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牛鬼蛇神

62 牛鬼蛇神

皇宮

清風悄無聲息的進了勤政殿,在德順帝面前恭敬地單膝下跪道:「主子。」

「齊王那邊,可有什麼動靜?」德順帝如今應付朝廷上的爭端可謂是得心應手,帝王的威嚴愈發的濃重起來。

即便是端坐在龍椅上不說一句話,也逼的人不敢直視。

清風謹慎的斟酌了一番,才答道:「齊王自進京以來,倒是沒什麼過激之處。不知是在試探,還是有所隱忍。」

德順帝如今掌握了大周國一半的兵權,底氣也足了。剩下的朱雀玄武兩營,他最放不下心的便是齊王所擁有的玄武營了。

至於朱雀營,只是一個傳說而已。據說開國帝后恩愛異常,又能力相當,祖皇對聖后信任有加,便將四大營之一的朱雀營交給了聖后。只是這朱雀營一直沒有用武之地,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失傳了。那支神秘的部隊,也漸漸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如今,剩下齊王手裡的三十萬兵權,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它收回來,免得夜長夢多。

「少棠可回京了?」德順帝許久沒那到某人,心裡還是有些不適應的。

他信任的人不多,盧少棠算是裡頭最為出色的一個。有他在身邊幫著出主意,他總會踏實許多。

清風薄唇輕抿,答道:「鎮北侯回鄉祭祖,來回少說也得月余。」

「端敏郡主也一同前行?」德順帝偶爾想起那個變化良多的女子,心裡的那份悸動也少了許多。

原本以為她會是不一樣的女子。可是在進了相府之後,她就變了個人似的,凡事循規蹈矩,端莊有禮,完全不似當初在濟源寺見到的那個活潑大膽的裴家三小姐。在京城裡,大家閨秀幾乎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毫無新鮮感。長此以往,他心中對另一伴的要求也就淡了,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國事上。

清風對主子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卻不敢說漏嘴,只得含糊的答道:「侯夫人自然也是一同前往。」

「聽說禹城富庶,有著不少的稀有之物。傳朕的口諭,讓鎮北侯回京的時候,給朕捎帶上一些回來,也好讓朕漲漲見識。」

德順帝這話剛落地,清風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皇上您這皇宮裡什麼好東西沒有?還稀罕那點兒土特產?還一本正經的宣個口諭,真是有失帝王的威嚴啊!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德順帝眼睛一瞪,清風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心情不錯的時候,德順帝對後宮的女人也和顏悅色許多。

當晚,他便召了蘭陵宮的卓修媛侍寢。

說起這位第一公子的胞姐,可真算得上是這後宮的第一得意人。位分雖說不高,但是侍寢的次數卻是最多的。她不但文采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子還特別的溫順,是個可人的解語花。

不同與其他妃嬪的爭風吃醋,她大多呆在自己的宮殿內不出。加上卓家正受皇帝倚重,所以她格外受德順帝的寵愛。

「皇上今兒個心情不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之後,卓修媛靠在年輕的帝王懷裡,小聲的問道。

德順帝看著懷裡女子嬌艷的容顏,還有那泛著自然紅暈的臉頰,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道:「如今國泰民安,四方臣服,朕心甚慰。」

「皇上乃一代明君,自然天下拜服。」卓修媛淺淺的笑著,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

當時進宮時的忐忑早已煙消雲散,即便知道不能獨自霸佔帝王的恩寵,卻也心滿意足了。德順帝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雖然面上看著有些冷,對後宮的嬪妃也沒有多少的眷戀。但只要你乖順安靜的過日子,他便會多敬你一分,讓你過的舒心。

可偏偏就有人不懂得帝王的這份心思,喜歡沒事兒找事。就像那位郡主出身的慧淑儀,頂著太皇太后親侄孫女的名號,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動不動就打罵宮人和其他品級比她低的嬪妃,搞的後宮不得安寧。這不,早早的就被皇帝厭棄,被降為才人,搬去了後宮之中最為偏遠且森冷的蕉園,永遠都無法面見聖顏了。

懂得進退,才是嬪妃的生存之道。

「舞兒總是最得朕心的…」德順帝將懷裡的佳人攬得更緊,讚賞的在她的臉頰上啵了一口。

卓修媛閨名當中,有個舞字。

嬌羞的紅了臉,卓修媛露出恰如其分的羞澀表情,一頭鑽入年輕帝王的懷裡。

卓修媛的得寵,在後宮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有人歡喜,有人愁。品級低的嬪妃,個個艷慕得紅了眼,而身在高位的也充滿了忌憚。

「也只有賢妃姐姐大度,不去計較這些…這卓修媛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一些,整日裝得賢惠大度,簡直就是東施效顰!」

「可不是呢…賢妃姐姐才是這宮裡的第一得意人,她算個什麼?不過就是侍寢的時日多了些…輪家族勢力,連娘娘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從太后的宮殿里出來,一些巴結著賢妃的妃嬪便開始數落卓修媛的不是,想要借著賢妃的手,修理她一番。

賢妃卻不是那麼好糊弄,雖說出身武將世家,不似普通閨秀那般秀氣,但也不是個蠢笨的。能順順噹噹的坐上賢妃的位子,也不全是因為家族的關係。她也是少數後宮之中的明白人,也懂得一個道理。

後宮與前朝的勢力相輔相成,皇上登基時間不長,更為倚重新提拔上來的寒門飽學之士,這一部分勢力也是最值得皇帝信任的。她的父親袁大將軍,雖然也是幾朝的老臣,但如今已經交出了手中的兵權,勢力大不如前。皇帝算是給袁家臉面,才封了她妃嬪之首的賢妃。可卓修媛的父兄正是這新晉的肱骨大臣,她才沒那麼傻,給被人當槍使,做出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來呢。

更何況,在她看來,卓修媛也不是個討人嫌的女人。在剛進宮那會兒,她們倆一直攜手並進,關係親密。

即便是她如今升了妃位,兩人的關係也十分融洽。斷不能為了這些喜歡挑撥是非的人,而失去一個好姐妹,更加不能為此惹得皇上不高興。

淡淡的笑了笑,賢妃並沒有接著她們的話說下去,而是尋了個話題將眾人的視線給引向了別處。「聽說御花園裡新進了一批菊花,各種顏色應有盡有。妹妹們若是得了空,不妨過去看看。」

見賢妃並沒有替她們出頭的意思,那些嬪妃的心思也就淡了。三三兩兩的尋了由頭,便離開了。

卓修媛見那些嬪妃散去,這才往賢妃身邊湊,笑著說道:「姐姐若是空閑,便與妹妹去御花園走一趟吧?」

賢妃回以一個爽朗的笑容,拉了卓修媛的手,道:「今兒個日頭不大,正是遊園賞花的好時候。」

說完,親妹似的二人便攜手去了御花園。

德順帝雖說不大踏足後宮,但耳目還是不少。在聽了這一段之後,不由得對賢妃高看一眼。於是大手一揮,賞了不少的東西到蘭陵宮和鍾粹宮。

慈安宮

「皇上還真是寵愛卓修媛…只要與她交好的,皇上也愛屋及烏…」端木太後身邊服侍的老嬤嬤擰著眉頭,臉上寫滿了不屑。

要論身份地位,還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姑娘更好一些。這些寒門出身的女子,慣會耍心眼兒,看著就令人厭煩。

端木太后靠坐在軟榻上,神色顯得十分憔悴。自己的兒子一蹶不振,這輩子算是徹底的毀了。孫子又還這麼小,興許是離開了父母的緣故,他整日整夜的哭鬧,讓她也跟著無法入眠。白天里,還要應付那些前來請安的嬪妃,當真是心力交瘁。

「哀家如今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後少拿這些煩心事兒來煩我!皇帝喜歡誰,想要寵愛誰,都與哀家無關!」

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哪能事事都順著她。

更何況,先前為了爭奪這皇位,他們兄弟之間早就勢同水火。成王敗寇,她還能有條命活著就不錯了,哪裡敢奢求其他的。

老嬤嬤抿了抿嘴,知道不宜再多說。便從奶嬤嬤手裡接過酣睡中的小公子,抱到太后的面前,討好的說道:「太後娘娘您瞧…公子爺長得可真俊…」

說到自家的孫子,端木太后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他也是命苦的…這麼小就離開父母身邊,將來還不知道運道如何…」

皇帝高興,可能會賞他一個爵位。若是不高興了,怕是殺了他都有可能。想到那個冷麵無情的帝王,端木皇后就又是一陣頭疼。

「娘娘也別多想…奴婢瞧著公子爺是個有出息的,將來肯定會有所作為…按理說,皇上寵信後宮嬪妃的時日也不短了,可至今沒有一個妃子傳出有孕…」老嬤嬤眼珠子轉了轉,又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心中便起了個念頭。

端木太后經她這麼一提醒,神色也跟著肅穆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古有狸貓換太子,太後娘娘何不也來個偷天換日?反正,皇上甚少踏足後宮,孩子也是一天一個樣兒…」更何況,皇帝與庸王殿下還是親兄弟,子女相像也不足為奇。如此一來,若小公子有機會登上大寶,豈不是可以扳回來一成?

當然,有些大逆不道的話,她還是不敢直接說出口的。

但僅僅這麼幾句話的點撥,卻讓太后也動起了這孩子的心思。

「你說的對…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的,將來必定有大作為…」主僕二人相視一笑,對襁褓里的孩子更加重視起來。

禹城盧府

「主子,京城來的消息…」王麟見兩位主子回了府,忙不迭的迎了上去,臉上帶了絲焦急之色。

裴瑾知道他們有事要商談,便帶著兩個丫頭先行離去。

「說吧,又有什麼事兒?」盧少棠負手站在迴廊里,迎風而立。身上的披風被風輕輕的揚起,有種說不出的飄逸感。

王麟壓低了眼帘,湊到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她倒是有幾分本事,居然能夠傍上這麼一位大人物。」盧少棠面色平靜的說著,似乎並沒有將那個人當作麻煩來看待。

或許說,能對他構成威脅的人根本不存在。

王麟猶豫了片刻,才又補充道:「京城那邊的探子來報,說…說岳姑娘還去了趟侯府。」

聽了這個消息,盧少棠總算是正視了起來,挑眉問道:「她去侯府可接觸了些什麼人?都做了些什麼?」

「她去拜訪了夫人,以故交之女的身份。」王麟勉為其難的答道。

以前,他還真是小看了岳如煙這個女人。能勝任朱雀堂堂主的人,絕非等閑之輩。他一時的大意,倒是叫她給逃了。

如今,她還找了一個不算小的靠山,還明目張胆的進了侯府,與老夫人想談甚歡,這場景怕是主子不願意見到的。

一個做屬下的,竟然想著與主子平起平坐,簡直是不自量力!

盧少棠擰著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她的目的怕是沒那麼簡單。這個女人,不是個蠢笨的…」

「屬下願意回京將功補過。」王麟臉色也跟著一沉,主動請纓要回京去。

上一次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丟的,這一次他一定要將功補過。因為上次那件事,他可是被不少的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若是不找回場子,那今後還有什麼威信而言?!

「殺雞焉用牛刀…不過是個盲目自大昏了頭的女子,不足為懼。命人護著侯府眾人的安危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暫不用理會。」

「可是…」

盧少棠抬了抬手,阻止道:「幽冥門的人大部分已經轉移了據點,就算她想要拿幽冥門做文章,也不過是白費功夫而已。她,還不足以讓我在她身上費心思。」

「是,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頓了頓,王麟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兒來,輕咳兩聲道:「咳咳…還有一事…皇上傳來口諭,讓主子您回京的時候,多帶些本地的特產回去。」

盧少棠不屑的冷哼一聲,道:「他倒是說得輕巧…皇宮裡要什麼稀奇玩意兒沒有,還惦記上了禹城這點兒東西?不帶!」

「是。」王麟其實早就預料到了主子的反應,不過是循例問上一問罷了。

剛轉過身要退下,盧少棠忽然又改了口,吩咐道:「去準備一輛馬車,將莊子里產的榴槤給爺裝上一車給皇上帶回去。好歹也是君臣一場,爺也就大方一次。」

王麟嘴角暗暗抽動,暗地裡給主子豎了個大拇指。

主子,您真是厲害!敢把那玩意兒送給皇上!

說起這榴槤,還是從海外傳來的。莊子里有個工匠便試著種植了一些,沒想到真的叫他給種活了。不過,這榴槤模樣看起來很是特別,就是那股子的味道讓人有些受不了。故而種了這麼多年,也無人問津。

這次南下,還是夫人瞅見了那滿院子里的榴槤樹,嚷著要吃,這才被識貨的人給認了出來。

起初,他們也是不敢吃的。畢竟,那股子味道隔老遠都能聞到,哪裡敢往嘴裡送。後來被逼著吃了幾口,頓時有了改觀。

而且聽夫人提起,這榴槤營養價值極高,經常食用可以強身健體,健脾補氣,補腎壯陽,暖和身體,屬滋補有益的水果。且私底下聽侍畫小聲地嘀咕,說吃了榴槤可以活血散寒,緩解小日子所帶來的不適。還能改善腹部寒涼、促進體溫上升,是寒性體質者的理想補品。於是私底下,他便討了不少拿來孝敬未來的媳婦兒了。

自己年紀也不小了,王麟瞅了一眼侍畫的背影,想著是不是該去女主子那裡求個恩典,早日將喜事給辦了。

「那個女人真是太可惡了,居然趁著少夫人不在府里,便大搖大擺的進了侯府!侍畫姐姐,你說咱們要不要想個辦法弄死她?若是夫人一個不察,被她給哄了去,到時候豈不是個麻煩?」

「什麼故人之後?!我呸!當初,若不是主子賞識她,將她帶離了那個火坑,她如今能否活在這世上都難說呢。沒想到,她不但恩將仇報,還想著取代少夫人的位子,當真是無恥之極!」

侍書其實並沒有刻意去打聽,不過是一個侍衛不小心說露了嘴,她才得知這個消息的。對於這種背主的,她一向都是最厭惡的。

侍畫瞪了她一眼,道:「你小聲些…莫叫少夫人聽見了…」

裴瑾在外頭遊玩了一日,早就累得動彈不得。好不容易睡著了,她可不想為了這些腌臢事讓主子無法安心的休息。

侍書這才噤聲,朝著屋子裡頭打量了幾眼。「夫人最重情誼,若是叫那人哄騙了,萬一看順了眼,要將她弄進府去可怎麼好?」

跟著少夫人這麼久,她們早已與她一條心,哪裡容許其他的女人來跟自己的主子爭寵。少夫人嘴上雖然不說,又是個賢惠持家的,可哪個女人能容忍要跟其他女子一起分享夫君的寵愛?

當初,主子在求娶少夫人的時候,可都是保證不會納妾的。可夫人到底是爺的母親,若是非要逼著納妾,到時候怕是會讓主子為難。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早些將這苗頭扼殺在搖籃里。再說了,那個女人哪一點兒配得上主子?想要進侯府的門,簡直痴心妄想!

「主子都沒說什麼,你急個什麼?咱們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豈會輕易的讓人拿捏住?若真是如此,就不會有今日了。」侍畫到底沉穩一些,看待問題也更深刻。

氣呼呼的發泄了一通,侍書也漸漸的平和下來。「我也是氣糊塗了…不過,那個岳姑娘也真夠不要臉的。主子都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了,她卻還不死心。哼,就憑她,也敢肖想侯夫人的位子?白日做夢!」

「好啦,你心裡想想就行了,何必宣之於口。若是叫人聽見了,傳到少夫人耳朵里可就不妙了。」侍畫勸說道。

其實,不用丫頭們傳話,裴瑾也知道近來侯府不會太過平靜。

就拿上一次的流民事件來說,凌氏就沒打算善罷甘休。即便她連寧安堂都出不去,還不是可以買通丫鬟,與外人聯手想要置她於死地?如今他們不在府里,那人恐怕更加的肆無忌憚。婆母又是個耳根子軟的,恐怕凌氏又在侯府作威作福起來了。

鎮北侯府

「來侯府多次,怎的不見老夫人,可是身子還沒有大好?」岳如煙一身雪白的煙羅衫,頭上並沒有過多的首飾點綴,光憑那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就足以令人愛慕不已。

楊氏雖然不記得父輩有這麼一位故交的女兒,但還是給予了極大的熱情。兒子媳婦不在府里,她的確是有些不適應。能有人陪著說話,也是好的。因為事情涉及府里的**,楊氏不好透露,只得順著她的話,說道:「老夫人上了年歲,身子的確有些微恙。為了靜養,連兒孫們的請安都免了。」

「小女來了侯府,卻沒能向老夫人請安,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岳如煙露出恰到好處的愁容,看起來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張氏抱著懷裡的女兒,並沒有打擾她們說話。只是,直覺告訴她,岳如煙並非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端莊柔順。從這幾句簡單的話里,都能聽出她是個頗有心計的女子。早不來侯府,晚不來侯府,偏偏在弟妹外出的時候來,真真是不安好心。

對於自己婆婆的性格,張氏也不能加以評論。只是還未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就將人請進了府里,這做法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楊氏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兒子臨走前,一再的叮囑她,不要給老夫人坐大的機會,否則後患無窮。若是有人來探望老夫人,一律以靜養的借口給回絕了。

眼前這個女子雖然是個討人喜歡的,但是她的好感也是有限度的。

正待開口,就聽張氏在一旁說道:「母親…祖母的身子不利爽,還是讓她老人家好好的歇著吧。岳姑娘的心意,我們領了。」

這便是直截了當的回絕了。

岳如煙打量了這位話不多的侯府庶長子的媳婦一眼,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不過想到她母家的身份,便瞭然了。

不愧是光祿寺卿府里出來的嫡姑娘,氣度就是不一樣。

「大少奶奶這麼說,那我便不去打擾老夫人歇息了。只是,這次來京的路上,我倒是結識了一位姑娘。說起來,她還跟老夫人連著親呢。」說著,她注意到楊氏和張氏的臉色都不由得一變。

「是嘛…祖母的親人,不就是我們侯府的兒孫嗎?再有,就是郡王府的姻親了。」張氏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一句話便將早已趕出門的凌若妤給排除在外。

岳如煙面色一疆,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忙賠禮道歉。「原是我弄錯了…當初,她說自己姓凌,是侯府的表姑娘,我就當了真…」

「岳姑娘快別傷心了…所謂不知者不罪,姨母和表嫂都是明事理的人,絕對不會因為此事而與姑娘生疏了的…」一直沉默不言的季霜忽然開口勸道。

小楊氏本就有種寄人籬下的自卑感,如今見女兒這般不懂事,竟然越過主人家,說出這番不合規矩的話來,便沉下臉來斥責道:「你昨兒個說要給你姨母綉一方帕子的,可綉好了?若是沒綉好,就回自己的院子呆著去。長輩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季霜咬了咬牙,見楊氏和張氏的面色也不大好,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心又打了水漂,只得聽從母親的吩咐,向楊氏告了罪先行離去。小楊氏面上有些掛不住,一個勁兒的唉聲嘆氣說自己教女無方,也匆忙的告辭了。

送走了小楊氏母女,屋子裡忽然變得尷尬起來。

岳如煙見沒討到什麼好,只得改變策略,暫時將凌若妤的事兒給放到了一邊。於是講起外頭的風俗人情來,重新讓氛圍活躍了起來。

有過了兩個時辰,丫鬟進來傳膳,岳如煙這才起身告辭。

楊氏沒那個留她用飯的心思,便讓丫鬟將她送出了芳菲苑。等她一走,張氏便不由得開口勸道:「母親…這位岳姑娘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純良…以後還是少見吧…」

楊氏怔了怔,腦子清醒了許多。「唉…要是瑾兒在府里就好了…」

提到自己那個八面玲瓏的弟妹,張氏這才有了一絲笑意。「這才出去半個月,母親就牽腸掛肚了?您放心好了,在您的壽辰到來之前,弟妹肯定是能回來的。」

楊氏的生辰在中秋節之前,算起來也不遠了。楊氏聽了兒媳婦的勸,這才又開心起來,拿起手邊的玩意兒逗弄著楊氏懷裡的女娃娃。

鞏姨娘在一旁站著伺候,始終不願意壞了規矩。見楊氏臉上重新染上了笑意,這才壯著膽子進言,道:「說起來表姑娘年紀也不小了,開過年就十五了。夫人若是得了空,幫著相看相看也是好的。」

提到季霜的親事,小楊氏雖然沒開口,卻也時常唉聲嘆氣。為了哪班,她心裡也是清楚的。「霜姐兒容貌倒還過得去,就是身世差了些…想要說門門第高的親事,怕是不易…」

楊氏就算再疼這個外甥女,但腦子也還是清醒的。並沒有因此而犯糊塗,想著將外甥女嫁入豪門。

經過這麼些日子的觀察,楊氏也知道季霜就那麼點兒本事,心卻比天高。她這個做姨母的,也不好多說她什麼。原本以為小楊氏這個做母親的能勸著點兒,可是沒想到霜丫頭卻是個倔脾氣,連她親娘的話都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就更不會理睬了。如此,她也就省的開口了。

鞏姨娘雖說是個姨娘,但卻是個本分的,也知道表姑娘眼界太高了些,有些不切實際。而且,對於季霜在府裡頭擺小姐譜兒的行為,也有些看不過去。「大的道理奴婢不大懂,但也知道做人要本分。雖說表小姐是侯府的親戚,可到底家裡已經沒落了,比不得京城裡頭的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這親事,也不能太挑了。」

楊氏贊同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理。等瑾兒回來了,便由她做主,替霜丫頭尋一戶人家嫁了吧。這侯府,到底是她在打理。」

楊氏這意思,便是不想管了。

鞏姨娘這才送了口氣,擠出一絲笑容,道:「少夫人是個明事理的,想必一定能替表姑娘找到個合適的人家,夫人您就等著含飴弄孫安享晚年吧…」

「我倒是希望如此…也不知道瑾兒的肚子有消息沒…」楊氏嘀咕著。

遠在禹城的裴瑾忍不住打了噴嚏,覺得莫名其妙。「莫非是染上了風寒?」

侍畫忙去準備了薑茶,積極的將病痛扼殺在搖籃里。

「來了禹城這麼些時日,也不知道府里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裴瑾歪在引枕上,一邊把玩著手裡頭的玉石,一邊喃喃自語。

盧少棠正逗弄著窗棱上的小灰,聽見嬌妻的低語,這才放過那滿臉驚恐的隼,凈了凈手,道:「若是惦記著家裡,咱們便早些回去。」

「大嫂的閨女想必也長大了不少,我想著給她捎些小玩意兒回去呢。」對於那玉雪可愛的胖娃娃,裴瑾總是毫無抵抗力。

裴瑾看著她說話的時候,那動人的神情,眉眼都忍不住舒展開來。「若是喜歡孩子,不如趁著出來遊玩的時候懷一個?」

裴瑾就知道他會聯想到某些事情上去,嗔怪的睨了他一眼。「說的容易…生孩子痛的又不是你!」

自認倒霉的摸了摸鼻子,盧少棠知道自己又說了話了,忙上前哄道:「娘子怎麼說怎麼好,為夫都聽你的…」

一把將他伸過來的手給打回去,裴瑾這才滿意的吩咐兩個貼身丫頭。「聽見爺的吩咐沒?趕緊收拾東西,咱們明兒個就打道回府!」

外頭的風景雖然好,但還是家裡住著舒服啊。

裴瑾這樣的懶人,最是戀家的。

侍書侍畫對視一眼,忙不迭的應了,眼睛里滿是興奮。少夫人要回府了,那些牛鬼蛇神通通都得閃一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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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夫有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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