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操紙人
樓桑村,坐落於奧斯國北部的一個偏僻的小山谷內。隸屬於奧斯國北部大城,金關城的管轄。村子不大,因為多種桑樹而得名。全村除了奧佛爾、托托和羅氏三大家族外,不過就是百餘戶人家。因為地處一隅,所以少有外人來到,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巴德利老爹是這村中年紀最大的人,甚至比村長巴桑都要大。據說年輕時,曾做過金關城國主的侍者。在這樓桑村裡,這種經歷已經是很有些資本了。故而,所有人都很尊敬他,甚至連村中最蠻橫的奧佛爾家,對他也很是客氣。
因此,巴德利老爹的日子過得很逍遙。每天吃飽后,就坐在自家的小院中,晒晒太陽,打個小盹兒什麼的。老伴兒瑪瑞安持家有道,把巴德利老頭兒伺候的非常周到,這讓老村長巴桑經常的讚歎。只是讚歎之餘,那股子濃濃的嫉妒也是顯而易見的。「瑪瑞安年輕時可是有名的美人兒,怎麼就看上巴德利那個老貨了呢?」這是巴桑村長經常掛在嘴頭的一句話。
只是不管巴桑老頭兒如何嫉妒,巴德利和瑪瑞安卻是一直相濡以沫,兩人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充實。除了一直沒有孩子這個遺憾,老兩口其實是無憂無慮的,但今天,巴德利老爹卻是滿面愁容,就連總是掛著淡淡微笑的瑪瑞安,也有些愁眉不展。
「巴德利爺爺,你不用擔心,只要我出馬,肯定能搞定的,你放心好了。」一個年約十**歲的少年,坐在兩個老人的對面,很是鄭重的勸慰道。
這少年一身青色袍服,眉清目秀。兩隻眼睛極是靈動有神,只是滿頭的黑髮,卻留的很長,在頭頂挽起一個髻,與所有人都不同,顯得有些特立獨行。此刻老神在在的坐在二老對面,神色間極是篤定。
巴德利老爹轉頭看看老伴兒,兩人都有些面面相覷。半響,巴德利老爹方才遲疑著道:「戰哥兒,不是老爹不信你,只是我聽說,你那些黃紙條兒很多時候不太管用啊。上次在薩格家裡,你對著那隻被魔氣侵蝕的豬做法,似乎好半天沒反應,最後卻突然召來一把火,把他家的雞燒死了。他家裡當晚倒是吃了一頓烤雞,只是那隻豬最後還是請你叔叔拉比來殺死的,這才免了一番禍事。要不,你看看是不是等你拉比叔叔回來再說啊。」
呃!少年聽到巴德利老爹說起那事兒,面上不由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卻一本正經的道:「巴德利爺爺,上次只是一次失誤而已。您要知道,這世上什麼事兒都沒有絕對的啊,對吧。再說了,好好的一頭牲口,本來是可以挽救的,要是不試試,就直接殺死,那對大家來說,豈不是太浪費了。這樣吧,我先試試,要是不行的話,再找拉比叔叔來好嗎?」
「這樣啊。。。。。。。唉,好吧。」巴德利老爹本待再說,瑪瑞安卻在背後輕輕拉了拉他,微微搖頭。瞧見老伴兒看向少年的目光,滿是一份寵溺,巴德利老爹不由的輕輕嘆口氣,終是點頭應下了。
這個少年叫雷戰,今年十八歲。十八年前,由他叔叔拉比抱著,一起來到了這樓桑村,只在村后靠近山根兒的地方,建了一座茅屋,圍了個小院子住下。平日里深居簡出的,多靠著進山打些獵物糊口。
村長巴桑眼見這拉比為人木訥老實,又有著一身的好武藝,也就認可了這個外遷戶,招呼著村裡人一起幫襯著,讓他們落戶在此,這一住就是十八年。
等到那當日的嬰兒漸漸長大,起名就叫雷戰。這雷戰打小就表現出出奇的聰明,很多事兒幾乎是不用人教就能做好,再加上一張小嘴兒特甜,大叔大嬸,爺爺奶奶的叫著,倒是讓全村人都很是喜歡。尤其是巴德利家裡,因為沒有孩子,被雷戰一通爺爺奶奶的甜叫,直讓老兩口歡喜的嘴都合不攏,瑪瑞安更是將雷戰看成自己親孫兒一般,平日便極是寵溺。
只是隨著雷戰越來越大,他卻表現的有些不務正業了。同村和他一起長大的孩子,只要是有條件的,都拚命的苦練魂之力,以便日後能為家族爭光,為自己謀個好前程。唯獨這雷戰,整日的卻捯飭些黃紙條兒,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搞些什麼。後來甚至獨自跑到山裡,挖了些沒用的赤晶石回來,搗碎了合上水,在那些黃紙上寫些古古怪怪的字,讓眾人大是詫異。
等到眾人問起時,他卻一本正經的說,自己也是在修鍊,只是法門不同而已。眾人都是嗤笑,但等到他八歲時,全村測試魂之力,他卻以二品中階魂士的成績,讓眾人不由的跌碎一地眼鏡。
村長老巴桑等人大是開心,只道本村終於是要出現一個奇才了。只可惜不等大伙兒高興多久,讓眾人鬱悶的事兒便出現了。因為從那以後,這位奇才卻是再也沒有寸進,後面幾年的累次測試,仍是停留在那個階段,再也沒有發展。
巴桑眼見這種情況,便慫恿巴德利親自出馬,給他搞回幾本修魂書,偷偷給他修鍊,期望他能再放異彩。但每次這位奇才,都是撇撇嘴兒,將那些得來不易的修魂書批判的體無完膚,聲稱那些都是旁門左道,根本不去正眼看一下。每日里,仍是自顧捯飭著他那些黃紙條兒,讓眾人不由的大是失望。
這些年來,不知什麼原因,山中變異的動物越來越多,甚至連一些植物也有了攻擊性。這還不算,嚴重的是連家中飼養的家畜也開始有了異樣,多有動物突然攻擊人類的事兒發生。
正在眾人為此驚疑不定時,雷戰卻站出來說,這是因為大陸上有一股魔氣,那些動物、植物都是被魔氣侵蝕了,所以才會如此,只要將魔氣驅除,自然會恢復。大伙兒聽的將信將疑,雷戰便用他那些整日捯飭的黃紙條兒,成功的將一隻羊恢復了,大伙兒這才又對他大是讚賞。
可惜的是,這種讚賞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又都轉為深深的失望。只因雷戰那黃紙條兒,並不是每次都靈驗。不但不能有效的驅除魔氣,甚至還時常有誤傷的事兒傳出,像巴德利說的薩格家的那次,就是比較典型的一件。
是以,最後大家無奈下,便多是找些有能力的人來,直接將受侵蝕的動物殺死算完。對於雷戰真人的驅邪術,則大多是敬謝不敏了。雷戰修魂不行,整日捯飭的黃紙條兒,又時靈時不靈的,全然沒個定數。當真是高不成低不就了,這便讓很多同齡人大是看不起,久而久之,就給他送了一個響亮的外號——操紙人。意思就是操控紙條的人,其中嘲諷之意,顯而易見了。
雷戰對此雖是大為鬱悶,但卻仍然不肯放棄。看著昔日兒時的同伴,都用嘲諷的目光看他,他也懶得去多說,只是行為越發的孤獨,每日只是在家中捯飭他那些黃紙條兒,極少出門。
這一次,巴德利老爹家中的一頭牛,忽然也表現出了不妥的樣子,老倆口一急之下,便找上門來,卻是想找雷戰的叔叔拉比去幫忙。要知道拉比雖是年紀也已漸漸大了,但他勇猛的名聲,卻從未敗落過。故而,村人一旦家中有事,首先想到的,多是這位當年外遷而來的人。
今日巴德利來找的時候,偏偏拉比又進山了,卻正被閑著無事的雷戰碰到,話說從他失誤幾次后,幾乎已經沒人再來找他這個操紙人去驅邪了,他雖是大嘆懷才不遇,但也不好主動去推銷自己。正閑的難受,巴德利老爹卻送上門來。要是別人也就罷了,但以他跟這二老的關係,這等出手的大好機會,如何肯輕易放過,這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巴德利爺爺,咱們這就去看看那頭牛吧。你相信我了,這次肯定能行的。」雷戰揚起臉來,很鄭重的承諾道。
巴德利輕輕嘆口氣,看看老伴兒,這才點點頭,站起身,帶著雷戰往後院而來。一進後院小門,雷戰便是面上一緊。好重的魔氣!
眼見巴德利正要邁步而進,不由的趕緊一把拉住,搖頭道:「巴德利爺爺,你不要進去了。這裡面的魔氣太重,你沒有護持,只怕對你身子會有些妨礙。您就在這裡看著行了,我自己進去。」說著,不再等巴德利回答,已是邁步而進。
巴德利張了張嘴,見他已經進去,只得等在門口。雷戰進的院中,只聽一聲響亮異常的牛哞傳來。循聲望去,但見一隻黃色的犍牛,正自瞪著血紅的眸子盯著自己。
那大黃牛此刻身上的皮毛,不再是單純的黃色,一圈圈的黑色斑紋,從尾巴開始往前延伸,此刻已是堪堪到了脖子的位置。整個牛身上,黑暈晃動,那些斑紋似是有著生命一樣,隱隱的流動不停。隨著每一次的波動,空中便有一絲絲,肉眼看不到的黑氣鑽入牛身上,隨即那黑紋便再加深一些,慢慢的往牛首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