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情絲深種
可是,當她醒來的時候,一切還是原樣,自己還是在魔易的屋裡。
只是屋裡已經空蕩蕩的,魔易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她獃獃的坐在那裡,屋裡看起來有些亂七八糟的,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由冷笑起來。
緩緩的走下床,一個東西也被順勢帶了下去,她撿起來看,原來是一副畫軸。
畫上的女子一身紅衣,長發垂地,那樣的美麗與妖異。
不悔一愣。
「不如我先幫你畫張畫,也好作為憑證,免得到時你耍賴。」
不悔緊緊的咬著下唇,她像是想起什麼。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魔易從那天消失后便再也沒有出現。
這期間,魔尊和其他人也來過幾次,還說了一些有關神器的事。
不悔只是靜靜的不說話,她當然不會以為瞿晨會那麼容易就拿到神器,她只知道一切都還是要靠自己。
壺中仙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怪自己那天不幫忙,忙道:「那天的事老子真的已經儘力了,可是誰想那魔頭那麼厲害,竟然在門外下了結界!老子怎麼都進不去。」
不悔沒有答話,只是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壺中仙垮著一張臉,心道:她肯定還在怪自己,也難怪,碰到那樣的事,有幾個女子受得了的!可是這安慰人的事委實不是他的強項。
尤其是看著她經常一個人悶悶不樂,莫非那天真發生了什麼事?
壺中仙氣憤的在心裡暗罵了魔易千百回!
那個該死的禽獸,就算是魔界中人也不能作出那樣的事吧!他怎麼下的了手!竟然對自己的侄女……
壺中仙恨的牙痒痒,雖然自己不是什麼大好人,可看在吃過不悔幾回烤肉的份上,怎能讓他坐視不理!
哼!幸虧那大魔頭禽獸也知道害怕了,竟然躲了半個月沒回來,要不然他非得教訓他一頓不可!哼!
不悔本來只是隨口說說,所以當瞿晨真的拿著崑崙鏡站在她面前時,她顯然有些不敢自信。
白衣飄揚,晨光中,他的笑容溫和自然。
他說:「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這是不悔碰到第二個對她說這話的人,第一個是魔易,而第二個則是他。
明明是同樣的話,從兩個不同的人口中說出,感覺明顯不同。
不悔伸手將崑崙鏡接過,確定是真的沒錯,不由笑道:「看來為了你師傅,你還真是賣力啊!私盜神器可是大罪,你就不害怕?」
問完她忽然又覺得可笑,他為了司命,同自己為了爹娘其實本質上是一樣的!
瞿晨沒有回答她,只是心疼的看著她似乎又瘦了的臉頰,「怎麼這麼憔悴,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瞿晨前輩莫不是不知道,我生來就是神魔之軀,吃不吃飯對於我來說沒多大關係。」
瞿晨微頓。
不悔猜他定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怎麼?知道了事實是不是很後悔以前救過我?」
瞿晨嘆了口氣,「你又何必對我說這些話,你明知道我心裡的想法。」
「我不知道。」不悔道,「其實你也不必因為以前的戲言就耿耿於懷,況且,你是對那個愚蠢的白憐說的,我不是她,你犯不著這樣。」
「我不許你這樣說。」瞿晨皺眉。
「怎麼?說到你的痛楚了?還是就連對她都是假的?只可惜,她已經不在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會再知道。」
「憐兒……」
「還是省省吧!」不悔打斷他,「收起你的同情心,只有她才會相信你是無欲無求!當初你之所以對她特殊,不就是因為她和你妹妹有幾分相似!可是即便再相似,她也不是瞿夕!」
瞿晨一愣,不敢自信的看著她,「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
不悔的心裡開始煩躁起來,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做這麼多,不就是想我放了你師傅。」不悔道,「不過很可惜,就算你用崑崙鏡交換,我也不一定會答應。」
瞿晨搖頭,「崑崙鏡是我答應給你的,並沒有要用它交換師傅的意思。」
什麼意思?不悔看著他。
「你該不會又想說冒那麼大的危險,只是為了討好我吧?」
瞿晨笑著看著她,不語。
不悔不喜歡他這樣太過冷靜的表情,撇開頭。
瞿晨卻不讓她避開,柔聲道:「讓我再看看你,好不好?」他說的那樣輕,甚至帶了些祈求。
「我想再看看你,好不好?」見她沒有動,他又說了一遍。
不悔已經煩躁的不行。只覺得他的話有著某種深意,卻倔強的不去看他。
「我沒空陪你玩什麼愛不愛的遊戲!」她說完,轉身就走。
瞿晨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的一切映入眼裡,再刻在心上。
不悔快步的離開,始終沒有回頭。
直到她的身影漸漸步入結界,進入魔界的地界,瞿晨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體里逐漸流失,他一低頭,地上的鮮紅液體就像開出無數的花朵般刺眼。
不悔不知道魔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只是當她回去時,魔易已經等在門外。
從上次他消失開始,兩人大概已經半個多月沒見,再次見到他,他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不悔從看見他的那刻起便站在那裡不動,或者說她是不知道該有何動作。
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魔易收留她,她還真無處可去了。
「你去哪裡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還以為……」魔易上前,模樣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不悔沒有回他,只是緊緊咬著下唇看著他。
魔易大概也只是隨便問問,並不期待她真的會回答。
「回來就好。」他鬆了口氣。
經過上次的事,不悔雖然努力的讓自己不去在意,可當他一靠近她就有些不自覺的身子一僵。
魔易表情自然,一點也沒有尷尬,笑著拉著她往院子走,一邊道:「我有東西給你。」
不悔僵直著身子任她把自己左拖右拽。
直到走到院中的庭院里,魔易終於放開她,示意她看桌上的東西。
那是一隻小小的瘦弱的鳥兒,乾巴巴的像是剛孵出來不久,就連身上的羽毛都還沒有長齊。
魔易道:「這是我在山下發現的,看著挺可憐的,就撿了回來,我記得你以前有過一隻鳥吧。」
不悔看著那隻小小的鳥不說話,也不知道它是什麼品種,竟然只有一點點大。
它就那麼被放在一個碗里,裡面亂七八糟的塞著雜草,它像是很驚恐的在裡面嘰嘰喳喳的亂叫。
不悔有些愣神。
魔易把那隻碗端到不悔面前,笑道:「你看它才剛出生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憐,我們一起養著它好不好?」
說完已經把那碗硬塞到不悔手裡。
不悔本來不想接的,可又擔心不小心把它摔著,只好獃呆的用雙手捧著。
而那鳥看著她靠近,叫的更厲害了,努力撲騰著翅膀,只可惜翅膀上皮包骨根本飛不起來。
不悔盯著它瞧了許久,看著它不停朝著自己張開嘴,一時有些傻眼。
而後終於求助般看向魔易。
魔易也有些奇怪,半響才像想到什麼般的道:「我想它應該是餓了。」
「餓了?」不悔忽然想到,鳥兒是吃蟲子,那她現在是不是該去幫它捉蟲子吃?可是一想到蟲子她就幾乎同時皺起了眉。
魔易看在眼裡,不由笑出了聲。
不悔擰眉看著他。
魔界雖然稱為魔界,可卻和其他五界沒有太大的區別。
魔界的夜晚總是顯得異常寒冷,半夜的時候不悔忽然聽見外面唦唦唦的聲響,她有些奇怪,起來查看,才發現原來是下雨了。
她雖然在魔界住了有一陣,可這下雨還是第一次見,除了不斷的雨聲,還有猛烈的風聲!
不悔瞟到窗戶的一角似乎沒有關好,還有一絲縫隙,正準備去關好,卻瞟到外面壺中仙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他像這樣被魔易關在門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不悔以為他是因為風雨太大睡不著,想讓他進來。
壺中仙也看見了她,有些欲言又止。
她看了眼似乎已經睡著的魔易,輕道:「進來吧,他睡著了。」
壺中仙仍是有些奇怪。
不悔疑惑的看著他。
壺中仙似是在掙扎,看了一眼睡著的魔易,良久才道:「有個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不悔很少見他這樣,皺眉。
「我說你早上見的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不悔只當他太八卦,不理他,轉身想走。
「誒!」壺中仙叫住她,「剛剛老子似乎看見他還站在外面來著。你說現在這麼大的風雨……」
他的話還沒說完,不悔已經不見了蹤影。
的確如壺中仙所說,瓢潑大雨中,果然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如果不是那個身影太過熟悉,不悔根本很難看清是誰。
周圍風雨交加,他就那麼直直的站著,眼睛一直望著她的方向。
不悔心中一震,只覺有什麼東西猛的竄上來。
以他的法力,使一個避雨的訣自然不在話下,可是那時,他卻什麼也沒用,只是站在雨中,雨水順著他的頭頂往下滴,他的全身都濕透了。
那一刻,不悔忽然覺得有些憤怒!
儘管知道他是仙身,儘管知道那點雨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可當親眼看見他還在對自己笑時,她的怒氣就更盛!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我已經說過不會放司命,還是收起你的苦肉計!那些對我沒用!」
瞿晨終於有了動作,抬眼看著她,他在笑,不知道是幸福還是苦澀,喃喃道:「沒用嘛?」
不悔咬著下唇,努力使自己不去看他。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瞿晨仍是沒動,好似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站的太久,腳有些麻了。等緩和了,我就走。」
不悔才不信他的鬼話,頂多算是有些詫異,這話如果從赫術口裡說出來,一點也不奇怪,可瞿晨不是那樣的人。
「隨便你!」她說了一句,已經大步跑回去。
瞿晨的聲音從身後若有似無的傳來,「好好照顧自己,別又餓瘦了。」
不悔沒有停下,直到跑了很遠,等她再次回頭,果然看見他已經緩緩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鬆了口氣。
回到屋裡的時候魔易似乎還沒有醒,她有些躡手躡腳的在隔他很遠的地方躺下。
自從上次發生了那件事,不悔總是心有餘悸,她想避開魔易,魔易卻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不但隻字不提,甚至再沒半分越軌的行為。
不悔不知道兩人這樣不倫不類的相處方式算什麼,有時候她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很恐懼孤單一人,另一方面又不想和任何人牽扯太近。
可是一躺下卻有些睡不著,滿腦子都是瞿晨說過的話,那樣的說話方式,一點也不像他,反倒像是在告別似的。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取得神器的,只隱隱覺得一切沒那麼簡單。
正在煩躁,忽然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她身子不由一抖,又明白過來是魔易。
她下意識的咬緊下唇,他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只是幫她把被子蓋好。
不悔想裝睡,卻聽他道:「怎麼身上這麼涼。」
不悔忽然明白其實他根本就沒睡著,不過是在裝睡罷了,那麼剛剛的一切他是知道了?
正想解釋,魔易卻已經挪開一段距離。
屋裡很安靜,甚至沒有半點光線。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昨晚明明下了那麼大的雨,可是等天一亮,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地上的水漬都已經幹了。
魔易不知道去哪裡了,她忍不住去外面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才又鬆了一口氣,看來瞿晨的確是已經回去了。
等她回到院子,魔易卻又冒了出來,他背對著她不知道在幹什麼,還嘀嘀咕咕了幾句。
不悔緩步過去,魔易竟然也沒發現她,直到她看清一切,差點傻眼。
在魔易面前的桌上,正有幾條綠色的東西在不停蹭啊蹭。
而魔易低著頭,一手托著一個鳥窩,一手提著一隻綠色的東西,不悔忽然明白他是在幹什麼。
可是看著那些綠色的東西蹭啊蹭,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並且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魔易終於發現了她,一抬頭就看見她臉色有些難看。
他本來想詢問兩句,卻見她蒼白著臉盯著自己手上的蟲子,大概是想到什麼,忽然朝著她露齒一笑。
不悔身子不由又抖了抖。
他手上窩裡的那隻鳥,分明是昨天他撿的那隻,原來剛剛沒看見他,感情他是捉蟲子去了!
而由於魔易的手上一停,那隻正張著大嘴巴等候餵食的鳥兒見此,喳喳的叫了起來。
魔易把那條拚命蠕動的蟲子遞到鳥兒嘴邊,鳥兒已經本能的吞了下去!
不悔看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別看那鳥兒小,胃口倒是不小,一連吃了好幾條蟲才心滿意足的打起了瞌睡。
不悔嘴角已經不知道抽了多少次,身子僵硬不已。
等魔易弄好一切,她卻沒有絲毫要靠近桌子的意思。甚至他每靠近一點,她就後退一分。
魔易嘆了口氣,搖頭出去了。
等他再次回來時,不悔發現他身上的衣裳已經不是之前那件。
沒有再多說什麼,她最終還是把崑崙鏡的事告訴了他,只是這其中略去了大多數,好在魔易也並沒有多問。
十大神器,各有妙用,而據說崑崙鏡則具有穿梭太虛之力,也就是說,只要有了它,進出天界也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商量著關於如何取得其他神器的事,崑崙鏡落入她手,想必天界已經發現,想取得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可是不悔不想再等了,她恨不得馬上就取得所有神器,恨不得爹娘馬上就能醒過來!
只是天界戒備森嚴,憑藉一兩人之力似乎沒那麼容易辦到,即便不想,她也必須依靠魔族的力量。
只要到時候靠著魔兵製造點混亂,想引開那些神仙還是很容易的,最讓不悔擔心的卻是虞行和白升閑。
這兩人如果正面碰上,顯然沒有一點把握。
所以如何引開這兩人才是目前最大的難題。
不悔雖說不上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好歹和白升閑相處了那麼些年,想引開他還算容易,最主要的還是虞行。
魔尊以前是因為有盤古斧在手才勉強能與他對抗,現在不能硬拼,更不能跟他正面對上。
一切都已計劃妥當,就連時間都已確定。
接下來的日子,不悔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度日如年,她多想時間能過的快點再快點!
一天、兩天、三天……
眼看再過三天便是定好的日期,她卻突然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這天,她正在院子里發獃,忽然聽見外面極是吵鬧。
她問壺中仙,壺中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著魔易不在,她只好自己出去查看。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束蓮嬌。
而那刻,她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那個一向驕傲無比注重自己形象的她,竟然顯得是那麼的落魄。
不等不悔有任何反應,束蓮嬌已經在看見她時迅速的沖了上來,甚至狠狠一巴掌就甩了過來!
不悔淬不及防,只聽一聲脆想,臉上已是火辣辣的疼!
束蓮嬌大罵出口,「你這個魔女!你為什麼不去死!你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上!」
不悔深吸一口氣,束蓮嬌的這一巴掌或者說並不是她沒辦法躲開,只是不想而已,因為這是她欠阿伊拉的。
可是能忍受第一巴掌,不代表能任她揉捏,於是當束蓮嬌第二巴掌揮過來時,她已經狠狠禁錮住對方的手。
一把將束蓮嬌甩開,語氣中帶著警告,「夠了!」
束蓮嬌卻不肯罷休,那張美麗的臉上此刻看起來是那樣的猙獰可怖!
「如果想活命就滾回去,我現在不想殺你,不代表我能忍受你一次次的挑釁!」
「那你就乾脆殺了我好了!」束蓮嬌不但不受危險,反而笑起來,「反正對於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來說,別人的生死在你眼裡不過是螻蟻罷了!」
不悔不想理她,轉身想走。
束蓮嬌一下擋在她面前,「怎麼?心虛了?」
「瘋子。」不悔冷冷道。
「我是瘋子!我是瘋了!因為那全都是你害的!白憐,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可以惡毒到這種地步?!」
這種話應該是自己說才對吧,不悔終於停下來看著她,她失憶的那段時間,不管如何的忍讓,束蓮嬌總是故意挑釁,甚至有幾次自己還差點沒命。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人,裝作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任何人都讓著你,總以為自己很脆弱!其實骨子裡比誰都惡毒!」
不悔好笑的看著她,似乎覺得有些有趣。
束蓮嬌說著已經不由分說舉劍朝她刺了過來!
不悔覺得好笑,就在束蓮嬌以為自己將要得逞時,她卻突然手指輕輕一彈,束蓮嬌已經毫無預兆的飛了出去!
她被狠狠摔在地上,頓時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你以為就憑你也想殺我?」不悔道。
束蓮嬌卻笑了起來,笑的有些詭異。
不悔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
忽然意識到束蓮嬌剛剛的那一劍,與其說是想殺了她,不如說是想尋死!若不是自己故意算好力道,怕是她此刻早已不能說話。
只是以她對束蓮嬌的了解,她並不是那種輕易就尋死的人,或者比誰都珍稀生命。
不悔皺眉。
束蓮嬌卻道:「你殺了我啊!為什麼不殺了我!」
「我與你並沒有生仇大恨,我為何要殺了你?」不悔反問。
束蓮嬌冷笑起來,「白憐,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別人吃你這套我可不吃!你竟然都忍心去害他,多我一個又何妨!你省省吧,反正現在沒有別人,你犯不著裝的如此!」
不悔皺眉,「你什麼意思?」
「白憐,事到如今你還裝模作樣,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為你差點死了!」
不悔身形一震,「你在說誰?」
束蓮嬌不回答她,只是問道:「是你唆使他去盜神器的對不對?」
不悔心中有什麼東西猛然炸開!
忽然想到那日他奇怪的舉動已經莫名其妙的話。
有著急切的問:「他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有臉問我!」束蓮嬌死死盯著她,不顧嘴角流下的血跡,恨聲道,「不是你叫他去盜的神器嗎?你難道不知道私盜神器是什麼罪?」
「我……」她當時本來也只是隨口說說。況且,就算他真盜了神器,天界如果知道是她拿司命來威脅他,也算是情有可原,頂多關上個幾百年。
哪知她把心中的想法說出口,束蓮嬌卻又笑了起來,「威脅?白憐,你可曾知道他為了你做了什麼事?他為了你所受的傷?
如今你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掩蓋自己的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束蓮嬌忽然死死盯著她赤紅的眸子,「你以為他會對天界說出真正的理由?你以為他會像你一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說到這裡,束蓮嬌的臉上已經淌下無數的淚,她微微一閉眼,深吸一口氣,「你可知他為了護你,不但對於你的事字只未提,還硬把私盜神器的罪扛了下來!你以為要盜神器是多麼容易的事?如果不是我發現不對偷偷跟蹤他,他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硬撐著將神器拿來給你。
你倒好,不但而言相向,還讓他在這裡淋了一夜的雨!」
不悔忙問,「那他現在……」
「怎了?你就這麼急切的想知道他到底死了沒?」
不悔心中五味成雜,也顧不得其他,只是急切的看著束蓮嬌。
束蓮嬌笑道:「你別急,就算他現在沒死,估計也快了。」
不悔忍住想揍她的衝動,一字一頓問,「他到底怎麼了?」
看束蓮嬌的樣子,似乎一切都挺嚴重,她只是沒想到瞿晨會對她的事隱瞞天界,如果真是這樣,私盜神器便是大罪!
束蓮嬌的神情逐漸冷靜下來,甚至有些可怕,「還能怎麼樣?身為仙族,私盜神器,犯了天規。
不過你也無需著急,只需再等三天,他便會被剔除仙籍,忍受百世的人間之苦,再不能登仙界。」
她說的很是平靜,完全沒了之前的憤怒。
不悔腳步有些釀愴。不去看束蓮嬌,她現在只想回去,哪怕是魔界。
忽聽束蓮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恨你!我恨你!白憐,我恨不得你馬上就去死!」
她再沒回頭,只是當她意識過來時,魔尊等一干人已經站在那裡不知道多久。
魔易的臉上帶著笑,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魔尊目光深邃,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而魔邴則是一臉陰沉,眼睛半睜半眯。
魔文哲和魔承在說著什麼,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不知道束蓮嬌到底是什麼時候走的,接下來兩天不悔只是一言不發。
這期間魔邴曾很多次向她提起神器的事,並藉此說如果瞿晨真的被剔除仙籍,那麼勢必會被押往誅仙台,他們只需趁著那個時候進入天界,到時反而能增加不少勝算。
不悔只是說讓她想想。
寬廣的白玉石地面上面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周圍議論聲一片接著一片。
誅仙台上,兩尊巨大的鎮魂石威武莊嚴!
而在不遠處,一根奇粗的柱子高聳入雲,讓人看不到頭。
鳳十四焦急的在場邊上走來走去,心裡急的快要哭了出來,如果不是她的爹娘此刻正警告的盯著她,她怕是早就忍不住沖了上去!
白衣已不如往常,上面甚至泛著點點污漬,瞿晨身子虛弱的被綁在誅仙柱上,他的臉色看起來蒼白無比!
鳳十四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情況,只是依稀曉得三師伯是因為私盜神器,犯了天規。
可是任她絞盡腦計也不相信他口中所說出的話,白憐的事別人或許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哪怕天界極力隱瞞,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關於白憐抓了司命的事她大概能猜出幾分,可是卻不知道她要神器做什麼,雖然天界猜測頗多,可是打死她也不能相信白憐會用神器做什麼危害六界的事。
哪怕她們相處的期間她是失了憶,可是一個人就算再怎麼變,心裡的善良也是不會變的!
她相信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原因。
她不知道此刻白憐是什麼感受,因為哪怕是以一個外人的身份來看,她都有些不敢想象,只要一想到白憐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了她已經死去,她就心疼的想哭出來!
她真恨自己不能待在她身邊安慰她,可是同時也怪她不相信自己,明明說好是朋友,結果出了事情卻對她避而不見!
等她以後見著了她,非狠狠罵她一頓不可!
可是現下最重要的卻是三師伯的事,私盜神器可不是小事,師尊又是那種鐵面無私的人,是斷不會護短。
她知道以三師伯的性子,是萬不會無緣無故做那樣的事,思前想後,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為了白憐。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三師伯聽說白憐消失后的神情,三年裡,他是怎樣的滿世界的找。
很多次她都看不下去了,只暗罵白憐這個笨蛋,為什麼要消失不見!
可是當後來知道一切,她便再也怪不下去。
作為朋友她幫不了她,作為妹妹她更幫不了她。
而除了十四,周圍還有其他干駱弟子。
姬炎不停的在那裡替瞿晨求情,就連一向冷漠的狄蘇青也忍不住跪了下去。
左行闊,赫術也在不停的向虞行求情,說瞿晨本不是那樣的人,想必這裡面肯定是有原因,可是無論誰說什麼做什麼,虞行始終面不改色,就像那個即將被剔除仙籍的人不是自己的弟子,而只是一個外人。
仙界雖然一向注重刑法,可眾仙神也忍不住咋舌,所有人都知道虞行的性子,自然也知道他是斷不會因為弟子的求情就對誰護短的。
眼看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二郎真君也不由得搖頭嘆息,他是最像虞行的弟子,自然比誰都了解師傅,師傅雖然淡漠,可也是講理的人,如果三師弟真有什麼苦衷,自然可以從輕發落,問題是他就像打定主意般,什麼都不肯說,饒是他也不知該如何求情!
周圍議論聲哭喊聲求情聲不斷,就連眾仙也一點不懷疑虞行是不是會真的動手。
終於,虞行緩緩的行至誅仙台旁,他眸色淡漠,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
天帝天後微微嘆了口氣,世人都說做神仙好,可殊不知神仙也有神仙的難處,都以為神仙無所不能,可是也正因為這樣,才更要為六界著想,不能徇私枉法,哪怕是自己最親的人!
或者說,碰到自己最親的人反而更甚!
天界天規天條素來嚴謹,能修得仙身不易,所有眾仙難免覺得可惜。況且,瞿晨犯的錯乃是大罪,除了要被剔除仙籍,忍受百世人間疾苦,更是永世不得再登仙界!
虞行例行公事的問了瞿晨幾句,瞿晨沒有為自己多做解釋,只是謝過虞行這麼多年來的照顧。
誅仙柱上,他的身子本來就虛弱的不行,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了去,可是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懼色,反而異常的安靜祥和。
緩緩的閉上眼,好似在做什麼美好的夢。
虞行點點頭,誅仙典在他手中閃著金色的光芒,那些無數的文字就像有意識般,不斷從書中飛出。
眼看一切已經無力回天,姬炎和狄蘇青卻還跪在那裡不肯起來,姬炎更是連額頭都磕破了!
赫術有些不忍的勸他起來,他卻仍是聽不見般無動於衷!
左形闊撇過頭,臉上也是難掩的哀傷。
所有人都轉過頭不忍再看下去!
忽然,就在誅仙典的文字就要飛入瞿晨身體里時,台中一道光芒頓時閃耀!
紅色耀眼,那憑空出現的女子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美麗妖嬈的讓所有人一震!
最先喊出來的是十四,她甚至有些不敢自信的捂著自己的嘴巴,「白,白憐……」不知道怎的,明明是第一次見她這個樣子,可是鳳十四已經本能的呼喊出聲!
而就在她呼喊的同時,那些看清楚一切的眾仙神忽然臉色一變!
不悔靜靜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覺得異常的好笑。
這是她第三次來這裡,也是她最不願來的地方。
「……是你!」不知道是誰驚呼了一句。
「各位別來無恙。」不悔輕笑道。
那樣的紅色長袍,那樣的妖嬈長發,那樣的赤紅眸子,就好似一切都回到了五百年前!回到了那個殺戮時候。
周圍安靜的可怕!
不悔緩緩走了幾步,終於在靠近誅仙柱不遠處停了下來,她的視線掃過瞿晨,有些微微的一動,卻只是一瞬。
最後,終於落到了虞行身上,她莞爾一笑,語氣略微諷刺的道:「師傅,別來無恙。」她說的極輕,輕的好像一切都只是幻覺。
可是所有人卻是聽的真切!
眾人一震!目光全是詫異與不敢自信!
二郎真君皺眉道:「休得胡言!」
不悔淡淡一笑,似乎早有預料。
其實也難怪他們會有這樣的表情,當初虞行雖說收她為徒,她卻從來不曾承認過,更不曾叫過他,就算是五百年前那次。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喚他師傅。
「有沒有胡說我想有個人應該更清楚。」不悔視線掃過眾人,再次落在虞行身上。
「你這個魔女,休得在這裡亂說!司法上神怎麼會收你做徒弟!」有人道。
不悔沒有理他,只是緊緊看著虞行,她的眸色赤紅,眨眼間都有著魅惑一切的能力!
眾人的視線也不由都望向虞行。
虞行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中沒有半絲情感,本來還有些疑惑,而後終於開口道:「我只有四個弟子。」
他的話一出口,眾仙似乎都像鬆了口氣!有些明白過來,這應該是那魔女的計策,妄想陷害司法上神,藉此分化眾人!
不由都對剛剛的懷疑表示可笑,同時也在心裡暗責。
可是所有人都沒看清當虞行說出那話時,不悔那陡然間煞白的臉色!彷彿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腦袋嗡鳴作響!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很可笑!
對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族,而她不過是一個魔女,當初收她為徒也只不過是在利用她,如今一切都已經過去,他又怎麼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認什麼呢?
她忽然笑起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愚蠢,還是笑眾人的懷疑!
就在那時,瞿晨終於幽幽的轉醒,他在看見她的剎那,不知道是幸喜還是擔憂,只覺得百感交集!
他想輕聲喚她,話已到唇邊還是忍不住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是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被這接二連三的冷漠對待,不悔只覺得越發的心寒起來。
看來真是她多想了,每個人都在口口聲聲的說為她好,幫她,可是在所有人面前卻連承認她的勇氣都沒有!
也對,如果承認了與她的關係,勢必會招來天界的懷疑。
她穩定情緒,平靜道:「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來救你的。我只是想來陳述一些事實。」
瞿晨只覺得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
不悔哼了一聲,不再看他。轉眼看著虞行,「看來的確是我太小看你了,沒想到竟然被你發現了。本來還想著分化你們來著,看來這個辦法是行不通了。」
她無奈的攤了攤手,似乎真是被拆穿的無可奈何。
虞行淡淡的看著她,眉心微微的一皺。
瞿晨心中五味成雜,只是說著不想再看見她。
不悔淡淡一笑,似有不解,道:「怎麼?才只不過幾日不見,你們就都想著和我撇清關係了?這前一刻才說著怎麼怎麼喜歡我,願意為我去死,這下一刻就突然改變了主意?
看來,神仙的話也不盡然。」
眾人詫異,紛紛看向瞿晨!
瞿晨微微閉上眼睛,臉上有著極盡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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