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說親
剛回侯府沒幾日,就接到了相府送來的帖子,正是為了裴祺過繼成為嫡子一事。裴瑾對這事兒也是默認並且支持的,自然也少不得要回娘家熱鬧一番。
這一日清早起來,梳洗妥當之後,裴瑾便先去芳菲苑給婆婆楊氏請了安,說明了緣由,便帶著兩個丫頭回了相府。
相比起裴瑾的出嫁,相府也就意思意思的請了自家親戚過來,並沒有大擺筵席的意思。不過即便如此,府里也是賓朋滿座,前來恭賀的人絡繹不絕。
裴祺如今在朝廷領著盛京游牧副尉一職,看起來只是個芝麻小官兒,可也比那些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強啊。故而,光是同僚就來了不少。
裴瑾到了相府,便直接去了庄氏的福安堂。這一次,做完月子的裴雲姍也回來了。見到裴瑾,就獻起寶來。「瑾兒,快過來瞧瞧我兒子寶哥兒。」
裴瑾笑著走過去,臉上的笑意有增無減。「這才剛生下來,就這麼壯實啦?」
「他胃口可大了,一日少說也得吃個七八頓,不吃飽還不肯罷手呢。」談起自己的兒子,裴雲姍就是一臉的來勁兒。
寶哥兒的確是個惹人疼的,才一兩個月大,就長得肉滾滾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沒下巴呢。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不時地四周張望著,一點兒都不認生。不管是誰接過去,都不會吭聲兒。用裴雲姍的話說,就是好養活。
按照輩分,這寶哥兒還是裴瑾的表弟。但因為年齡相差了一大截,裴瑾自然也少不得給這個胖娃娃準備些見面禮。
「這是從南方帶回來的象牙,讓工匠雕刻了一些小玩意兒。寶哥兒喜歡不喜歡?」裴瑾抖了抖手裡的月牙兒形狀的物體,故意在寶哥兒的眼前晃著。
寶哥兒雖然不會說話,可也知道表達自己的意思了。小手兒不停的揮舞著,似乎是想要去抓裴瑾手上的墜子。
裴雲姍在一旁笑的前俯後仰,只差沒趴下。「哎喲…這小子還真是來者不拒…怎麼什麼都要啊…」
「這是小孩子的天性,這麼大點兒能知道些什麼?」庄氏這個做外祖母的,見到外孫自然也是高興異常。趁著還沒有女賓進門,便留在屋子裡含飴弄孫,十分快活。
起初,她還替自己的閨女擔心了好一段時日了。如今看到她平安的誕下了王家的嫡子,這才放下心來。
女人,到最後都得靠子嗣。裴雲姍也算是個幸運的,嫁過去不久就有了身子。婆家本就看重,一舉得男之後,更是將她這個媳婦高高的供著,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雖說在她懷著身子的那段日子,不少的人給她找茬兒,也不得不給貼身丫頭開了臉送到王家少爺的床上去,好在王少沖並不是個貪圖女色的,只是收下了她送去的丫頭,但大部分時間還是歇在她屋子裡頭的。
裴雲姍如今備受婆家呵護,得夫君愛重,又有愛子陪伴,可稱得上是第一得意之人。「都說三歲定八十,瞧他這性子,將來指不定是個財迷呢!」
庄氏親昵的睨了她一眼,道:「瞎說些什麼?我看寶哥兒這股子機靈勁兒,將來准能像他的祖父那樣,在官場上混的如魚得水。」
王家乃簪纓世家,子弟自然都是要當官的。
裴雲姍這般口沒遮攔,幸好是在自個兒的院子里,若是叫外人聽去了,肯定又要遭人非議了。
對於女兒這隨性的性子,庄氏一直很頭疼。再瞧瞧裴瑾沉穩大方的模樣,兩者一比較,高低立見。
「說起來,你嫁去侯府的時日也不短了,怎麼肚子還是沒有消息?」寶哥兒喝奶睡著之後,裴雲姍便得了空,拉著裴瑾在一處軟榻上坐下,說起了私房話。
早知道裴雲姍是個喜歡八卦的,裴瑾倒也沒多少意外,道:「我們的情形,小姑姑又不是不知道?新婚第二日,少棠就去了邊城,也就是最近才回來。孩子一事,也是要靠緣分的,急不來。」
更何況,她這具身子也就十六歲,生孩子風險還是挺大的。若是再緩上兩年,才是最好的時機。
當然,這些話她可不敢跟別人說。
婆婆近來每日都盯著她的肚子看,盼著抱孫子呢。她既不想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過早的生養孩子,又不想讓婆母太過失望,只得盡量周旋其中。
不過,依著某人勤奮努力的勢頭,想要個孩子還是挺容易的吧?
想著每天夜裡都要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裴瑾的臉頰就微微發燙。
裴雲姍瞭然的點了點頭,對裴瑾頗為同情。有誰受得了新婚夫君第二天就不見了蹤影,還一隔半年見不著面兒?若是放在她身上,她肯定受不了。加上府里還有那樣一位為老不尊的長輩,就更叫人煩心了。「那一位近來可安分?沒再惹出什麼亂子來吧?」
對於凌氏,裴雲姍一向沒有好感,故而語氣上也沒多少的尊敬。
提到老夫人,裴瑾的眉頭就舒展開了。「祖母身子不大好,一直靜養著,倒也相安無事。」
見她的語氣輕鬆,嘴角還微微上揚,裴雲姍就知道那個老太婆肯定不是裴瑾這個侄女的對手,不由得朝她豎起了大拇指。「想當初,咱們可都擔心你嫁過去過的不如意。好在你是個有主意的,若是換了其他人,怕是早就受不了那個氣,躲回娘家了…」
「哪有小姑姑說的那般誇張…不過是循規蹈矩過日子罷了…祖母年紀大了,偶爾犯糊塗也是有的,咱們做晚輩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足矣。」裴瑾嘴上說的煞有介事,但是從兩人不時偷笑的表情,還有交換的眼神來看,早已心知肚明。
想要欺負到我頭上,也得有兩把刷子才行!
裴雲姍一邊興緻勃勃的聽著侯府的新鮮事兒,一邊偷偷的瞄著隔壁花廳的動靜。
裴瑾暗暗稱奇,這當了母親的人就是不一樣了,心裡總是會惦記著自己的孩子。這才說了多久的話,她的眼睛就往那邊瞄了好幾回了。
「寶哥兒有奶娘看著,不會有事的。」裴瑾打趣道。
裴雲姍輕嘆一聲,道:「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怎麼放心?等以後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這種感受了。」
「是是是,小姑姑這是愛兒心切。行啦,時辰也不早了,客人們也該來了。咱們去前頭看看吧,據說給祺哥兒相看的媳婦人選,今兒個也會來呢。」裴瑾笑著挽了裴雲姍的胳膊,就往外走。
裴祺比裴瑾也小不了多少,也到了議親的年紀。等定下親事,再過兩年就可以成親了。
「說起這事兒,駿哥兒是長子,親事可有眉目了?」裴雲姍對府里的這兩個侄子,都不是很了解,故而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不過循例問上一問。
裴瑾倒是聽庄氏提過,好像是相看了幾家,但女方家裡似乎不太樂意。庄氏便只得降低要求,從四品以下的小門小戶的庶女中挑選了。
「駿弟的親事,祖母也操心著呢。只不過說了好幾家,都沒成。想必是因為他沒有功名在身,又瘸了條腿的緣故,高門大戶便瞧不上他。」裴瑾倒是說得直白,沒有任何的隱瞞。
裴駿的性子倒是改了一些,不再整日的胡作非為了。可即便有這麼大的改變,他的瘸腿卻是不爭的事實。想要考個功名,也是不成的了。故而,裴燕山便想著請人教他學習打理鋪子做生意。為此,還特意找到她那兒,想讓她幫忙找幫手呢。
裴瑾倒也沒有吝嗇到連個人都不肯借,於是跟盧少卿提了提,讓裴駿跟著他手下的一個管事兒學本事。
好在裴駿雖然頑劣了些,卻也不是個蠢笨的,還算有些腦子。在經歷過一系列的打擊之後,整個人也謙虛踏實了許多。跟著那管事兒一段時日,便漸漸的上了手。
裴燕山見兩個兒子都慢慢的有了出息,心裡也就安心了。這不,前些日子還專門派人去侯府送了些莊子里產的土特產。
「唉…這都是個人的造化…」裴雲姍說了這麼一句,便沒再吭聲。
姑侄兩人攜手出了雅安堂,就見幾位貴夫人三三兩兩的跟著丫鬟進來了。其中一位氣度雍容、二十歲上下的富態夫人,裴瑾倒是頭一次見。
而且,從她的裝束和周圍人刻意的討好架勢來看,她的地位肯定不低。
「那一位,便是大長公主的女兒,柔嵐公主。」裴雲姍見她面露惑色,便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小聲地嘀咕起來。
以前,她們只是跟著公主府的蔣嬤嬤學過禮儀,卻並未見過這位深居簡出的公主殿下。裴瑾也很少出門應酬交際,自然是不認得這位公主殿下的。裴雲姍則是機緣巧合,偶爾在某位親戚家的宴會上見過一兩次。如今公主殿下駕臨相府,當真是令人驚訝。
因為正面碰上了,裴瑾二人也不可能躲避到一旁,只得主動迎了上去。
「臣婦見過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蒞臨,令寒舍蓬蓽生輝。」
柔嵐公主從小與皇家公主一樣養大,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雍容華貴。一舉一動,也都跟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讓人挑不出一絲兒的錯處。
虛抬了抬手,柔嵐公主笑著道:「王少夫人免禮,侯夫人免禮。」
「公主殿下,裡面請。」裴雲姍作為長輩,只好硬著頭皮將公主迎進了雅安堂。
聽說公主蒞臨,庄氏忙不迭的從榻上下來,親自迎了出來。「公主殿下,老身這廂有禮了…」
「相爺夫人快快請起,莫叫晚輩折壽了。」柔嵐公主親自上前將庄氏攙扶起來,態度與對待別人大不一般。
這便是身份地位不同的差別。
柔嵐公主貴為公主,乃是一品,相爺夫人亦是一品誥命。雖然同為一品,但公主乃是皇室的公主,尊貴無匹。做臣子的,見到她,自然是要下跪行禮的。但柔嵐公主又有些特殊,因為她並非姓趙,而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因為受先皇重視,才破例封的公主。而且,駙馬又不能在朝廷擔任要職,只能掛著名不副實的閑職。跟裴相在朝中的地位比起來,那可就差得遠了。加上庄氏年事已高,算得上是柔嵐公主的長輩了。
故而,柔嵐公主在庄氏面前,也不得不謙恭起來。
眾人按照等級,再次行禮問安之後,這才按照順序落座。裴瑾雖然年紀輕輕,但卻坐在了公主下首的位子上,比起裴雲姍的位子還要考前。
「都說裴家的女兒百家求,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柔嵐公主先是狠狠地誇讚了裴雲姍和裴瑾一番。
庄氏謙虛了一番,笑著道:「公主謬讚了…昔日能夠請得公主府上的蔣嬤嬤來教導規矩,這才有了些正形兒。」
「相爺夫人真是太謙虛了…誰不知道裴家的女兒個個端莊大方,連聖上都忍不住誇獎。」
「是呢…裴家書香門第,自然是不差的。」
「蒲州裴氏的閨女,誰見了不豎起大拇指啊…」
四周的夫人們也都跟著附和。屋子裡的氛圍,一時變得熱鬧起來。
裴瑾和裴雲姍自然知道這裡頭沒多少是真心誇讚的,故而也表現的極為冷靜,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說起來,二公子也十六了,不知道說親了沒有?」柔嵐公主與庄氏寒暄了幾句,便直截了當的問起了裴祺的親事。
如此的單刀直入,還真是叫人咋舌不已。
裴瑾與裴雲姍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驚愕不已。敢情公主蒞臨,竟然也是為了祺哥兒的婚事而來?
想想還是挺令人稱奇的。
要說,裴祺雖然是裴相爺的孫子,但到底是隔了好幾重的,而且全都是繼子。論身份論地位,京城裡比他門第更高的名門公子不計其數,公主殿下卻偏偏看上他,著實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記得公主殿下前不久才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那這聯姻的對象,自然不可能是公主殿下的女兒。能夠令公主殿下紆尊降貴,親自前來詢問親事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駙馬有所求,才能請的動公主這尊大佛。
不過這麼一想,裴瑾倒是釋然了。
駙馬不能議政,名義上看著尊貴,但卻沒有實權。更何況,疼愛公主的先皇早已仙逝,如今的德順帝對這位公主殿下,去沒有格外的優待。所以,較之以前,柔嵐公主的地位儼然大不如前。雖然掛著公主的名頭,可夫君卻是個沒事權的,今後能否在京城立足,還很難說呢。
所以,她才想著積極活動,想要與新皇寵信的大臣靠攏吧?只是,新晉的貴族也不少,為何公主卻還是選中了裴家呢?
「因為上頭還有個兄長未成家,所以祺哥兒的親事尚且沒提到日程上來說。」庄氏也是個腦子靈活的,聽公主這麼一說,自然是留了個心眼兒。
以前,她暗中替裴祺相看的人家,都是些小門小戶的嫡齣子女。跟公主這樣身份尊貴的門第比起來,自然是差得遠了。若是能夠給祺哥兒娶上一個有助力的媳婦,將來對裴家也是有好處的。
只是不知道公主想要保媒的是哪一家的閨女,庄氏卻是不敢確定,只得先試探試探對方的口風。
柔嵐公主見庄氏這麼說,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說來也不怕您笑話…駙馬家有個妹子,已經近雙十年華,卻仍舊待字閨中。聽聞二公子文韜武略,才幹出眾,駙馬便想讓本宮前來說上一說。」
一聽說是個二十歲還未嫁出去的老姑娘,庄氏的臉色就有些僵硬了。這般年紀,還未出嫁的女子,要麼就是自身有極大的缺陷。要麼就是眼光太高,挑三揀四卻沒挑到合適的人家兒。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那都是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人。
可是公主開了口,庄氏也不好直接拒絕,說人家閨女不好,只得笑著說道:「想必駙馬府上的這位姑娘,定是個才貌雙全的奇女子,否則一般人家也不敢高攀。只是祺哥兒年紀還小,就算要說親,也得先讓他的兄長先成家不是?如此一來,起碼也得再等上一兩年,就怕耽擱了人家姑娘大好的青春。」
庄氏說的委婉,柔嵐公主自然也聽得出裡頭的意思。
她也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前來說項,能不能成也沒個底。自家小姑子是個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了。眼高於頂,任性傲慢,自以為是。這樣的女子,哪兒能叫人喜歡?可偏偏她還沒有自知之明,總以為有她這個公主嫂子撐腰,總會嫁個好人家。可她也不想想,尚了公主的駙馬,也不過是面兒上叫著好聽罷了。
如今裴祺也算得上是相府的嫡齣子孫了,不願意屈就也是正常不過的。不過,柔嵐公主眼珠子轉了轉,便順著庄氏的話,將主意打到了大公子裴駿的身上。「如此說來,大公子也尚未定親?」
「駿哥兒比祺哥兒大兩歲,總念叨著有了功名再成家。可是前兩年不慎摔斷了一條腿,便有些鬱鬱寡歡,一直不肯提說親的事兒…」庄氏嘆了一聲,顯得無比的惆悵。
看著兩位身份尊貴的人打著太極,裴瑾不由暗暗覺得好笑。原先她還以為自己來到這個世上,肯定是身不由己的。只是沒想到,在古代不僅僅是做女人不容易,這做男人的同樣是不易啊。
照這樣下去,裴駿的將來就給這二位給定下來了。
可悲啊可悲!
------題外話------
小七重感冒啊…抽紙都要扯完了,苦逼啊…
加上要完結了,又不想請假寫大結局,只能每天少傳點兒
今天起每天五千更,月底大結局。至於番外,大家有啥意見,可以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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