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尾聲 一生一世
這一天的清晨,來的異常的晚,皇城的天空一片昏沉,烏雲一層一層壓抑著沉重的天空,好像下一秒,山雨欲來風滿樓,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來,電閃雷鳴,白晝卻彷彿夜晚一般的黑暗。
晗筠望著窗外的景象,諷刺的撇了撇嘴,「這是上天在懲罰我嗎?」
晗筠的登基大典在第二天照常的舉行,同一天,晗筠接到了雲岐送來的請柬。
雲岐皇帝百里堯天大婚,皇后竟是一直在他身邊的侍女,梁夢知,只是,晗筠卻沒有心情前去祝賀。
晗筠一身明黃的錦袍,金光閃閃,頭頂沉重的鳳冠雍容華貴,明焰笑望著她,「本王從沒見過這般英姿颯爽的你,哦不,應該是本宮了。」
她卻沒理會她的玩笑,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終究是沒有人會為了她而等上一輩子,這世間,真正肯為了她而犧牲一切的,除了方錦繡,就只有明焰了。
這幾年來,堯天的身邊從來容不下別的女人,真正可以相伴左右的,只怕除了夢知這個晗筠給她留下的紀念品,再沒第二個人選。
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一直一直呆在他身邊,為他遮風擋雨,記著他每一個習慣,遷就著他每一次任性,同意著他所有的要求。
原來,所有你愛的,你喜歡的,你習慣的,統統都會輸給那個對你好的,直到有一天,驀然回首,輕輕轉頭,你才會發現,原來真正值得你愛的那個人,一直在你身邊。
晗筠囚禁了司馬雲心,百里帝妃,也包括一直相安無事的司馬語嵐,南音一杯酸梅湯放在了語嵐的面前,以致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明焰笑笑,「所有你不想做的,不忍心做的事情,本宮都可以代勞。」
次日的出喪辦的異常的平靜,晗筠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過一眼,楊譽來報,百里帝妃想要參加送葬的儀式,已然與門口的衛兵打了起來。
晗筠笑笑,「放他去吧,何必如此刁難,傳朕的命令,賜給百里世子一張金牌,從此,執此金牌者,在宮中暢行無阻,任何人,都不許阻攔。」
「是,屬下遵命。」
宮女微微的俯身下去,下一秒,晗筠已經收起了嘴角勉強勾出的一抹苦笑,眼前,一片花開靜好,紅花綠樹,紅牆綠瓦,景色怡然,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
原來,奼紫嫣紅芳開遍,竟都似這般斷井頹垣……
一張雪白的披風輕輕的披在了她的身上,「陛下,時境已經入秋,天氣漸涼,要注意身體。」
「好。」晗筠緩緩的轉過身,望著身後的明焰,真想不到,自己竟會有一天,也要他來照顧,也要他來關心。
「陛下。」明焰望著她的漸漸離去的背影,忽的叫住了她。
「怎麼?」晗筠輕輕的轉過頭,「有什麼事嗎?」
「筠兒……」
晗筠一愣,許久不見他這般叫她,今日一叫,竟有了闊別重逢的感覺,眼中一陣乾澀,不知為何,忽然特別想哭。
「筠兒,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逃避過去,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有些事情,現在不做,將來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晗筠一怔,如被閃電劈在了原地一般,久久未曾說話。
「想看,就去看看吧,何必如此緊張,論良心來說,你並不欠他們什麼,反倒是他們,欠你很多。」
他說得對,從始至終都是官逼民反,連環的陰謀一層連著一層,從未中斷,從念郎的事情,再到酸梅湯,沒有一件事情,是她自己所願,能走到今天這步,每一次都不是她自己做的選擇。
只是,她終究是下不了這個決心,母帝對她很好,真的很好,還有父妃,她一直一直都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父妃,就算是見到了沐子辰之後也是那樣,有些事情,並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比起那些權勢,那些金錢與利益,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地方,住著好多溫暖的人,每一天都能過上溫暖的日子。
「去看看吧。」
這是明焰第三次這樣與她說,他知道她的想法,她的顧慮,解鈴還須繫鈴人,人生有些事只能自己選,有些坎,只能自己過。
深夜,晗筠一個人邁向了瀟湘殿,冰冷的月光如霜如霧,如雪,寒風吹過,冰涼的凍在了地上,抹不幹,推不掉,彷彿一汪清水,靜靜的流動。
遠方,一人白衣飄飄,挺拔的背影竟是異常的熟悉,熟悉的那般的陌生,那般的心痛。
就好像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她自己一個人戰戰兢兢的去認錯,就好像唐門的醫谷,他板著臉強迫她吃下一碗又一碗的粥菜,就好像,他每一次瞪大了眼睛訓她,她那般忐忑不安的心情。
可她知道,如今,一切都變了,變得那般絕望,變得那般一發不可收拾。
她就這樣,遠遠的望著他,不知為何,這一刻,她心裡想的都是他的好,他對她的照顧,他每一次對她的關心。
憶風輕輕的轉過身,望見身後的她,竟沒有一絲的吃驚,嘴角彎彎的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你還來這裡做什麼?」聲音清冷無味,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味道。
晗筠緊緊的咬著嘴唇,強迫著自己沒有哭出聲,夜色很暗,很靜,昏沉的沒有一絲的聲音。
「你比本宮想象中的優秀,也比本宮想象中的決絕。」最終,還是憶風開了口,只是,那般冷淡的聲音,竟聽不出一絲的波瀾。
誰都知道,憶風是在賭,賭她不忍心,賭她下不了這個手,這次是他賭輸了,這一次,他輸得心服口服。
所以……
「所以,如果你是來找安慰的,對不起,本宮給不了你,如果你想問本宮恨不恨你,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字,恨,但是本宮為你感到驕傲。」
晗筠的眼眶微微的濕潤,碩大的淚珠如決堤的江水,滾滾而落。
從始至終,晗筠都好像一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陛下,如果不想看你母帝的話,就早些回去吧,本宮這裡,不值得你浪費這樣多的時間。」
話音未落,人已閃進了林中,前方,一片竹林幽幽,微風輕撫,嘩嘩的竹葉聲輕輕的摩擦,月光穿過絲絲的縫隙落在地面,遠遠望去,一片斑駁的影像。
「想什麼呢?」明焰有些無奈的望著她,自從她回來,再沒說過一句話,再沒做過一件事,就只是自己一人,靠在了窗邊靜靜的回想。
這一生,她終究是登上了權利的頂端,只不過,卻是以她最最不曾想過的方式,最最不願意做的方式。
久久未曾得到想要的回答,明焰只得岔開了話題,「沐子辰派人給殿下帶了些東西,殿下想不想看看。」
還未等晗筠回答,明焰已然將沐子辰帶來的金釵,玉石,還有那些世界各地好玩的東西一一擺在了她的面前。
「本宮的師傅算是瀟洒了,如今當真是不問世事,整日的遊山玩水,自在瀟洒去了。」
「怎麼?你也想自在瀟洒?」
「本宮怎麼會?」明焰眯起了狹長的雙眸,妖嬈的笑著,「如今,本宮一生一世都是殿下的人,殿下去哪,本宮就去哪,殿下一人悶在宮中,本宮又怎能去遊山玩水。」
「嗯!」晗筠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就是!」明焰隨意的附和著,「再說,本王的身上可還擔負著重大的責任呢!」
「責任?」晗筠一愣,「神馬責任?」她怎麼不記得,她有給他分配什麼任務?
「哎……如今,暮蘭的東宮之位可還是空著呢,念郎還是個男孩子,哎,責任重大,責任重大啊……」
「你……」晗筠一愣,臉上頓時飛起了兩抹紅暈,「什麼……責任啊?這是本宮的責任,又不是你的責任!」
話音未落,晗筠微微的覺得,明焰在狠狠的瞪她,氣勢駭人,似乎要吃了她一般的危險。
「你……那個……朕……」晗筠一時有些語無倫次,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明焰狠狠的壓在了床上,火熱的吻痕洶湧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她的身上,那一夜,他瘋狂了一夜,未曾平息。
第二天,晗筠整整睡到了午後,才悠悠的醒轉,明焰已然起了床,望見一臉睡眼惺忪的她,邪魅的笑了笑。
晗筠拖著沉重的身軀,幾盡艱難的洗了漱,坐在了皇宮的後院中,一個人,安靜的品著杯中的紅茶。
眼前一人一襲紅衣如血,妖嬈嫵媚,宛若暗夜的火焰,一生一世,都只為她一人而燒。
想來,從自己第一眼望見他的那一刻起,人生便已然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她為他,做了那麼多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而他為她,幾乎放棄了全部的人生。
她就這樣,一個人,想了很久,很久……
夢回百轉,她倚在帝后懷中嬌然一笑,「朕給你三年的時間,讓朕懷上。」
明焰眯起了狹長的雙眸邪魅的一笑,「若是,做不到呢?」
「那朕再給你三年的時間……」
遠方,夕陽西下,天邊的雲朵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絕美,如同鳳凰的羽翼,她就這樣在明焰的懷中沉沉的睡去,身上,滿滿的,都是落日的霞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