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暮雨遇君時
離家出走,這是葉淺淺從沒想過的,只是事到如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半夜裡她便留了書信一封,拉著點點偷偷溜出了山莊。點點原本不肯,見著自己小姐做賊似的溜出門,便乍呼呼的就要喊人。
葉淺淺見勢不妙,撲上去就堵住了點點的嘴,威逼利誘之下答應出了山莊給她找戶好人家嫁了,她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不通風報信,只是見葉淺淺一出門她便後悔了,自嚷著自家小姐既是要找個知根知底的如意郎君她也不能例外,所以主僕二人便攜了衣服銀兩就逃出門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們便雇了馬車,徑直往洛陽趕去!只是不想她們這一番離家出走氣壞了,一葉山莊的莊主葉雲天,只是看到那一封寫的字字肺腑的一封書信后,最後終是妥協決定讓這個愛闖禍的女兒自己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葉淺淺到了洛陽已是十日之後,說是來找人的,一路上卻是帶著遊山玩水的興緻,只是一到洛陽城,這兩人便傻眼了,這裡幾乎熱鬧的和集市一般,她向來很少出遠門,也沒見過這樣的繁華場景,所以一路上興高采烈地的幾乎忘了此行的目的。
一路上又是買東西又是吃東西,幾乎忙不過來,只是她們主僕兩個這般明目張胆的一通大手大腳的花費,早有有心的人盯上了她們倆。
葉淺淺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身上的錢袋就被人順手牽羊的偷走了!她站在大街上一陣的罵罵咧咧,氣的連頭髮都要炸了。她向來看不起那些偷雞摸狗的小人,而今倒好,才到洛陽城就被偷了個精光,想到夜裡可能連客棧也沒錢住,更是氣的叉腰罵了一大通的髒話來。
她也是氣急,卻不想這一番舉動竟是引得一連人的側目圍觀,知道她被人偷了錢袋,都忍不住同情的吱吱感慨,這小偷也太可惡了!
點點見周圍圍觀的人的越來越多,立馬拉了葉淺淺的袖子阻止道:「小姐!你別罵了!人家都在瞧咋們呢!還是走吧!沒有錢我看就到附近的破廟裡住一晚好了,明天我們在想辦法!」
葉淺淺仍是不甘心的罵罵咧咧,最後沒法,點點也不顧自家小姐的火爆脾氣,連拖帶拽的將她拉出了人群。
雖然銀子沒了,還好在行禮還在。一路上吃吃喝喝總算還不至於餓肚子,只是夜裡沒了落腳的地方,點點便向人打聽四周可有能讓人落腳的破廟。走到城郊的已是夜幕時分,葉淺淺早已累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想能找個可有躺的地方歇歇腳也成,只是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破廟,天卻很不給面子的下起傾盆大雨來。
那破廟已是年久失修的只剩一個空架子,頭頂已是天光大亮,想要遮雨著實是有些勉強,還好靠角落的地方還能稍稍躲一躲,葉淺淺便領著點點縮在角落裡。許是實在是走的累了,便也顧不得這地方又濕又冷,兩人抱著行禮便是呼呼大睡,只是這一睡醒來卻也是深夜時分。
葉淺淺是被一陣香味給弄醒的,睜眼一看卻發現這破廟裡躲的還不止她和點點兩人,破廟的另一側,火光凜凜的映得整個廟宇都熠熠生輝,火堆旁坐著的卻是三五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和侍從,葉淺淺睜眼仔細打量了一下,卻是一行五人,四男一女,中間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是一行人的主子,葉淺淺抬手推了推睡得死沉的點點。
那丫頭顯然睡得昏天暗地,所以她推了好幾下也沒將人給弄醒,索性也不管她了,站起身便往火堆邊走了過去!
那一行人顯然沒有料到破廟裡還有其他人,見她走了過來立馬揚聲大喝道:「何人鬼鬼祟祟的在那邊?」
站起來問話的是一個藍衣的少年人,年紀不算大,長的卻很是俊秀。葉淺淺方要開口就見一行四人已是拔劍朝她刺了過來。
她急的大叫,腳下一軟竟是一屁股坐在了濕冷的地面上。那劍幾乎是要貼著她的額間落下來,千鈞一髮之際便聽中間的男子冷清清的道了句:「住手!拂書」
那劍勢幾乎是應聲而停,葉淺淺已是嚇的一聲冷汗,只是雖然害怕嘴上卻是不饒人的叫嚷嚷道:「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來砍人,傷了本姑娘,有你好果子吃!」她站起來揉了揉摔得生痛的屁股,抬眼便惡狠狠的朝那個喚作拂書的少年瞪了過去!
那少年也是一愣,卻不想這樣一個破廟裡盡然還躲著這般貌美的女子,只是這女子面色不善的狠狠瞪著他,他不盡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不敢與她對視,回身便對一旁坐在火堆中間的男子請示道:「公子!這姑娘?」
葉淺淺這才注意到那個讓自己幸免於難的白衣公子,那人也不起身,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上拿著一隻考的流油的烤雞,皮肉遇火發出嗤嗤的聲響,香味已是撲鼻而來,勾的人肚子里的饞蟲不自覺的大動!
葉淺淺眼裡幾乎要生出鉤子來,見著那焦黃酥香的烤雞,吞了吞口水,立馬認認真真的打量眼前的人,那人黑髮白衣,火光凜凜印在他如玉石般精雕細琢的面龐上,膚白勝雪,五官深刻而分明,只是好死不死的竟然用半張面具將臉給遮了大半,雖看不真切,但那由內而外散發的非凡氣息還是讓人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捨不得移開!這許就是猶抱琵琶半遮面,越是不得見,越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葉淺淺盯著他,盡不自覺的發了呆。直到他將那烤的焦黃的雞湊到鼻尖聞了聞她才緩過神來。
他抬眸看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那個被喚作拂書的少年見主子沒發話,便很自覺的收劍退了下去。
「姑娘這一副垂簾的樣子,是對雞還是對我?」他說的雲淡風輕,葉淺淺卻被他一語說的頓時窘的滿面羞紅。只是她向來是個死鴨子嘴硬的主,便是讓人逮了個正著,也會理直氣壯的一口否決。
「才沒有!」她雖般說,只是腳卻不自覺的往他身側走了走,他原本坐在一塊乾淨的青石板上,所以葉淺淺便不自覺的蹲下身往他身側湊了湊道:「我只是好奇,我以前也吃過烤雞,怎麼就沒有你手上考的那麼香,那麼好看!」
那白衣公子忍俊不禁的看她一臉垂簾三尺的樣子,愣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姑娘是有多想吃他手上的烤雞!不自覺的勾起唇角有些好笑的看著她道:「若是姑娘想吃的話,我也可以分你一半,反正我對自己的手藝早就吃膩了!」說完把那烤好的雞往她身前一遞。
葉淺淺原本還想故作矜持的推遲一番,只是那烤雞的香味實在是太香了,她盡一下沒忍住,一激動立馬像個餓死鬼投胎似的連連點頭道:「真的!好好好!」她一連說了三聲好,一把奪過那雞,張嘴就咬了上去。
一行人見她吃相誇張,明明一張臉生的貌美如花,行為卻是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那個喚作拂書的少年忍不住就道:「姑娘這是幾天沒吃了?怎麼會住在這種破地方?」
葉淺淺嘴裡含了一口雞肉,笑的一臉的滿足,見有人出聲問她,白日里那方熄滅的火苗又嗤嗤的燒起來:「這洛陽城的人真是太壞了!偷了我的銀子害我和點點不得不找破廟住。氣死我也!我來洛陽城是來找人的,沒想到人沒找著還落了個流落街頭的下場!」葉淺淺吃了兩口,但見自己一個人就奪了人家整隻雞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的將雞又遞迴了那白衣公子的手裡:「你不是也沒吃嗎?這雞腿還你一隻!」
那白衣公子卻是莞爾一笑,一臉的不以為意的將她流油的手推開道:「不用了!姑娘要是餓了就全吃了吧!就當是我賠償姑娘,受了驚擾的賠罪禮!」
他雖那般說,卻是他天生有潔癖,看到葉淺淺流油的指尖,便是什麼胃口都沒有了!今日在這破廟落腳也是因外頭雨勢太大,他才帶著身邊的家僕進廟躲躲雨,對於葉淺淺的身世遭遇他沒半點興趣,只是聽得拂書這般一問,便才假意好奇的聽她罵咧咧的說了一通。
葉淺淺也看他不甚想吃的樣子,只得將雞腿拿了回來。只是這番說話的檔口,外頭的雨勢盡已小了好幾分,那白衣公子起身往洞開的屋頂瞧了瞧,回身便吩咐道:「雨停了!我們走吧!」
那拂書也不再和葉淺淺多語,聽了吩咐忙起身收拾東西,那三個侍從也隨手拾了刀劍,起身便走。
葉淺淺見他們一行人起身就走,雖才匆匆一見,盡沒來由的生出不舍來,忍不住就出聲道:「外頭那麼黑!你們要走也等天亮了再走也不遲啊!」
那白衣公子起身已出了廟門,見她出聲挽留,不由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道:「江湖險惡,姑娘若是無要緊的事!還是早日歸家的好!切莫忘了處處留些心眼,若是在下在那隻雞里下個什麼毒的話,只怕姑娘此刻已是一命嗚呼了!」
葉淺淺神色一頓,拿著的雞險些掉在了地上,有毒!她初涉世事,哪裡曉得什麼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一時間竟是愣在了當場。
那白衣公子卻也不多話,淡然一笑!語畢,一行人已一躍上馬。她愣愣的看著,等緩過神來時,追出去一看,那一行人已上了馬疾馳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