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難以預料性
第一卷有緣來相會
第八章難以預料性
葉天克在小樹叢中盯著於復飛，卻也見他無甚異常舉動，只是與胡天霸一起抱著女人喝酒取樂。待半燭香的功夫，見一人從旁匆匆走向於復飛，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於復飛站起身來向胡天霸敬了一杯酒，就佯醉離開了此間廳堂。見他走出院門后，葉天克轉身也躍出了小院，低身跟著剛才聽到的院門聲向右手邊的小院輕手輕腳地跟了過去。
待跳上圍牆后，葉天克並沒有翻下牆去，而是暫時趴在了牆頭上，一是因為月色已暗，趴在牆頭上也不會有人輕易發現，二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剛才在劉振風家與他拚鬥的黑衣二人組中的高個子正站在院中與於復飛交談。
「上面叫我到這裡來協助你，並不是來做你的狗，你要分清楚，姓於的。事情臨時有變，半路殺出來程咬金也不是任何人能預料到的。倘若再聽到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先把你劈成兩段。」這是高個子黑衣人正在說話。同時，他的手也正搭在腰間的刀柄上，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殺氣。而那個黑影一樣的小個子，卻又不是身處何處，看來又是隱藏在黑暗中了，難道一般時候那個小個子根本不出面，而很多他們自己的人也不知道有此人存在嗎？葉天克暗暗地想到。
可能是感受到黑衣人身上的殺氣，於復飛向後退了兩步，盯著對方說道：「既然被人打擾了這次栽贓計劃，劉振風家裡也沒來得及弄成是西華幫派人下手的樣子，那也許很快就會有人查到我這裡。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這樣，你現在幫我個大忙，去旁邊的跨院刺殺胡天霸，從外面圍牆翻進去，可以殺幾個巡夜的，一定要得手，並且把沒來得及放在劉振風家裡的東西放到胡天霸那去，這樣我就可以站出來說是西華幫派人刺殺胡天霸，並且馬上繼任幫主，金沙幫上上下下大部分都被我控制住了，諒也不會有幾個人敢於質疑什麼。然後我再把劉振風的事兒也先扣到西華幫頭上去。」
「然後呢？這些幫派弟子都是些勇猛鬥狠之人，幫主和堂主被殺，他們會眼睜睜地看著嗎？」黑衣人反問道，「你做上幫主，是可以，但之後與西華幫必然會有一場大拚鬥，那時的局勢你能控制得住嗎？要記住，我們這麼扶植你，給你提供這麼多金錢和殺手來對付其他幫派，是為了通過你控制金沙幫乃至杭州城的幫派力量，給我們以後要做的事提供幫助的，不是讓你把這裡搞成一盤散沙，留一個殘缺不全、沒有作用的金沙幫來拖後腿的。明白嗎？」
於復飛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目光，牆上的葉天克自然是看不到，但被他對面的黑衣人捕捉到了，卻也沒說什麼。彼此也都明白現在的關係不過是相互利用，於復飛想借他們的力量來複興自己的飛蛇幫，而他們也想借打入金沙幫的於復飛來控制更多一些的地下力量。
於復飛沉吟了一下，說道：「這點你放心，杭州城官府的很多關係我已經打通了。這群無能的貪官污吏見到錢比什麼都開心，而且我也有一些其他手段來控制局面，如果真開打的話，官兵甚至也會站在我這一邊。我有把握能控制得住。現在，你先照我說的去做，從后牆殺進去，把胡天霸幹掉再說。事成之後把栽贓用的東西留下，然後先躲起來，等我消息。」
黑衣人深深地盯著於復飛，直盯得他全身有點發毛。「記住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就行。」說完這話走到後面的牆上，身型微蹲，然後向上竄起，左腳蹬牆向右上方一竄，然後右腳快速蹬另一邊，向左上方竄起，兩竄就躍過了圍牆，去到了外面。隨即葉天克敏銳的眼神捕捉到了另一邊的牆角里有一道稍為矮小一些的黑影也無聲無息地翻過了圍牆，看來是那個「暗」了。
於復飛自己站在院子中央，自言自語地低聲說著什麼，拳頭握得很緊，甚至有一些發抖。葉天克運足耳力只聽到一些「狗屎……屈就……復仇……不會當紙人」之類的斷斷續續的言語。想來他的心中應該是十分怏怏然的了。
隨後於復飛向旁邊胡天霸的院子看了過去，看了有片刻功夫，轉身走回了自己屋裡。隨後在後牆外面，一陣嘈雜聲和火光閃動，想來是黑衣人開始動手了。葉天克半蹲著身子，沿著牆頭走到了外圍牆，躍了出去，向客棧快步走了回去。待會金沙幫里會亂成一片，萬一被人發現，當成是幫凶可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而且自己沒必要冒風險保護胡天霸那種人渣。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後面也許會越來越亂，但也許會對他們完成本次的任務有所幫助。
回到客棧后，程重還沒有睡下，他在等著葉天克回來，看看能探聽到什麼。待葉天克把所見所聞都說完后，程重摸摸了自己的掉了很多頭髮的腦袋：「唉，這下更亂套了，胡天霸現在這個時候如無意外應該是死了，然後於全聯……現在還是叫他於復飛吧，會跳出來給西華幫潑髒水，隨後他會坐上金沙幫幫主的位置。可是那黑衣人是從哪冒出來的，聽起來他身後好像有個更大的組織或是幫派，實力似乎比金沙幫這種地頭幫派要強大許多，本來刑部的意思是暗地裡解決於復飛的，可是順這個藤摸下去不是會牽出更大的瓜來嗎？看來咱倆這回是陷進這裡面了。」
葉天克聽程重說話的這會兒功夫把衣服換了回來，坐到椅子上端起一杯涼茶喝了一口。然後轉過頭來說：「這事現在很難說了，金沙幫和西華幫這幾天應該會有一場比較大規模的拚鬥，也許到時咱們能混水摸魚也說不定。」說著還用手並刀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趁亂暗中把於復飛給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這也算完成任務吧？」
程重看著葉天克微笑的臉，自己的臉上全是苦笑：「老兄，上面給的任務是解決於復飛，還要把他所知道和掌握的東西全部帶到地下去，不能給上面的大人們找麻煩。現在咱們知道了於復飛身後居然還有更大的勢力支撐著，誰知道那些事兒會不會已經被那些人知曉了。哪天他們突然有人跳出來，拿這些事要脅上面的大人們，那簍子就捅大了。會牽連很多東西的。大理寺和都察院不是吃素的，東西兩廠和錦衣衛更是惹不得啊。」
「切，這些當官的，大部分就知道吃喝玩樂，正事什麼都幹不了，就會貪個污受個賄，搞點黑錢，坑坑百姓。自己惹麻煩，叫我們來給他們擦屁股。最好他們全都被牽進去。」葉天克似乎相當不平。
「沒辦法啊，食人俸祿，與人辦事啊。況且事情走到現在這個樣子了，也不能放手不管是吧？況且你也想知道黑衣人的來處和他身後究竟是什麼對吧？」當了幾年的搭擋，程重對葉天克的脾氣摸得還算滿清楚的。
葉天克無奈地看了看程重，無力地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好吧好吧，我就繼續跟你查下去，看看他們究竟是哪路神仙。」
第二天清晨，在天還沒亮的時候艾春華就醒了過來，其實她根本也沒怎麼睡。劉振風死在她懷裡的那幕情形，一直環繞在她的腦海里，根本散不去也忘不掉。還記得以前剛混進金沙幫時，別人都排擠這個新來的看起來女里女氣的小傢伙，打架也出不上什麼力，就是一些鬼點子多，但在這些粗魯人看來，只有拳頭大才是讓人尊敬的資本。只有老劉對她展開了笑容，老劉一直膝下無子，身邊又都是這些粗魯的大小夥子，偶爾見到春華這樣的可愛型的也是感覺上有點新奇，久而久之就對她感情越來越深，直當做自己的兒子來看待一般，雖然他並不知道春華其實是個女孩子。跟人出去搶地盤，被人打傷了，老劉就幫她上傷葯。偶爾沒飯吃了就去老劉家蹭飯吃，每次去時老劉和他媳婦都會笑眯眯地看著春華把桌上的東西吃完。而如今，老劉已經不會再對她笑了，也再聽不到他那爽朗的笑聲了。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就這麼過去了。
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不停。躺在床上，枕頭都有些濕了，不知不覺地天就大亮了。門外傳來紅火的叫聲：「丫頭啊，起床了。再睡太陽曬屁股了。」
「死野猴子，叫這麼大聲，你怕全客棧的人聽不到啊！我已經起來了。」春華憤憤然地從床上坐起來，剛才積攢起來的哀愁之情倒被紅火冒冒失失的叫聲沖淡了大半。
起床下地后梳洗了一下，春華的臉上有些恢復了以往的光采，拍了拍自己的臉對著銅鏡自言自語：「我要打起精神，給老劉報仇！打起精神！艾春華！」隨後走出門去。
剛到門口，就聽到外面有人在議論：「哎哎，樓下那個傢伙是什麼人啊，怎麼這樣子？」「不知道他是哪來的啊，真是沒禮數！」
春華的眼皮跳了幾下：「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