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39 大姨媽來了
喬心知道,阿飛生氣了。
雖然他還是如以往一般溫柔好說話的樣子,但蕎喬心能明顯的感覺到他不高興,兩人前世今生加起來相處了不知多少年,對彼此的習性了解的很清楚,所以喬心敏感的感覺到,阿飛平靜溫斂的外表下有一顆很不平靜的心。
他拉著她的手一路沉默,悶著頭往前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金光逐漸被黑暗所取代,他的步伐雖悠閑,卻一點也不慢,喬心雖然身體很好,卻也被他這樣悶聲不吭大步朝前走的做派給弄的呼吸微促,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她吸了口氣,眨了眨眼睛,看著前方瘦削挺拔的背影,路燈暈染出的潔白光圈籠罩了他全身,使得喬心看的並不分明,卻覺得那瘦弱的肩膀令她無比安心。
終於到了家門口,喬心鬆了口氣,想抽回手,發現他握的極緊,怎麼都掙脫不開,她抬眸,暗夜中,少年側眸轉身,一雙琉璃眼珠黝黑無瀾,卻又灼灼璀璨如驕陽,那裡面含著一縷很複雜的光芒,喬心看不懂,她只是有一瞬間溺斃在這樣的眼神中。
「阿飛」,她喃喃,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聽到她不自覺的低喃,柔軟的嗓音叫著自己的名字,江如飛眼底的光芒稍稍斂去,唇畔無意勾起一抹軟笑,但神情卻是喬心所不熟悉的冰冷疏離。
喬心心裡慌亂了,她抓著江如飛的袖子,有些焦急的說道:「阿飛,你怎麼了」。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她,眼珠一動不動,暗夜中的光線折射到他的眼睛上,莫名泛著一層詭異的流光。
喬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阿飛怎麼突然變的這麼奇怪,莫不是剛才打鬥中有人趁自己不備暗算了阿飛?想到這裡喬心臉色瞬間蒼白,伸出另一隻手就要往江如飛身上摸去,焦慮的說道:「你是不是受傷了,剛才那些人……」。
她的手還沒觸上他的衣服,便被措不及防間拉入一個微涼的懷抱,她有些愣怔,手夾在兩人胸膛間放也不是,抽也不是,有些彆扭,但她還擔心著阿飛是不是受傷了,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嘴裡還自語著:「讓我看看你哪裡受傷了」?
江如飛抱得更緊了,雙手緊緊的圈著她纖細的腰身,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滿足的喟嘆一聲,雙眼在喬心看不到的方向越加幽深,如滴了濃墨,卻比墨更澤亮灼華,暗夜下,眉梢眼角婉轉著數不清的邪魅妖光,不同於往日的溫雅潤成,如暗夜妖姬,一顰一笑間勾人心魄。
只是這樣的江如飛,喬心無緣得見。
「我沒有受傷」,悶悶的聲音響起在耳畔,喬心覺得他噴出來的熱氣都鑽進脖子里,有些痒痒的,她難受的扭了扭身子,卻感覺到對方的身子一僵,喬心立刻聯想到他是死鴨子嘴硬,肯定身體不舒服卻不讓自己擔心才隱瞞著,她趕忙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但江如飛的腦袋卻貼在她的頸窩裡,她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的臉。
「阿飛,你究竟怎麼了」。喬心無奈嘆息,總覺得今晚的阿飛有些奇怪,又驀然聯想起一路上的沉默和剛才驚鴻一瞥的冷漠疏離,她心裡有塊地方堵的難受,喬心心底惴惴不安,莫不是她剛才的殘暴行徑嚇住了阿飛,在阿飛的心中她始終都是純潔善良的,但剛才自己的表現,喬心明白,那就是活脫脫一個女魔頭,她不想這樣,但現實卻不得不逼她做出選擇,她也想做阿飛心中純潔善良的心兒,但是,那樣美好的心兒,早已經死去了啊。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當有一天她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更是會嚇得阿飛離開她身邊,不如早一點坦誠比較好,至於阿飛怎麼想她,已經無所謂了。
他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和支撐,如果連他都放棄了她,喬心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還有何意義,人生短短几十載,浮世繁華,滔天權勢富貴,皆不過過眼雲煙,她如今牢牢抓緊這些,不過是給兩人一個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人再輕易欺身,但若阿飛害怕或厭惡這樣的自己,喬心呼吸一頓,想到阿飛厭惡的眼神,她覺得心疼的無法呼吸。
她所追求的,不過是身旁少年一個燦爛的笑靨,抑或是噩夢邊緣一個溫暖的擁抱,如果這些都不復存在了,她還有何繼續下去的理由?
一瞬間,喬心想了很多,她斂下睫毛,憂傷的氣息散遍全身。
感受到她身上千變萬化的氣息,江如飛無奈喟嘆一聲,語氣卻帶著親昵的撒嬌意味:「我生氣了」。
嘎,喬心腦子有些跟不上江如飛的節拍,她知道他生氣了,但是他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又是鬧哪樣,像是朝主人撒嬌的略含嗔怪實則賣乖的語氣又是鬧何?
「我生氣你什麼都瞞著我,我生氣你總是不信任我,我生氣我為何保護不了你,每次有危險的時候總是你來保護我,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的弱小嗎?心兒,我想成為能站在你身邊光明正大保護你的人,如果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什麼都不用管,扭頭就跑,她鐵定不會傷害我的,但你就危險了,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他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喬心也聽的迷迷糊糊,但他卻抱她抱得更緊了,喬心覺得胸口被勒的有些呼吸不過來。
「心兒,我曾發誓要一輩子守護你,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難道你要我一輩子都寢食難安,天天擔驚受怕老天什麼時候一個五雷轟頂朝我劈下來」。
喬心有些迷糊,他說的都是什麼啊。
「所以心兒,你要相信,我也是可以給你幸福的人」,最後一句話他說的聲音比較低,喬心沒有聽到,他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夜色聽,雙眸灼灼其華,暗夜中明亮如星,任誰都無法忽視他話語間的堅定決絕。
搞了半天喬心的腦袋才算是轉過彎來了,感情阿飛是沒能保護自己而自責起來了,喬心哭笑不得,這怎麼能怪他呢,再說了,她努力的讓自己變的這麼強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保護阿飛,現在竟然有人敢當著自己的面覬覦阿飛,她不小火山爆發還不得嘔死,不過喬心也理解阿飛心底的想法,一個男孩子卻讓女孩子來保護,自尊心嚴重受挫,只要不是讓阿飛厭噁心狠手辣的自己,喬心心底算是鬆了口氣,也對阿飛使小性子的做法暗暗竊笑不已,但還得保護著阿飛自尊心不受挫,於是好言好語的安慰著:「嗯,心兒知道了,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情,我一定逃得遠遠的,讓阿飛來教訓這些人,我的阿飛這麼英明神武,身手不凡,一定會將歹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江如飛很受用的點著頭,孩子氣的蹭了蹭喬心的脖頸,眼底溢出一絲淺笑來,沖淡了眼尾的妖嬈之氣,「你的承諾我可記住了哦,如果敢反悔,我就再也不給你做飯吃了,讓你餓肚子」。
喬心立刻哭喪著臉,「不要……」,她的胃口已經被阿飛給養叼了,除了阿飛做的飯菜外,即使是五星級大廚做的她也覺得味同嚼蠟,這可真是不好啊。
阿飛卻笑得頗為狡黠,眸光晶亮如細碎星光灑落其中,他終於拿捏住了她的弱點,記得誰說過什麼話,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那麼他現在算是抓住她的胃了嗎?那她的心是不是也不遠了,想他為了能做出最美味的飯菜,翻爛了多少本菜譜,看電視的時候他也總是停在美食節目,為了她的口福,他可是煞費苦心,比之五星大廚可是分毫不差啊。
可惜喬心可沒一點自覺,她覺得阿飛做的就是家常便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異常的好吃,她也私以為是吃慣了而已,俗話說習慣成自然嘛。
就在這時,喬心的肚子很合時宜的「咕嚕嚕」響了起來,喬心很不爭氣的臉紅了,偷偷的拉著江如飛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嘀咕道:「阿飛,我餓了」。
江如飛挑了挑眉,「你還沒答應我剛才的話呢」?
喬心支吾道:「答應……什麼」?
江如飛鼻子噴出熱氣,掃在喬心的耳朵和脖子里,呵氣如蘭,幽香縈繞:「真是不長記性,要不要我提醒你一遍」?
喬心縮了縮脖子,聽出來他話語間的危險氣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阿飛不知道哪裡變了,但是明明還是她熟悉的阿飛啊,好奇怪的感覺,但她卻不敢老虎身上拔毛,阿飛本來就生氣了,她可不敢再惹他了,便討好的笑著:「我記得記得呢,不就是以後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定要先逃嗎,然後還允許你保護我,這樣總行了吧」。
「不夠」
「不夠」?喬心疑惑,瞪著好奇的大眼睛看向江如飛。
「沒有誠意,你沒說反悔的後果,那就是一輩子都吃不到我親手做的飯菜了」。江如飛挑眉含笑,神情頗顯得意。
喬心:「……」。
為什麼她好像看到月夜下一隻狐狸笑的頗為奸詐,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嗎?
得到她的保證后,江如飛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推開木柵門走了進去,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踩上去有些鉻腳,月色暗沉,周邊籠罩著一圈烏雲,使得大地都籠著一層陰影,夜色也更加凄迷了。
廊檐下的聲控燈微弱的亮了起來,送來一點稀薄的光,喬心跟著江如飛的腳步慢悠悠的走著,夜風沁涼,她抖了抖肩膀,前方的江如飛感受到了,腳步加快了些,把她拉進屋子裡后,先找出一塊毯子蓋在她身上,倒了杯開水放在她手心裡,然後去浴室里放熱水,幾分鐘后把喬心推進了浴室,然後「噔噔噔」的跑上樓去給喬心找衣服。
喬心看著門縫裡伸進來的白皙手腕上托著的衣服,臉「噌」的一下就紅了,他、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她平時穿得小熊睡衣整整齊齊的疊著,上面放著粉色小內內和白色抹胸,她的胸還在發育階段,年齡也還小,所以穿的都是很舒適弱軟的抹胸。
她趕緊一把搶了過來,臉蛋紅紅的瞪著玻璃門,把衣服牢牢的抱在懷裡,浴室里蒸汽繚繞,使得她的睫毛氤氳了薄霧,眸光晶瑩透明,嫣紅的小嘴緊緊的抿著,一臉的不自在。
門外的江如飛自然的收回手,把門關上,仿似透過玻璃門看到了她此刻窘迫的神色,嘴角挑起一抹促狹的笑,雙手插兜靠在牆上,垂眸斂容,聲音卻異常平靜溫軟:「你先洗個澡驅一下身上的寒氣,我去做飯」。
喬心聽著外面遠離的腳步聲,才鬆了一口氣,雖說和阿飛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但這麼私密的東西讓他看到她還是覺得十分不自在,把睡衣放在支架上,喬心伸手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喬心洗澡的時候總覺得肚子墜墜的疼,下午打鬥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了,後來又和阿飛鬧彆扭,她也沒太在意,但一旦平靜下來這種墜疼的感覺讓她十分難受,特別是一接觸熱水,那疼痛便減輕了幾分,卻又有另外一層難受的感覺。
忍著洗完了澡,喬心拿起白色的浴巾開始擦拭身體,擦到肚子上的時候墜疼的感覺十分明顯,她咬著唇,臉色蒼白了幾分,感覺到一股暖流從下體滑出,她拿起擦腿的浴巾,只見那上邊全是鮮血,她愣愣的低頭,只見白皙修長的大腿內側一道血線流下,沿著小腿、腳踝落在氤氳水漬的瓷磚上,化為一灘血水。
她後知後覺的「啊」的尖叫了一聲,趕緊扔了手裡的浴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正在廚房忙活的江如飛聽到這頗為凄厲的尖叫聲,心神一顫,扔了手裡的鏟子就朝浴室飛奔而來,臉上儘是焦慮之色,心兒怎麼了?他跑的太焦急還差點摔倒。
但是浴室門被從裡邊鎖上了,江如飛大力的拍著浴室門,慌張的喊著:「心兒,心兒,你怎麼了」?
「阿飛……血……好多血」,喬心腦子有些發懵,曾經刻意煉製的冷靜鎮定蕩然無存,她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目光獃滯的望著身下的血,腦子卻走馬觀花似的閃著一幕幕前世的畫面,昏暗壓抑的倉庫,男人狂亂放蕩的淫笑,貫穿身體的疼痛,肆意橫流的鮮血。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彷彿又回到了當時絕望痛苦的壓仄空間,連呼吸一口都是灼人的痛苦,她抱著腦袋蹲下身體,下腹的疼痛更加明顯了,身下的血也越來越多,她搖著腦袋,手捂著耳朵,彷彿聽到那些男人狂放的大笑聲,不,她不要聽,滾開,都滾開,可是,那些人怎麼會聽她的話呢,她終於控制不住的大聲哭泣起來,絕望、痛苦、壓抑、不甘、種種情緒混雜在一塊,歇斯底里、顫動人心。
江如飛聽著裡邊傳來的哭聲,雙目赤紅,如燃著一汪簇火,卻又隱含毀天滅地的黑暗,他的心疼的無以復加,雙手都砸出了鮮血,可浴室門依舊堅挺,他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理智,腦子裡盤旋的都是心兒的哭聲。
不要哭,心兒,阿飛在你身邊,不要害怕。
他凝聚全身力氣一腳踹向浴室門,依舊巋然不動,腳上卻傳來鑽心的痛,他不管不顧,又是更用力的一腳踹去,玻璃門終於不堪大力砰然倒地,他趕忙踏著玻璃門走進去。
霧氣繚繞中,少女抱頭蹲在地上,只看到光潔白皙的背部,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臉龐和胸前的春色,她哀怵的哭聲令江如飛心臟緊縮著疼,突然,他瞳孔猛縮,眼底壓抑著的黑色漩渦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她的腳下一汪淺淺的血水,和水漬混為一體,沿著水脈流向劃出一道紅色的痕迹。
他取來腳下染血的浴巾披在喬心身上,把她抱進懷裡,手拍在她的背上,輕輕的,一下一下,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心兒,阿飛在這裡,不哭了」。
阿飛……溫柔如清風低語的聲音把她從噩夢裡拉扯回來,她的小手牢牢的抓著江如飛的衣服,抓的那樣緊,死也不會鬆開,她抽抽噎噎的抬起頭來,蒼白的小臉上梨花帶雨,長發合著淚水黏在臉頰上,平添一抹凌亂的奢靡之美,而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此刻迷離不清,長長的睫毛上霧氣繚繞,似是一眨就會落下一滴晶瑩的水珠來。
面前的少年眉目如畫,溫潤如玉,是鐫刻在記憶深處永遠無法遺忘的模樣,她的理智有一刻的回籠,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阿飛就在她的身邊,洛茜兒已經死了,那些噩夢都是前世的,她現在和阿飛好好的,再也不會有哪些痛苦的經歷了。
江如飛見她小臉慘白的血色盡失,連唇都是乾涸蒼白的,心裡慌亂的不行,明明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怎就變成這樣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抬手將黏在她臉上的髮絲拂開,江如飛柔聲問道:「心兒,你怎麼了」。
喬心只是愣愣的看著江如飛沉默,雙眼迷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江如飛目光看到浴巾上的血跡,向下看去,她此刻平躺在他的懷裡,浴巾只蓋到她的大腿處,鮮血沿著大腿側部划落,他以為她受傷了,焦急的就要掀開浴巾查看,但他立馬意識到她沒穿衣服,手又頓住了,看喬心依舊是一副愣怔的模樣,臉色蒼白無血色,他突然靈光一閃,一個想法出現在腦子裡,下一刻,臉驀地紅了。
他眼神有些躲閃,手下的肌膚細膩光滑,比最好的錦緞的手感還要好,但他卻無意想這些,心裡嘀咕著該怎麼辦,他是個男孩子,也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真是糾結啊。
門外捲來一陣涼風,吹散了浴室里的蒸汽,空氣變涼了,喬心身體顫抖了一下,江如飛趕緊將她抱了起來,地板那麼涼,再躺一會兒非得感冒不可。
喬心被冷風吹的喚回了理智,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只蓋著一條浴巾被抱在阿飛懷裡,她本來蒼白的臉像變戲法似的騰地變得通紅,像是熟透的蘋果。
她抬手推了江如飛的胸膛一把,小聲嘀咕:「放我下來」。
江如飛抱著她踏過玻璃門,向樓上走去,低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通紅的臉覺得好笑,他也確實笑了,笑的有些揶揄,有些促狹,柔軟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潤雅,寂靜的夜色中迷醉人心,他說:「我的心兒,終於長大了」。
喬心開始還沒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三秒后才反應過來,腦袋低的快要戳到胸口了,從臉頰到耳根紅了個徹底,她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這麼丟人過,重活一世,竟然連第一次來大姨媽都不知道,她開始還以為是受傷了,嚇得不行,然後又想到了前世種種,竟然夢靨了,也忘記了她這個年齡正是大姨媽來臨的重要時候,總之一個字,囧!
更何況,還被阿飛給看到了,啊,她不要活了。
喬心埋著腦袋,心裡碎碎念,可堪稱她人生最狼狽時刻,永生難忘啊永生難忘。
小腹又痛了起來,這次不同於剛才的墜痛,小腹處絞著,像是人拿手把腸子攪啊攪啊,貝齒咬著嘴唇,把嘴皮都咬破了,小手牢牢的抓著江如飛的衣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朦朦朧朧。
她差一點忘了,前世今生她都逃不開兩個字,痛經,這是身為女人的悲哀和無奈,即使她身體素質再強,再不畏痛,也逃不開這天生的生理疾病。
江如飛抱著喬心上樓進了她的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找出一件連衣裙遞給她,「趕緊換上」。然後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喬心忍著腹痛,咬牙把裙子套在身上,一動,她就感覺身下粘膩膩的,那東西越流越多了,喬心哭喪著臉動都不敢動了。
也就是兩分鐘的時間,江如飛端著一碗東西進來了,看喬心穿好了衣服,心裡鬆了口氣,坐在床邊上,舀了一勺吹涼了遞到喬心嘴邊。
喬心這才看清那碗紅的發黑的東西原來是紅糖水,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垂著腦袋不敢看江如飛。
江如飛溫柔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昏暗的白熾燈下,捏著勺子的手指骨節修長白皙,被燈光暈染開淺白的光圈,「心兒,喝了就不疼了」。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不知覺間在溫暖的室內聽來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喬心腦子本來就迷迷糊糊的,愣怔間張口喝了下去。
他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喬心迷糊著一口一口的喝,一碗紅糖水很快見底,肚子好受了些,但還是脹脹墜墜的有些難受,身下還粘膩的很。
江如飛給她蓋好被子,手指覆上她的長發,柔聲道:「你先睡一會兒,我去給你買衛生棉回來,很快的」。
喬心聽到他無比自然的從嘴裡吐出衛生棉三個字,喉嚨發緊,腦袋放空,猛的拉起被子蓋住腦袋,只余鋪散在枕頭上的墨發散發著盈盈的光澤。
真是丟死人了。
江如飛輕笑一聲,這才趕忙離開,喬心聽到他匆忙的腳步聲,他下樓了,他走出了屋子,他拉開了柵門,然後把蒙在頭上的被子掀開,猛了吸了口氣,雙眼大睜的盯著房頂,恍惚中迷離了意識。
江如飛步履匆匆的從院子里走出來,不復在喬心面前的溫潤優雅,額上落滿薄汗,神情有些著急,昏暗的路燈下,清瘦的身軀漸明漸晰,沿著道路匆匆而去。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停在那裡,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即便是世界名車也讓人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一個身著紅色襯衣的少年坐在駕駛坐上,背靠座椅,緊閉雙目,腦海里迴旋著剛才看到的一幕,兩人親昵的抱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那樣旁若無人的親昵低語,看的他眼睛發疼,他多想沖開車門走上前去分開兩人。
可是,他有何資格這樣做呢。
他不眠不休的處理完事情便火速趕來,忍受不了思念她的痛苦,想早點見到她,知道她不喜歡見到自己,那好,他偷偷的看她一眼總行了吧,一眼,一眼就好,他終於看到她了,如往昔般美麗堅強,只是她的手被另一個少年牽著,天知道他有多嫉妒那個人,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能親昵自然的牽起她的手,那是他做夢都想做的事情。
可是他只能在昏暗的角落裡看著,沒有任何理由、也沒任何資格埋怨。
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指甲摳進掌心裡,他希冀用疼痛來沖淡心底的失落。
兩人相攜著進去了,屋子裡的燈亮了,那是溫馨的橘黃色,他透過車窗遠遠的看著,想著兩人在做什麼呢?
不是說看一眼就好嗎?無論結果如何,那都是自己該承受的,他怎麼能去奢望那個絕情的少女能給自己溫暖呢,她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個名叫阿飛的少年。
他一遍遍的告誡自己要有耐心,任何成功都不是憑白得來的,就像他九歲那年深入原始森里,為了捕獵一隻野豬,他不吃不喝不動的呆了三天三夜,最後他成功了,雖然那種方法是愚蠢的,冷易說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和膽色,看中任何獵物直接霸道的下手就好,他不止一次的嗤笑自己的愚蠢和懦弱,最後卻被自己的堅持和毅力所折服。
無疑他的忍耐令有叢林之王之稱的冷易都甘心臣服,而那時他只有九歲,更加令冷易覺得不可置信,他也一次次憑藉著超強的耐心和聰慧成功的走出了原始森林。
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做法產生了質疑,他開始思考冷易說的方法,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和膽色,直接霸道的下手就好,可是,這適合心兒嗎?腦海里浮現出一雙冰冷的眸子,搖搖頭,她是比自己更加心性堅決的人,這樣做,只能將她更遠的推離自己身邊。
自嘲一笑,他傅衍璣何時為了一個人機關算盡,奈何他心甘情願,想著他動手發動引擎準備離開,夜已深,她應該休息了吧,離開一趟,又堆積了一大攤事務,他又要通宵達旦的工作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江如飛步履匆匆的走了出來,他認識的江如飛無論何時都是優雅溫潤的,何時有過這般焦慮的模樣,何況現在是休息的時間,他怎麼往外走,傅衍璣心裡一緊,不會是心兒出什麼事了吧。
看到江如飛的身影消失不見,他趕忙拉開車門朝別墅走去,無暇欣賞房子,傅衍璣朝著樓上走去,他走的很急,生怕心兒出了什麼事情,他不用細想就知道哪間是心兒的房間,擰開把手,馨黃的燈光射來,他看到躺在床上安然睡著的女孩,揪緊的眉頭才算是鬆了下來。
沒事就好,繼而他又斂思,江如飛為何行色匆匆的離去,顯然這並不能打消他心底的疑惑。
他慢慢的走向她的床邊,呼吸放緩,腳步輕慢,生怕驚擾了那熟睡中的人兒,他坐在床沿上,看著她蒼白的臉,蹙著的眉,顯然連睡夢中都是不安的。
他抬起手指撫平她的眉頭,指腹帶著微涼的暖意傳來,恍惚中喬心聞到一陣熟悉的清香,如此熟悉,是在哪裡聞到的呢?
她慌亂的伸手抓住那人的手,修長有力帶著少年粗糲的薄繭,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安心,她睜開迷離的眼睛,入目一片紅色,然後是一片皎皎明月之輝,灼灼耀目其華,好看的刺眼,那人有一雙堪比日月星河的妖嬈鳳目,鼻樑若白玉雕成,一分一毫都完美至極,他的唇很薄,有些薄情的朱紅顏色,昏黃燈光下,他逆光而坐,那雙染了天地精華的眸子深情的望來,裡面醞釀著深沉複雜的情緒。
這是一個任誰看到都會沉醉在他給的至美幻境中的絕美少年,紅衣黑髮,膩膚璨眸,寧靜中流瀉著淡淡的高貴儀態,於安然間流轉著沁骨的淡漠風華。
喬心有些愣怔,似是在想他是誰,這樣困惑的模樣徹底激怒了傅衍璣,怎麼?僅是幾個月沒見就把他忘了個徹底嗎?很好,洛蕎心。
他低頭,面容離蕎心的面容僅幾毫米之隔,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少女幽香,她還是有些迷糊,睜著大眼睛瞪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睫毛一眨一眨的,再離得近一點就掃到臉上去了,不同於平日的清冷疏離,這個樣子的喬心十分可愛。
「記得我是誰嗎」?低啞的聲音盤桓在耳邊,沉沉的壓在心頭。
「阿飛……」,她眨巴著眼睛低聲喃喃。
傅衍璣驀地反握住她的手,臉又壓近了幾分,幾乎唇貼著唇,那柔軟的觸感,香甜的氣息令他的心底一陣悸動,他垂下眸子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雙眼迷濛如薄霧籠罩,漣漪輕瀾,一切都那麼美好。
他突然吻了下去,帶著懲罰的意味在她的唇上碾轉反側,那樣柔軟甜美的感覺,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飛快,她根本就沒有反抗,舌頭很輕易的滑了進去,卷著她的舌頭糾纏吸允,他的力氣很大,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喬心身上,漸漸的,喬心有些呼吸不過來,臉頰開始變紅,她「嗚嗚」著想反抗,奈何他的舌頭在她的嘴裡開始攻城略地,他的雙手抓著她的手,連反抗都無法,喬心只能擰著身子掙扎,本就寬鬆的裙子掙扎間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肩膀。
傅衍璣這才感覺到她的裙子下什麼都沒穿,騰的鬆開她的手,唇也離開了她的唇,目光所及處胸前大片的春色暴露,雖說喬心身子還正在發育,沒什麼實際的春色,但看在傅衍璣眼中就不是這樣了,他趕忙瞥開眼,被子滑落在地上,便看到她身下的裙子上染上點點紅梅。
傅衍璣再遲鈍也明白過來是怎麼了,他比喬心大好幾歲,經歷的也不少,修學位的時候兼之修了一點醫理,對這也不是一竅不通,相反,他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雖說比同齡人聰慧早熟,但到底是少年人,碰到這種事情也只有手足無措的份,皎灼英俊的臉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紅色,趕忙撿起被子蓋在喬心身上。
一直被疼痛折磨的迷迷糊糊的喬心終於清醒了過來,她也終於看清了坐在床邊穿著紅襯衣的少年是誰,她胸口驀地升起一股鬱氣,柳眉倒豎,伸手抓住身邊的枕頭就朝傅衍璣砸去。
丫丫個呸的,老娘今天真是丟大臉了,在阿飛面前丟臉不說,竟然連她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傅衍璣也來湊熱鬧了,想起剛才的吻她更氣不打一處來了,又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朝傅衍璣砸去。
傅衍璣接住柔軟的枕頭,猝不及防間被緊接而來的手機砸中了額頭,手機又「啪」的掉在了地上,手機質量還挺好,沒有損壞,傅衍璣來不及管額頭上的傷,低頭撿起手機又放回了床頭柜上,抱著枕頭垂下腦袋,一副認錯態度良好的模樣。
「大半夜的你怎麼會在這裡」?喬心冷冷的問道,這個傅衍璣總是這麼神出鬼沒,進自己家猶如無人之境,每次都是這樣,把自己家當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只是想看看你,我沒有別的意思」。
「什麼沒有別的意思,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總想著占我便宜,傅衍璣,我沒想到你高貴淡漠的麵皮下竟然潛藏著這麼齷齪的心思,真是人不可貌相」,喬心氣的開始口不擇言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傅衍璣心裡就總想罵他,特別是一想到自己的窘態被他看了,她就想一根繩子了結了自己,或者抽出匕首上去捅了他,彼時,她還沒發現自己這有悖於一貫的冷靜自製的樣子是為何,總之怒火攻心的喬心是看到身邊有什麼就朝傅衍璣扔什麼,連腦袋下的枕頭也被她抽出來扔了過去,動作間小腹又痛了起來,喬心手指抓著被子,咬牙恨恨的瞪著傅衍璣,老娘現在身體不舒服,等身體好了,一定把場子找回來,你敢看老娘身子,老娘就敢扒了你的衣服,總之,她是絕不會吃虧的。
傅衍璣如果知道喬心心裡的想法的話,絕對會舉雙手贊成的,無比配合的說道,脫吧脫吧,一副任君採擷的賤模樣。
傅衍璣一看喬心臉色比剛才又白了幾分,趕忙上去抱住她,「我帶你去醫院」。
喬心拳頭錘在他的胸口上,咬牙切齒:「你給我滾」。
傅衍璣生生受著她的拳頭,沒有多疼,他只是皺了皺眉,又柔聲道:「聽話」。
喬心臉色難看的瞪著他,磨牙嚯嚯:「我再說最後一遍,你給我滾,我不需要你的關心,阿飛馬上就回來了,我不想他看到你誤會什麼」。其實是她不想阿飛擔心,畢竟大半夜的卧室里出現個大男人,任誰都得多想。
最後一句話成功的阻止了傅衍璣的動作,他無力的垂下腦袋,卷翹的睫毛落下一排疏密的剪影,有些落寞的顏色。
喬心心底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他剛才的所作所為又態度堅硬了起來,說過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再糾纏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傅衍璣臉皮厚的看比城牆,她多事個什麼。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有空會來看你的」,傅衍璣站起身來,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項鏈上又趕緊移開,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來,又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喬心本來想說不要再來看我之類的話,但看到少年單薄挺拔的背影,那話不知不覺的就被她咽回了肚裡,他也是關心自己不是嗎?又何必做的那麼絕情呢。
維持著朋友的關係也是不錯的,他幫了自己那麼多,她也不忍再傷害他。
喬心不知道的是,一旦她的心軟開了一個口,便如泄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她的心也在除阿飛之外的另一個男人身上飄忽不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彼時,喬心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心軟有何不妥。
這廂江如飛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此時便利店裡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收銀員是個年輕的小姑娘,正支著腦袋玩著手機。
江如飛來到衛生用品的專區,挑挑揀揀著,對比著這個那個,他聽說有些人對每個牌子的衛生棉會有過敏,他不知道心兒會不會過敏,便每個牌子拿了一種,他心裡著急著喬心,只想買了東西趕緊回去,所以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漂亮女人看著自己的怪異目光。
也是,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孩子大半夜的逛女人專用的衛生用品區,還挑挑揀揀的,任誰看都覺得這男孩子變態。
哎,可惜了這一副好容貌。
江如飛才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呢,他抱了一堆各色牌子的衛生棉到收銀台結賬,年輕的小姑娘一看堆在桌子上的一堆衛生棉嘴角有些抽搐,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來,見面前站著個溫潤如玉的美少年,就差沒尖叫了,兩眼冒紅星,但美少年冷著臉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澆滅了小姑娘一腔愛心。
這才注意到這些衛生棉都是美少年要買的,很是惋惜的嘆了口氣,一個一個慢悠悠的掃描著,還不時的偷看美少年一眼。
江如飛耐心已經快用光了,他心裡想著喬心,語氣便不自覺的有些加重,「快點」,但在小姑娘聽來依舊是溫柔的,沒辦法,江如飛的溫柔氣質是刻入骨子裡的,他即使是說重話,但在缺心眼的人聽來依舊是溫柔優雅的。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最後江如飛在小姑娘灼熱的目光下提著一大袋子衛生棉走了,踏著夜色朝家走去,遠遠的便看到屋子裡亮著的燈光,心下稍暖,步伐加快。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墨色的眸里閃過犀利冰冷的光芒,嘴角斜斜扯起,輕蔑又不屑,一貫的溫潤在黑暗的侵蝕下變成如海的深沉晦暗。
那從別墅里走出來的少年,面容皎潔如月,氣質高貴清華,穿著紅色的襯衣,使得身上平添了一抹攝人的妖嬈魅惑,暗夜下邪氣流轉,勾魂攝魄。
他步伐輕快的走來,上了路邊一輛掩映在夜色中的轎車,臨上車前他回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別墅,明亮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然後鑽進了車裡,發動引擎,車子於暗夜中飛快駛離。
江如飛手指牢牢的捏著袋子提手,手背上青筋暴露,面容卻越發平靜,一雙墨色的眼睛如水暗沉幽深,他低低的嗤笑一聲,不知是在嘲笑誰。
良久后,他望了一眼車子離開的方向,幽暗的月光掃過他眼角宛轉的詭異流光,薄倖譏諷,然後他抬步朝別墅走去。
夜風吹過,涼氣漸起,寂靜中偶聞蟲鳴鳥叫,更添幽涼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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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改、、、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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