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chapter62
灰再一次見到常守朱的時候,對方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像光著身體走在冰天雪地的迷路的旅人。其他人臉色同樣不好,灰因為「視察」期,被軟禁在公安科內部,並沒有同行的權利,常守朱身上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槙島聖護因為想和狡嚙慎也「玩耍」就綁架了常守朱的好朋友用來勾引他,最後襲擊狡嚙慎也的槍手被狡嚙幹掉,槙島聖護用常守朱的朋友作掩護逃走,常守朱追過去,槙島當著她的面殺了那個無辜的女孩子。
灰找到常守朱的時候,對方正瞞著眾人讓唐之杜給她使用腦內記憶映像強制性二次記憶,為了撲捉到腦海里那個男人的真面目。專心控制著機器設備的唐之杜根本沒注意到他的靠近,灰悄無聲息的一手刀批暈了金髮的女人,對方還來不及錯愕就倒在了他的懷裡,將人放到沙發上之後,灰接手了她的工作。
躺在設備上陷入沉睡的短髮女子對周遭的一切毫不知情,她緊蹙著眉頭,完全沉浸在噩夢般的回憶里。
鏈接常守朱大腦的電波將那張讓她恐懼不安幾乎崩潰的男人的臉投影在了電子屏幕上,白色的頭髮,金色的眼睛,冰冷的目光以及嘲諷的笑容,還有那種異常認真卻讓人無法逃避的質問:
「讀取聲波振動掃描值,解析生物力場,揭露人心的存在形態,科學的智慧終於可以揭開靈魂的秘密,然社會發生了蛻變,但是它的判定沒有人類意識的介入,你們到底以什麼標準來割分善惡呢?」
白髮的男人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甚至有些期待,常守朱卻什麼也答不出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出生到現在,理所當然的接受著巫女系統充斥的生活,理所當然的按照巫女系統的指示規劃者自己的人生……在她沉入思考的時候,沒有得到回答的男人再次開口了。
「我想看人類靈魂的光輝,想證明它是真正尊貴的東西……不問自己的意思、純粹按照巫女神諭活著的人們,究竟有什麼價值……難得的機會,不妨問問你吧,質問身為刑事的判斷、行動……」
男人突然將手裡的槍丟了過來,金屬砸在地上的聲音讓常守朱嚇了一跳,常守朱盯著眼前捉摸不透的白髮男人,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直到對方突然扯掉了她好朋友身上蓋著的那件屬於狡嚙慎也的外套,脫口而出道:「干……幹什麼!」
比起她的緊張和不安,幾步之外高台上那個男人的表情就雲淡風輕的有些過分,他拿出口袋裡的白色摺疊刀,仔細的擦拭著,好像在檢查刀刃夠不夠鋒利:「現在起我殺死這個女人,殺死川原雪給你看,就在你面前……想阻止我的話就扔了你手裡的廢銅爛鐵,撿起我給你的槍,用它吧,扣下扳機就有子彈出來……」
刀鋒劃過女子白皙的肌膚,被手銬拷在欄杠上的女子瑟瑟發抖,求救的看著她,常守朱將手裡的槍對準男人,因為犯罪係數不夠一次次的被保險栓鎖上,聽著耳邊那些機械般不停重複的告知她無法使用的聲音,以及男人平靜卻讓她思緒翻湧的勸告,疑惑與不安同時膨脹起來,然而男人平靜的語調以及巫女讓她看到的「現實」讓理智一次次自我安慰般的戰勝了恐懼:「怎麼可能做得到,因為你是……」
「良民嗎?」
打斷她的男人揮了揮手,手裡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劃破了女子的肌膚,在女子的慘叫聲中嘲諷的看著她。
從短暫的錯愕中回過神來,常守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的好朋友靠在欄杆上無助而恐懼的哭泣的臉給了她重重一擊,空氣中的血腥味提醒著她,這都不是錯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巫女系統依舊判定他無罪,為什麼明明傷害了別人他的色相值卻越來越純澈……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起就不可思議,我的pp始終潔白無瑕,從來沒有渾濁過一次,這個身體的一切生物反應,肯定了我這個人吧,肯定這是健全且善良的人的……行為。」
白髮的男人突然露出一個詭異之極的笑容,那張逆光的臉晦澀陰暗,冰冷的目光讓人膽寒,他若無其事的揪起身前女子的頭髮,溫柔的擦拭著刀身上的血跡,在刀片割斷髮絲時常守朱猛然驚醒,撿起了地上被男人扔掉的獵槍,對準了男人,雙手卻好似不堪重負般顫抖起來,因為恐懼,聲音都帶上了戰慄的顫音:「立刻放開雪!否則……」
「否則我會喪命?死在你的殺心下,那也不失為高尚的結局,看,食指上能感覺得到生命的分量吧?甘作巫女傀儡的人絕對體會不到,那是決議和意思的分量哦~笛卡爾說過『拿不定主意的人,要麼是**太大,要麼是悟性不足』扣下扳機吧,那裡會有子彈出來,不瞄準會打偏哦~很好,抱著殺死我的決心瞄準。」
男人循循善誘著,目光鼓勵而期許的望著她,語調甚至談得上輕快,在越來越低的犯罪係數狀態下,沒有絲毫憐憫的將刀刃擱在了已經嚇得發不出聲音的女子脖子上。
他會殺了她,他真的會殺了她……這個想法產生的時候常守朱按下了扳機,槍聲響起時她也彷彿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跪了下去,雙手再也承受不住那些重量垂了下來,長長的獵槍從腳邊滑出去,dominator被她救命稻草一樣的緊握在手裡,恐懼徹底佔領了她的意識。
「遺憾,非常遺憾喲,常守珠檢察官。你讓我失望了,所以不得不懲罰你。」
「住手,求求你……」dominator顯示的數值降為o,她的守護神無動於衷,像男人說的破銅爛鐵一樣,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卻關機了,絕望恐懼爬滿眼底,癱坐在地上的常守朱終於徹底崩潰。
男人抬起手臂,神一樣悲憫的藐視著渺小愚昧的她:「後悔自己的無能,絕望吧。」
「不——」
常守朱猛然驚醒,冷汗不停地額頭上滑下來,過了很久她才將眼前那片血色給抹去,等她平復了呼吸才看到坐在她床邊的少年,陡然看見時嚇了一跳直到看清那雙熟悉的銀灰色眼睛。常守朱收回目光,眼角卻瞟到了少年身後沙發上的唐之杜,這時候床邊的少年站了起來擋住了她視線的餘光,一條手帕被遞至眼前,常守朱順勢接了過來,就聽少年道:「朱姐,對不起……」
有些深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常守朱狐疑的抬起頭,對方卻避開她打量的目光轉過了身,反常的反應讓她很是莫名,剛想問什麼對方就將自己的西裝脫下來蓋在了她的頭上,隨即按著她的頭頂往下壓了壓,阻止了她探尋的目光后戲謔道:「朱姐,我可不是什麼純潔的好騷年啊。」
常守朱低著腦袋,看著自己汗濕后變得透明的白襯衫下面粉紅色的文胸,瞬間通紅了臉,她捂緊了身上的西裝,頭頂略帶促狹意味的笑聲才消失,少年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了門口。
常守朱叫住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常守朱看著門口的少年慢慢轉過頭來,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銀灰色的眸子被透過黃色窗帘的光染成淡金色,一瞬間和她噩夢深處那張臉重合起來,她下意識的抓起了手邊的dominator。
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經將槍頭對準了眼前的少年,即便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分,她也沒放下手槍,尤其是在看到唐之杜脖子上明顯的人為的瘀痕迹時。
常守朱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站在門邊的少年卻調皮的沖她笑了笑,和之前無數次那樣,一副因為惡作劇被揭穿之後朝她撒嬌求原諒的表情……只是這一次很明顯的不同了。
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根本看不到瞳孔,雖然在笑,卻看不到絲毫的笑意,反而讓人從脊椎處竄起一絲涼意,這樣的笑容,她在另一張無比相似的臉上也看到過。
沒有回答她,僅僅在看了她一眼之後,少年就走了,拿著因為犯罪係數不夠的而鎖定的dominator,常守朱虛脫一般的倒了下去。
灰就這樣正大光明的走出了公安廳這棟大樓,沒有人攔住他,事實上,想攔著他的也攔不住,巫女系統控制的dominater對他來講不過是一塊廢銅爛鐵,等宜野座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走出了警視廳攝像頭的監視範圍。
門口停了一輛車,崔求成搖下車窗,對他點了點頭,灰鑽了進去:「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會出來。」
「我給你的那個東西除了收集他們電腦的處理信息,還有竊聽的功能,不過讓我來這裡接你卻是槙島的意思。」
「你們這是想拉我下水嗎?」
崔求成回頭看他:「你不是已經在水裡了嗎?」
「說的也是呢~」
兩人相似一笑,崔求成感慨般的嘆了一口氣:「總覺得把你放在身邊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呢。」
灰挑眉:「那你還讓我上你的車?」
「因為這是槙島的決定,我不用相信你,我只要相信槙島就行了,而他願意相信你。」崔求成沒有絲毫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真是隨時隨地給小聖拉好感度呢,小聖到底是哪裡吸引你呢?」
「eugeneionesco說過,意識形態分離了我們,而夢想和痛苦使我們走到了一起。」
「說人話。」
「…大概是和他在一起會回歸童心吧,用怎樣的惡作劇來嚇唬世界一跳呢?腦子裡總會充滿這些思想,那是已經失去存在價值的人類所無法體驗到的快樂。」正說著的男人突然將車子急轉了一個彎,看著後視鏡有些無奈的皺起了眉頭,灰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幾個眼熟的車牌號,其中有一輛還是常守朱的,沒有用警車來追他還真是……讓人感動啊。
瞥了一眼後座上捂著眼睛呵呵低笑的少年一眼,崔求成一邊設置行駛模式一邊道:「我可不喜歡這種飆車的遊戲啊,麻煩你給他們設置點路障吧,後座有槍。」
灰拿起那個明顯比dominater重的東西,從車頂探出頭來,後面車上和他對視的人是狡嚙慎也和**冢彌生,兩人皆是面無表情,他沖兩人揮了揮手:「嘿~你們也出來兜風啊~」
兩人舉起手裡的槍,不是dominater,卻明顯的比他手裡的「訂書機」高了一個檔次,灰覺得很丟臉,在他發現射出去的子彈居然是釘子時他鬱悶的蹲下來了。
崔求成安慰他:「現在子彈可是很難弄到的東西,有釘子不錯了。」
灰:「那你來玩吧,我開車。」
崔求成:「我這個人不習慣血腥。」
灰:「……」
車子突然飈進一個燈火通明的隧道,灰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一黑。隧道的燈在瞬間熄滅了,等他的眼睛習慣黑暗時,崔求成已經拉著他上了另一輛車,四周突然出現很多和他們之前那輛跑車一樣的車,像被獅子衝進來的羊群一樣,四散逃去。
很快,那些獵犬就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