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祖孫二人

淳王府內，鍾離毓靜靜地站在荷塘邊，看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彷彿那是最美好的風景。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目光的焦距並非在那荷花上面，臉上看不出情緒。他穿著淡藍色錦袍，錦袍的袖口和下擺秀了幾朵雪白的梨花，他迎風而立，衣袂飄飄，面如冠玉，身姿傲然，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墜落了凡塵。他很美，但是又看不出有一絲嬌柔之氣，反而是滿身的貴氣，令人不敢直視，那種天生王者的氣息在他身上渾然天成。

「王爺，老王爺叫你去書房。」小廝走過來，恭敬地說道。

「嗯。」鍾離毓沉聲回答。

老王爺是鍾離毓的祖父鍾離營，鍾離營年逾六旬，世代輔佐皇帝。老王爺專情，一直未曾納妾。老王爺有一子，鍾離敬，也就是鍾離毓的父親，在十二年前意外身死，其母悲傷過度，不久身亡。其妻莫雪媛承受不住打擊，在他死後不久，也跟著去了。偌大的淳王府就只剩下祖孫二人。

鍾離毓緩步向前，速度並不慢，沒兩下就走到書房門口，徑直推門而入。

「祖父找我什麼事？」鍾離毓淡淡地詢問。

「毓兒，你今年都超過二十了，都已經封王了，打算什麼時候立妃？府里實在太冷清了，你成了家，也好為王府開枝散葉。」老王爺鍾離營無奈地詢問。人家像他那麼老的年紀，早就四世同堂了，哪像他，兒子去得早，就留下了這麼一根獨苗，可偏偏就是不願娶妻生子，叫他怎能不愁白了頭。

「沒打算。」鍾離毓淡淡地回答，彷彿事不關己。

「你沒打算？你什麼時候才打算？你還想一輩子不娶不成？」老王爺氣得跳腳。

「有何不可？你不知道我討厭女人嗎？」彷彿引以為傲般，說完還挑了挑眉。

「你討厭女人？」老王爺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

「是啊，外面都那麼傳，你不會沒聽說吧？」

「臭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消息根本就是你派人特意散播出去的，想蒙我老頭，你還嫩了點。」

「哦？既然爺爺那麼厲害，自己去開支散葉吧，別來找我。」說完就想抬步往外走。

「滾回來，臭小子，給你臉還不要臉了。我不是找你來商量的，是命令你立妃的。」老王爺氣得要死，想好好談判的心情都沒有了。

「昨天我跟輔國公說好了，準備讓你娶他的二孫女楚婉柔，聽說那婉柔小姐才貌雙全，正值佳齡，你就娶她了。」老王爺直接說出了他的目的。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鍾離毓雙手環胸，一副我早知道的樣子。

老王爺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給他立妃叫沒安好心？

「你個混賬，我幫你選媳婦叫不安好心？我是不想死了都不能瞑目才張羅著為你娶媳婦，你還說我不安好心。」

「行了，祖父，我忙著呢，要不你叫王叔來陪你下棋？」

「下什麼棋，我跟你說的你都沒聽嗎？」

「聽著呢祖父，所以，我還要提醒你，最好不要隨便給我說親事，我想娶妻自然會娶，你再逼我，我就讓你以後沒有孫子，變成孤家寡人。那麼大的王府，都是我在打理，忙著呢，我先走了。」說完拂拂衣袖，不見了蹤影。

「你……」老王爺剛想繼續訓斥，書房卻不見了鍾離毓的身影。

看來自己真的老了，什麼都管不了了，罷了罷了。

「離魂，事情查得怎麼樣了？」鍾離毓回到自己的住處，剛走進書房，就對外傳喚。

「回主子，謹王的人把展顏小姐跟丟了。」離魂恭敬地回答。

「嗯，知道了，下去吧。」鍾離毓淡淡地揮手。

「是，主子。」

鍾離毓嘴角緩緩勾起，揚起一抹連他都未曾察覺的笑意。跟丟了么？是謹王的人太差，還是那個人太不簡單？自己心裡認定是後者了。想起當初那個小女孩，如今已經快及笄了呢。

十年後么？十年真不是一般的漫長啊，看來自己真是魔障了。思緒不由得飄回十年前，他送那個小女孩回到楊樹衚衕的時候，那個小女孩走到一家民宅前，就對他說：「你就在這裡把我放下來吧，謝謝你了。」鍾離毓愣住了，這是一件普通的民宅，看她的穿著和氣質，不應該是住在這種地方的人啊。鍾離飛揚不動聲色，把她放了下來，就自己先走了，不是離開，而是找個地方隱蔽了起來。而接下來，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只見小女孩轉了幾個彎，來到鎮南王府的後門，輕輕一躍，就跨過了圍牆，不見了蹤影。他笑了，看來這個小女孩真的不是一般的有意思啊，十年么？看來很是值得期待呢。

後來，他就一直派人關注著她的一切，當然，知道了她是鎮南王的嫡長女，十年來，未曾減少對她的關注。

而最令人無語的是，自從那天送她回家以後，沒出幾天就聽人家在傳，說鎮南王府大小姐，自幼體弱，據孟神醫診斷，估計活不過及笄。鍾離毓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失笑，那個小傢伙會活不過十五？怎麼可能，看著那傢伙那麼小就學會蒙蔽世人了，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啊，也許，未來的生活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十年來，從未間斷對她的關注，而她的一切，又是那麼令他出乎意料，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十年真的好漫長，好想提前找到她，讓她兌現承諾，多少次午夜夢回，夢到她那雙熟悉的眼，還有她認真的表情，讓他一直相信，她就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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