人組，那差不多可以說明他們是被大片的眼睛監視著的，而那些眼睛也便是先前屬於李燕北的人。

不過，李燕北的勢力被葉孤城拿下，這是並不能證明葉孤城有造反的陰謀，即便加上他方才在衚衕里對司空摘星說的種種疑點，也是無法證實葉孤城造反是事實的，他本身也不確定這個荒謬的猜測是否是對的，所以他下了一個餌。

沒錯，故意是衚衕里，那個可能監視他們的人就在附近的地方，毫不掩飾地說出葉孤城造反這個陰謀，這是他下的一個餌。倘若他的猜測是對的，那麼很快就會有人來取他和司空摘星的命了。

沈修遠的這個「誘餌計劃」中，原本應該是他這個不會武功的比較危險，但現在司空摘星一個人走了，反倒是跟西門吹雪在一起的他比較安全了。

越過西門吹雪的肩頭，沈修遠看著長長的空巷，嘆了口氣，但願司空摘星不會遇上最糟糕的情況。

「西門吹雪……」沈修遠把臉埋進西門吹雪的肩窩裡，悶悶地喊了一聲。

西門吹雪：「嗯。」

沈修遠：「你知道6小鳳在哪裡么？」

西門吹雪：「你找他做什麼？」

沈修遠：「讓他去找一下司空摘星吧，他也許會有麻煩了。」生平坑人無數，還是第一次把隊友也給坑了。

西門吹雪頓住腳步，看了一眼懷裡的人，卻沒有看到他把臉從他的肩窩裡抬起來的打算，便沒有問原因，只是應了一聲「好」。

次日清晨，沈修遠打著哈欠走出房間的時候，就在院子里的涼亭看到了6小鳳，他正和一個長得極美的女子說著些什麼。

「那是歐陽情。」沈修遠正疑惑那女人是誰時，隨後走出來的西門吹雪就開了口。

「聽著有點耳熟。」沈修遠摸著下顎做出深思狀。

西門吹雪：「怡情院的花魁。」

沈修遠：「哦，他有夠閑的。」

「找司空摘星的事我跟他去說。」西門吹雪抬手幫沈修遠整了整略微凌亂的髮絲，柔聲道。

「嗯，那我先去廚房吃早飯了。」

西門吹雪看著睡眼朦朧的沈修遠，道：「我讓人給你拿房間來。」

「不用了。」沈修遠擺了擺手，「我自己走過去，順便當晨練。」

看著沈修遠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晃晃悠悠地朝著廚房走去，西門吹雪皺起了眉頭。昨晚回到合芳齋的路上，他只是隱隱覺得沈修遠情緒有些不對勁，但在之後他卻明白了，那是一種隱藏極深的不安。晚上睡覺的時候，沈修遠一直處於淺眠狀態，只要稍有動靜就會睜開眼睛，但到了早上，那種無意識中表現出來的不安就又被他深深地掩埋了起來了。

沈修遠為什麼不安？原因西門吹雪很清楚，因為他和葉孤城即將到來的一戰。

只是這一戰是避無可避的，他無法順應自己的感情去縱容他。

「後天便是約定的決戰之日，你這樣一臉地放心不下，真的沒問題么？」6小鳳走到西門吹雪面前，嘆息道。

西門吹雪的劍，是無情的殺人之劍，無情的西門吹雪能夠操縱無情的劍，那麼有了情的西門吹雪又是否能駕馭那柄無情的劍呢？沈修遠被西門吹雪找到之前，6小鳳只是有點擔心，但是現在沈修遠被西門吹雪找到了，他開始變得異常擔心。沈修遠對西門吹雪產生的牽絆，比他想象得要深太多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西門吹雪冷聲道，「有時間最好去找找你的發小。」

「司空摘星？」6小鳳一愣，有些不明白怎麼扯到司空摘星了，「找他做什麼？他又偷了你的東西？」

西門吹雪：「你只管去找就是了。」

6小鳳：「……」但是我已經玩膩了躲貓貓的遊戲了，一點也不想繼續在京城裡到處找人了啊！

前面院子6小鳳正糾結著為什麼要去找總給他惹事的猴精兒時，沈修遠終於晃悠到了廚房門口。廚房裡面沒人，但灶上卻是不斷蒸騰著水汽，應該是被特意溫著的早飯。沈修遠吸了吸鼻子，正打算邁步進去，卻聽到沈修遠傳來陌生的腳步聲。不快，卻極為沉穩，不是普通人的腳步聲，而是故意踩出來讓他聽到的。

沈修遠收回邁進廚房的那隻腳，轉身看向來人。

出現在沈修遠視野中的是一張跟他極為相似的臉，他站在距離他五步開外的地方，提著劍漠然地望著他。

葉孤城……

沈修遠勾起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他看著葉孤城，眼底一片黑沉。

「你來殺我？」沈修遠開口道。

「我本不想殺你的。」葉孤城道。

「只是我知道得太多了？」沈修遠接話道，「不過我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葉孤城：「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出我的計劃的。除了昨天晚上你亂說的那些理由。」

「我隨便猜的。」沈修遠聳肩道。

葉孤城沉默地看著他，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

沈修遠：「我確實是隨便猜的，在你出現在這裡之前，昨天晚上我所說的一切都還只是假設。」但是——你出現在這裡卻是驗證了這個假設。

葉孤城明白了，昨晚沈修遠的話不過是一個餌，誘使他上鉤的餌。有了餌，那麼獵捕夾呢？葉孤城仔細聽了一下周圍的聲音，卻還有聽到有任何人接近這裡的聲音。

「沒有埋伏。」沈修遠看出葉孤城的疑惑，開口道，「我不是一個會把假設到處說給人聽的人，出來我和司空摘星，沒人知道你的陰謀。」

葉孤城：「所以……我現在只要殺了你就可以了？」

沈修遠：「不，你不能殺我。」

葉孤城：「為何？」

沈修遠：「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怎樣？這裡是西門吹雪的地方，一會就該來人了。」

葉孤城：「好。」

葉孤城帶著沈修遠去了一座距離合芳齋並不遠的四合院，一進四合院，沈修遠就看到了柱子、掌柜和熊哥這客棧三人組。

「城主，你怎麼把他帶回來了？」柱子一看到沈修遠，就忍不住問道。

葉孤城沒開口，沈修遠卻搶先開口回答了，「因為我想在死前吃一頓熊哥的紅燒肉啊！」

柱子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最後別開了頭，不再看沈修遠。掌柜嘴角動了動，看了一眼葉孤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看著沈修遠戲弄完柱子，葉孤城緩緩地開了口：「你可以說了，我為什麼不能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