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默,從未離棄(八)
默大王話還沒說完,冥赤卻已經停下了腳步,似乎在做著什麼掙扎;默大王倒是也沒繼續說下去,就那麼等著冥赤回頭;不過他倒是真的沒白等,冥赤經過一番掙扎過後,還是回了來,只不過臉色卻是極差,看起來非常討厭被人威脅,對上默大王滿是堅定的眼神,冥赤開了口,第一次帶了些兇狠的意味,「你這番,可是在威脅我?玉蓁蓁的事,本就與我無關,你愛怎樣,隨便你!」
這一看便知是口不對心的話,默大王對這點倒是心知肚明,如果真的隨便自己的話,冥赤就不會掙扎半天再走回來了;既然心中已經明白了這一點,默大王就連說話都多了幾分自信,「孤自然不敢為難冥赤仙人,自然,仙人對玉蓁蓁可以不關心,但是孤卻不可以不管她。孤與玉蓁蓁是……」默大王頓了頓,后忽然一呲小兔牙,道,「是朋友,孤不可以不理她的事情。鹿蜀的出現,如果孤不能清楚明白的話,孤始終無法放心。」
冥赤瞥著倔強的默大王,半晌,他還是別過了頭,道,「上一段的最後一句話不是說了么,將鹿蜀的皮毛佩戴,可以使子孫旺盛;而下一段,大體意思就是指,鹿蜀個性和善,如果在他的感知範圍內,發現有孕之人處於危險之中,他便會立刻出現,對其加以守護;而且直到那人安全誕下麟兒,方才離開。」
「什……」默大王不知不覺間,已經石化在當場。冥赤的意思太明顯了,鹿蜀會這般出現在玉蓁蓁身邊,並且只對玉蓁蓁加以保護;後來還不肯離開,愣是在玉葫蘆中生存……這些都是因為,玉蓁蓁是有孕之人,鹿蜀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她嗎?怪不得當時冥赤說了那句「鹿蜀這一年之內恐怕都不會離開」,懷胎十月,鹿蜀的確不會離開。
只是,玉蓁蓁是有孕之人,那她的孩子——默大王忽的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驀地想起之前在妖族,玉蓁蓁被闌易玷污的事情。儘管體內靈魂是闌易,但身體畢竟還是凌波的,所以冥赤從發現鹿蜀出現后,便對玉蓁蓁溫柔了很多,是因為玉蓁蓁體內懷著的,是凌波的孩子這個原因嗎?
一個疑問解開,緊接著每個問題就都說得清了。默大王梳理開思路之後,又是久久的沒有開口。冥赤見默大王如此,冷哼一聲,道,「怎麼,知道了真相,倒是變成啞巴了?剛剛見你可是言辭犀利的很。」
「那麼仙人你最近的改變是因為……」
這一次,默大王的話再度被冥赤生生打斷,「我沒有任何改變。」
不知為什麼,這一刻,默大王倒覺得冥赤和以前的自己有些相像;明明心裡是在意玉蓁蓁的,卻偏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默大王左右晃晃尾巴,后又對冥赤道,「仙人放心,孤自是不會把此事告知任何人,可是玉蓁蓁呢?也要隱瞞嗎?」
「對她隱瞞與否,在你,而不在我。」冥赤說著,這次倒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默大王只覺得自己腦海中亂糟糟的,一時間陷入兩難。不知道若是將玉蓁蓁懷有凌波之子的事情告訴她,她會如何想;不過再一念起冥赤是一直隱瞞,並且若不是自己剛剛固執己見,他也不會讓自己知道一事,或許在這件事情上,冥赤是想著暫時隱瞞的。
至於隱瞞的原因,或許是並不想讓玉蓁蓁分心吧。如今再想起之前冥赤幾番對玉蓁蓁的照顧,總算也能明白了。默大王嘆了口氣,既然冥赤是這樣想的,自己又何苦逆了他的意思;況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玉蓁蓁好不容易能在這難得的空閑之中睡個安穩覺,若知道了這件事情,定會又輾轉難眠——不,或許心境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加煩躁。如何算起來,這件事情都必須先瞞著玉蓁蓁才是。
能瞞多久算多久吧——可身子是玉蓁蓁自己的,有孕之人身上會出現諸多變化,雖然初期可能並不會發現,可又能瞞得了她多久?默大王再度嘆了口氣,也是怪自己多心多疑,知道了這件事情,都說自作孽不可活,如今默大王可算是信了這句話了。
五十日,算起來距離下一次的七星連珠還有五十日的時間。只希望這之中不要再出什麼差錯了。默大王從檯子上一躍而下,向著玉蓁蓁的房間迅速而去;冥赤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大殿門側,他久久的望著默大王那團白色的身影,臉上表情忽明忽暗,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了。
***
這位大廚看來是國王和王后最重視的一位,放在現在來說,應該是廚師長一類的職位。他烹飪膳食的地方在離皇宮不遠的一處佔地頗廣的大宅中,這一路上可是問了玉蓁蓁不少關於「峨眉」烹飪的事情;好歹玉蓁蓁從前經歷了那些苦日子,所以當真對烹飪有些認識,便說了些自己的見解。這可是讓大廚聞所未聞的事情,這一路都沒閑著,一直與玉蓁蓁聊著關於廚藝與調味的事情。
待到了宅院之中,簡單的介紹了烈焰深淵特有的調味品,大廚才笑嘻嘻的將默大王扔在地上,後轉頭去拿一個醬油瓶大小的紅色瓶子,神秘的在玉蓁蓁面前晃了晃,后踮腳交到她手上,道了句,「聞一聞。」
玉蓁蓁沒什麼心思的嗅了一下,后道,「有麻油和辣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似乎還帶著一股黑芝麻的濃香。」
「厲害,厲害!」大廚對著玉蓁蓁豎起了大拇指,道,「這個東西是聶星旭聶公子教我們調的,他當時說的和你說的差不多呢!」
玉蓁蓁呵呵笑笑,后在大廚再回身,口中說著「我先去處理神物」的工夫,一道火咒出手,屆時,大廚整個被封閉在火結界之中。玉蓁蓁的火結界與葉靈芸的還有不同,因為玉蓁蓁修為高於葉靈芸,她的火中又有朱雀之火的幫助,所以火結界直接像一道隔聲的牆,玉蓁蓁唯獨看到大廚在裡面驚恐的拍著,口中喊著什麼,可周圍卻是寂靜一片。
這會兒可沒空去看大廚在做些什麼了,玉蓁蓁回過身,本想奔到默大王身邊,卻發現冥赤不知何時已經過了去,並且將默大王眼睛上的布條與塞入口中的東西全數解了開。默大王沖洗看到了光明,他黑夜一樣漆黑深邃的雙眼看著冥赤,張開嘴巴,小兔牙呲了呲,虛弱的道了句,「多謝了。」
「大王!」玉蓁蓁紅著眼圈湊了過來,默大王之前在摘星大會上時,就險些丟了性命;如今,又受到了這樣的折磨,這讓一直將默大王重視的和家人一般的玉蓁蓁如何接受。
「孤還活著,你,你別哭。」其實默大王最怕看到的,就是玉蓁蓁的眼淚,此時見玉蓁蓁為他這般黯然傷心,他心裡也極不是滋味,「這次,是孤,孤對不起你們,孤本該救你們的,只是孤……孤不能對自己的子民置之不理。」
「那些默怎麼會到烈焰深淵來的?」冥赤蹙著眉頭問了一句。
默大王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是孤辜負了自己的子民,他們群龍無首,便四處遊歷;默是最喜歡四季皆溫暖的地方,所以,便到了這璇璣島。然後,在一處山洞,他們被莫名的吸了進去,之後就到了烈焰深淵的楓林中。孤,必須尋到出口,帶他們離開。孤已經很對不起自己的子民,不能再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成為矮人們的盤中餐!」
默大王說到這裡的時候,情緒激動起來,咳嗽幾聲之後,吐出一口鮮血。玉蓁蓁咬著牙將默大王抱在懷裡,想著他說的話,又道,「大王,你先別急。現在為止,你找到多少只默了?」
「孤的空間中,已經住了七八隻,這是還沒被抓起來的全部。聽他們的意思,似乎……還有十幾隻被矮人族抓到地牢中去了,如今生死未卜……」默大王說著,低垂下眼瞼,又是重重的一聲嘆息。
一個族的王,身上背負著的,自然是整個族群的生存。如今默種族面臨這樣大的危機,玉蓁蓁決不能見死不救!念及此,玉蓁蓁輕輕撫了撫默大王的絨毛,后堅定道,「大王別急,我們就趁著這會,找到矮人族的地牢,將默全部救出來!」
***
在雷風不情不願的幫助雲朵準備著、並且擔憂不已的告知該注意之事時,冥赤和俞樾則回到俞樾住處,將於三文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裹起來,夾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頭上也罩了厚紗,生怕她著了一點點風寒的樣子,儘管如今的時令已經是夏季了。
此情此景儼然成了如今妖族一道頗吸引人眼光的風景線,如若不是背上一前一後扛著於三文的兩人面色或冷淡或鐵青,都要讓人誤以為這是什麼神奇的情景了。在房門被推開,玉蓁蓁眼見著冥赤和俞樾一前一後進來,又抬著個被子卷著的東西時,本來想來心平如水的她,嘴巴都張成了o型。
「讓一下。」前面的冥赤直接對站在床邊的玉蓁蓁發號施令,玉蓁蓁怔了一下,后連忙點頭讓道,再看兩人分別將捲起的被子鋪開,這才看得出是個女子,再將面紗除去后,玉蓁蓁終於閉上了嘴巴,卻改為瞪大了眼睛——於三文無奈的笑容近在咫尺,讓她心中瞬間劃出了無數的問號。
俞樾親自將於三文送到自己這裡,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離開。不然,以他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將於三文假於他人之手的。送到自己這裡,想必已經是最後的退路了。玉蓁蓁連忙坐到床邊,拉著於三文的手,姐妹兩個雖然看起來有千言萬語要講,但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是正事要緊。
「上仙,三皇子,不知何事?」玉蓁蓁抬頭,正對上俞樾那雙好像要殺死人的眼神,弄得她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
俞樾完全一副看情敵的眼色看著玉蓁蓁,后開口的工夫,語氣冷的好像要將玉蓁蓁冰凍於此一般,「我與雲朵要去異獸族一遭,這幾****照顧好三文,如果三文出了任何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不管你是不是神州大地的火靈,不管你的存在與否是否與神州大地存亡息息相關!」
冥赤的心咯噔一下,不知為何竟就接了話道,「你嚇唬她做什麼,她對於三文如何,你是看在眼裡、心中明鏡一般。」
「哼。」儘管知道玉蓁蓁待於三文是真的好,可俞樾總也還是不放心將於三文交給任何人;此次讓玉蓁蓁照顧,也是情非得已,畢竟玉蓁蓁已經是他能接納的人中之最了。
冥赤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的想法皆告訴了玉蓁蓁,玉蓁蓁方才恍然大悟,點頭時面兒上帶了些喜悅道,「上仙和三皇子的想法當真是極好,這樣一來,我們不但有機會救出大師兄,還能救雲姑娘的爹娘於水火,還有那些遠古雷氏的人們,天啊,這真的是大功一件!」
「還有,玉蓁蓁,你的玉葫蘆,默大王,這兩樣都是必不可少。」冥赤接著補充道。
「玉葫蘆自然沒問題,」玉蓁蓁說著,直接從腰帶上將玉葫蘆卸下,交予冥赤手中,「萬一遇到什麼事情,鹿蜀上仙還會出來幫忙,至於默大王……」玉蓁蓁將目光轉向正一步一步跳躍過來的默大王,后搖搖頭道,「默大王是我的摯友和親人,不是我的從屬,所以你們要問他的意見,我不能左右、不會左右。」
冥赤知道玉蓁蓁和其他人不同,從未將默大王當做本命獸、當做從屬看,所以才會得到默大王這樣驕傲的種族之王的尊重和愛護。話音才落的工夫,默大王跳到了床邊,上下晃著尾巴道,「孤可以跟去,若孤不跟去的話,怕是俞樾的身份很快會敗露,這一趟、還有這整個計劃,都要付之一炬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