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坦白
她快速的整理著桌子，騰出一塊地方將早餐放在上面，儘管裝的很自然，仍掩飾不住她看到那一幕的失意。
昨晚楚天佑一夜未歸，電話打不通，陳紫妍也是緊張的一夜沒睡，所以她才會早早的來到醫院看個究竟。
祈禱了一路他不會在這裡，可是，她還是失望了。
「嗯，真香。」洛琪用了幾秒鐘思考，決定先配合陳紫妍把戲演下去，她很給面子的喝了一口粥，用萬分體諒的目光望著楚天佑：「天佑，你在這裡陪了我一宿，也累了，和陳小姐先回去吧。」
接著，又笑眯眯的轉向陳紫妍：「陳小姐，謝謝你的早餐，很好吃。」
「也好，我一會兒再來接你。」楚天佑明白洛琪的意思，轉身拿起衣服：「紫妍，我們走吧。」
一走出醫院，陳紫妍就忍不住了。
「天佑，洛琪的身體不好，是需要人照顧，你的工作那麼忙，不如這樣，以後每天晚上我來陪她。我們都是女孩子，這樣也方便一些，你覺的呢？」雖然心情糟到極點，陳紫妍還是笑語宴宴的保持著她的涵養。
她真誠的提議讓楚天佑無法拒絕，那強撐的笑容他不是看不見，他感到一陣內疚。
「紫妍，你餓嗎？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楚天佑為她打開車門。
他一說要談談，陳紫妍意識到什麼。她勉強的笑了笑：「要不要去我們從前經常去的那家？」
「好啊。」楚天佑欣然應允。
楚天佑把她帶到幾年前兩個人常去的一家早茶店，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老闆，一切都充滿濃濃的懷舊味道。
「兩位的咖啡和三明治。」蓄著小鬍子的老闆把兩個精緻的盤子放在兩人面前，還不忘打趣兩人：「三年不見，陳小姐還是那麼漂亮，楚總的事業也是越做越大，不過，楚總可是很久沒來了哦。」
楚天佑抱歉的笑笑，看著陳紫妍抿了一口眼前的咖啡，看著她明媚的眼睛眯起彎彎的形狀：「三年了，還是那個味道。」
她出神的望著左側的許願牆，拋開楚天佑走過去，在那一牆花花綠綠的貼紙中尋找著三年前的她寫下的文字。
「哇，想不到它還在！天佑，你快過來看呀！」她指著裡層一張粉紅色的貼紙沖楚天佑興奮的叫嚷，楚天佑好奇，也跟著走了過去。
她笑的像所有熱戀中的女孩，小貓一樣靠在楚天佑肩上，對著那張貼紙念念有詞：「以後的每一個清晨，我只和天佑一起醒來；以後的每一縷陽光，我只和天佑一個人分享；以後的每一份甜蜜，只屬於我和天佑……天佑，你看，這是我三年前寫下的。這曾經是我最大的夢想，雖然我們錯過了三年的時候，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可以再錯過了哦。」
她親密的挽住楚天佑的胳膊，像小女生一樣撒著嬌。這裡充滿了他們的甜蜜回憶，她不相信楚天佑一點都不動容。
和陳紫妍一起注視著那張紙條，如她所想，楚天佑陷進了回憶中。幾年前陳紫妍還在讀書，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家店，當她結束一天的課程后，她常常會點一杯咖啡，一邊看書，一邊默默的坐在角落裡等他。那時候他很忙，事業剛剛起步，常常不知道要忙到幾點才會下班。
可是無論多晚，他總會在那個閃動著橘紅色光芒的玻璃窗里看到那個倩麗的身影。
曾經一度，那個身影就是他努力和奮鬥的動力。只要想到無論多晚，總有一個人默默的等著他，他的心就會被一種叫溫暖的東西充盈的滿滿的。
那時候的他們，心裡只有彼此，沒有謊言，沒有欺騙，沒有勉強，愛的純粹而又真誠，楚天佑也很懷念那時候的自己，而討厭現在的優柔寡斷。
回憶給了他勇氣，他決定坦白自己的心：「紫妍，你知道嗎？三年前你離開我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仍常常一個人來這裡尋找我們的記憶。我就坐在你從前最常坐的那個位置，點一杯你最喜歡的咖啡，然後默默的發獃，想你，怨你，恨你……我怨你為什麼還不回來，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我這麼優秀，而你卻選擇了別人……」
「天佑，對不起……」握著他的手驀的收緊，陳紫妍從後面緊緊的環抱住他，小臉貼在他的背上，表達著她的歉意，「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可是楚天佑卻一點一點掰開了她的手，他轉過身扶住她的肩膀，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紫妍，我也以為我一輩子都要活在對你的怨恨中，無法解脫。可是，你知道嗎？后來我結婚了，我來這裡的次數越來越少，尤其最近一年，我幾乎再也沒來過了。我發現我想你的次數在一點點變少，而我的痛苦也在一點點減少，后來，你在我心中，只幻化成一個影子，再后來，我幾乎想不起來你了。可是我的生活卻依然在繼續，我還可以很快樂，甚至比從前更快樂，更充盈，就連偶爾發生些小矛盾，都令我樂此不疲。」
在他的傾訴中，陳紫妍的目光一點點冷下去，她緊張不安的掩住楚天佑的唇：「天佑，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可我一定要說！」楚天佑拿開她的手，不是他非要這麼殘忍，而是他不想再欺騙她，拿憐惜和內疚當愛情，那才是對陳紫妍的不尊重，「紫妍，對不起，我配不上你當初離開的良苦用心，你值的更好的。我愛上了別人，不可逆轉的愛上了別人。她是我的妻子，我承諾過她一輩子不離不棄。所以，從此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天佑……我們之間的誤會不是已經說清了嗎？」陳紫妍極力的搖頭，不願意相信從他口中說出的那些殘忍的話，她的目光渙散，喃喃的抓著楚天佑的衣服：「天佑，你傻了嗎？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她不愛你，她不愛你呀！她背叛了你，你怎麼可以愛上給你恥辱的女人！」
「紫妍，不許你這麼說她！」楚天佑突然憤怒的推開她，她的崩潰令他揪心，可是狠著心，更加決絕的說：「是我移情別戀，是我辜負了你的苦心，你可以恨我，如果這能讓你感到舒服的話。但我覺的你更應該忘記我，因為我不值得你的愛。我愛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都愛她。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
怎麼會這樣？他會對自己發火，陳紫妍傷心欲絕，還是不能接受眼前的失敗。可是，他篤定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沒有騙她，他真的不再愛她了。
這一點，她早就感覺到了。所以，她才會患得患失，誠惶誠恐，才會故意在洛琪面前說那些話。
她太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認識的楚天佑。明明是她先得到了他的心，為什麼，最後她犧牲了一切，卻失去了他。
「不，天佑，我愛你，我不能忘記你。」緊緊抱住楚天佑，她哭泣著就像抓住她的生命一樣。
「三年太久，我已經忘記了你。」得到的卻是他冰冷的回答。怔怔的，陳紫妍抬起頭，望著那雙冷靜的不能再冷靜的眼睛。
三年太久……她回來的錯了嗎？她以為只要她回來，只要讓他知道真相，她就可以重拾她的愛。可是他卻說，三年太久……
「如果我僅僅因為內疚和你在一起，紫妍，你甘心嗎？」
掩著臉，在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下，陳紫妍倉皇的奪門而出。而楚天佑卻沒有追出來。
*
楚天佑再次趕到醫院時，洛琪已經收拾好出院的東西。
能這麼快盼到他回來，她的眼睛意外的亮了亮。他和那個女人，說清楚了嗎？
他還是像從前那樣波瀾不驚，但看神色，是看不出來什麼的。但是他的外套肩頭上濕了一塊，顯然是被人抱著哭濕的。看著那些淚痕，洛琪竟覺的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你跟她說了？」洛琪嘆了口氣：「我怎麼覺的我像個搶了別人男人的小三，人家一定罵死我了吧？」
「別這麼想。」楚天佑當了真，捏了捏她的鼻子：「要怪也只能怪我，這沒你什麼事。」
「她會恨你嗎？」抓住楚天佑的手，她小心翼翼的問。
楚天佑一臉諱莫如深，思考了幾秒鐘，淡淡的說：「也許吧。」
他也想自己對陳紫妍是不是殘忍了點，可是長痛不如短痛，他很怕自己一時猶豫，同時傷害兩個女人。想當初陳紫妍因為生病離開自己，說明她的內心遠沒有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一個強大的女人是不會因為失戀而想不開的。
而且世界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左右為難時，就只能遵從自己的心了。
「走吧，今天是鍾雨娟宣判的日子，我們先去法院。」楚天佑辦好出院手續，把她的東西一樣樣往車上搬。
洛琪拉開副駕駛想要坐上去，楚天佑卻攔住了她，他為她拉開後排的車門：「你坐後面。」
洛琪眉毛皺了皺，他卻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孕婦就應該坐後排，安全。」
他的吻溫暖而又寵溺，她笑了，順從的坐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