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懵懂之吻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瞿夕的眼中逐漸泛紅,心裡一股強烈的恨意開始吞噬心智,她那麼愛他,為他可以放棄一切!可是他呢?竟然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對她那般的溫柔?為什麼要那麼的溫柔!
是他不好!是他的錯!她恨他!心裡一個聲音正在不停的教唆自己殺了他,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便不會再痛苦!只要殺了他他便從此以後只屬於她一個人!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在反駁那個聲音,不要聽她的,他是你哥哥啊!你竟然愛他怎麼捨得殺了他?
兩個聲音不停的在腦中爭論,她只覺得頭痛欲裂!
瞿晨發現不對,忙上前扶起她,「夕兒,夕兒你怎麼了?」
「啊!不要不要!」瞿夕痛苦的捂著腦袋,淚水不斷的從臉頰滑下,她拚命搖著頭,像是在和什麼抗爭。
瞿晨心頭一陣抽痛,「對不起夕兒,是晨哥哥剛剛說話太重了,我……」
瞿夕突然抬眼看他,雙眼卻是泛著一股詭異的紅色!
瞿晨一愣。
瞿夕眼中滿是恨意,拔出屋內架子上的劍,對著他的胸口就要狠狠刺下去。
瞿晨眼波微動,臉上也是明顯的痛苦之色,卻沒有避開那劍,反而像往常般笑了起來。
瞿夕手中的劍在觸及他的胸口時忽然停住,眼中驚恐不已。
瞿晨笑意更深,看了她許久。
「你為什麼不躲?」如果不是她反應快,此刻他怕是早已命喪劍下!
瞿晨苦笑,「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好受些,即便是我死又怎樣?反正,晨哥哥的命也是你救的。」他說完,修長的手忽然握住劍身,狠狠往自己的心臟處刺去!
鮮紅的液體像噴涌的溫泉般源源不斷的流出。
「啊!」瞿夕手一抖,手中的長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瞿晨臉色蒼白,卻是在笑,只是身體已經有些支撐不住的半蹲在地上,他沒有去捂受傷的胸口,而是任由鮮血染紅白袍。
瞿夕卻似如夢初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她一邊使勁搖頭,一邊後退。
「夕兒……」瞿晨艱難喚她。
血,到處都是血!流不盡的血!瞿夕終於再也忍不住的跑了出去,外面瓢潑大雨仍沒有要停的跡象,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夕兒……不要……」瞿晨腦中開始有著困意,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大雨一連下了三天,天空像是被敲出一個大洞,雨水無窮無盡。
三天後,天空放晴。
瞿夕公主無端消失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王城,百姓都在紛紛猜測,莫不是公主不滿意國主的賜婚,其實說來也是,像瞿夕公主那樣的女子,實乃世間少見,看不上丞相之子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伴隨著公主的消失,宮中還有一條重大的消失傳出,那便是他們的瞿晨王子也在公主消失那晚生了重病,宮中御醫紛紛束手無策。
國主大怒,幾乎昭告天下尋訪名醫。
國人們擔心不已,不由祈求著上天一定要保佑他們的王子和公主平安無事!
那晚的事,國主和王后雖然有所猜測,卻沒人知道其中真正的緣由,而瞿晨在中了那一劍后終於被前來送點心的老嬤嬤及時發現,因為流血過多,加上又是傷在心臟附近,就算是御醫極力搶救,瞿晨仍是昏迷不醒,眼看已經過去七天。
這幾日國主越發的心緒不寧,瞿晨受傷,夕兒又不知去向,不禁讓人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尤其是還在瞿晨那裡看見了那件被撕裂的白裳。
王后也是整日以淚洗面,吃不下睡不著,竟也瘦了不少。
終於在第八天的清晨,瞿晨竟然幽幽轉醒,國王大喜,王后已經急切的問他瞿夕的下落。
瞿晨當然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實情,只是稱那日夕兒來找他,結果兩人遇上了刺客,刺客不但重傷了他,還抓走了夕兒。
國主王后雖然疑惑,終於還是信了。只是以兩人的功夫,是什麼人有能力在傷了他之後還能不動聲色的將夕兒帶走?
瞿晨在說完這些后,又昏迷了過去。
國主和王後於是立刻開始尋找瞿夕,只說是公主因為想念師傅,眼看自己要大婚了,非要去尋得他來。
百姓紛紛讚揚公主孝順,可是聽說那個人居無定所,常常遊歷四方,只有在國家為難時刻才會出現。
公主有這樣的心,更加讓人敬佩起來!
丞相雖然面上沒說,大概也能猜到幾分,眼看既定的婚期將近,公主卻遲遲沒有回來。
就在眾人都認為婚事肯定無望時,他們的瞿夕公主卻在消失了整整兩個月後再次回來。
只是,她的身邊還多帶了一個男子。
城中開始謠言四起。
國主王后大怒!
私自跑出宮已經是罪不可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竟還帶著一個陌生的男子!
兩個月不見,瞿夕卻像突然長大了,沒有任何解釋,只說自己已有喜歡的人,如果要嫁,也是嫁他。
而那個瞿夕帶回來的人,本就身份不明,又不像是城中之人,國主王后自然戒備,並要砍了那人的頭!
瞿夕沒有反駁,也沒有阻止,只說如果他死了,自己隨著他去就是。
國主更加生氣了,可是又沒有辦法。
一國之主,要對付一個平民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可是瞿夕有言在先,國主王后就算有那個想法,也不敢貿然有所動作。
想到瞿夕一向最聽瞿晨的話,國主只能從瞿晨身上下手,瞿晨從第一次醒來后說了那話,後來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
而更加奇怪的是,一向最喜歡粘著瞿晨的瞿夕也在回來后性情大變,不但對瞿晨隻字不提,甚至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
國主只當瞿夕是氣瞿晨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被壞人抓了去。可是晨兒也算是儘力了,好幾次御醫都搖頭嘆氣,拖拖拉拉兩個月下來,總算有所好轉。
國主難得替瞿晨說話,瞿夕每次都是巧妙的避開。
眼看婚期只有不到半月,瞿夕卻仍是只揚言只嫁同她一起回來的那人。
國主王后氣的不行,公主大婚人盡皆知,如今駙馬換了人,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這無疑成為國民的笑柄!
而瞿晨雖然已經醒了過來,身子卻是極差,想來那一劍的確傷的很重。
國主雖然問了瞿夕一些關於那晚的事,瞿夕只是不語,什麼解釋也沒有。見她不答,國主也沒再問,只是搖頭。
就在原定婚期的三天前,宮裡來了一位貴客。
那人赫然就是瞿晨瞿夕的師傅,那個飄忽不定的高人。
國主大喜,宴請那個人。
對方卻只是輕道,這次自己前來不過是為了瞿晨的傷勢而來。瞿晨受傷的事本就被國主封鎖了消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又何況是像他這樣行蹤不定的人。
不過,他竟然是高人,自然知道這事並不奇怪。
人人都知道這個高人乃是活了幾百歲的老者,雖然白髮白須,精神頭倒是很好。
瞿晨聽說師傅來了,也有些疑惑。當初他和瞿夕跟著他一起修道,他只稱再次見面時,便是三人緣盡之時,那麼此刻……
老者慈眉善目,看起來是那樣的和藹,沒有多餘的話,他只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遞給他一顆丹藥。
瞿晨不解,:「師傅,你這次前來是……」
老者扶著雪白的鬍鬚,輕道:「晨兒,你可記得當時你們下山時,為師說過的話?」
瞿晨心中一震,「師傅……」
「為師說過,再次見面,便是我們師徒三人緣盡之時。」老者嘆氣,「其實你也無需難過,一切不過是天意罷了。」
瞿晨本想避開這個話題不談,老者卻又道:「這一切不過是你和夕兒的劫而已。」
心中一動,師傅那樣的高人,想必已經料到什麼。
「師傅,一切皆是弟子的錯,不關夕兒的事……」
老者搖頭,「此事與你無關,你也無需介懷。為師這次來見你,不過是想最後再點化你一翻,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又有仙緣,將來必不可限量。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麼,皆是天意,天意如此,不必執著。」
「師傅!師傅又要離開嗎?」瞿晨急道。
老者點點頭,「你我師傅緣分已盡,為師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師傅不如多留幾日再走!」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像是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老者笑眯眯的搖搖頭,輕撫著鬍鬚,動作越來越慢,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沒變。
「師傅?」他輕喚了聲,老者保持著撫摸鬍鬚的動作半天沒有回答。
瞿晨身子微顫,老者卻是已經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師傅……」眼角有什麼東西滑落,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他苦笑起來,終於明白師傅那句師徒緣分已盡的真正意思。
天空有風拂過,老者的身子漸漸變的透明,不過片刻功夫,那些細的像沙子般的肉身終於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者原本站立的地方忽然變得空落落的,就像那裡根本什麼也沒有。
瞿晨伸出去的手攤在半空許久。
宮女已經第七次來通報瞿晨到來的消息,瞿夕卻充耳不聞,只是和身旁的男子說著什麼,兩人有說有笑,在任何人看來,都覺得公主定是很喜歡這個她從外面帶回來的男子。
直到通傳的宮女地十二次進來,瞿夕終於有些不耐煩了,「說了不見,你聽不懂嗎?!」
「可是……」宮女唯唯諾諾。
「砰」的一聲茶杯被砸碎的聲音。
瞿夕冷冷看著猛的跪下去的宮女,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宮女不停的磕頭求饒,只是片刻,額頭上已經有微微的血跡。
一旁的宮女更是嚇的全都跪了下去,不知道從什麼開始,他們的公主就性情大變,原本溫和的模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動不動就發怒,這讓服侍的宮女每天都擔驚受怕。
「瞧你,何必同一個宮女置氣?」忽然,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
對面的男子滿面笑容,聲音清澈,正是跟著瞿夕一同回來的男子。說話的同時他已將另一隻嶄新的茶杯遞了過來。
瞿夕微愣,看著面前的男子,臉上閃過一抹笑意,神情也稍微和緩了些。
這時,卻又有一個宮女進來。
看著滿地跪著的人,那個剛進來的宮女有些猶豫。
瞿夕皺眉。
卻聽對面的男子道:「說吧,究竟是何事?」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不見著瞿夕不肯罷休,當事人拉不下臉,他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宮女戰戰兢兢的看了看瞿夕,終於斷斷續續道:「晨王子說,說……弘師傅剛剛,剛剛……仙去了……」
手中的茶杯再次滑落,瞿夕心頭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猛的站了起來。
「你……剛剛說什麼?」
又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月亮不知道躲哪裡去了,周圍只有無數的燈籠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亭子里,兩人或坐或立,他們已經持續著這個姿勢很久了,誰也沒有先開口,或者都在等在對方開口。
良久,瞿晨終於嘆了口氣,「夕兒,師傅走了。」
瞿夕身體僵硬,如果說當時聽宮女來報是不敢自信,那麼此刻已經沒有說服自己的借口。
唇邊已經開始有些忍不住的泄了底,淚水順著臉頰躺落,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師傅他,走的時候可有什麼遺憾?」
瞿晨微微搖頭,「沒有,師傅這樣的高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此次來,不過也是為了……」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瞿夕抬眼,那滿臉的淚水像是在宣洩自己的不甘與委屈,卻倔強的怎麼也不肯哭出聲音。
從那晚以後,這算下來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夕兒,收手吧!」瞿晨忽然道。
那聲音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讓人著迷與安心,明明是期待的不行,明明恨不得隨時都能聽見,可是此刻聽在耳中,越發覺得刺耳。
瞿晨嘆氣,「你並不喜歡那個人對不對?你何必為了置氣就拿自己的終生大事開玩笑?」
「置氣?」瞿夕笑起來,「哥哥是覺得我在跟誰置氣?跟你嗎?」
瞿晨不語。
「哥哥也太自以為是了吧!你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男子嗎?」瞿夕冷笑,指了指自己的臉,「哥哥是覺得我不配別人喜歡還是不配去喜歡別人?」
「夕兒!我只是……」
「只是什麼?你該不是想說為我好吧?」
瞿晨表情一僵,顯然被猜中了那沒有來得及說出的話。
「哥哥還真是為了我這個妹妹費心費力。」瞿夕笑的越發的張狂。
瞿晨輕道:「夕兒,是晨哥哥對不起你,其實我早該發現這些事的。」
「然後呢?」瞿夕問他,「早發現你就會和我在一起嗎?」
瞿晨不語。
瞿夕苦笑,其實早就該知道他的答案不是嗎?早知晚知又怎樣?在他心裡,自己不過只是妹妹,妹妹……多麼可笑的詞!
曾經的自己有多少次恨過自己的這個身份呢?可是如果不是這個身份,她怕是連同他說上話都難,又怎會同他待一起這麼多年,享受他的呵護這麼多年。
心中的不甘本已經消失,卻在見到他時,又開始曼延。
「哥……如果我現在叫你帶我走,你可還願意?」
「夕兒……」
「和你開玩笑的!」瞿夕突然道。臉上竟然露出了許久沒有的笑意。
「你竟然不喜歡那個人,為何非要做這種事?」自從親眼看著師傅在自己面前羽化,他的心裡就有隱隱不好的預感。
「你會在乎嗎?」瞿夕問他,「你之前不是還勸我嫁給丞相的兒子嗎?竟然都是嫁,嫁給誰還不都一樣!」
瞿晨一時語塞。
瞿夕站起身,「竟然這樣,不打擾哥哥休息了,妹妹就先告辭了!」
她的背影是那麼的寂寞與單薄,瞿晨張口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不知道正是因為他的遲疑,使得後來發生了他後悔終生的事,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即便成為天下的笑柄,他也會帶著她離開。
可是,正因為時間不可能重來,所以註定他將一輩子活在煎熬與痛苦之中!或許這就是對於他的懲罰。
三日後,公主大婚。
整個國家都籠罩在一片喜悅中,百姓雖然疑惑駙馬為何換了對象,但深知王家的事,豈是他們能干涉的。
而在這喜悅中,殊不知危險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四國再次聯合,大軍壓城。原本護城的結界無端被破,國家危矣。
面對危險,百姓仍不自知,直到四國的士兵攻進城內,開始洗劫殺戮!
百姓都知道,他們之所以不怕四國的入侵,最大的理由是因為王城獨有的結界,而當初設置結界的人便是那個高人,現在結界被破,百姓開始陷入一陣一陣恐慌!
四國將領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王城高人仙逝的消息,使得本來驚慌失措的守城士兵變得更加絕望!
不過幾個時辰,滿城已是血流成河!
王宮裡,琴聲鼓聲驟停,國主一個身形不穩,跌坐在地上,他哈哈大笑,「天要忘我,天要忘我!」三天前才聽說了高人的下山,結果卻是他的羽化之期,他早該想到的。
高人雖死,可結界還在,如今結界無端被破,四國中,根本沒有聽說有這樣的高人,他自然不會懷疑自己的兒子女兒,那麼又會是誰?
看著到處血一樣的紅色,國主眼神驟凌!
門外,有人跌跌撞撞的進來通報,「國主,國主,駙馬不見了……」
莫名其妙被帶回來的人,如期舉行的婚禮,這不過就是一場陰謀罷了!
「無恥小人,我去殺了他!」瞿夕一把扯下頭上的珠簾,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憤怒,有淚珠從臉頰滑落,她卻發出鬼魅般的笑聲。
不時的有士兵從外面進來報告情況,聽著四國士兵勢如破竹的陣勢,空氣中彷彿也飄蕩著濃濃的血腥味。
可是無論消息如何的震撼,瞿晨始終面不改色,有笛聲從空蕩蕩的院內傳出,聲音婉轉,聽的人心痛不已。
國主衣裳不整的從外面進來,「晨兒,晨兒你快想想辦法啊!」
瞿晨沒有答話,笛聲逐漸停了,白皙的手在空中接著什麼,他抬頭望著天,「快要下雨了吧。」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下雨不下雨做什麼?!」王后臉色一變。
瞿晨微笑,聲音中帶著決絕,「國主,王后,你們放心好了,我會守護這裡。」
國主王后臉上一喜,忽又聽他道:「即便是死……」
轟隆隆!一道閃電陡然劃破天際。
國主王后終於面露驚色。
哭聲喊聲,笑聲刀劍聲,驚雷聲,似乎有萬千種聲音傳來。
國內早已被四國的士兵佔領,就連宮裡,也只余幾個武功稍微高點的王家親信,即使死死守護,滅亡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孽女!看你乾的好事!」國主憤怒的一巴掌打在瞿夕臉上。
眾王家衛隊面面相覷。
「做出這等事,你為什麼不跟著全國百姓一起去陪葬!」國主說完,忽然撿起一把掉在地上沾滿血污的劍,就要狠狠朝著她砍去!
「國主!」有將士上來勸阻,「國主不可,公主也是被奸人所騙,公主她……」
「放開!」國主揮開那人。
「王……」王后嚇得失聲痛哭,「夕兒是我們的女兒啊,她就算做了再大的錯事,你就看在我們夫妻多年的份上,放過她吧!」
王后緊緊拽住國主的衣袖,整個人已經攤在地上,忽然她眼神一凌,「如果你非要殺,就殺了我好了!」
「你……」國主大怒,手中的動作卻是一停,他大笑著一把丟開手中的劍,「冤孽啊,冤孽!」
「王!」眾人驚呼。
國主卻像失了心智般,只是不停的大笑。
天空驚雷一道接著一道,開始越發的頻繁起來。
不同於之前的震驚,看著越來越逼近的四國士兵,瞿夕忽然開始冷靜下來,平靜的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她朝著國主王后磕了三個頭,便一個字也沒說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衣裳在空中飄飛,不是婚嫁的大紅色,而是乾淨透明的白色。
不遠處,也有一個同樣的白色在與四國的士兵糾纏,身形修長,烏髮只用一根白玉簪簡單的挽著,隨著他的動作,髮絲在空中飛舞。
原本乾淨透明的白袍不再如初,上面的紅色印記毫無規律的點綴著,像是突然開出的花朵,紅的耀眼!
「哥……」有人輕喚出聲。
瞿晨一愣,轉頭看著那人,「你過來做什麼?還不回去!」
瞿夕卻像沒有聽見般,緩步過來,有人想偷襲她,卻被輕易的揮開,她臉上掛著笑,好似根本沒有在意。
她只是淡淡道:「哥,對不起。」
又有幾個人沖了上去,瞿晨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揮劍毫不留情的砍下去。
「你快走!」他大吼。
瞿夕只是笑,她的步伐很慢,卻每走一步便有敵國的士兵在她身旁倒下,如果是尋常女子,早就嚇的大哭起來,她卻沒有,只是毫不留情的踩著那些屍體,
「我叫你滾!」瞿晨面上已不復往日的清冷。
「你這招對我已經沒用了。」瞿夕朝他露出一個深藏已久的笑。
只是片刻功夫,已經有無數的敵國士兵在他們周圍倒下,第一次碰上這樣的對手,敵國士兵已是開始有些膽寒,再也不敢貿然進攻。
有將領呵斥,「怕什麼?他們只有兩個人,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打不過!」
眾士兵一聽,開始有些猶豫。
將領見此,手中大刀一揮,已經砍下一個士兵的頭顱,「後退者殺無赦!」
士兵見狀,再也不敢後退半步。
瞿夕已經行至瞿晨身後,她臉上沒有半分懼色,反而有些怪異的幸福,「哥,我們並肩作戰!」
瞿晨知道再多說無益,只是無奈的點點頭。
瞿夕臉上的笑意更深,那模樣,竟是那樣的妖嬈與美麗!
敵國的士兵看得痴了!
不時有人上前,倒下,然後再上前,再倒下……
敵國的士兵換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對方明明只有兩人,卻久攻不下,那個將領有些急了。
「殺了他們!快!」
「將軍,對方太厲害了,我們……」
「廢物!」
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來,天空也逐漸開始下起了小雨。
敵國的將領還想說什麼,卻看見一個身穿大紅喜袍的男子朝這裡走來,他面上一喜,立即跪了下去,「王爺!」
那人看了看不遠處的兩人,皺眉道:「怎麼回事?」
將領有些猶豫,「他們,他們太過厲害……屬下……」
紅袍男子眼睛微眯。
包圍圈中,有兩個人正背靠著背毫不留情的斬殺衝上去的人。
「原來如此。」紅袍男子微微一笑,臉上出現了一抹讚賞。
「還有誰不怕死的?儘管上好了!」瞿夕冷笑,臉上的妖嬈之色將她襯托的越發美麗,像一個從地獄來的殺戮者,又像一個妖精。
有馬蹄聲傳來,那些士兵已經恭敬的讓開一條道。
瞿夕疑惑,終於在瞟見馬上的紅袍男子時停止了笑,變得憤怒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是你……」
明明是喜慶的新郎裝,卻讓人覺得極是刺眼。
「夕兒,本王的王妃,怎麼才幾個時辰不見,你就對為夫露出這樣的表情?」那紅袍男子,正是瞿夕從外面帶回來的陌生男子。
「王爺,他們……」將領上來稟報。
紅袍男子示意他無需多言。
「王爺?」瞿夕看著他,忽然大笑起來。
「本王的王妃似乎對於本王的這個稱呼有些不滿意。」紅袍男子也笑。
「呸!就憑你也配?」瞿夕冷冷看著他。
紅袍男子也不怒,「早就聽說楚國的長公主貌美傾城,天下無雙,果然如此。說來……和你一起纏綿的這幾個月,本王還真挺幸福的!」
「你胡說!」瞿夕臉色煞白。
紅袍男子用手掩住嘴,動作極是曖昧,「不過比起容貌,似乎長公主的其他方面也頗讓本王滿意。」
周圍開始傳來低笑聲。
瞿夕臉色更白了,「你個卑鄙小人,胡說什麼!」
「本王有沒有胡說,想必公主殿下自己知道。」
瞿夕不停的搖頭,卻是看著瞿晨,像是生怕他誤會,忙解釋道:「哥,你別信他,他撒謊,我跟他真的沒什麼!」
「有沒有撒謊,公主的宮女恐怕知道的是一清二楚。」紅袍男子笑道。
「哥……」瞿夕眼中帶著懇求,甚至是驚恐的望著瞿晨。
瞿晨視線終於從那個紅袍男子身上移開,平靜的看著瞿夕,忽然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夕兒別怕,哥信你。」
只是短短的幾個字,他信她,瞿夕卻如釋重負,臉上已是淚流滿面,分不清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哥,哥……」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心中像被什麼東西填滿,沒有絲毫的空洞。
「有哥在,別怕。」瞿晨擦去她臉上淚水,就好似又回到了十幾年前,她第一次見他時,對他說的:
從今以後他就是本公主的人了,你們要是誰敢欺負他,就是欺負我!如果你們欺負我,我就去告訴父王母后!
「嗯,有哥哥在,夕兒不怕!」瞿夕重重的點頭。
天空的雨下得越來越大。
「好個郎情妾意!」紅袍男子袖子一揮,「早就聽聞楚國的公主竟然愛上了自己的親哥哥,本王本來還不信的,如今親眼所見,倒真是大開眼界了!」
瞿晨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拉著瞿夕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紅袍男子終於沒有再笑,只是冷冷看著瞿夕,「你真不願同本王一起走?」
瞿夕看也沒看他,只是輕輕靠在身旁白衣男子的背上,即便沾了污漬,這樣的味道也從來沒變過,淡淡的青草香,是那樣的讓人安心舒適,此刻的她,是那樣的滿足與幸福。
就算不能在一起又怎樣?就算被天下人嘲笑又怎樣?她愛他,他願意保護她,所以她便什麼也不怕了。
「你別後悔!」紅袍男子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哥……」
「嗯?」
「如果能活下來,我們就去城外的桃花林賞花好不好?我早就聽說那裡的桃花今年開的特別好看,只可惜一直沒有親眼見到。」
「好,你說去哪便去哪。」
「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紅袍男子憤怒的調轉馬身,只留下一個字,「殺。」
立刻又有大批的士兵沖了上來。
雨水瞬間變大,滴滴答答的落在屋頂,發出清晰的聲音。
「王爺有令,殺無赦!」
白袍漸漸被雨水打濕,混合著血跡,在地上匯聚成一條一條的小溪。
天空已經黑盡,只有不時閃過的雷鳴照亮周圍的一切。
廝殺聲源源不斷。
雨水也源源不斷。
這樣的殺戮,怕是老天爺也在為之哭泣。
兩人已經體力不支,卻還在強撐,紅袍男子騎在馬上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詭異。
「拿箭來。」他忽然毫無預兆的開口。
立刻有人拿來弓箭。
他陡然拉開弓,對準的明顯是那個身姿挺拔的婉如仙人的男子。
天色本就黑,加上又下雨,根本沒辦法點上火把。
一箭飛出,饒是武功再高也難在這樣的黑夜分辨一切,況且,兩人已經戰的精疲力盡。
雖然已經避開了致命傷,可瞿晨還是硬生生中了那箭。
「哥!」瞿夕大驚。
「沒事,我……」話還未說完,已經一口鮮血噴出!
見他捂著胸口,她忽然明白了,「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那晚……你也不會……」
「不怪你,師傅說過,一切皆是天意。」瞿晨輕道。
怎麼會是天意?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慰他。她早該想到的,以他的功力,憑那些人也配傷他分毫?她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她怎麼下的了手?
「夕兒,別擔心,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去看桃花的嗎?」
「好,我聽你的,我不怕。」可是她的手卻在發抖。
「夕兒,聽哥的話,好好活著,一定要活著!」
「嗯!我們一起活著。」
瞿晨搖頭,「夕兒,原諒哥哥說話不算數,哥哥怕是不能陪你一同去看桃花了。咳咳……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瞿夕終於像是意識到什麼,拚命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哥你不會死的!你答應夕兒的,你怎麼能食言?」
天空驚雷閃過,她才看清,他身上的傷又何止那一箭,尤其是胸口那處,哪怕被雨水洗刷,仍是不停冒著鮮血。
她心中頓時湧起一陣一陣的恐懼。
伸手捂住那不停冒出紅色液體的地方,滿是不信的搖頭。
瞿晨眼睛半睜半眯,虛弱到不行。
雨水忽然漸漸變小,周圍也斷斷續續燃起了火把。
那些士兵圍著兩人不知道該如何辦。
瞿夕把他抱在懷裡,表情逐漸變得冷靜下來,像是怕驚了懷中的人,輕道:「哥,你等著,我這就殺了那些人給你報仇。」
眾人聽在耳中,明明是一個將死的弱女子,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瞿夕放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周圍的火把越發的明亮起來。
她的視線掃過眾人,嘴角擎著笑意,一字一頓道:「你們,都得死。」她說的那樣平靜,那樣自然。
「不要。」瞿晨忽然拉住她,面上是從來沒有過的驚恐!
瞿夕只是對著他笑笑,轉身便走。
而在她一步一步朝前走時,身上的白裳竟像沁入墨中,開始由下而上漸漸變成黑色,原本被打濕的烏髮竟然瞬間變干,開始在空中狂舞起來。
她緩緩抬頭,額心眼角也瀰漫著不知名的花紋。
「啊!妖怪!」士兵嚇的連連後退。
瞿夕只是笑,那種妖嬈的美麗似乎要把人吞噬!
她伸出一根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朝著一人一指,那人竟連大叫都來不及就已經變成飛灰!
「啊!妖怪!」再也沒人敢上前。
「廢物!不準後退!」將領模樣的人已經揮刀砍下幾個人的腦袋,可是大家似乎都被眼前的女子駭住了,只是不停的後退。
眼看眾人一個接著一個變成飛灰,瞿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笑起來,「接下來是誰呢?」
「妖孽!看本將……」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驚恐的瞟到自己的下身逐漸變成飛灰。
「你也該死。」
那些原本還圍著她的眾人已經所剩無幾。
「王爺,小心!」最後一個士兵倒下。
紅袍男子已經被這詭異的景象驚的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愣愣看著那個仿若十八層地獄來的妖異女子。
紅袍男子忽然懂了,根本不是那些士兵護著自己,而是她故意如此,故意要把他留到最後。
「你……」一種從來沒有的恐懼襲上心頭。
「你射他一箭,我便刺你百劍,你傷他一分,我便讓你們全都灰飛煙滅。」說完,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柄長劍,沒有猶豫,一劍一劍往那男子身上刺去。
一劍、兩劍、三劍……
直到一百劍刺下,紅袍男子身下早已是血流成河。無盡的痛苦像是要把他淹沒般,可是每一劍明明刺的那樣深,卻並不致命。
紅袍男子渾身寒顫,已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不要,不要!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世間最可怕的並不是死,而是絕望,無盡的絕望!
瞿夕臉上的黑色花紋越發的詭異,笑道:「王爺,我怎麼捨得讓你這麼快死?你不是還想嘗嘗我其他方面的味道嗎?王爺可還滿意?」
紅袍男子雙手雙腳已經被廢,只是拚命的想往前爬。
瞿夕一把撕碎他身上的紅色袍子,滿是厭惡,「憑你也配自稱我的夫君?」
那男子仍是爬著,瞿夕長劍一彈,將他一隻手定在地上。
「爬啊,怎麼不爬了?」瞿夕咯咯嬌笑。
「魔鬼,你這個魔鬼!」
「這樣就受不了?我還有很多方法沒有一一展示給王爺看呢!」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瞿夕歪著腦袋看著他。
「夕兒……」不遠處,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瞿夕身子一僵。
「咳咳……夕兒,不要再做傻事……」
「哥!」瞿夕顧不得眼前的男子,已經移身過去。
重新將他抱在懷裡,感受著他的溫度,她的心又開始砰砰直跳。
「夕兒,你的臉……」
看著他的不敢自信,瞿夕心中一驚,忽然從地上的小水塘中看見了自己此刻的模樣,她頓時驚恐,雙手捂住臉,「不要看,不要看!」
「夕兒……」瞿晨伸手撫上她的面頰,「不要這樣,不要成魔,不要……」
「哥……」看著他絲毫不避諱的盯著自己,瞿夕漸漸放下心來。她就知道,不管自己變成什麼樣子,只有他,只有他永遠不會怪自己,永遠不會嫌棄自己,永遠只為自己著想。
「好好活著……」
瞿晨已經再無力氣,手臂緩緩垂下。
無盡的絕望湧上心頭,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手顫抖的厲害,瞳孔也逐漸放大。
「哥,我錯了!夕兒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死,不要死……夕兒不該不聽你的話,我把那人殺了!你想我做你妹妹,我以後就只做你妹妹,絕不在痴心妄想!
哥你聽見沒有?夕兒錯了,你同夕兒說說話好不好?
夕兒再也不任性了!
什麼丞相之子,什麼敵國王子,我把他們統統殺了!
都是夕兒不好,夕兒不該和你置氣,其實夕兒從來沒有喜歡過那個人,在夕兒心裡,晨哥哥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
她一遍一遍的喚著他,天上雷雨交加,就像那晚他把那柄劍刺進自己的胸膛。
有血從四面八方流來,混合著雨水,刺鼻的讓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瞿晨只是靜靜看著她,臉上是往日的笑意,好似那個此刻正流著血的人並不是自己,他唇齒微啟,像是想說什麼。
瞿夕忙的湊近他,用自己的身子擋住肆無忌憚落下的雨水,「哥,哥……」
「你沒事太好了……」瞿晨虛弱的笑。
事到如今他還在擔心著她,她是沒事,因為有他在啊!瞿夕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雨水順著臉頰滴落,混合著雨水,讓人心中冰涼一片。
「啊!」她終於忍不住的大叫起來!
狂風四起,長發被吹的亂七八糟,她卻絲毫不在意。
有一縷髮絲落到他臉頰上,她輕輕的替他拿開,發現竟然是白色的。
原來,她已是瞬間白頭!
「哥,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愛你……」她的聲音很輕,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呢喃。
周圍開始泛起白色的光芒,她的身體變的透明起來,卻絲毫不在意。
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里流逝,又有什麼東西開始流入他的體內。
楚國,滅。
山野空曠,周圍除了水聲似乎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久久的沒有人說話,瞿晨抬頭看著天,好似還沉沁在無盡的悲傷中。
腳底是冰冷的觸感,白憐一動不動的保持著那個姿勢,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只是痛,很痛很痛。
半響,瞿晨終於轉臉看她,臉上的笑有著釋然,卻在看見她臉的剎那頓住。
白憐原本想安慰他,一張嘴才發現連聲音都帶著莫名的哽咽,她伸手一抹臉,早已是淚流滿面!
「我……」她不知道說什麼,可是心裡真的想說些什麼。
瞿晨臉上的笑意很溫和,帶著融化冰雪的熱度,只是看著她。
白憐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垂著頭,那樣的溫柔人之人背後,竟然藏著一個這樣大的悲傷,是怎樣的痛才能近百年也忘不掉。
瞿晨終於伸手摸摸她的頭,眼中滿是渴求與寵溺,聲音輕柔,「你不用擔心,已經過去了。而且,你能聽我說這麼多我已經很高興了。」
白憐慌亂的搖頭,本能的抓住他的手,「瞿晨前輩……」這樣大的秘密,他能對她講,能對她毫無保留,定是很信任自己。
可是,那個夕兒……一想到此,她眼中的淚意又開始湧現。
瞿晨伸出另一隻手給她擦拭,可那些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麼擦也擦不完。
「我……我不是……」她不想表現的那麼哀傷的,她本來想對他笑的,可是心底糾成一團的痛讓她連說話都變得很困難。
「憐兒……」瞿晨的聲音越發的溫柔起來。
白憐一愣,從來沒有聽人這樣叫過自己,只覺得心底深處漏掉了一拍。
他把她的手拉至胸前,緊緊的貼著他的胸口,她甚至能感覺他此刻心臟突突的跳得很是厲害,他道:「這些便是我全部的故事,我從不曾對任何說過,只有你……」
聲音太溫柔太溫柔,感覺從掌心深處傳來的溫度,白憐忽然一陣燥熱起來,就連耳根都開始發紅。
他……
「憐兒……」瞿晨唇齒微啟,「讓我保護你,讓我保護你一輩子好不好?」
頭頂彷彿有無數的星星在轉,白憐一陣眼暈,她忘記了掙扎,甚至忘記了一切的動作。
鼻息間是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在這山間越發的和諧,周圍似乎就連聲音都停止了。
烏髮垂地,只用一根白玉簪簡單的挽在發頂。
那樣的乾淨極盡透明的白色,那樣溫柔如水的眼眸,那樣柔和出塵的笑容。
直到鼻息間那股青草味越來越近,瞿晨漸漸朝著她俯身過去,她只能睜著大眼睛定定的看著他,連如何呼吸都忘了。
耳邊一陣轟隆直響,腦子像一團漿糊般無法思考,他的動作很慢,很輕柔,一遍一遍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瞿晨的聲音久久在耳邊回蕩,「憐兒,讓我保護你,我不想再看著最珍愛的人從身邊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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