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梅安之死
虞梅安冷笑,得意洋洋的看著郁錦鸞,勝券在握的表情,以及高傲得不得了的聲音,「七嫂,你就別試圖頑強抵抗了。就是你害得血蓮凋落,若是乖乖認罪,妹妹我還會替七嫂在父皇跟前求情,饒你全屍。」
言罷,放聲大笑,聲音尖銳似利器的摩擦。
那廂,郁錦鸞緊緊地握著雙拳,眉目中是滿滿的不敢置信,一遍一遍的試圖為自己辯駁,「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只是那弱弱的聲音,在這鐵一般的證據面洽,顯得多蒼白,多無力。
看著無措的郁錦鸞,虞梅安漸漸停止狂肆的笑聲,而後對虞香安遙遙的對望一眼,心內則暗附時間快到了,不能如此得意了,要是被父皇看到了多不好。
果然,下一刻不遠處響起小太監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
在場的三個人同時一怔,而後反應各不相同。
郁錦鸞是立馬掛上了淚水,虞梅安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虞香安則是站在她身邊安慰她。
一時間,默默掉淚的,嚎啕大哭的,輕聲安慰的,齊全了。
「怎麼了。」每天這個時間必須看一遍血蓮的景文帝,看著眼前阻擋他路途的三個人,有些厭煩的問道。
默默地做了一個楫,郁錦鸞低著頭只掉眼淚,卻不回答。
虞梅安則大哭著迎了上去,還沒到景文帝跟前,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水簌簌流出,「父皇,兒臣有錯,求父皇降罪。」
先下手為強,誰教會虞梅安的啊,真真是用的不錯呢。郁錦鸞在一邊拿眼睛偷看,一邊在心裡暗自評價。
「梅安你又做什麼了?」景文帝皺眉,看著跪在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兒,突然覺得有點厭煩。
這樣不端莊不典雅的女子,真的是大虞王朝的公主嗎?
可是再厭煩,也終究是他的孩子,是他最寵愛的女子的孩疏離子。
想到這,景文帝還是彎腰將虞梅安扶了起來,聲音卻極為平淡,「出了什麼事情了。」
「父皇,父皇啊,都是兒臣的錯啊,是兒臣想到七嫂來這裡看看您最鍾愛的荷花,結果卻讓七嫂把荷花給害死了啊。求父皇降罪啊,不關七嫂的事情,求父皇饒了七嫂啊。」虞梅安嚎啕大哭著,雙手緊緊地抓著龍袍的下擺,哭的聲嘶力竭。
可景文帝沒有功夫管這些,虞梅安講了那麼久,他只聽到了一句「荷花被害死了」。
心內猶如閃過晴天霹靂,景文帝睜大雙眼,這才看到那禿禿的蓮花埂,以及那滿池水的枯萎花瓣。
不,這不是真的,他連連晃動著頭部,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隨後他本就虛弱的身體便連連晃動,站立不穩。
好在他身邊的老太監眼疾手快的扶住龍體,而後連連擔憂的問道,「皇上,皇上,你沒事吧。」
「血,血蓮。」景文帝完全無視了身邊老太監,只雙眼失神的看著血蓮,仿若被勾走了魂魄,反覆不停的呢喃著,呼喚著。
「來人吶,宣御醫。」旁邊的老太監見情況不對,忙不迭的對著身後的宮女大叫。宮女們有的匆忙的去喚了御醫,有的則去像各自的主子稟報,一時間,御花園亂了起來。
虞梅安依舊怔楞的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雙手有些微微的哆嗦。
怎麼辦,怎麼辦,為什麼父皇反應那麼大,她要怎麼辦?
驀然,她眼角瞥到了靜靜站立的郁錦鸞,想起自己方才的目的,不由得沖著郁錦鸞大叫,「是她,是她害死的血蓮,父皇要是出事了,就賴她,就賴她,跟我沒關係。」
她激動的大嚷,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同時也聽清了她說的那句話。
七皇子妃害得血蓮凋落?然後害得皇上神志不清?
所有人的神色都莫名了起來,各種打量的目光落在了郁錦鸞的身上,伴隨著的還有那小聲的議論。
「這七皇子妃剛進門就害死了血蓮,害得皇上這樣,是不是不吉利啊。」
「是啊,莫不是天生帶煞?你看她二叔一家死的多凄慘啊。」
「說不定就是她克的呢,看來要離這個七皇子妃遠點啊。」
周圍那看似竊竊私語,實則清晰的落在了郁錦鸞耳中的話語,聽得郁錦鸞不禁笑了。
好你個虞梅安,光一個血蓮還不算,竟然還在後面安排了一手,竟是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若是血蓮失敗,或者懲罰不深,那之後這個克人的名號出來了,也絕對比死還凄慘。
好惡毒的計謀,好狠的心。
郁錦鸞眼中迸射出狠戾的光芒,心內的憤怒像是足以燃燒整個世界。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真的太過分了,虞梅安,這次,我一定要讓你死!
心內冷笑著,郁錦鸞摸著袖子內那荷包,緩緩地靠近了那人的身側……
經過了一陣時間的忙亂,御醫總算來了,當場為景文帝診治。而後坤婉殿那群妃子們也跟在慕容席婉的後面浩浩蕩蕩的來了,整個御花園好不熱鬧。
看到郁錦鸞淚眼婆娑的可憐樣子,慕容席婉在關注過景文帝之後,便拉著她的手詢問起來,這讓郁錦鸞極為感動。
「我沒事,母后,只是,錦鸞方才靠近血蓮,這花兒便凋落了。而後六妹妹便哭喊著對父皇說是錦鸞將花害死了,父皇一激動,便……」郁錦鸞怯怯的咬著下唇,絕美的臉盤上是慢慢滑落的淚痕,整個人猶如受了委屈卻不敢說的孩子,讓人第一眼便心生憐惜。
「她竟然這樣說。」慕容席婉聽完怒的柳眉倒豎,一臉殺氣。她牽著郁錦鸞的手便欲去找虞梅安算賬,卻被她輕輕地拉住了手。
「母后,不能這樣去,會顯得我們很心虛的。到時候錦鸞會怎麼都洗不清的,不如我們這樣……這樣……」她伏在慕容席婉耳邊,輕聲說著。
聽完郁錦鸞的話,慕容席婉面帶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則暗嘆,當初自己真的沒有看走眼,這姑娘的心智,非一般人能及。
轉過身,她去看望剛剛蘇醒的景文帝。
經過御醫的一番施診,景文帝已經從那怔楞的狀態醒來,人也已經清醒了不少,但顯然,他的心情很糟糕。
「究竟是誰,將血蓮給弄成了這幅樣子,是誰!」儘管還躺在臨時搬來的榻上,景文帝卻依舊聲嘶力竭的咆哮,他因為有些虛而顯得烏黑的眼圈,在這一刻將他那爆凹的眼球襯得極為恐怖。
虞梅安因為內心恐懼,雙腿不由自主的彎曲,「噗通」跪在地上,神情忐忑不敢說話。
這一聲跪地的聲音,將景文帝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看著神情忐忑的虞梅安,聲音陰森的仿若地獄里放出的惡鬼,「梅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血蓮。」
「不,不,不是我,父皇,不是我。是郁錦鸞,不不,是七嫂。」虞梅安言語有些慌張的說著,還不忘眼神向她的母親,也就是敏貴妃求救。
敏貴妃就這一個女兒,自然是心疼萬分,當下嬌笑著頓在景文帝的面前,巧笑倩兮,「皇上,再貴重的血蓮,有咱們的女兒重要麼,你看梅兒跪在那裡,臣妾好心疼喔。」
信心滿滿的她以為景文帝會像平常一樣遷就她寵愛她,對她的話言聽計從。故此,有些輕佻的微微靠近景文帝,等他將她攬在懷裡,一親芳澤。
但事實顯然並不是這樣,景文帝紅著雙目,似乎沒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只瘋狂的盯著虞梅安,聲音帶著痴狂的味道,「你害了我的蓮花?血蓮,你害了我的血蓮。」
言罷,不管不顧的從踏上跌落下來,而後手腳並用的爬起,徑直衝著虞梅安撲過去。
虞梅安想躲開,卻被景文帝結結實實的撲了個正著,而後她便感覺脖子被一雙手狠狠地箍住,並且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緊的她無法呼吸,只能艱難的發出顫抖的聲音。
「皇上,您瘋了么,那是您的女兒啊。」旁邊被景文帝動作驚到的敏貴妃這才反應過來,撕心裂肺的尖叫。
「來人啊,快點救公主。」敏貴妃一聲令下,自有那心腹宮女太監去掰景文帝的手,可是過程中難免碰到景文帝,更有那慌亂的,甚至踩到了景文帝的身子。
郁錦鸞的眼裡劃過一絲詭異,驀然,她猛地大叫出聲,「住手,你們竟然想謀害皇上,快點住手。」
此話一出,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慌張了,雖然他們是敏貴妃的心腹,可更明顯的,景文帝才是整個大虞王朝最貴的人,如今她們為了主子的命令,而攤上謀害皇上的罪名,心裏面不得不驚慌啊。
而此時,聽到了郁錦鸞的話,慕容席婉也反應過來,她先是慌張的護住景文帝,而後沖著敏貴妃大吼道,「大膽敏貴妃,竟然想謀害皇上,來人,壓入天牢。」
話畢,便有那心腹宮女上去押注了敏貴妃,讓她不得動彈。
而敏貴妃雖然憤恨,甚至恨得暗地裡咒罵慕容席婉,可她究竟不能反抗。因為一旦反抗,她謀害皇上的罪名,便真的要坐實了。
那廂,敏貴妃被壓入了天牢,可景文帝還在死死地掐著虞梅安的脖子,不曾鬆開。
因為皇後身體的遮擋,導致沒有人看到,虞梅安已經逐漸泛青的眉目,還有那一動不動的手腳。
而此時聽到了皇後娘娘貼身宮女傳話的虞非清,才匆匆的來到御花園,同行的,還有二皇子虞非律。
因為心內擔心著小娘子,是以虞非清一路走得很是匆忙,可是就這樣,他依然被虞非律攔在了半路,甚至屢次想邀請他去二皇子府喝酒。
最後實在果斷的拒絕他之後,二皇子便說要跟他一起走,培養兄弟感情。
雖然明知道這樣說很假,可他究竟不能拒絕,只得帶著一行尾巴,匆匆的來到御花園。
第一眼,他便看到那個靜靜站在母後身邊的女子,眉目淡然,薄唇微抿。單薄而高挑的身材,令他不自覺回味起她昨晚的美味。
低下頭,虞非清輕咳一聲,驅散了腦中那些旖旎的想法,而後專註的分析起了眼前的一幕。
此刻,敏貴妃被押走了,慕容席婉轉過身,看著還在發狂的景文帝不停的晃動著虞梅安,此刻他雙眼通紅,頭髮凌亂,雙手更是爆出青筋,可見他下的力氣。
「皇上。」想到虞梅安畢竟是一條人命,慕容席婉擔憂的俯下身,想去掰開他的手,卻換來無情的一推,徑直將她推倒在地上。
「母后。」郁錦鸞驚呼,飛奔過去扶起慕容席婉,看著她有些不好看的臉色,雙手替她輕輕地拍打著身上的草屑。
慕容席婉微微扶額,轉身,用疲憊的聲音指揮著心腹宮女,「快點將皇上的手掰開,救出六公主,記著務必要保證兩個人的安全。」
然而,就在她語音才落的瞬間,景文帝忽然兩眼一翻,徑直倒在地上,雙手也無力的攤開,微微抽搐了兩下。
「快,御醫,給皇上和公主把脈。」終究是六宮之主,見過了許多的大風大浪,慕容席婉幾乎是瞬間便反應過來,而後呼喚御醫為二人診脈。
御醫先是給景文帝診了脈,而後開了鎮定的方子,只說方才景文帝是受到了驚嚇,心內的鬱結刺激了腦子,而後便給六公主虞梅安診脈。
可是這一診,診了御醫一額頭的汗,
他原本悠然的樣子變成了戰戰兢兢地神情,甚至連雙手也在抖,劇烈的顫抖。
「噗通」他跪在了慕容席婉的面前,聲音不復方才的平淡,「啟稟,啟稟皇後娘娘,六公主,六公主她去了。」
最後一個字落地,整個御花園靜的都彷彿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靜的滲人,靜的可怕。
直到——
「不,這不可能。」虞非律憤怒的吼叫,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一手狠狠地拽起御醫的衣服,對著他咆哮,「你說的這不可能,我妹妹一向健康活潑,怎麼可能會去了,你這個老頭,再說假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言罷,舉起拳頭便要砸下去。
可慕容席婉又怎能看著庶子打了御醫,當下冷聲喝止他,「夠了,非律,我知道你很悲傷,但這是事實,你要接受。」
冷冷的語調,似乎只是簡簡單單的陳述是誰,慕容席婉的臉上一派平靜。
可是虞非律怎麼冷靜?他沒辦法冷靜!
原本說好的,將虞梅安嫁過去,那人支持他登基,如今虞梅安不在了,誰替她嫁過去!
是誰害死了梅安?是誰毀了他的計劃!是誰!
虞非律憤怒的瞪大眼睛,仔細的掃過人群中的每個臉,神情痛楚的像是失去了最愛的寶貝。
驀然,他將眼神放在郁錦鸞身上,炯炯的雙目像夜晚軍營掃射敵情的烽火狼煙,惡狠狠地盯著郁錦鸞玲瓏的身段,「是不是你……郁錦鸞,是不是你……」
然而話音才落,便聽到慕容席婉怒斥他的聲音,「夠了,非律,你鬧夠了沒有,梅安走了是她的不幸,但又關鸞兒何事。你不要瘋癲的腦子不清楚了,逮著誰怪誰。」
而後,虞非清乾淨清澈卻隱藏著絲絲危險的聲音同樣響起,「七哥說話可要注意下啊,我的正妃,可輪不到你來教訓。」
言罷,他來到郁錦鸞跟前,輕輕地攬住她的腰,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郁錦鸞心下感動,卻想著不能壞了他的計劃,當下微微側身,掙脫了他的懷抱。
虞非清微微一愣,空空如也的手腕讓他覺得有些難受,可是想到自己的計劃,他又咬著牙忍住了,「不論如何,正妃都是本皇子的正妃,是輪不到其他人來管的。」
並沒有表露對正妃的愛意,只是讓人看出了這個男人霸道的佔有慾,周圍有些人老成精的嬤嬤太監,望著郁錦鸞的目光,便多了几絲深沉。
如果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出頭,如果沒有愛意,那多半就是責任了。
這因為嫁妝聘禮而風光一時的女人,原來最終也嫁了一個不愛她的人啊。真是讓衍都多少少女心理平衡了。
郁錦鸞雖然看懂了這些眼光,但她卻沒有絲毫在意。
愛不愛她自己知道,幸福不幸福也是她自己知道,別人再如何猜測,也只是猜測罷了。
可是這些話,卻讓虞非律惱怒了。他雙手緊握成拳,惡狠狠地目光從郁錦鸞身上流連到虞非清身上,內心的怒火讓他想破口大罵。只是慕容席婉虎視眈眈的表情,又讓他悻悻的閉了嘴。
再憤怒,他也是理智的二皇子,不能因為一個已經失去價值的女子來跟皇後作對,若是真的因此受罰失去什麼,那可得不償失。
想到這,他原本緊緊抿著的嘴唇也慢慢放鬆了下來。抬起頭,他對郁錦鸞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七弟妹,真是對不住了,方才因為妹妹的死而刺激到了頭,所以對七弟妹無禮了,還望七弟妹不要在意。」
一口一個七弟妹,是打算打親情牌嗎?可惜她郁錦鸞不吃這一套。
冷笑一聲,郁錦鸞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裡是迷茫的恐懼,「二,二哥,錦鸞,沒,沒有敢怪罪二哥。」
那聲音,那語氣,活脫脫一個被逼著說出自己不願意說的話的少女。
慕容席婉的臉愈發黑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虞非律,而後不耐的擺手,「將二皇子帶走,他有點暈了,讓他清醒清醒。」
「不,不,母后,我沒有暈,我很清醒。」虞非律被兩個太監架著,試圖掙扎,卻根本掙扎不動,只能拚命的吼叫著,「母后,放開我,放開我,我是二皇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慕容席婉冷笑,卻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打算。
或許是看出了慕容席婉的故意,虞非律原本高喊著的聲音逐漸沉了下去,幾近無聲。而後他猛地甩開了兩個宮人的手,淡淡的說了一聲,「我自己走。」便大步的離開了御花園,只是那雙狠戾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御花園的一群人一下,一眨不眨。
「母后。」看著虞非律的身影消失在幽幽的路徑中,郁錦鸞上前一步,看著地上虞梅安的屍身,眸帶詢問。
「先找個棺材放起來,等皇上醒來再處置吧。」慕容席婉頭疼的撫了撫額,這死了一個公主可不是小事兒,她不想被人說三道四,只能等景文帝醒來將一切交給他處置了。
這麼想著,慕容席婉便將目光放到了榻上,看著兢兢戰戰喂著景文帝葯汁的宮女,將那一勺一勺的黑葯汁送進景文帝的口中。
就在這時,景文帝的眸子,微微的眨動了兩下。
「皇上。」慕容席婉驚喜的撲了過去,雙手緊緊的握著景文帝的左手,神情期盼的看著那睫毛微微顫動的男子,雙目閃耀著喜悅的光芒。
一聲低低的呻吟過後,景文帝張開了雙眼,謝天謝地,裡面已經恢復了正常。慕容席婉握著他的手,感受著景文帝脈搏的跳動,眼淚不自覺溢滿了眼眶。
方才他死命的掐著虞梅安的時候,她的緊張的幾乎要死掉。敏貴妃在擔心虞梅安的死活,她則擔心景文帝的安康。這,是不一樣的啊。
如今,他終於醒來了,慕容席婉吊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扶朕起來。」景文帝醒來,沒有方才的狂躁和瘋狂,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沉靜,只是聲音更虛弱了。
慕容席婉彎腰,將他扶了起來。
「血蓮究竟是怎麼回事。」景文帝擰著眉,聲音沉重,雙眼帶著懷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終於到了正事兒上,郁錦鸞低頭輕笑,看她如何讓虞梅安死了都不得安寧。
想到這,她便抬腿,欲上前一步。
奈何有人比她更快,在她抬腿的時候,虞香安已經跪在了地上,神情悲傷,「啟稟父皇,原是我和六妹妹在這裡看到這美麗的血蓮,驚為天人,欣賞了好些時候才走。而後在坤婉殿不小衝撞了七嫂,便尋思著帶七嫂來這裡遊玩,以表示歉意。可誰曾想,七嫂剛剛靠近血蓮,血蓮便枯萎了。」
沒想到這看起來高傲冷淡的五公主,說起話來也是十分厲害的嘛,郁錦鸞在旁邊暗暗打量虞香安。
看五公主這心機,當真是相當的深沉啊,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沒有主動提出來懷疑自己,也沒有點名說是自己害了血蓮,但那話里的意思,無不引著聽這話的人往自己身上懷疑,還真是高手呢。
可她郁錦鸞也不是吃素的,更不能被人栽贓到了頭上,也無動於衷。
想到這,她便忙不迭的下跪,可憐兮兮的看著景文帝,「求父皇明鑒,錦鸞從未知道過皇宮有血蓮,又怎會故意來害血蓮凋落呢。」
這番話說得也很有道理,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有血蓮的存在,又怎麼會處心積慮的害血蓮呢。
只是聽到這番話,虞香安不屑的哼了一聲,而後看著郁錦鸞,眉眼中藏著輕視,「也有可能七嫂是無心的,帶了什麼對血蓮有害的東西吧。」
「有害的東西?」郁錦鸞驚訝,「那既然如此,不如來搜搜錦鸞身上吧,也省的五妹妹以為錦鸞故意害父皇的血蓮。」
此話一出,景文帝滿意的點頭,而後指了身邊的心腹嬤嬤,道,「幫七皇子妃檢查檢查身上。」
嬤嬤應聲而去,郁錦鸞卻又不肯走了,「父皇,搜兒臣也可以,只是既然當時六妹妹和五妹妹都在,不如一起搜了吧。」
景文帝皺眉,環視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虞梅安,當下沉聲道,「梅兒呢?又去哪裡了。」
此話一出,正個御花園的人都沉寂了,誰也無法將那個殘忍的事實說出口,說出,是他景文帝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梅兒去哪裡了?」久久得不到回答,景文帝的聲音又加大了幾分。
郁錦鸞見狀,微微抬頭,和虞非清對視一眼,而後輕輕地挪開了她的身子。
因為是新婦,所以她穿的是橘紅色的喜袍,那種喜袍裙擺極為寬大,有時身後藏一個人,前面都看不到。
而今郁錦鸞一側開身子,虞梅安那奇怪的姿勢便露了出來,配上她那因為窒息而死變得殘紅的面龐,顯得極為嚇人。
「梅兒?梅兒怎麼會在這裡。」景文帝踉蹌兩步,神情有些不敢置信,「你們,你們怎麼照顧六公主的?」
「皇上。」慕容席婉沉痛的聲音響起,她以半袖遮面,似乎不敢看這殘忍的一幕,「梅安去了,您要節哀了。」
一句話,將景文帝嚇得跌坐在榻上,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虞梅安詭異的姿勢,「是誰殺死了梅兒!」
聲音又有些要暴怒的意味,眼眶也有些隱隱約約的轉紅,慕容席婉驚的忙去拍他的胸口給他順氣,「是她不小心摔到了,皇上要保重龍體啊。」
只是這樣的話語又怎麼又說服力呢,景文帝顯然不信的。
可就在他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為他診治的老御醫忽然發出了驚訝的聲音,「龍紋草?」
僅僅三個字,卻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慕容席婉緊緊地盯著老御醫,聲音嚴肅,「路御醫,您剛才說什麼?」
老御醫撫了撫鬍子,恭敬的給慕容席婉做了一個楫,而後沉聲道,「是龍紋草,這種草是花朵的剋星,尤其是對蓮花,幾乎是一見龍紋草,蓮花便枯萎。」
「蓮花枯萎?」慕容席婉皺起眉頭,她懷疑的目光掃了全場一邊,而後看向路御醫,「路御醫能知道是誰戴了龍紋草嗎?」
「這……」路御醫撫了撫鬍子,而後皺起眉頭,「老臣或許能聞一聞,找到誰身上有龍紋草。」
「那就請路御醫找一找吧。」驀然,低著頭的景文帝大聲道。看他藏著憤怒的目光,似乎一個女兒的死掉,還比不上一朵蓮花……
路御醫彎腰從命,而後左嗅嗅右嗅嗅,一路走到了郁錦鸞跟前。
隨即整個御花園內所有的人,都用那炯炯的目光盯著郁錦鸞,更有那和她不合的人,早就冷笑著,等著看她的笑話。
只是那路御醫在她跟前停頓了些許,便又離開,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愣住了。
郁錦鸞悻悻的擦了擦手,肯定是在她之前摸那個荷包的時候。殘留下了香氣,沒想到那老御醫的鼻子還真那麼管用,差點就逮到她了。
就在這時,她一扭頭,看到了虞非清詢問的目光,心裡不由得一暖。
她沖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不用他出手。
虞非清雖然有些擔憂,但也知道小娘子是個有主意的,當下決定靜默,看著小娘子發揮。
如果說之前路御醫在郁錦鸞跟前停留後又走了,只是讓大家愣住,那麼路御醫停在五公主虞香安的面前,則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路御醫,你沒有認錯人吧,那是朕的五女兒怎麼可能害朕最喜歡的血蓮呢。」景文帝皺著眉頭,深沉的看了路御醫一眼。縱然再有不是,那也是他的女兒,怎能被一個御醫這樣誣賴。
「啟稟皇上,微臣沒有認錯,那龍紋草的氣息,便是來自五公主身上。」路御醫嘆了口氣,卻依舊照實回答了。
景文帝的臉色有些黑,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路御醫,而後一揮手,「搜五公主的身。」
是誣賴還是真的,搜了就出來了。
而虞香安還在怔忪,眼見著宮女的手即將伸向自己的袖子,她的心裡打起了鼓。雖然確定虞梅安已經將荷包放進了郁錦鸞的袖子,但是路御醫停在自己跟前,也說明了此事必有蹊蹺。
只是明明在郁錦鸞的身上的龍紋草荷包,又怎麼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呢?
除非……
一種可能,讓她的臉色急劇的變為鐵青。只是那鐵青,在別人的眼裡,就是罪證被發現時候恐懼心虛的樣子。
而就在她愣神的時候,一個精緻的荷包,至她的袖口滑落,跌在地上。
「皇上,皇上,龍紋草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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