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屈身睚眥
「我如何對你？你又是如何對我的？當初是你說，一定會讓我摘得切磋大賽的桂冠的！我為何一定要這個榮譽，你也是清楚的。可為什麼卻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幸福？為什麼會是我曾經最愛的妹妹背叛我？」方清秋字字珠璣，眼神更像最尖銳的刀子，刺得方泠芷遍體鱗傷。
「姐姐，我是有苦衷的，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
「少在那裡假惺惺了！」方清秋立即厲言以對，絲毫不給方泠芷解釋的機會，「方泠芷，你敢說你這麼做不是為了七星樓的榮譽？你敢說自己沒有一點點私心？」見方泠芷欲言又止，無言以對，方清秋抽起嘴角冷笑，「方泠芷，你太虛偽、太自私了！我以有你這種妹妹為恥！我告訴你，我現在真後悔，後悔沒有在剛剛發現你偷拿經書的時候就告訴我師父，不然今日我也不會自取其辱！」
「姐姐……」方泠芷越來越看不透面前的方清秋，從前，方清秋將她當成最親的人，如今，方清秋卻當她是仇人。
「方泠芷，這次不知你又耍了什麼陰招，居然使得一向公正嚴明的師父都沒有立即逐你出派。不過你放心，只要我方清秋還在這世上，我就一定不會讓你好過！」語畢，頭也不回的向碧儒和風瞿所在的位置走了去，一次都沒有回頭。
方泠芷望著那個決絕的背影，突然想放聲大哭。可是手觸碰到臉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居然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她才發現，原來傷到最深處，竟是連眼淚都流在心裡。
***
方清秋只記得自己之前還在所謂的「鬼屋」里，才打開出去的門，便進入一陣眩暈之中。醒來之後，眼睛還沒睜開就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她鼻子很不舒服的打了幾個噴嚏。警惕的左右望望，發現自己境況還不錯，除了身處何地不大清楚之外，這倒是個不錯的房間。屋子很寬敞，陽光也剛好照進來，暖洋洋的。
方清秋並沒有因為這看似放鬆的環境而放鬆自己，對她來說，在這樣一個更像家的地方醒來，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她天性清冷，對一切事物都抱有懷疑態度，此時對著莫名的對待自然也有了諸多疑問。而這些疑問，都在面帶微笑進門的追心身上得到解答。
「是你？」方清秋總算稍稍放了心，儘管追心吃掉她半顆心，但畢竟也教她傀儡術，這種相得益彰的事情，倒不至於仇人相見，儘管方清秋從心底不待見追心。
「哎呀，好歹我也教了你不少東西，也算半個師父了，你怎麼能這樣稱呼呢，真讓我傷心。」追心說著，隨手關上門，一步一步走近方清秋，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想幹什麼？」方清秋偷偷運氣體內靈氣，以備不時之需。追心的笑容總讓她心裡一寒，之前追心想的是什麼，她不清楚，也不願去揣測；但現在，此時，追心的想法她卻透徹——那銀盪的笑意，任誰看了都想退避三舍。
「有什麼好躲，又有什麼好怕呢？」追心一步步逼近，臉上笑容愈發得意，「方清秋，你一半的心都給了我，以為還能忤逆我嗎？如今，你是我的傀儡，身體是聽我的，唯一可以背叛我的，只有思想。方清秋，來，乖乖躺在床上。」
「不，不……」方清秋從未有過如此絕望的感覺，明明想逃開，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躺在剛剛的床上，一派順從的樣子。她的腦海中開始不斷浮現出風瞿的模樣，第一次見面時候，風瞿的關心，那是一見鍾情，是小小的方清秋從心底溢出的喜歡，是最純真的感情。但如今，望著追心越走越近，看到追心的手透過道袍在身上遊走，方清秋只想咬舌自盡，寧可死掉，也不要受盡屈辱！
只可惜，追心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也只能木然的看著追心的臉龐在瞳孔中越放越大，之後，凌亂的吻暴雨般落在臉上。追心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只把方清秋當做一具沒有感情的木偶，與之前那許多的逍遙派女弟子一般，肆意擺弄、施暴。方清秋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心卻已經千瘡百孔。現在的她，雖有自己的思想，卻與那些逍遙派弟子無異，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追心高高興興的穿好衣服之時，還誇張的伸了個懶腰，口中喃喃道，「方清秋，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果然還是年輕的身體好啊！」
方清秋恢復了身體自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果著站起身，走到追心身後，冷冷道，「道袍扔了吧，給我準備新衣服。還有，我要洗澡。」
方清秋的反應倒是很讓追心意外，至少她是所有女子中最特別的一位。全程不哭不鬧，做完之後還如此冷靜。對於方清秋，追心越來越有興趣，於是也從了她的意，準備洗澡水，並且給她準備了新衣裳。
方清秋泡在木桶之中，使勁的搓著自己的皮膚，不停用水洗臉，可是怎麼洗，追心的味道似乎都洗不掉，它好像深深烙在身體中一般，如何都無法去掉。方清秋站起身，不停的拍打水面，水珠四濺中，她惡狠狠的大聲道，「方泠芷，這都是你害的，我要你比我痛苦一萬倍！一萬倍！」
***
「起！過！」
幾棵大樹在方清秋的控制下互相碰撞，緊接著被連根拔起，飛的老高之後又落了下來，砸倒一片花池，大地之上頓時塵土飛揚，半天看不真切對面。
「哎呀呀，這傀儡術我還真是沒白教你，都能用來發泄不滿了？」追心不知什麼時候過了來，在身後抱住方清秋，感覺到她的身子依舊在微微顫抖，似乎在抗拒著自己。
「哼。」方清秋只是冷哼一聲，倒是沒有答話。
「怎麼，還在怪我？」追心明知故問，加重了擁抱的力度。方清秋越是抗拒，他越是加重力度，他要讓方清秋知道，違背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你找我有什麼事？把我關在這裡又打的什麼主意？」方清秋聰明的發現了追心這種心理，儘管討厭的要命，她也不再反抗，並且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千萬不要恐懼。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必須有無比的忍耐，關於這點，追心活了千年，也算明白。如今方清秋這種忍讓和氣度，也讓他愈發欣賞起來，在心底更加篤定了自己想要把她培養成下個追心的想法。他眼珠一轉，答道，「這次逍遙派派你們四下追尋的真相，你如此聰慧，相信也明白究竟如何了吧。」
「真的是你做的？」方清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雙拳緊握。原來從一開始她就信錯了人，還把自己的半顆心給了他，讓他得以控制自己，發生了這麼多悲劇。面前這個叫做追心的人，就是害的逍遙派一干十二代弟子外出鬧事的元兇，其實她早該想到，那麼熟悉傀儡術，能夠做到千里之外製人於木偶般，除了追心，還能有誰呢？
「有什麼真的假的，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了，我也沒打算瞞你。」追心故意加重了「我的女人」這四個字的讀音，讓方清秋再度回想起那個羞恥的時刻，讓方清秋再度提起無限對方泠芷的怨恨，再延及到對逍遙派的怨恨，只有如此，他的大計才得以實施。
「好，我是你的女人，」方清秋忍辱負重，咬緊牙關繼續問道，「你潛伏逍遙派那麼久，究竟用誰的身份？」
「這個嘛，現在時機未到，」追心笑眯眯的鬆開方清秋，走到她對面，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嘴唇啄下一吻，「要等到你全身心的屬於我，我才能告訴你呢。」
全身心，哼。方清秋在心裡不屑，面兒上卻依舊平淡如水，似是無意問了句，「其他人在哪裡？」
「這個嘛，」追心一笑，方清秋才發現原來他是個地包天，「人是被關在伏赫大人的石牢里，不過伏赫大人已經將他們賞給睚眥大人。後果怎麼樣，我就不清楚了。」
見方清秋表情一凜，追心補了一句，「不過令妹方泠芷因為是要挾當康的重要人質，所以現在應該還安全。」
「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方清秋立即掛上一副冰冰冷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最好她死了我才安心。」對，自己今天所有的悲劇，源頭都在於方泠芷。她一天不死，自己一天都背負著無限的仇恨！
「哦，剛剛見你似乎眉頭一蹙，還以為你是擔心方泠芷，看來倒是我多慮了。」方清秋剛剛的表情追心一覽無遺，他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練就從表情看出心情的能力，所以也就明白方清秋是真的打心眼兒里記恨方泠芷。
方清秋和方泠芷之間的情感變遷，追心因一直潛伏逍遙派，所以看得真切，不然他就無法利用方清秋的心理來挑撥這對姐妹倆。的確，剛剛開始的時候，方泠芷修為低下，被所有人蔑視，她身為家姐的保護心就一直起著主要作用，對妹妹的疼惜一日勝過一日。可自從方泠芷摘星大會一戰上大敗方鍾離，更是由七星樓墊底貨上升為摘星大會勝出者，之後還與雲宿一齊於七星樓劍廬中煉器，得到眾多弟子長老擁護和喜愛。雖然她自己沒什麼感覺，心底的嫉妒卻開始萌芽，直至到了切磋大賽前昔，這萌芽迅速長大，開花結果，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只要是人，都永遠無法逃脫嫉妒的牢籠。一念及此，追心輕輕揚起了嘴角。
「並非如此，只是聽到了睚眥的名號，有些吃驚。」方清秋如實說出心中所想，「還有那個當康，之前只聽方泠芷說過她的本命獸名喚當康，不過那只是頭小野豬而已。你們要頭野豬來做什麼？」
追心神秘的搖搖頭，腦袋裡抉擇半天才開口道，「你可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方泠芷背後的高人？」見方清秋莫名點頭，追心才繼續道，「當康就是那個高人。小野豬只是他掩藏的一個軀殼，他的真正身份是十神獸當康。」
「十神獸？」方泠芷嘴角立即揚起不屑的笑意，她也沒打算掩飾，「我只聽說過九神獸，第十隻是哪裡冒出來的。」
「那是因為，從前的人們只追尋到九隻神獸的蹤跡，而當康那時因不滿睚眥，與睚眥一戰中廢掉千年修行，以小野豬的形態沉睡。」追心把從伏赫那裡聽來的悉數講與方清秋聽，見她仍舊一臉的不信，也不再多說，只補充了句，「無論如何，當康是妖族最想得到的神獸，所以方泠芷還不能死。」
「那其他人呢？」方清秋繼而問了一句。
「哈哈哈……」
不待追心開口，睚眥已經不知何時駕臨此地，身後跟著一言不發的莫依依。追心見是睚眥來了，忙對著他恭敬拱手，問候道，「見過睚眥大人。」
「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方清秋？嗯，果然渾身透著一股清冷冰寒之意，看來你的選擇不錯。」睚眥將方清秋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之後稱讚道。
「能得睚眥大人如此誇獎，這丫頭真是榮幸。」追心對著方清秋使了個眼色，意在讓她拱手謝恩。方清秋卻訝異的盯著面前俊朗的中年男人半天，不敢相信這是神獸睚眥。在她印象中，神獸也是見過幾次的。逍遙派的贔屓、鴟吻、狻猊、趴蝮、蒲牢這五隻神獸，每當有重大節日之時都會出場，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神獸是一種體格巨大，只蹲坐在那裡就會讓人感覺到一種神威的獸類。可為什麼睚眥卻是人形，還是個會說會笑的中年大叔？
這次睚眥不用刻意去讀方清秋的記憶，從她絲毫沒自覺掩飾的表情已經看出端倪，他撫掌大笑，答道，「怎麼，沒見到本尊的原形就不信本尊是睚眥嗎？好，本尊就特許讓你如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