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復生
夜色將天地籠入懷抱,山野仿若沉眠而寂靜,依山而坐的村子也彷彿早已安睡不見一戶留燈,圓月在群星的簇擁下上了檯面,登時光耀大地。
從山林入村的道邊草叢忽傳來沙沙的聲響,一個黑影從草叢中冒出了頭。
「這是……哪裡?」
她的問無聲回答,恰此時一陣夜風拂過,她聞到一絲血腥味,她一轉身便見一小姑娘蹲在樹上望著她,一雙眼漆黑無一絲白。
她心頭一驚,沉聲問到,「你是什麼人?」那樣的一雙眼不會屬於人,是妖怪嗎?
「我叫珠兒!」小姑娘笑得咧開嘴,露出了兩顆虎牙,顯得天真無邪。
「你叫什麼和我沒有關係!」她方才已經將周圍的環境收入了眼中,不遠處就是村子,她今夜怕是只能投宿在此了,她還有事想不明白,所以不能就此離開此地。
她起身站起來要往村子走去,珠兒卻突然飛撲了上來,她察覺后反手就是一掌。
珠兒幾個翻滾,又落回了樹上,一雙漆黑無一絲白的眼直溜溜地盯著她,直讓夜風都冷了好幾分。
她也冷眼看著珠兒,面上無一絲懼色。
珠兒笑眼眯眯道,「小哥哥果然好厲害呢!就是小哥哥也好凶!」
她原不想和個小丫頭過不去,但這小丫頭顯然來者非善,既如此,那就無須客氣了!
她陡起了殺心,一揮袖一陣狂風將珠兒掃落枝頭,珠兒直往地下墜落之時卻突然凌空一個翻身,又以詭異的跡象憑空飛上另一根樹枝。
這個小丫頭到底什麼路數?她再一拂袖,只聽得噼啪一聲,承載珠兒的樹枝竟然再次斷折,她手掌再憑空一抓,珠兒便往她撲飛而來。
這次與之前不同,是她以內力操控牽引珠兒過來的,就在珠兒要撞上之前,她突然手一甩,珠兒如布偶般被甩飛了出去,直撞到樹榦上,痛叫了一聲后落進了草叢,半晌無聲無息。
她以為珠兒非死即傷,不願多停留而想要離開,方跨出步,突然腳下絆住了什麼,正此時胸口莫名一抽——
就在這一瞬,童稚的聲音嫩生生在冷風中響起,「小哥哥留下陪珠兒好不好?」
她來不及轉身,脖頸傳來疼痛,跟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火蔓延在她身周,雙眼被熏得無法睜開,但她卻看得清周遭的火勢,身體被炙烤得疼痛入骨……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絕不要就這樣死去!
「公子——」
憤怒地瞪開了眼,瞬間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個黑暗中的模糊人影。
她本能反應般一掌拍向那人影的額面,人影及時出手擋住了她這一擊,藉機退離開了數步。
對方武功不弱,這一招之下她便明白了。
「公子,你這是何意?」對方語氣尚且溫和地問到。
屋外的月光借著窗口投進來一縷,而她借著這月光看清了那人影,竟是個年紀較輕的公子。
「你是什麼人?」她問。她記起來了發生了什麼,她被那個叫珠兒的丫頭偷襲了。
「在下荊不夜,楚木荊!」
她其實沒想問他的名字,她接著再問,「你和珠兒什麼關係?」
「珠兒?算是朋友吧!」
她立刻毫不含糊地出手憑空一抓,荊不夜的身影瞬間被拉近,就在她往前伸手要抓向荊不夜的脖子之時,只見荊不夜敏捷地一側身避開了她的襲擊,跟著一掌推出,逼得她又坐回了床上,而他又及時反退數步,再拉開了兩人距離。
「你的身手確實不錯!」路數比珠兒的正常許多,所以她看得出他武功不弱。
「會一點武功。」荊不夜謙遜道。
「那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不弱卻還並非她的對手!
「公子為何一定要刀兵相見,不能好好談嗎?」荊不夜似乎無意爭鬥。
「既然都是武林中人,自然就按武林規矩辦事——誰武功高誰說話!」會武卻並不自恃武力的人要麼是有仁心之人,要麼就是有心人。
她沒留給荊不夜辯駁的機會便先出了手,情勢逼迫之下荊不夜也只得強硬出手與她相抗衡。
這小子還真不錯!她不得不承認,不過……還是差了點!她提升了幾分內力,打算速戰速決,而就在此時,丹田猛然一震,一股刺痛穿透了她的胸腔。
荊不夜的掌力此機傾壓了過來,她被震得退後了兩步,撞到了床沿后往後倒在了床上。
渾身骨架要拆散般的疼痛,而這疼痛並非因為受荊不夜那掌,而是從自己體內迸發的,咸腥味湧入了口中,她強忍著吞了下去。
「公子,你還好嗎?」
荊不夜詢問著似要上來,她立刻坐起了身厲喝道,「別過來!」
「好!」荊不夜果然沒再上前。
她緩過氣來后抬眼望去,看到荊不夜靜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這姓荊的小子還真是聽話!她不禁唇角微微上揚,「你叫荊不夜對吧?」
「是!」
「我輸了!」她輕嘆一聲道。
荊不夜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含笑道,「公子只是因為負傷在身而失手,若按照原本的態勢,我贏不了你。」
「你說得沒錯,小子,你還差幾分火候!」不過以他如今的年紀,這般成就也是不俗了。「不過願賭服輸,所以我悉聽尊便!」她想過,他或者之前的珠兒應該都不是想要她的性命,否則不必讓她再有醒來的機會。
荊不夜微皺眉頭顯出了為難,好半晌才忽憶起而問到,「還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這個尋常的問題卻著實為難了她。因為她從草叢中醒來之時她的腦中便是空空如也,自己姓甚名誰也記不起分毫。
為難之際她瞥見荊不夜一直注視著她,她怕被他發覺,便隨口道,「我叫傅生!你師傅的那個傅。」她之前做的夢,夢裡自己彷彿被燒死過一回,所以如今如是死而復生,這個名字倒也適合。
「傅公子!」荊不夜十分客氣地稱呼到。
她微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我略通醫術,可以替你瞧下傷。」
「不用!」她拒絕得十分利落。竟被荊不夜看出了她受了傷令她氣惱不已!
「你傷得不輕。」荊不夜好意提醒。
「不用你管!」無事獻什麼殷勤?
荊不夜沉思了片刻,「那傅公子如果需要我幫忙只管開口!」
「你離我遠點就是幫忙了!」
「好。」荊不夜並沒有多說。
「我睡床,你自己想辦法!」她顯露出了幾分蠻橫霸道。她現在不便於行動,休息恢復元氣才是她眼下該做的。
「可以!
荊不夜立刻轉身在靠門的地方搬了了個凳子坐下,靠著房門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