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與死神擦肩
身上忽冷忽熱.一會兒像被放進了烤箱中.一會兒又好似墜入了冰河裡.還有肌膚上源源不斷傳來的灼痛.讓杜佳痛苦難耐.
看著昏迷不醒.卻一直緊鎖眉頭.痛呼低吟的杜佳.君達心如刀割.巴不得能替她分擔痛苦.不顧墨雪正在生死攸關之時.君達抓來了藍姬為杜佳治療.
但杜佳傷勢過重.雖然藍姬想辦法解了大部分魅兒下在紅棗湯里的毒藥.卻因為中毒時間過長.已經有小部分侵蝕了杜佳的五臟六腑.
再加上遍布全身的鞭傷.有的已經開始發炎.引得杜佳高燒不退.氣若遊絲.
藍姬擦了一把汗.弓著微駝的腰.搖頭宣布：「教主.藍姬已經儘力了.倘若杜佳小姐今夜高燒能退下.就能醒過來.否則……」
「不會的.」君達緊緊握住杜佳滾燙的小手.「救活她.否則你就為她陪葬.」
藍姬凜然一笑：「教主.藍姬已經竭盡了所能.一切只得聽天由命.墨雪姑娘還需要藍姬照顧.藍姬告退.」
藍姬的話讓君達的心沉入了谷底.君達了解藍姬.如果她還有絲毫辦法.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的.但現在藍姬已然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就說明杜佳真的危在旦夕.只能看天意了.
趕走所有的人.君達獨自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躺在床上呼吸都已經微不可聞的杜佳.眼淚如鑽石般顆顆墜落.沾濕了衣襟.
「娘子.你醒醒.不要扔下小僧.好嗎.若沒你在身邊.小僧做這麼多.就算得了整個天下.又有何用.娘子……」一聲聲深情的呼喚.卻怎麼也喚不醒如睡美人般的杜佳.
「讓我進去……」房門被大力地推開.被兩名聖教教徒拽住的君嘯闖了進來.
「教主.君嘯公子硬要闖進來.」教徒有些無奈.又有些害怕地看著君達.「屬下們攔不住.」
「退下吧.」君達沒有回頭.依然眼睛不眨地望著杜佳.生怕一眨眼.她就永遠消失不見.「說吧.有何事.」
「君達.是你用石子打中了我的膝蓋.對嗎.」君嘯雙拳緊握.努力控制自己的憤怒.
「對.是小僧做的.」
沒想到君達竟然坦然承認了.君嘯雙眼射出殺人的目光.大聲質問：「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做.要不是你.我就不會摔倒.不用眼睜睜看著爹娘被燒死.我的爹娘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死他們.」
「因為只有這樣.小僧才有十成的把握救下娘子.」君達聲音里沒有絲毫感情.
「我殺了你.我要為我的爹娘報仇.」君嘯的理智被仇恨掩蓋.舉掌就朝著君達的後背劈了過來.
「嘭……」君嘯在碰到君達的一瞬間.被強大的內力震得飛出了數米.結結實實地摔在了青石地板上.
君嘯喉嚨處一甜.一口鮮血涌到嘴邊.順著唇角流了出來.形成一根細長的血線.
君達一動不動.伸手輕輕撫摸著杜佳因為發燒而變得滾燙的臉頰.沉聲說：「你走吧.小僧不想殺你.你若想殺小僧.就等武功恢復了再來.小僧隨時奉陪.」
君嘯扶著門框站了起來.看到蒼白著臉的杜佳.遲疑了一下.問：「色兒……她……她怎麼樣了.」
「當你撲向木箱.選擇放棄她時.你就已經不再有關心她的資格.」君達的語氣有些冷硬.「以後不許你再來見她.」
「你……」君嘯咬了咬唇.死盯著君達的脊樑.「一邊是給我生命.養育我長大的爹娘.一邊是心愛的女人.我的選擇有錯嗎.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小僧自小父母雙亡.所以小僧不用選擇.」君達慢慢回頭看著君嘯.「但你口口聲聲說此生只愛她一人.卻選擇讓她死.那你還有何面目見她.以後若再纏著她.小僧會殺了你.」
「君達.你別太過分.色兒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你有何權力不讓我見她.」君嘯理直氣壯地說.「要是色兒知道.她也一定會讓我救爹娘的.」
「滾出去.」君達不想再和君嘯廢話.聲音里滿帶殺意.「要是娘子醒不過來.小僧要你整個舜天酒樓陪葬.」
「你……」君嘯才開口.突然一陣勁風撲面而來.將他撞飛出房門外.門轟一聲關上了.
「師弟.你沒事吧.」趕來的子炫見君嘯受了內傷.摔在地上.爬不起來.連忙扶起他.
君嘯喘著粗氣.不甘心地伸手指著房門：「師兄.君達他太過分了.不僅害死了我的爹娘.竟然還將我打了出來.」
「師弟.現在色兒生死未卜.君達公子心煩意亂.此時找他理論有何用.還是先料理了伯父伯母的後事.有什麼話等色兒醒了再說吧.」子炫勸說君嘯顧全大局.扶著他離開了杜佳住的小院.
沒有人打擾.君達不停地和杜佳說著話.希望她能聽到.從而喚醒她.為了護住她時而急時而慢的呼吸.君達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內力.為她調息運功.
可杜佳依然沒有任何回應.灼燙的體溫居高不下.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緋紅暈.就連脈搏都開始變得微弱.
「娘子.你不能丟下小僧.你醒來啊.睜開眼睛看看小僧.娘子……」
「你答應照顧小僧一輩子.你答應要永遠和小僧在一起.難道這次你還要欺騙小僧嗎.」
「娘子.小僧還等著你為小僧脫下這身僧衣.與小僧拜堂成親.你不能就這樣離開.」
「娘子……你醒來啊.只要你醒來……小僧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爭……」
說到最後.君達的聲音哽咽了.斷斷續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淚水如洪潮般泛濫成災.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冷.
就在君達看著逐漸泛出白光的天邊.絕望地伸手將依然渾身發燙的杜佳抱在懷裡時.房門被人再次撞開.
「滾.否則小僧殺了你.」君達想安靜地陪杜佳度過最後的時光.被人打攪.極為惱火.
「放開色兒.或許我能救她.」一道好久沒出現的聲音響起.阿珃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門口.
這些天.阿珃總做同一個噩夢.夢裡總是見到杜佳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自己卻被無形地東西擋住.無論怎麼努力.都突破不了.去不到杜佳身邊.
所以阿珃扔下教中未處理完的大事小事.帶著追陽日夜兼程地趕了回來.才進影府.就聽說杜佳出事了.於是不停歇地奔了過來.
「你.」君達死寂的眼中重燃希望.又迅速熄滅了.「藍姬都無能為力.你又有何本領救她.」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行.」阿珃走到床前.伸手把了把杜佳的脈.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說.「把她衣服全脫了.」
君達沒說話.伸手就掐住了阿珃的脖子.血紅的眼睛殺氣噴薄欲出.
「不想色兒死.就照做.」阿珃坦然地直視著君達.「只有這樣才能將色兒身上的熱退下來.」
君達聽了阿珃的話.猶豫了一下.緩緩放下手.轉身低頭解開了杜佳的腰帶.
阿珃將床幔放下來擋住杜佳的身子.打開門對追陽說：「速去準備幾壇烈酒.還有.命人燒幾個火爐來.我要讓屋子熱乎起來.」
「是.」追陽不敢懈怠.迅速去準備.不一會便拿來了火爐和烈酒.
關好房門.五六個散發著熱氣的火爐很快讓室內變得暖和起來.
阿珃拉開床幔.看到杜佳身上縱橫交錯的鞭傷.心疼得雙手都在顫抖.不禁質問君達：「你就是這樣照顧色兒的.」
君達抿了抿唇.無聲地退到一邊.心裡的自責從未停止過.
阿珃也不再說話.拿著白布沾了兌上熱水的烈酒.盡量避開鞭傷.小心地順著杜佳全身的經脈擦拭著.
「這樣真的有效嗎.」見這麼奇怪的方法.君達忍不住懷疑.
「應該有效.」阿珃沒停下手中的動作.陷入了回憶.「記得五年前.十二歲的色兒在練功時.爬到了樹上偷懶.卻不小心睡著了.從樹上摔了下來.
當時我和子炫正好在那棵樹下練射箭.眼看子炫的箭朝著色兒飛去.我便撲過去用後背為她擋下了箭.
后來箭傷引發了我的心疾.我一直高燒不退.師父為我針灸煎藥.依然沒有絲毫用處.我差點死了.
就在師父束手無策時.杜佳設計引開了大家.偷偷跑到我房裡.就是用這個方法救了我.」
「這……」君達獃獃地看著忙活的阿珃.心裡有些羨慕.自己為什麼沒能早點認識杜佳.在逍遙門生活的十年裡.杜佳該是怎樣的可人.才能讓所有師兄對她情有獨鍾.
「阿珃.你這是在揩爺的油.還是覺得爺的傷口不夠疼.想撒把鹽.」杜佳的聲音雖然很微弱沙啞.但聽在君達和阿珃的耳里.卻宛如天籟.
「娘子.你醒了..小僧……」話還沒說完.君達剛止住不久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別哭.我不是說過.男人哭很醜的嗎.」杜佳扯出個虛弱的笑來.「放心.我的命大著呢.就算死神來了.也只是擦肩而過.他帶不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