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寧珂被俘

110 寧珂被俘

「除非你死。」

寧珂的話說的堅決而無情,然而歐陽奕卻分明的於寧珂那看似決絕的話中,聽出一絲毋需置疑的堅定。

前路艱險,她留給他的承諾,就是誰都不會死。

只要不會死,總會有更好的生活的。

歐陽奕一怔,目送著寧珂那堅決而瘦弱的背影一閃便閃出了門外,心中卻隱隱覺得這個寧珂與往日不同了。曾經的寧珂雖然也是這般乾脆,但至少給自己還留了一絲的餘地,現在的寧珂,無論對誰,都不再留一絲一毫的情面。

包括她自己。

當然這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天性樂觀的歐陽奕笑了一聲,起碼,不會再有人能傷害到她。

真的是好事嗎?恐怕只有歐陽奕自己才知道,這究竟是真心所想,還是僅僅是安慰自己她很好的一面之詞。

……

斷頭崖。

月色沉沉的照下來,照著深不可測的崖底,寧珂便生出那麼一絲害怕的意思。然而這微微的害怕馬上就被戰勝邱昱的信念所打敗,寧珂自樹上俯身看下去,幾頂帳篷看似散亂的分佈在崖底,月白的帳篷頂反射出如水般的盈盈月色。

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的靜謐而美好。

直到寧珂看見有人從為首的一個帳篷中走了出來。

那含了森涼笑意的鳳眸似是無意識的掃過寧珂所在的樹,寧珂下意識的便是一驚,下一刻就暗自驚詫,容錦怎麼會在這裡?

側耳卻聽得到容錦刻意壓低了的聲音,「王爺放心,這帳篷是我親手改造過的,看似散亂,實則是一種陣法,不懂破陣的人,別說偷襲,只怕未近帳篷三步便會被劍氣所傷。」

隨即有人打開門帘快步跟了出來。

寧珂眯了眯眼,這人她記得。

南疆最高統治者,曾被她用一箱國土羞辱的南疆王,邱昱。

怪不得容錦這麼多年來潛心置身事外,原來是投靠了邱昱,想要借力打力,自己好作壁上觀。

寧珂吹了一聲口哨,極低的聲音,像是睡迷糊了的貓頭鷹無意識的囈語,隨即便有被驚到的鳥撲棱著翅膀掠過樹梢,月亮一點點的隱在層雲之後,容錦偏過來的半邊臉在月色下愈發顯得魅惑。

過了好久,和邱昱說完了話的容錦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帳篷,寧珂動了動僵硬的手腕,順著樹榦滑了下去。

四周里死一般的寂靜。寧珂心中剛冒出來這句話就狠狠的掐斷了自己的念頭,這個時候想起「死」字來,可真是不大吉祥。

身後的人跟著寧珂一路跳下來,輕輕落在草垛上,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寧珂冷笑了一聲,幾乎貼著地面朝最正中的帳篷逼過去,燈火通明中,只見邱昱的側影長長的投在賬幕上。隱約還聽得到邱昱的冷笑,大約即便是合作,他們兩人之間也是存了芥蒂的吧。

心中正想著要以何種方式進入帳篷最為合適,便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自左側傳來,寧珂一驚,將身子俯的愈發的低。渾身的肌肉高度緊張,寧珂忽然就覺得額角又是一陣刺痛。

緊跟在寧珂身後的那人打了一個手勢,「撤嗎?」

寧珂搖搖頭,示意繼續觀察。

這一搖頭便覺得眼前一黑,額角的刺痛愈發的厲害,像極了那次在上亥重病之時的徵兆。

難道體內還有相思蠱的殘餘?

寧珂一驚,在一瞬間做了兩個動作。

第一是看了看身後漸漸圍過來的人,對著他們做了一個撤的手勢。

第二便是看著他們爬回到崖上,稍稍後退了幾步,便點燃了腰間的旗花。

紅色旗花。

意思是,計劃有變,速撤。

然而待到那旗花在夜空中綻出火紅的弧線一路下滑,寧珂忽然支起身來,屏住呼吸。

衝進帳篷那人的身形有些狼狽,過於激怒的大步進了帳篷,是而並沒有注意到寧珂,「我說……」

那旗花的光亮震得大家睜不開眼,崖上的精英們被這燦光一刺,眯了眼下意識的便往上爬,帳篷里的邱昱和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亮光驚出了帳篷,只是那來人太過羅嗦了些,即便是出了帳篷,寧珂還聽得到那人瑟瑟說著自己的事情,「路上耽擱了……主帥的大營沒有一個人活著……」

邱昱一抬頭就看見了掙扎著站起身來的寧珂,再望過去就看見了斷崖上攀爬著的諸人,冷笑一聲自身旁那人腰間扯出彎弓,對準了崖上那體型最為消瘦的背影。

寧珂認得那是自出發以來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人,寧珂一驚便再次扯出一個旗花,砸向帳篷前的火把,邱昱被這亮光一刺再次迷了迷,手臂一松,手中的箭便放了個空。

此時依著那來使的意思,邱昱的大本營已經亂作一團,邱昱便也無心再去糾纏這幾個偷襲不成的賊人,趕忙叫了侍衛來連串的吩咐下去,然而跟在邱昱身後的人卻認出寧珂,眼睛一亮,正要和邱昱說,崖上卻有又翻下來的人撿起一把刀就朝著那人砍了過去。

火光中一片亂象,人人都不暇自顧,只有寧珂依舊清醒。

眼見著邱昱慌亂之中顧不上她,一翻身便跑向後崖,撥開亂草,將自己的身子整個泡進清涼的羽嵐河中。

借著草縫往外看,這才看清剛剛攀上了斷頭崖的那群精英們又各自分散著爬了下來,此時的帳篷之間紛亂雜呈,精英們紛紛亮出腰間的寶刀,見著不認識的人就殺,有人嗷嗷的叫,就有人抓著刀一路亂捅,遍地都散布了零星的血痕,慘烈到連寧珂也愣在了水中。

「鶯兒!」

邱昱一眼看見跟進來的邱鶯被人拖著滾向羽嵐河,眸中怒火熊熊而起,指著那也是血色遍身的三十精英厲聲道,「給我狠狠的射!」

寧珂撥開草叢,雙手一撐躍上河岸,朝著邱昱的方向奔過去。

與其說是奔,不如說是滾,體內的力氣早已流失乾淨,額角卻依舊如同傳過千萬把尖刀,幾乎要從正中裂開般的生痛。寧珂咬著牙,算好位置,趁著邱昱揮刀的剎那,借著坡度滾在邱昱腿側,對著邱昱的膝蓋便是狠狠一拳。

邱昱吃痛,手中的刀失了把持落在地上,寧珂趁機抽出腰間的軟劍,在邱昱舉刀而下的一瞬擋住,隨即支起身。

深溝崖底已是混亂一片,三十精英人人都謹記著歐陽奕的教誨,無論如何,不能讓寧珂出一丁點的事情,於是都一邊撥開如飛蝗般射過來的箭,一邊朝著寧珂的方向圍過去。

邱昱是聰明人,自然便知道寧珂的身份一定尊貴無比,便於是不肯放開對寧珂的襲擊,一刀刀落下的狠辣無情,卻又不會襲中寧珂要害。

然而寧珂的力氣在這混戰中愈發的流失殆盡,一劍劍堪堪避開,不過幾劍便已不堪重負。

精英們的圍攏讓寧珂減輕了不少負擔,邱昱即便武功蓋世,同時對付這麼多人也成問題。寧珂咬著牙苦笑了一聲,「你們怎麼還不走!」

「大人,將軍有命,必護得大人周全。」

身側的一個人替寧珂撥開邱昱劈過來的刀,隨即轉身對著另一個人道,「你快帶大人走!」

走?走哪去?

寧珂苦笑朝四周望了望,遍地都是血,遍地都是呻、吟的傷者,遍地都是邱昱那方聞訊而趕過來的護衛,即便是這三是精英有絕世的武功,又怎麼能比得了這鋪天蓋地、如蝗蟲般不間斷而來的刀光劍影?

沒地方可走了。

然而寧珂卻仍是驕傲著的,起碼到現在,邱昱主營被按計劃前去的歐陽奕大軍所破,蓮淵和月池兩國也被歐陽奕派出去的副將阻滯在斷頭崖外,邱昱這一戰的損傷,大過於千。

邱昱的眼睛已瞪得通紅,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寧珂,親自拉開了弓朝著寧珂射去。箭如流星,每一支箭都拖著長長的尾巴,帶著死亡的氣息朝寧珂撲來。

體內早已沒有了力氣,不斷的有人為了保護寧珂而倒在她的腳下。三十個人,從相識,到現在,她都來不及記住他們的名字。有個人左肩上中了箭,身子一歪就朝寧珂栽去,倒下來的時候,自懷中掏出了一枚碩大的珍珠遞給寧珂,呻、吟道,「大人……我準備給新娘戴上的……沒機會了,送……送給……」

話沒有說完,便又有飛矢破空而來。

寧珂將那珍珠塞入懷中,一把撕下臉上的面具,小心的掩在那死去的年輕人的腰帶里,漫天的劍光飛羽中,邱昱看見被先前被眾人護在正中,此刻雖孤身一人卻毫不畏怯的女子,心中便動了動。

北周,何時竟有了如此凌厲的女子?

揮手制止了下屬們繼續放箭,想要拖著看這女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然而旌旗四搖中,那女子雖再無半點力氣,卻依舊勇烈,抬劍挑開毒蛇般蜿蜒而來的長矛,隨見便撿起一把刀砍在愣住的士兵的手臂,血光瀰漫,即便是處在重重的包圍圈中,她也依舊鮮明決然。

怕是活不了了,這該死的相思蠱發作的不是時候……不過今夜的計劃仍不算失敗,聽那來使的意思,大營傷亡慘重,還好,蓮淵、月池二國似乎也被阻在了半路上。

寧珂苦笑一聲,手中彎刀「鏘」的一聲插入泥土,立刻便有千刀萬劍構築成,沉沉的壓在寧珂的頭頂上。

邱昱快步走過來,側身一閃,反手劈在寧珂的頸窩。

一瞬間痛的天旋地轉。

沉入黑暗中的一瞬,寧珂對自己說,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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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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