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偷,偷情
他食髓知味,幾乎就忍不住。
阿緋的雙眼漸漸地找到了焦距,與此同時淚也跟著涌了出來。
淚珠不斷地從她的眼中滾落出來,晶瑩無暇,阿緋索性大聲嚎哭起來,哭得肆無忌憚,五官移位,表情抽搐。
方才那個激吻,讓阿緋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魚,她想到自己以前吃魚的兇猛姿態,又後悔,又害怕,原來吃魚的時候總是很開心,可是沒想到有一天會有個人忽然出現,像是吃魚一樣地對她。
阿緋懺悔著:「以後我會少吃點魚的。」
傅清明定定地看著阿緋,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皺著眉替她把淚拭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還哭得……」
哭得這麼難看,毫無形象,簡直令人髮指。
阿緋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嗝,頭髮散亂:「我一直都這樣。」
傅清明搖了搖頭,又問:「就這麼不喜歡……我碰你嗎?」
阿緋道:「男女授受不親。」
「可我是你的駙馬。」
阿緋又打了個嗝:「我有相公了,不能跟別的、馬亂來……」
傅清明思忖地看著阿緋:「那麼,你真的不記得我叫什麼了嗎?」
阿緋不敢再糊弄他,竭力做理直氣壯的模樣:「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你!」
傅清明的眼底掠過一絲難過,而後,他就低低地說:「我……叫……傅清明。」
——傅清明。
三個字,平淡無奇,卻好像帶著明快輕笛響過金戈鐵馬奔騰的氣息。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是酒旗颯颯迎風,是少年怒馬鮮衣,是誰的手摺了枝細葉楊柳,是誰的手敲牙板唱紅巾翠袖。
旖旎里長袖輕揚,沾衣欲濕的是杏花雨,寂寥中負手獨立,吹面不寒的是楊柳風。
長街,長亭,長橋。橋下流水潺潺,水裡有白雲,孤雁,天光雲影,舊夢往事。
阿緋不記得。
阿緋也不知道。
「傅清明」三個字,在本朝,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名鼎鼎的「戰狼」,百戰百勝的大將軍,長川傅氏的新任族長,一手遮天的——傅清明。
而跟傅清明的功績和威名同樣令人津津樂道的,則是傅清明娶了先帝最愛的光錦公主,先帝有三個王子,卻只有一個小公主,傅清明在身兼監國將軍的同時,也是本朝唯一的、如假包換的駙馬爺。
「清明?」阿緋打了個哆嗦。
傅清明聽到她喚自己的名字,渾身一陣戰慄,猛地將阿緋抱起來:「你記起來了?」
阿緋有一點羞愧,卻還能撐得住:「我……我只是想到了清明節。」
清明的時候宋守會煮雞蛋給她吃,阿緋每次都會像守財奴一樣把吃不完的雞蛋藏起來,以至於清明節過後第二天宋守無意中在衣櫃里發現圍成一圈兒的雞蛋,差點笑破肚皮,覺得阿緋簡直是只母雞。
每到清明阿緋就會收穫許多煮熟的雞蛋,因此她對這個節日印象深刻。
傅清明極為失望似的,嘆了聲:「真的不記得了?」
阿緋覺得不僅是他瘋了,自己也快要被他逼瘋了,礙於現在處境危險,只好沒骨氣地妥協:「現在記得了,好嗎?」
傅清明見她帶著淚,可憐兮兮地求著自己,便緩緩一笑,他笑起來的樣子極迷人,阿緋覺得他快要比自己美了,幸好還有宋守,宋守會做飯,這個男人卻是個野蠻的瘋子。
傅清明笑著,就輕輕地在阿緋的嘴唇上又碰了一下,阿緋見他靠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幾乎要開始喊饒命,嘴唇上卻只傳來溫柔的摩挲……
阿緋怔了怔,感覺男人離開了自己。
傅清明下地,一手握著阿緋。
阿緋被迫跟著到了炕邊上,傅清明見她不動,便俯身下去,將地上的鞋子撿起來,又握住阿緋的腳。
阿緋本來正在琢磨來個二次逃跑,正在蠢蠢欲動蓄勢待發,忽然見男人半跪地上,把鞋子替自己穿上,那副認真且體貼的樣子,讓她忍不住紅了臉:「你幹什麼?」
傅清明有條不紊地替她穿好一隻鞋子,又握住她另一隻腳,阿緋的腳小小地,白皙細嫩。
阿緋晚上睡覺不耐煩穿襪子,本來也不習慣穿衣裳,是宋守堅持讓她穿的,幸好。
傅清明把那隻小腳握進掌心,且並不忙穿鞋。
阿緋覺得腳有些癢,似乎被粗糲的什麼磨到,阿緋本能地要縮回腿來,卻被傅清明牢牢地握住:「別動。」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阿緋幾乎疑心是錯覺,阿緋望著男人略微低頭,似乎看自己的腳看得著迷,令阿緋自己都難為情起來,幸好她每天都會被宋守督促著沐浴。
阿緋心裡亂跳,只好問:「你為什麼給我穿鞋?」
傅清明這才替她將另一隻鞋穿上:「因為我要帶你走。」
阿緋大驚:「什麼?這裡是我的家,你帶我去哪?」
「這裡不是。」
阿緋搖著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極大的恐懼,試圖回到炕上去:「不去,這裡是我家,我相公也在這,我要等他……相公,宋守!」
阿緋扯著嗓子喊,聲音在黑暗中有些顫抖有些無助,傅清明看她一眼,將她攬到胸前:「忘了嗎?我跟你說過,我才是你的相公。」他嚴肅而不由分說地,因背對月光,看不出臉色如何,但眼睛卻依舊炯炯然有神。
阿緋顧不上妥協:「不是,你不是……我不認得你……」
傅清明站住腳,雙眼在暗影里閃爍不定,片刻,他道:「你想見他是不是?你不想知道他去哪裡了嗎?那就不要鬧,乖乖地跟我走。」
今晚的月光特別亮,灑落地上一片銀輝,入夜的鄉村格外靜謐。
阿緋小聲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傅清明把她抱在懷裡,依稀有種錯覺,彷彿懷中的人比以前更輕了些,月光下阿緋的小臉在胸前晃動,眼睛顯得格外大,他想自己是沒有看錯……的確是比之前瘦了,眼睛更大,下巴也更尖了。
以為她過的很不好,可是卻沒有想到,她好像過得出人意料地好?
他不知此情此境他的心情究竟如何。
傅清明沉聲道:「地上涼,聽話。」
阿緋斜眼看他:「你到底是哪裡來的?」
傅清明道:「怎麼了?」
阿緋陳思了會兒,極為認真地說:「如果你瘋的不那麼厲害,我還是可以給你找個好姑娘的。」
傅清明沉了臉色:「我說過,我有人了。」
「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我,那麼我們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是個忠貞不二的烈婦。」阿緋驕傲篤定地說。
傅清明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懂什麼叫「烈婦」。
傅清明淡淡一笑:「阿緋,我說我是你的相公,你不信,那麼就讓他親自對你說吧。」
阿緋很是不滿他這種胸有成竹似的表情:「相公一定會狠狠地揍你一頓的。」
傅清明看著她,忽然微笑:「阿緋,你若是敢再叫他一聲相公,我就殺了他。」
「你說什麼?」
傅清明慢慢道:「不信的話你就再叫一聲。」
阿緋嘆了口氣:「你果真是瘋的不輕……我偏……」她張嘴正要再叫,但望見傅清明的雙眸之時,一顆心居然不由自主地猛顫了一下。
冥冥中阿緋似聽到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像是刀鋒的鳴叫,危險而寒冷。
阿緋同傅清明目光相對片刻,忽地哼道:「我偏不聽你的,我不叫……等以後、我慢慢地再叫……」
傅清明道:「那也好,以後你慢慢地叫我。」
「呸。」阿緋啐了口后,月光把他的眉眼描繪的很生動,甚至有幾分動人,阿緋忽地嗤嗤笑:「你這人長得還行,就是瘋得太厲害了,恐怕是沒有好姑娘要嫁給你啦。」
傅清明心想:「我本就沒要什麼好姑娘,我有的是一個……」
胡三跟唐西以為他們的聲音已經夠低了,可是他們仍舊低估了傅清明的功力,就算是聲如蚊訥又如何?該聽到的,他一絲也沒有錯過。
傅清明無聲一笑。
傅清明腳下不停,順著院牆往東,東邊是一片竹林,風吹過有颯颯的聲響,竹林在夜晚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靜謐,竹葉搖晃,地上明明滅滅。
阿緋有些怕:「相……哼,他真的在裡頭嗎?」
傅清明微笑:「噓,別做聲。」
阿緋便閉了嘴,傅清明抱著她往裡走,腳步落地無聲,阿緋豎起耳朵細聽,發現這個異狀后,不由在心中想:「難道他真的是狐狸精?還是什麼妖怪?」
他的袖子很大,身形也極為高大魁梧,身影投落在地上,阿緋目光便追逐著,他的影子跟竹葉影子不時重合,重重疊疊,忽忽閃閃地光影變幻,讓阿緋竟有幾分睏倦,眼皮直打架。
驀地傅清明停住腳,阿緋覺得異樣,扭頭一看,頓時喜形於色:「相公?!」
這一聲還未喊出來,卻被傅清明伸出手指,堵住了嘴。
阿緋驀地想到那條沒吃成的魚,一時氣悶,很想讓他把手拿開,然而卻顧不上這些,就看向前頭。
竹林中央,幾株翠竹靜靜地,一棵竹子旁斜倚著一人,正是不見的宋守。
阿緋不知宋守為何會出現在這,來做什麼,她想招呼,傅清明卻不讓,阿緋心中一陣緊張,感覺好像有不好的事將發生。
果真,阿緋聽到一聲輕笑,有人道:「怎麼不過來?」聲音媚媚然,令人……難以形容。
阿緋大驚,這才發現在場另還有一人,還是個女人。
這女人口音有些怪,似不是當地人,傅清明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角度,阿緋才發現原先被一棵竹子擋住了視線,此刻看的清楚,在宋守對面的確另有一個女子,而且是個打扮的極為妖媚的女子。
阿緋一看,渾身火大,因為那女子身上穿著的衣物實在有限,露出了大片潔白的胸脯跟修長的大腿,如此胸脯高聳大腿微裸,以一種相當勾人的姿態斜靠在竹子上。
月光大概是故意的,越發亮堂,讓阿緋連她的容顏都看得一清二楚,媚眼,紅唇,挑逗的表情,以及暴露的衣著,——那是個典型狐狸精長相狐狸精氣質的女人。
阿緋等著宋守目不斜視地忽略狐狸精,可意外的是宋守居然真的走了過去。
阿緋難以置信,清清楚楚地看著宋守的身體慢慢地貼上狐狸精的,兩人似乎黏在了一塊兒似的,那狐狸精仰著頭,露出潔白如玉的脖子,嬌喘個不停,抱著宋守的脖子喃喃地說了句什麼。
阿緋聽不清她說什麼,傅清明卻聽得極明白。
「來吧,取悅我、只要你能……」
那樣誘惑的聲調,任憑宋守親吻也親吻著宋守。
阿緋氣得恨不得大叫,傅清明手卻更快,極快便點中她的穴道。
阿緋覺得自己儼然變成一個啞巴,便氣憤地回頭瞪傅清明。
傅清明深看她一眼,繼而湊過來,在阿緋耳畔低聲道:「看到了嗎?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他探究地打量她的神情,卻分不清自己的心意究竟如何,滋味究竟是如何的。
只是她身上那似陌生似熟悉的氣息在鼻端縈繞,有的鑽入心裡,纏綿而曖昧。
阿緋卻沒心思留心這個,只是又驚又氣,忍不住渾身發抖,心跳加速,想反駁卻無法開口。
可是眼前,就好像是為了驗證傅清明所說,阿緋清楚地看到宋守的手毫不客氣地按在了狐狸精高聳的乳上,用力按壓揉捏,似是愛上了般無法放手。
阿緋目瞪口呆,一陣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