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32 殺戮之夜
從踏入這片土地開始,喬心就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她不怕死,但也絕不會讓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個無人敢踏足的雨林深處,那豈不是太冤了,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擁有生命,她和阿飛的新生活才剛開始,未來她已做好了打算,參加這個聯盟也只是鍛煉一下自己的能力,卻沒想到,這裡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兇險萬分。
自那日她不小心中毒了之後,雖用銀針暫時制止了毒性的蔓延,也找了些草藥壓制毒性,但這毒卻不同喬心所認識的外面經過提煉實驗過的毒,它生於大自然,長於大自然,毒性詭異莫測,喬心竟也莫可奈何。
看著右手自指頭到手肘處的一片深紫,與左手的白皙凝潤形成了強烈反差,腫已經消下去了,但是依舊僵硬麻木,使不上一點力氣。
喬心用雙腳夾住水壺,用左手擰開蓋子,拿起來喝了兩口,水珠沿著嘴角滑落,落進衣襟里,幽謐光線下,那揚起的睫毛似一彎淺淺的月牙兒。
雲錦移開目光,走到喬心身邊坐下,拿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與別人的狼狽邋遢不同,雲錦全身上下乾淨的不可思議,仿似走入了不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帶,而只是出遊自家的後花園般從容自在。
「你再不求我,你這手怕是就要費了」,他說的平淡,眼角卻斜斜掠過喬心平靜的容顏。
喬心嘴角挑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令雲錦心底悶了一下,他不明白都到這種時候了,這丫頭還這麼執拗。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喬心可是從不求人的」。雲錦也是在這裡出生入死過的,對這毒也算是熟悉的,他知道怎麼解毒,但他可不想便宜了這丫頭,便告訴她他有方法解,但條件是喬心得求他,做他的徒弟。
雖對雲錦底細不清楚,但以他的實力還有其他三人隱隱流露出來的恭敬,喬心知道他地位絕對不簡單,做了他徒弟前景絕對一片大好,但喬心是什麼人,豈會讓別人牽著鼻子走?即使要做他徒弟,她也要雲錦求著她做。
再說,喬心低頭看了眼發紫的右手,嘴角笑意加深,她又不是真的解不了這毒,只是暫時還不適合而已,她可不會真的把自己右手廢了的。
對於喬心雲淡風輕的語氣,雲錦也頗覺無奈,覺得這丫頭雖聰慧穩重,但性格實在是執拗了點,一根筋到底,寧願手廢了也不向他低頭,心底也有著淡淡的欣賞。
寧折不彎,風骨甚佳。
喬心看向前方圍坐在一起的眾人,短短几日時間,又少了兩人,一人是與眾人走散不知所蹤,想必也活不了了吧,另一個則是如喬心一樣,不小心惹了花花草草,但他比喬心倒霉的多,那毒劇烈無比,當場就死了,這猶如小火苗丟入了油鍋里,將本就心裡擔驚受怕的眾人唬得臉色發白,走路都暈暈乎乎的,休息的時候則一個比一個沉默。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了此次活動的危險,本來滿心興奮激動的眾人此刻皆剩下了擔憂害怕,以及對這片雨林發自內心的恐懼敬畏,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離這裡。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吃,這些平時膽子比天還大的瘋子此刻一個比一個戰戰兢兢,那個韓國女人鼓足勇氣小心的問雲錦此刻還能不能返回去,她實在是怕了這地方了,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雲錦當時拿布巾擦著懷中的衝鋒槍,聞言頭也沒抬,聲音淡淡的不辮喜怒:「你來之前沒有好好的看看聯盟的規矩嗎」?
韓國女人臉色白了白,張口要說什麼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眼底都是絕望。
喬心垂眸冷笑,只有死亡的威脅,才能讓這些自私又膽大的瘋子害怕,死亡啊,抬眸看了眼望不到盡頭的密林,影影綽綽,神秘而又引人走進。
真是個好東西。
這天夜裡,所有人都歇下了,周圍靜謐一片,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的「梭梭」聲,不知名的蟲子的低鳴,空氣里隱隱漂浮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木朽氣。
喬心猛的睜開了眼睛,她向來淺眠,更別提危機重重的雨林,所以她壓根就沒有睡著。
從睡袋裡爬起來,喬心輕手輕腳的鑽出了帳篷,四周一片黑暗,卻還是接著漏下的月光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周圍圍著一圈帳篷,還能聽到隱隱的打呼聲,喬心的帳篷在最邊緣處,所以她的動作並沒有驚醒任何人,只除了樹上躺著的雲錦,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喬心總覺得心裡不踏實,空氣悶的人發慌,卻偏偏安靜的很,她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慌亂來自何處,伸手摸上了毫無知覺的右手,喬心吹著冷風發怔。
風本來很小,卻突然狂亂起來,吹得喬心束著的長發獵獵飛舞,空氣里隱匿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喬心皺眉,心裡隱覺不妙,伸出左手拔下小腿上的匕首,腳步慢慢向後退去。
卻「忽」的一聲感覺地動山搖,連腳下的土地都在震動,繁密的枝葉沙沙作響,詭異的令人心底發寒。
到底是有人驚醒了過來,嘴裡罵罵咧咧道:「大晚上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喬心回頭看了一眼,卻墓地聽到那人一聲驚恐的尖叫,仿似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喬心還未來得及回頭便感覺一陣風掃過耳畔,什麼涼膩濕滑的東西甩了過來,她的身體瞬間便飛了出去,撞上了一棵大樹,又「砰」的一聲掉了下來。
心彷彿被撕裂了開來,喬心捂住胸口,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耳邊便充斥著那幾人驚恐慌亂的尖叫聲。
她抬頭看去,黑暗中一道如柱子般的暗影高高矗立著,約莫得有兩米多高,在它的身後有一條尖尖的尾巴晃來晃去,而柱子的頂部,喬心倒抽了口涼意,那是一雙幽藍的泛著殘冷光血的眼睛,在暗夜中猶如兩顆寶石,裡面卻充斥著一股血腥暴虐的氣息,卻又泛著看到滿意食物的貪婪狡猾。
幾人早已醒了過來,驚恐的抱成一團,但喬心卻是擋在他們面前的,要想吃了他們,得先吃了喬心。
喬心捏緊了手中的匕首,心裡暗罵怎麼這麼倒霉,連喜歡睡眠的巨蟒都被她給遇見了,她抿唇望向不遠處的一顆樹上,模糊中看到一道掩映在枝葉間的身影,似是對下邊的尖叫聲和突然出現的兇殘巨蟒無動於衷。
但是不給她反應的時間,那黑影已朝她撲了過來,喬心右手使不上力,左手捏著匕首身體朝地上一滾,巨蟒的尾巴在地上拖了長長一條,張開血盆大口就朝滾在地上的喬心咬去。
令人噁心的味道撲面而來,比她吃過的動物內臟還要噁心多倍,喬心清楚,那是巨蟒嘴裡的味道,她又奮力一滾,身姿雖矯健,但倒是右手受傷,影響了動作,巨蟒的尾巴又掃到了她,這下她身體貼在地上被重重的掃了出去。
那些人冷艷旁觀卻也不急著逃跑,氣溫零下幾十度,夜晚的雨林比白日還要驚險多倍,指不定還有什麼危險在等著他們呢。
特別是那個韓國女人,更是掩不住的得意,心裡惡毒的祈禱著巨蟒快點把喬心給活吞了下去,她卻沒想到巨蟒一旦吃了蕎心,下一個輪到的就是她。
簡從樹枝間坐起身子,輕蔑的瞥了眼下邊的場景,和韓國女人如出一轍的得意,見雲錦似乎沒有幫忙的意思,心裡鬆了口氣。
胸中一痛,驀地吐出一口血出來,喬心覺得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不痛,只是她對疼痛向來忍耐的深,是以只皺了皺眉,並沒發出聲音來。
那巨蟒似是認準了喬心,又搖著尾巴撲向喬心,喬心眼底閃過冷芒,完好的左手捏緊了手中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割破了白嫩的指尖,喬心卻沒一點反應。
她知道,所有的拳腳功夫在此刻都沒有用,比的就是誰比誰更狠。
她猛地一躍而起,白光倏忽閃過,在暗夜中如一面鏡子,這巨蟒比她高的多,她躍起的高度直到巨蟒脖子處,她動作迅疾無比,快如閃電,握著匕首的左手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狠狠的插入巨蟒身體里,巨蟒長嘶了一聲,眼底閃過怒氣,尾巴往前一甩就捲住了喬心的身體,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盪起的塵土蒙了滿身,這樣似乎還不夠解氣,把喬心又重新捲起來,準備再次狠狠的摔在地上。
喬心忍著徹骨的疼痛,顫抖著左手扎入巨蟒的尾巴,那麼用力,整個匕首都沒入了巨蟒的身體里,巨蟒的尾巴登時一松,喬心拔出匕首,翻手爬上了巨蟒的背,眼眸里霎時迸發出徹骨的冷厲,瞅准位置,匕首寸骨沒入巨蟒的七寸之地。
只聽巨蟒仰頭長長的嘶鳴了一聲,滿含痛苦與不甘,只震得周圍的樹木「颯颯」發響,然後砰的一聲重重的跌到了地上。
有人打開手電筒照了過去,下一刻卻「啊」的一聲爆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幾人聞聲望去,卻呆愣在了原地,話都說不了了。
一束明亮的燈光下,少女坐在巨蟒的身體上,手指還維持著匕首插入巨蟒身體里的姿勢,少女身上儘是血污,長發不知何時散了下來,披在肩膀上,一張臉在燈下泛著青白色,嘴角流淌著一絲血線,有些詭異的蒼白之美,少女身上此刻儘是戾氣,而她突然抬眸望向了幾人,那樣冷殘嗜血的眸光,比剛才那條巨蟒還要可怕。
幾人被這樣殘忍冷漠的喬心嚇得渾身搖擺顫抖。
雲錦不知何時站在喬心不遠處,就用那種平靜的,波瀾不驚的眸光靜靜的看著喬心。
「你做的很好」,他這樣說道。
喬心眸光掠過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而又殘酷的笑意,抽回匕首,在巨蟒光滑的蛇皮上慢慢擦拭,右手依舊沒有知覺,但左手卻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顫抖著。
她覺得渾身都像散了架般的疼,連呼吸一口都是疼的,但她只是垂下眸子,緩緩的擦拭著手中的匕首,嘴角的弧度絲毫不減。
她喬心,從來不會輸,也絕不會服軟,她心裡想著,來這一趟果然沒有來錯,人性的黑暗、自私、冷漠在這裡發揮的淋漓盡致,她心底究竟還在糾結什麼,人活在世上,不都是為了自己嗎?
眼底閃過幽暗的光芒,垂眸看著泛著幽澤的光滑蛇背,這條巨蟒看起來很是鮮美啊,她舔了舔嘴角,未來幾天有口福了。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腦子昏昏沉沉的,意識漸漸模糊不清,身邊有人扶住了她,鼻尖聞到了屬於男子的清淡之氣,伸手推開了那人,卻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她忘不了那人望著她被巨蟒攻擊時冷漠平靜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獵物的困獸之鬥,為了能活命的苦苦掙扎。
這讓她想起了前世無盡的黑暗中,她為了能活下去苦苦掙扎,而她的那些名義上的親人眼睜睜的看著,那眼神與他一般無二,冷靜而漠然。
原來那些痛苦的回憶從無一刻消散,洛家人給她帶來的傷害已經根植與她的骨子中,僅是一個相似的眼神便讓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心中苦笑,傷害如若能那麼簡單便消散,還稱得上什麼傷害。
意識模糊中,她的身子被人輕輕攬住,但她已沒有了多餘的力氣,在滿身痛苦中,終於陷入了昏迷。
雲錦低頭看著懷中的少女,她已經暈過去了,可是剛剛她身上散發出的濃重的悲傷氣息還是讓他心頭升起淡淡的不悅。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那濃重的幾乎要毀天滅地的悲傷又是何故,這一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她很瘦弱,抱在懷裡幾乎和羽毛一般輕,她平時都是淡漠而堅韌的,何時顯露過這樣脆弱的樣子,眼睛微闔著,長長的睫毛如一把梳子,輕輕的撩撥著他的心臟,嘴角溢出一絲血跡,趁著蒼白的臉頰,給人一種妖嬈又脆弱的美麗。
他伸出手來,擦去她嘴角的血跡,觸上肌膚那溫涼的感覺讓他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僅僅一瞬間便又淡去,他從不容許自己的心有一刻的動搖,然而此刻,他沒來的及追究心裡那異樣陌生的感覺,便抱著她轉身離開。
簡見此情景也只能惱恨的咬了咬牙,這女孩果真引起了錦的興趣,她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巨蟒的屍體,眼底掠過一抹不明的神色,轉身離開。
喬心也只是虛脫過力,胸口被撞出了內傷,好好休養一下就沒事了,喬心卻沒放在心上,這點上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只不過行動有點不便罷了。
雲錦不明白這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到底哪裡來的堅持,他自信看人很准,但是現在對於喬心,他是第一次有點琢磨不透了。
自那天醒來之後她便和之前一樣,對他的態度也一樣,但他卻沒忽略她昏迷之前看著他的目光,那裡邊是一種刻骨的恨,他知道以喬心的性格並不是因為他沒有出手救她就恨上他了,相反,她的目光卻像是透過他看什麼人。
喬心才不管雲錦心裡嘀咕著什麼呢,她依舊自己走自己的路,倒不是怨雲錦那天沒有救她,她明白雲錦是沒有義務與責任救她的,更何況依雲錦的性格沒火上澆油就好了。
那幾人見識到喬心的兇殘后比之前更老實了,沒想到之前眾人心底鄙視的女孩子,竟然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又兇殘又厲害,一條巨蟒就被她活生生的宰了,眾人心底不由浮現出當時的場景,只覺得額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冒。
連喬心的眼神都不敢對視了,只覺得比那晚的巨蟒還要可怕。
喬心摸摸自己的臉,心裡鬱悶,自己當真有那麼可怕?
又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再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一路安靜的很,連一隻小蟲子都沒有跑出來騷擾他們,喬心覺得有些奇怪,不應該是這樣子啊,按道理越往裡越危險,現在這倒是和平常的森林沒什麼兩樣了。
喬心問了雲錦心底的疑惑,雲錦不答,只目光掃了掃周圍,那眸光有些意味不明的莫測,嘴角邪邪勾起,瞅了眼喬心,喬心卻覺得他的目光非常奇怪,卻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裡。
「你真的想要知道」?
喬心微怔,她也只是隨口問問,但是聽雲錦話里的意思,難道還真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
就在她愣住的瞬間,一張放大的俊臉驀然出現在眼前,雙手擎住她的手腕舉在身後的樹上,嘴唇便壓上了蕎心的嘴唇。
剛開始只是淺淺碰觸,但那柔軟香甜的觸感卻讓雲錦眸光深了深,舌頭不經意的滑了進去,重重的吸允起來。
喬心反應過來他在幹什麼的時候,臉色一下子變的通紅,想掙扎,但是雙手和雙腳都被雲錦制住了,她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只能瞪大眼睛惱怒的盯著面前的雲錦。
喬心心底恐慌了起來,雲錦根本不是那種獸性大發的人啊,怎麼好好的說著話呢就變成這樣了,她心裡不解面上便越發惱怒。
誰知雲錦還越來越來勁了,把喬心放倒,身子覆上喬心柔軟的身體上,不給喬心一點反抗的機會,便重重的壓了過來。
「雲錦……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我一個豆芽菜你也下的去口」。喬心一邊怒罵,一遍掙扎,奈何雲錦本身實力就深不可測,喬心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這邊的動靜的終於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一看到那香艷的場景,都睜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著,唯有簡,眼底的火都快噴出來了,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想上前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喬心心底哀叫,難道這個雲錦實際上是個戀童癖?她身體都還沒發育的好不好。
突然破空之聲傳來,什麼東西帶著迅疾之力飛來,雲錦眸光一閃,抱著喬心的身子一個翻轉,那東西便擦著他的胳膊而過,牢牢的定在身後的樹上。
那是一枚帶鋸齒的飛鏢,整個沒入樹中,可見使飛鏢的人用了多大的功力。
喬心一怔,這裡難道還有別人?
雲錦卻已經放開喬心站了起來,胳膊上被鋸齒割傷了一塊,沁出了鮮血。
雲錦卻絲毫不在意,嘴角勾著邪魅的笑意,目光望向東際的方向,眸光莫測,輕輕道:「你要的答案來了」。
然後淡淡掃過喬心微怔的面容,皺了皺眉,嘆息道:「看來我猜測的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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