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結束,亦或者是新的開始
第三次和太子見面,林如海已經從心底絕望了,感覺整個魂魄和生氣都被從身體里抽走了,沒有可能了,沒有機會了,也沒有…他了。
太子只是一副挑剔的眼光,來回打量著林如海,就好像在看店裡擺著的物件,待價而沽。「自古以來,文人嘛,都矯情。給孤個痛快話,你林如海什麼價碼,就願意順著孤。」太子摸著下巴道:「想要恢復祖上的榮光嗎?四世列侯,書香門第,一個侯爵夠嗎?」
林如海緊緊地攥住拳頭,幸好這身官服足夠寬大,才沒有被太子發現,臉色漲紅,咬著后槽牙道:「臣寸功未立,不敢邀功,但是若蒙太子殿下賞識,畢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方能不負恩澤。」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放心吧!孤沒有亂殺無辜的嗜好,就是賈赦,孤都不會牽連怪罪,畢竟那也是個倒霉孩子,遇上這麼不靠譜的爹。」噗嗤一下,「還有像父皇這麼強勢的契兄弟。」
太子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正色道:「孤要的是一個太平盛世,讓所有的百姓都吃得飽,穿的暖,知廉恥,聞教化,天下大同,四方來朝,寰宇四海,只有孤可以俯瞰天下,功蓋三皇,德配五帝。」
太子望著天空道:「不論是倭寇,還是紅毛。都要臣服在孤的腳下,孤要做的不只是驅除而已,而是把他們對孤的百姓所做的事情,十倍百倍的換回去,打到他們的老巢去,血債血償。」
聽著太子這番慷慨激揚的語言,林如海頭一次發現,貌似這位太子也不是那麼糟糕,但是缺乏足夠的經驗,有幾分紙上談兵的味道。
據林如海所知,這倭寇打起仗來都是不要命的人,雖然身材矮小,但是下手狠毒,招招致命,又和當地的海賊勾結,實在是難以清剿。
紅毛卻正好相反,人高馬大的,但是人家槍械精良,船隻都是包鐵皮的,水師每每正面交鋒,都落得一個船毀人亡的下場,幾次下來,只要是紅毛人不在進犯,水師也不主動出擊,至於損失嘛,不過是彈丸小島而已,上面又有瘴氣,不宜居住,也就沒有人放在心上。
卻不知道,太子為何一定要這樣耿耿於懷,好像不滅了這二者,就會亡國滅族一樣。思前想後,林如海只能歸結為,太子瘋了,可不是嘛,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一朝翻身,馬上就要當上皇帝了,自然就歡喜的厲害了,有幾分癔症也是可能的。
瞬間,林如海有幾分同情太子,也真的是不容易。
突然,天空中綻放起煙火,太子神色一動,剛要詢問手下,就覺得,渾身一冷,再一轉身,就看到了林如海指縫之間的刀片,薄如蟬翼,就是普普通通的刀片,文人用來挖補文章的,太子滿臉的愕然,在昏迷之前,最後也沒有想明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是如何打敗自己的。
太子身邊的餘孽不少,林如海在弄暈太子之後,就趁亂溜出去了。
宮門外,救駕的軍隊已經打過來了,領頭的一員虎將,沒有左臂,還拿著一把五股烈焰托天叉,威風凜凜。
正是賈代善身邊之人,諢名焦二,乃是代善的親隨,當年賈代善被敵軍包圍之時,自己個兒,嗓子冒煙,卻剩下水,給賈代善喝,幾十里的路,愣是把賈代善背出死人堆里。
最重要的就是一顆忠心,這幾年賈代善不在帶兵打仗,焦二就守著幾畝地,老婆孩子熱炕頭,過的有滋有味的。
叛軍一看是他,心中大呼不妙,就四散逃竄。焦二,只是命人將叛軍驅散,這才翻身下馬,像聖上請罪。
聖上滿臉激動,道:「你,你不是代善身邊的那個小子嗎?」
焦二憨厚的笑道:「這麼多年了,聖上居然還記得奴才,俺就是焦二。幸好記得人不少,又有主子賞賜的信物,這才把兵馬司說通,趕過來了,您沒事兒吧,主子怎麼沒有來,是不是老胃病又犯了?」
聖上一聲長嘆,就岔開話題,開始安排兵馬,將太子的餘孽一網打盡,又安撫眾人,將受了驚嚇的女眷一一送回,又開始排查內宮,將跑散了的女眷找回,和臣工商議如何善後,等等瑣事不足一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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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聖上叫「大起」,在京的文武百官和宗室,齊聚金鑾殿,聖上頒布旨意,曆數太子種種不孝罪名,廢除太子封號,貶為庶人,軟禁於皇陵,一同軟禁的還有太子的妻妾子女,遇赦不赦。
太子羽衛軍,撤銷編製。凡是羽衛軍之人,一律關入大牢,由大理寺進行審問,以證清白。
其餘叛黨一律捉拿歸案,由刑部審問,凡是逃脫者,發下海捕文書,全國緝拿,其家眷一律充軍發配。
參與此事的宗室諸人,包括和太子交往密切的宗室諸人都一律壓入大牢,一經查實,□□於宗人府審理。
這一下,整個京城都為之震動。菜市口天天都有被拉出去砍頭的,幾乎是血流成河。
大街上也有各種熱鬧可以瞧,天天都有抄家的,養優處尊的小姐丫頭被充軍發賣,一個個哭的嘶聲裂肺的,每日里有瞧不完的各種西洋景兒。
當然,還有太醫院,也是忙得四腳朝天,團團轉。
不少命婦都被嚇得半死,再一凍,就病倒了。
還有一部分倒霉的,被叛軍當了炮灰,死在了刀下,成了冤死鬼,也有不少人家在辦理喪事兒。
也有許多人家成了新貴,紅透了半邊天,首當其衝的就是榮國公賈赦,其父賈代善病逝,卻留下了,聰明機警的忠僕,直接被提拔為內閣侍讀學士。
忠僕焦二,因為身有殘疾,不願入朝為官,賜三等子爵爵位。
林如海表現出眾,奮不顧身於叛軍周旋,賞賜一等輕車都尉爵位,另有珠寶無數,併入戶部當差,是為從四品署理江南司司長。
其他有功之人也都有封賞,例如,王家和楊家。
楊景華上書言年邁,聖上苦留不得,隨許其嫡長子襲原爵位,不降襲。
王父重新得到聖上的信任,加封太和殿大學士銜。
半月之後,聖上以為天下祈福的名義,放宮女兩千人,並進行小選充實後宮。
後宮有幾位妃嬪因「驚嚇過度」病逝,也沒有引起朝野關注,唯一讓人記得的就是,當日太子造反,並沒有被波及到。
這一系列的事情,就一直忙到了來年開春,人們都換上了薄衫。
這一日,林如海算了算賈赦已經出了百日熱孝,就叫上了楊牧,出城去和賈赦一聚。
一進屋,就看到,賈赦正在臨摹魏碑,二人也不打擾,直到賈赦寫完一副字。
林如海笑道:「赦弟的字越髮長進了,到底是有幾分刻苦。」
楊牧接茬道:「依小弟看是心穩了,所以手就穩了。」
賈赦無奈扶額道:「就不要打趣我了。綠錦,上茶。」
凈手后,說道:「今天來的這麼齊整,不會是來打趣我的吧,想必是有事兒吧!」
林如海嘴角輕輕向上揚揚道:「王子勝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