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愛與恨（2）

接下來行的一段路，傅青竹和荊不夜誰也不搭理誰，李可兒被兩人弄得悶得難受了就從車廂里出去了，去陪著韓三葉駕車。

馬車行駛了一大段路，正停下休息，韓三葉忽然提說要找傅青竹單獨說話。李可兒滿臉好奇，但韓三葉沒對她解釋。

韓三葉向來沉默寡言，除了一心護著李可兒以外似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太大興趣，傅青竹回想他和她之間說過的話也寥寥可數，他會主動找她說有話說這是第一次，傅青竹估計只可能是和李可兒有關，自然也重視。

「可兒，幫我看著他！」傅青竹吩咐道。

「好！」李可兒很是樂意的模樣。

荊不夜毫無反應，傅青竹就要從車裡出來，想了想卻突然回頭，一掌打在荊不夜頸上，荊不夜立刻暈倒了。

「傅姐姐，你幹什麼？」李可兒又是一驚。

「我想過了，你不大讓人放心。」關於荊不夜為何知道她去大漠是去找重生草的問題，她想過了，最可能告訴他就是李可兒，不過此事她也不能怪李可兒，她事先並未要求她保密此事。

李可兒癟嘴，怨道，「傅姐姐那麼不信任我嗎？」

「可兒，我是太相信你的為人了所以才不放心你！」

「哼！」李可兒擰眉，「傅姐姐就會敷衍我！」

「好了，現在你看著他！」傅青竹說完飛身下了車，和韓三葉走遠了些。

傅青竹估計離馬車夠遠了，李可兒不可能聽到了就開口道，「說吧！」

「如果荊公子現在是天誅的人，他不見了，天誅的人一定會追查！」

「也許吧……」

「你和他之間的事我不品評，你要做什麼我也不問，但你帶著他對我們的行程不利！」

傅青竹不由得看了韓三葉一眼。這個孩子雖然寡言但頭腦倒是清晰！對李解憂和武修羅總安排他跟在李可兒身邊的理由她切實理解了。

「確實不能連累你和可兒。」傅青竹尋思了片刻，「好了，這樣吧。我們分開走，你和可兒一路，我和荊不夜一起走！」

「這恐怕不行！夫人叮囑了小姐要跟著你，小姐不會輕易和你分開的！」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韓三葉沉思了片刻，「還是不行！」

「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的安全也很重要！雖然你的武功很高，但你的身份……你帶著荊公子若被天誅找上來也很危險。」

「你只需要關心可兒就行了，我不需要你多cao心！」

「小姐會關心你。若我們分開你出了什麼事，小姐會十分愧疚。小姐的安全很重要，而她的心情也要考慮！」

「你還真是個好護衛。」從人身安全到心情都關注到了，傅青竹想起李可兒以前著急找個丈夫，還說要問韓三葉願不願意，她如今看他倒是挺合適的！

韓三葉並不發言，面上也無欣喜，仍舊是板著臉。

「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並不太相信你的話！你並不是一個十分有信用的人！」

「我向人許諾的事都一定會做到！」

「是嗎？那麼荊公子說你違約的是什麼事？」

傅青竹心頭刺痛了一下，「只有對他而已！」

「也許以後再有一個人，你也可以說只有兩個人例外而已！」

傅青竹終於發現了一點，韓三葉很隨他的師傅，武修羅對她也有諸多不信任和不喜，不過對他們傅青竹都不在意，笑了笑道，「那你倒是有些難到我了！」

「如果沒有必要，你不能殺荊公子就放他走吧！你如今留著荊公子在你身邊也不過兩個人互相折磨罷了！」

互相折磨嗎？她竟覺得被他說中了！「我必須帶他回一趟寒月宮見李解憂，有事要辦！」

韓三葉沉默了好片刻，最後轉身道，「那你當我之前什麼都沒說吧！」

傅青竹又看了韓三葉一眼。

韓三葉接著又慎重道，「不過我希望接下來如果出了什麼事，請你無論如何要以保證小姐安全為先！」

「好！」傅青竹已經不能多說什麼了。就是她的本心也絕不允許李可兒出什麼事！

傅青竹和韓三葉趕回來，立刻發現了情況不對，馬車竟然只留下了車，馬兒不知去向了，傅青竹飛上馬車，掀開車簾一看，車內已經沒有人。

「小姐呢？」韓三葉也登時臉色大變，額頭冒出了青筋。

「時間不久，荊不夜走不遠！」傅青竹看了看地上的馬蹄印，「馬往那個方向去，我去追！」

說完話，傅青竹拔地而去，一直追了一里多地，追到了馬，馬兒卻在路邊閑吃草。

她發現馬背上沒有馬鞍，馬頭上的韁繩也是斷的，馬臀上有鮮明的傷痕，她忽然明白了。

「這混賬！」傅青竹罵了一句後轉身又往回趕。

傅青竹回頭沒多久與韓三葉撞上，韓三葉問，「怎麼了？為什麼回頭？」

「我們上當了！」傅青竹來不及多說，極快地趕回了被遺留的馬車旁。

傅青竹思索了一下，馬車只有一匹馬，荊不夜沒有馬匹，如今又沒有武功傍身，她可以確定他根本走不遠。

傅青竹等到韓三葉趕回來了，之後兩人拿了車裡的包裹，傅青竹跟他略解釋了，兩人往與馬兒相反的方向追去。

不出一里路，兩人遇到了分叉路，傅青竹和韓三葉分開行事，她交代韓三葉，追上五里如果沒見到人就折回來。

傅青竹再追出約莫一里路，見到了坐在路邊歇腳的荊不夜和李可兒。

「荊不夜！」傅青竹氣得不輕，但想罵卻一時想不出好詞。

「傅姐姐——」李可兒見了傅青竹高興得就要站起來。

就在此時，荊不夜忽然出手抓住了李可兒的手臂，李可兒立刻又跌坐了回去，寒光一閃，短劍就橫在了李可兒脖子上。

「荊不夜，你竟然拿可兒威脅？」他是真的恨她恨得做事已經不擇手段到這個地步了嗎？

「荊哥哥，你幹什麼？」李可兒滿臉不可置信。

荊不夜挾著李可兒緩慢站了起來，笑道，「我說了，我要和她玩個遊戲！」

遊戲？他說這話的樣子她竟覺得從來不認識他。「荊不夜，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先放開可兒，對不起你的是我，有什麼沖著我來就是了！」她仍相信他的為人至少不會對可兒下手，但刀劍無眼，萬一上了可兒就實在不好了！

荊不夜沖著她又是一笑，「我要離開，你會答應嗎？」

「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放了可兒！」無論如何，李可兒的性命是最優先，她已經知道了，失去的不能再回來，所以她絕對不允許再有任何人平白死在她面前。

「呵……可是我不相信你的話了！」

「你……」傅青竹怔了一下。他不相信她很正常，這就是韓三葉說的道理，一旦一個人失信一次她就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她就再不值得相信了。

傅青竹沉思了片刻，又道，「你恨的人是我，欠你的人是我，你無非想要我死，也可以，我拿我的命換可兒的命！」只要能讓她把重生草的事交代好，她死也無所謂。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你死了？」荊不夜嘲諷地一笑道，「死不是成全你嗎？對你而言，死其實是解脫，我怎麼可能讓你解脫？」

傅青竹又是一怔，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了解她。

「那你想我怎麼樣？」傅青竹沉住氣問。

「我也不知道！」荊不夜輕聲一笑，「我只知道我並不想要你死，但我想要你不如願，生不如死！」

「你……」傅青竹看不出荊不夜只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她曾自認為自己最了解荊不夜，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就是眼前這個荊不夜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了，而他會變成這樣也都是因為她，是她造的孽！

荊不夜忽然語氣輕淡道，「如果我殺了可兒，也一定夠你痛苦終身吧！」他很確信！

說完，荊不夜一手箍住想要掙扎的李可兒的脖子，一手舉起了短劍往下刺去——

他真是瘋了！「荊不夜，你住手！」

傅青竹提氣正要出掌，忽然一把刀飛射而出，一個黑色身影從林中飛出襲向荊不夜，荊不夜一把將李可兒推開，用短劍擋了下刀，但他如今根本沒有內力傍身，被震倒在地，短劍飛了出去，他無力爬起，而黑影接回刀利落地舉刀再砍下——

「不要！」

一陣疾風捲起塵土，「傅姐姐！」局外的李可兒最先看清而不禁驚聲大叫。

刀刃削過骨肉，剎那間鮮血噴流，刀鋒帶著血偏砍進了地面半尺，一根帶血的手指滾落。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逃過了一劫的荊不夜。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她明明說過一切都是假的，她從來都沒有愛過他，那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替她擋這一刀？

曾經他不如她要報的仇重要，但如今他的命比她自己的一切都重要！如果可以再來一次，也一定還是如此！

傅青竹鬆了一口氣，疼痛襲來，她不由得倒了下去……

「傅姐姐！」

李可兒立刻飛沖了過來攔抱住了傅青竹的身體，而心中驚濤駭浪的荊不夜還呆愣愣地動也沒動。

懵了的韓三葉隨著李可兒的動作回過神來，手鬆開了刀柄，碰地一聲屈膝跪下，神情凝重又惶恐道，「對不起，小姐！我並沒有想要傷到她！」

李可兒著急傅青竹的傷勢，沒聽到韓三葉的話，她看了傅青竹的傷，左手臂都是血，從肩往下被削掉了好幾處肉，肩頭見了骨，還有……

李可兒檢查了傅青竹的手，驚恐地再往地上一看，「傅姐姐的手指！」

韓三葉同時也看到了，愧疚又自責，「小姐，是我砍下她的手指，我還給她！」

韓三葉立刻就出手拔出了地上的刀——

「三葉哥哥，你住手！」眼下事情緊急混亂，李可兒腦中卻出奇的鎮定清晰，她分析了要害，厲聲喝道，「夠了，你別添亂了！」

「小姐——」

「快點幫忙！」李可兒急催道。

「好。」韓三葉應聲立刻暫時放下了刀，上來幫李可兒扶住傅青竹，李可兒撕了衣服專心一致地替傅青竹包紮止血。

荊不夜終於神魂歸位，但望著就半身都是血並痛得滿頭大汗的傅青竹，心下依舊迷茫——他真的不明白，想不明白……

「荊哥哥，你去找點水來！」李可兒忽然扭頭吩咐道。

「好。」荊不夜很輕地應了一聲，很快起身往林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