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軟禁
眼前的黑暗猶如回到了被泥石流掩蓋的沙土中,無法呼吸,無法動彈,任憑黑暗的世界襲來,無助,無力,全然等死的感覺,赫然是世界上最痛苦的過程。
呼吸越來越弱,腦袋一片眩暈,指甲幾乎陷進了肉里,這種滋味,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如果能夠重見光明,重新呼吸新鮮的空氣,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來換。
公司里的文件還沒有處理完,父親盼望的外孫女還沒有蹤影,如果不是任性的一定要騎行旅行,做一個真正的驢友,就不會遭此一劫,可是如果重新選擇一次,還是會這麼選吧,這就是人生,沒有經歷,不會成長!
人生就是快樂和痛苦並存,沒有痛苦的人生,就永遠體會不到生活的真諦。
「錦清,錦清……」
莫錦清猛地睜開眼睛,全身冷汗,她使勁眨了眨眼才看清床頂的雕花,接著出現在眼裡的,就是劉孝蘭那張關懷的臉。
「孩子,你做惡夢了?」劉孝蘭給她擦汗,撫摸著她的臉。
她咽了口唾沫,仔細回想剛才的事,想起和父親去找了王瞎子算命,接著,似乎……她呀一聲,手伸去後腦勺。
劉孝蘭及時攔住了她的手,道:「別摸,腫還沒消,碰到了更疼。」
「娘,怎麼回事?」莫錦清有些迷糊。
劉孝蘭為難的低垂著眼瞼,牽著她的手怨道:「老頭子也下得去手,還好沒把你打出什麼毛病來!」
莫錦清一下便明白了,後腦勺的包是父親打的,父親的目的是把她打暈?
「娘,爹呢?」
劉孝蘭心虛的沒看她,「去雍州了。」
莫錦清的心一下涼了,眼淚順著眼角滾了出來。
劉孝蘭心疼的拂去她的淚水,哽咽著聲音說:「孩子,娘知道你委屈,可是你爹此舉,不得不為,皇甫家如今是將軍身份,萬一你回來了的事情傳進皇甫家去,會認為我們故意在使什麼幺蛾子,我們莫家還怎麼能在這裡生存,為人做事,要注重承諾,你爹爹也是本著這個原則才把小酒館經營了起來,他也是無可奈何啊!」
莫錦清明白母親的意思,理智上她可以接受,感情上卻接受不了。
「你們還是要把我送進皇甫家嗎?」
「一切讓皇甫家決定吧,但我們必須跟皇甫家先稟明情況,孩子,如果你懂事,就應該期盼皇甫家不嫌棄你,繼續履行婚約,否則你在這個鎮子上,可是要受盡白眼的,以後誰還敢娶你?」
莫錦清冷笑一聲,「我才不在乎。」
劉孝蘭嘆口氣,「你是不知道啊,曾經咱們鎮子里也有一位姑娘被退了婚,男家說她的命硬,克夫,說什麼都不願娶她,這事傳開來,所有人都嘲笑她是棄婦,天煞孤星,她連街都不敢上,最後受不了長期的冷嘲熱諷,上吊自殺了,這閑言碎語的東西,誰能當成耳邊風不管不顧呢?」
莫錦清神情獃滯的盯著床頂,問:「也就是我等著皇甫家來宣布我的命運,是嗎?」
劉孝蘭理了理被子,「皇甫家以前也是淳樸之人,我和你爹爹覺得他們不會不遵守承諾,才決定去告知情況,相信你不會被嫌棄的,放心吧,咱等著爹爹的好消息。」
「我倒是希望他們嫌棄我。」
「別說這種賭氣的話,你不是告訴娘什麼都想明白了么,不是不會做傻事嗎?嫁給皇甫將軍,其實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莫錦清自嘲的一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上輩子她可是個剩女白骨精,估計是要懲罰她才讓她這輩子一來就給嫁了吧。
上帝一定指著她的鼻子說:「讓你不嫁人,讓你不嫁人,上輩子不嫁,這輩子也必須得嫁,不作死就不會死!」
是啊,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娘,我想出去走走。」
劉孝蘭一怔,搖了下頭,「在你爹爹回來之前,你就在屋裡呆著吧,你以前也是不愛出門的。」
莫錦清心裡咯噔了一聲,問道:「娘,你這是要軟禁我嗎?」
劉孝蘭苦澀著臉,「怎麼是軟禁呢?是看著你,你古靈精怪的,一會兒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也是你爹爹的意思。」
「娘!」莫錦清激動的一下坐起來,才發現一隻腳被一直鐵鏈勾著,鐵鏈的另一邊扣在床尾的一隻腳上,上面掛著一把鎖。
她使勁扯了一下,鐵鏈嘩嘩作響,扣著緊緊地。
「娘,這怎麼回事?」莫錦清驚恐的看著鐵鏈,手心發抖,「當我是畜生嗎?我是一隻狗,還是一隻羊?」
劉孝蘭看到她的反應,心裡也不好受,眼睛里淚光閃閃的:「錦清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爹爹怕你逃婚做傻事,只能這麼干,你不要怪他,他很心疼你,很想給你幸福,你以後就會明白的了。」
又是這一套父母疼愛的說詞,原來這番話古代現代是通用的,果然老祖宗的東西,深入了骨髓。
「娘,你怎麼能讓爹這麼做呢?這是軟禁,是非人的虐待,放開我,快放開我。」莫錦清抓狂了,身為父親怎麼忍心讓女兒遭這種罪,母親就更不用說了,居然是一夥兒的,到底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這樣的愛,她要怎麼明白?
上輩子是逼著相親,這輩子是逼著結婚,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兩輩子都要和婚姻牽涉在一起不得安寧,為什麼她就不穿到未來星球去,到不結婚的星球去。
不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註定的另一半嗎?她等到三十幾歲也沒等到倒把命給等沒了,現在又來個盲婚啞嫁,起碼也該給個機會讓她看一眼另一半是什麼模樣吧?
上帝,你咋這麼偏心眼兒呢?
「娘,你放開我吧,我不走,我等著爹帶消息回來,我不想被這麼綁著,娘……」莫錦清聲淚俱下,傷心的不是暫時失去了自由,而是父母的作為讓她心涼,別人的感情她可以看得很淡,可是父母親情她很珍惜,受不了一丁點兒的瑕疵。
劉孝蘭眼含熱淚的搖頭,站起身來:「錦清,你好好休息,明天夜裡你爹爹大概就回來了,到時候就放開你,我去準備些吃的,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娘,你不要走,我是你的女兒,娘,你不能這麼對我,娘……」
劉孝蘭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陪伴著莫錦清的,只有冰冷的鐵鏈。
她的淚水洶湧而出,停也停不住,原本還帶著些許僥倖能夠說服父母放棄與皇甫家的婚事,現在看來,父母心裡的封建觀念超出她的想象。
她不怪父母如此的專斷愚昧,這是這個時代的人共有的,怪的,只有她自己的不小心,她就不應該抱有現代人的幻想,試圖輕易地改變這裡人的觀念。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想起來早上去找梁柏謙串通王瞎子的時候,和梁柏謙約好了下午申時見面,就是4點來鐘的樣子,現在,顯然無法赴約了。
如果梁柏謙知道了她現在的境況,他會怎麼做呢?
天很快黑透,門口忽然響動了一下,莫錦清準備把一下午想到的說詞都一股腦兒的全向母親倒出來,能夠說服她最好,不能的話也算是表達了自己強烈的願望,人貴在能夠說出自己想要的,免得更加可悲。
可誰知,進來的不是母親,卻是嫂子李香菊。
莫錦清回來兩天時間,和嫂子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可光是昨天一個表情,她就覺得這嫂子應該也是心思挺多的人。
李香菊端著一盤食物進來,放在莫錦清床前的凳子上,沒什麼表情的說:「吃吧,別餓著了。」
莫錦清嘆口氣,「謝謝嫂子。」
李香菊看她無動於衷的樣子,溫柔著聲音說:「錦清,再怎麼想不明白,也不要讓自己的身體受罪,你這個樣子,娘很難受,娘就是不想看到你自暴自棄,才讓我過來,你為娘想想,好嗎?」
聽這番話,莫錦清對李香菊的防備心少了些,「我知道,一會兒就吃。」
李香菊在床邊坐下來,「錦清,身為女人,我也多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丈夫對我們而言,就是天,是地,一定得選好,能有個自己中意的,自然是很好,可是婚姻大事,還是父母的意見最重要,父母是過來人,看人很准,你應該相信他們不是要害你。」
這些道理莫錦清都懂,「我就是暫時不想嫁人。」
李香菊搖搖頭,「日子久了成了老姑娘,想嫁也不可能了,爹和娘這幾天在外面已經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他們十分的不好受,難道你忍心嗎?就像你嫂子我,嫁給你哥之前也是不太願意的,可真的嫁了,卻覺得對了,他人老實,對我好,不是很幸福嗎?」
莫錦清淡淡一笑,「哥是不錯。」
「就是啊,皇甫將軍是個將軍,應該是男兒中的勇士,女人都會很嚮往這樣的男人,是你的福氣啊!」
莫錦清不屑的扯了下嘴角,沒有回答,李香菊將筷子遞到她手上,「吃吧,涼了對身體不好。」
李香菊離開之後,莫錦清放下了筷子,食慾全無,難道她就註定這麼被綁著進將軍府么?
忽然之間,窗戶叩叩兩聲響,她警覺的坐直身子,盯著窗戶看。
只見窗戶慢慢的拉開,露出一張臉來,她倒吸了口涼氣,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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