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給他一點甜頭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是吧，既然已經麻煩了人家，索性逮准機會讓他一幫到底，「那個……你現在沒別的事要忙吧？」心裡動了這個念頭之後，蘇雨彤便果斷地向陸征提了出來。
「怎麼，還有問題沒解決？」看著蘇家小姐一臉小心翼翼的表情，陸征的臉上竟也浮出了几絲笑意。
「那個作亂的病人剛才應該有嚇到，以後也不敢再動手動腳。可是……我們護士長卻因為這件事對我印象特別不好，還說我不懂得控制情緒什麼的。」護士長一向很溫柔的，可今天上午卻是難得一見地擺了嚴肅臉訓話。整件事情里，這才是最讓蘇雨彤覺得委屈的事。
「當時你到底做了什麼反應？」雖然沒見過護士長本人，但陸征卻打心眼能里覺得能擔此重任的人不會太蠻不講理和對人不對事。
「我當然是直接一巴掌把他推開，然後正在抽血的針頭就突然漏了，後來只能再換個人給他重新抽一次。」在蘇雨彤看來，她當時的反應只是下意識的本能，就算結果有些出乎預料，也是情有可原，護士長不應該如此小題大做。
「如果是這樣，我倒覺得護士長沒罵錯你。他只是伸了手，有這個動機，既然你已經發現，最恰當的反應應該是立即喝止，而不是直接動手，你要考慮到病人的血管里還扎著針頭，萬一動作過大導致針頭斷裂在血管里問題可就嚴重了。」剛正不阿的陸哥哥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家妹妹的好閨蜜留啊，聽他這語氣，簡直比護士長訓話時還嚴厲！
蘇雨彤當下就被刺激得瞪大了眼睛：「你也覺得是我錯？」這算怎麼回事嘛，原本是找他幫忙來著，怎麼說著說著又被訓上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發表個人意見，你要覺得我說的不對也可以選擇不聽。」聽陸哥哥這語氣，可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行了行了，算我所託非人！」看來，蘇大小姐擰著的這根筋一時半會還『扭』不回來。
「你要是覺得有必要，我倒是可以去找你們護士長把那位病人剛才說的話跟她反映一下。」雖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但即便是看在珊珊的面子上，也應該幫人幫到底。
「那好吧。」雖然和自己預想的有點偏差，但也算聊勝於無了。
喬雨珊那邊剛從值班室給主任中好了他要的病歷出來就看到彤彤和哥哥一起進了護士長的辦公室，這意外狀況著實讓她始料未及，「彤彤怎麼把我哥拉到護士長辦公室去了？」不會是早上被護士長罵了心裡還在耿耿於懷，想拉著哥哥去給她評理吧？
「你哥做事的分寸你還不放心？」雖然也有些好奇，但裴少欽卻絲毫不覺得這事需要如此大驚小怪。
「倒也是哦。」喬雨珊也覺得主任的話頗有的道理，卻還是有些心癢難耐，「你有沒有覺得彤彤這樣跟在我哥後面的樣子真的好乖。」
「他們倆……不會是你故意湊作堆的吧？」吃飯的時候裴少欽也沒這麼想，但剛才聽珊珊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他。
喬雨珊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果斷否認，「我才沒這麼無聊捏！」
「最好沒有，這種人最主要還是看當事人的意思，外人再怎麼操心都沒用的。所以，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嗯？」明明只有一顆不大的腦瓜子，卻要操心這麼多事，這絕對不是裴少欽願意見到的。
「知道了，我哥和彤彤也都不是那種可以隨便被人操控的主，不管他們有沒有緣，我都不會瞎摻和。」喬雨珊倒是沒聽出主任語氣里的自私之意，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事確實不是她想操心就能摻和得上的。
好奇完哥哥和彤彤的意外舉動之後，喬雨珊和她家主任很快就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而另一邊，他們好奇的那兩個人正在護士長的辦公室里和她進行一番特別的談話——
陸征首先闡述的事實是那位病人確實有意圖騷擾醫院護士的打算，這一點，他可以提供錄音為證。
「剛才我們才進去那麼幾分鐘，你居然把他說的話都錄下來了？」護士長還沒來得及對此事發表看法，蘇雨彤自己倒是先不淡定了。
「有備無患。」唔，陸哥哥這話聽著可真有幾分腹黑的味道。真看不出來，生得如此『五大三粗』的他居然此細膩心思。
「這位病人名聲一直不好，他會有這樣意圖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也不會對此有所質疑。我不滿意的是你當時的反應，以及後續處理。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該讓病人有怪責我們工作不利的機會。你讓病人受到了額外的痛苦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你必須承認，並且要想辦法在以後的工作中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至於這位病人行為不當的問題，可以交給法政科處理。如果他真犯了法，不會因為是病人而得到從寬處理。」護士長的回應也正好應證了陸征的猜測，整件事情里蘇雨彤最大的錯就是突然推病人的那一下，直接導致抽血意外終止。
而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在這件事請上她的臨場反應確實不太恰當，但為了保險起見，我覺得以後給這位病人做護理時做好能派個男護士過去。以我的觀察，這位病人精神狀況不是很正常，類似的意外以後可能還會發生。在他出院之前，做一些特殊的安排很有必要。」
「這位病人的住院期應該不會超過兩個星期，你的建議我們會好好考慮。」護士長讚許地點了點頭，表情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
「護士長，對不起，我會好好檢討這次的錯誤，保證以後不會再犯。」自始至終，蘇雨彤確實只考慮到自己受了委屈，卻沒想過病人確實因為她受了意外傷害。在被珊珊家哥哥和護士長『輪番轟炸』了這麼久之後，那根擰著的筋也終於別了過來。
「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碰上這種事，誰也不敢保證一定能保持冷靜，但再激動也不能隨便對病人動手，而且還是在他手上扎著針管的情況下。」這事真要追究起來醫患雙方都要被追究責任，到時候肯定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而這樣的結果顯然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需要有夠分量的人站出來解決一下，既然大家都有錯，也應該在有領導在場的情況下給對方一個交代。」前半程陸征都是站著護士長那邊『挑』蘇家小姐的不是，現在也該找個機會幫她討回公道。
「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只是還沒機會找裴主任商量。」意外突發時進到病房裡看到一片『血濺四方』的場景，護士長確實有點被氣到，說話的語氣也重了些，但彤彤畢竟是同事，她也捨不得讓這個差點被騷擾的小女孩受委屈。
「有裴主任出面，這件事應該會處理得很好。」陸征本無意表露身份，但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你也認識我們裴主任？」護士長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嘴快的蘇雨彤毫不客氣地搶在當事人之前答道：「他是珊珊的哥哥、裴主任的未來大舅子，當然認識。」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雖然都知道彤彤和珊珊是親密無間的好閨蜜，但珊珊家哥哥會跑過來替彤彤出面還是有些讓人費解。
什麼關係？突然被護士長這麼一問，蘇雨彤也有點反應不及，本來可以很簡單做出回答的，她這稍稍一愣，倒是給了護士長瞎猜的機會——
「行，你不用回答，我有眼睛，自己會看。」說完，護士長還不忘給彤彤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那眼神彷彿在說『放心，我會替你保守秘密』。
等到蘇雨彤反應過來，護士長已經拿著病歷夾離開，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向陸征問了一句，「她會看什麼？我怎麼一點也想不明白？」
「我猜，她也和剛才那位病人一樣，誤會了我們的關係。」蘇雨彤可能已經忘記，陸征可是一直記得那位病人說過『主要是你女朋友長得太漂亮』這句話。當時他不滿意解釋是因為想通過這層關係給那位病人更大的壓迫力，但現在這個誤會越扯越大，自然需要好好澄清一下。
蘇家小姐在關鍵事情是反應力可比她的閨蜜好友強多了，陸征只是這麼隨便一提，她便悟出了重點，「抱歉，我沒想到護士長會往這個方向想。你放心，回頭我會好好跟她解釋清楚，還有那位病人那邊也需要……」
「病人那邊就免了，就讓他繼續誤會著也沒關係，反正他很快就會出院，你也不會跟他有什麼交集。」為了讓壓迫持續有效，陸征倒是一點也不介意讓該誤會的人繼續誤會下去。
「是你自己說不介意的，以後要是真出個什麼意外狀況，你不能賴我。」嘴上說得淡淡然，心裡怎麼有點莫名的小喜悅呢？乖乖，這到底是個什麼亂七八糟的感覺……
*
最後，護士長還是和裴主任帶著蘇雨彤一起找病人把這個問題面對面地解決了一下，病人亂起色心、意圖不軌，確實該問責，誠懇的賠禮道歉，以及給予嚴厲警告自是不可少；身為專業人士的蘇雨彤處事不冷靜，導致病人多受了皮肉之苦，也該給病人一個交代。
差點被吃豆腐還要給人道歉，這種事發生在蘇大小姐身上還真有點不尋常。更不尋常的是，經歷過各種被訓以及病人家屬憤憤不平的抱怨之後，她的心情甚至比早上剛來上班的時候還好。
至於心情突然變好的原因，她自己好像也有點搞不清楚。
周一到來之後護士長也開始為下個月的排班做準備，喬雨珊正好找她敲定了周二周三休假的事。
雖然是正常的排班輪休，護士長還是忍不住八卦地多問了兩句，「下個月才剛開始就連休兩天，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去處理？」
咳咳，其實護士長您真正想問的是『你家主任是不是也是明后兩天休息』吧？
「是這樣的，我爸年輕的時候受傷落下殘疾，一直需要輪椅代步，聽說最近出了一些新的檢查手段和治療方案，所以帶他過來做個詳細檢查。」唔，還好有這件事可以做擋箭牌，不然一個不小心就要被逼得必須說出這兩天要進行的幾件大事。
「那是需要休假好好陪著，正好我們家孩子她爸就在神經外科，如果是因為神經受損引起的下肢無力，我可以先幫你聯繫一下。」熱心腸的護士長好心想要幫忙，可話才剛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瞎操心』，「瞧我這記性，有主任在，哪輪得到我操這個心。」
「千萬別這麼說，您也是一片好心，如果不麻煩的話，就請您先幫我問問看。我晚上回去找我爸了解一些詳細情況，然後整理一下給你發郵件。」喬雨珊早就聽說護士長家那位也是年紀輕輕就升上了主任醫師，想必也非常厲害的專家，有他幫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行，這事我記下了。也祝你父親明天檢查順利，能有意想不到的好結果。」
所以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對人友善、謙和有禮的人到哪兒都不怕交不到朋友，有事的時候也會有很多人願意仗義相助。
因為要回家找爸爸做這份特別的『功課』，喬雨珊也是難得地下了班完全沒心思跟主任出去約會，而是直接讓他送自己回家。
裴少欽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她有沒有心情出去約會的問題，只是覺得她的過度在意可能會給她父親帶來額外的壓力，「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幾年，就算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也不代表新的檢查手段一定能帶來奇迹，你不覺得特地趕早回去做這個功課有點過分緊張？」
「你是擔心萬一檢查結果不好我們一家都會很失望？」喬雨珊倒是沒想這麼多，經他這麼一提醒，才考慮到這一點。
「我也希望這樣的擔心都是多餘，但還是要提醒你去檢查之前必須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從醫這麼多年，裴少欽已經見過各種世事無常，甚至是生死考驗，即便這個人已經算是他的家人，他也會盡量保持冷靜平和的心態。
所以，他希望珊珊也能和他一樣。
「只是先找爸爸問些情況也不行哦？反正有些問題明天見了醫生也會問的呀。」喬雨珊也不否認自己有些過分緊張，卻覺得早做準備也不無不可。
「既然知道明天醫生還是會問，為何要多此一舉，讓你爸爸在同樣的問題上作兩次回答？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引起，這麼多年來一直帶著兩條幾乎沒知覺的腿生活都不是什麼好的經歷，何必讓他多回憶一次？」某主任不僅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同時對心理學也頗有研究，加上這些年的從醫經歷，遇到過各式各樣不同的病患，在這件事情上顯然還是他更有發言權。
「這一點我真的沒想過誒。」被主任這麼一『教訓』，喬雨珊立馬就意識到自己的謹慎行事其實是弊大於利。
「所以，明天檢查的事順其自然就好，不需要投入太多的關注力。」對心理學有研究的人，說服人也是格外有一套。
看吧，他家未婚妻幾乎是毫無抵抗力，「那好吧，還是照你的計劃，你想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
裴少欽完全是條件反射的質疑道：「你不會以為這麼費心說服你就是為了讓你陪我出去約會吧？」
某人很識時務地趕緊轉了話鋒，『狗腿』的討好，「當然不會啦，主任怎麼可能是這種無聊又自私的人。」
「你又叫我什麼？」現在可是已經離開醫院快二十分鐘了好吧，這麼長的緩衝時間還不夠她從工作狀態中擺脫出來？
「那什麼，才剛下班嘛，一時嘴快沒反應過來，還是順著上班時的稱呼叫了，我真不是有心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喬雨珊自知有錯，為了哄他開心也無所不用其極，這語調，幾乎快要趕上撒嬌的感覺。
「光是口頭道歉太沒誠意，我可以選擇不接受。」因為對稱呼問題特別重視，自然也格外的不好哄。
口頭道歉沒誠意，那要怎樣才能讓他滿意？
正好，前面是一處紅燈，看時間，好像要等近一分鐘的樣子。
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也該做點實質性的補救，正好趁此機會給他一點甜頭。
小心翼翼地靠近，飛快地貼近他的臉，吧唧一口，結結實實的親了一下。
喬雨珊自以為這一系列的動作算是一氣呵成，理應能做到進退自如。
卻不想，還是嚴重低估了主任的反應力。
明明只有短短不到半秒的停頓，怎麼一個不小心就被逮到了反撲機會。
霸道的主任一旦逮住反撲的機會，自然就不只是貼著她的臉碰一碰便作罷。
最後，某人的臉愣是比眼前紅燈更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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