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再謀雒邑,將士歸宿
章節名:058再謀雒邑,將士歸宿
「跌?涼?」八月大的孩子吐字還不是很清楚,小身子顫巍巍地晃動著,隨時都有倒下去的樣子,看得一干下屬們心裡緊張得不得了。那粉雕玉琢的孩子要是被摔傷了,可是得讓人難過上好幾天呢。
黑的眼眸子完全是隨了魚璇璣,漸漸長開的容貌卻是酷似赫連燼,不同的是他深邃中帶著些中原人的平緩,不如其父那般帶著明顯的外族人的特徵。現在年紀好小,待長大些會更加清朗。短小的胳膊攤開,咕嚕嚕轉的眼珠子左右張望了下父母的神情,最終選擇了嘴角帶著彎彎弧度的母親,朝他懷中撲了過去。
「你這不省心的小東西!」生怕他一下沒找准重心撲過來,撞在了別處上,魚璇璣忙伸手將他攬進懷中,不輕不重地在他小屁股上拍了拍,惹得懷中不安分的人兒咯咯直笑,拉著她衣襟直往她懷裡鑽。
赫連燼見著嬌妻愛子其樂融融的場景,心裡暖洋洋的,抬著眼皮晃了眼帶著風霜走進來的四人道:「你們今日來得這麼齊,有什麼事情要稟報?」伽羅關一役后,大淵與黑甲精騎均受到重創,好在堅持之下終於斷了万俟楚的後路,休整了三日月才緩和了不少。這段日子所有人都忙壞了,就是他跟魚璇璣也是匆匆來匆匆去,難得碰上大家都空閑的時間。
這不,好不容易在這飄雪的日子裡一家和樂,偏偏來了礙事的人。
見他臉色微黑,手中提著食盒的玉落笑眯眯地站出來,道:「赫連大哥,我們今天不是來稟報什麼軍情的,更不是拿事情煩璇璣姐姐。今天是臘八節我特意學做了幾樣不同口味的臘八粥,想著拿給你們的。正好遇上周大哥他們,就一起來看看燁兒。」
「是啊,屬下的確是這個意思。」周梓點頭,笑著附和玉落的話。白逍訕訕地笑,把木頭轉向白鈺,而他則是輕微地搖頭,並沒開口說什麼。
魚璇璣眼神一晃,心底湧出陌生而溫暖觸動,這份暖意如當年給她做長壽麵的雲姑所帶來的一般。她笑了,道:「你們都坐下,有什麼話坐下再說。」眸光望向玉落,「既然是送臘八粥,給大家也盛一碗,嘗嘗你手藝如何。」
「要不要我來抱他,這段日子他吃得太多人都重了好多。」赫連燼靠近來,俯首在她耳畔低語,絲毫不避諱這是在她下屬面前地我行我素。
「不用。」她眉目展開,笑靨輕啟。她上輩子沒機會生孩子,赫連燁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帶給她的不是一般的母子親情,就算他重得能把她手壓斷,她也是不會鬆手的。轉向下首的三人,直接道:「是不是其他人有動靜了?」
周梓白逍閉嘴沉默,白鈺斂目從容而答:「兩件事,一是鎩羽騎在加緊時間操練軍隊,頻繁地在各地有調動。其二,因戰亂與天災之故,這兩年百姓收成很不好。白家縱然有萬貫家財可有銀卻無處能夠得米糧,長此下去於行軍大大不利。」這樣的事布置是大淵遇到了,黑甲精騎也同樣且情況還更加糟糕。
他們是生長在乾旱少雨的西川平原驍勇鐵漢,對天訣多變的氣候和環境本就不太適應,長久停頓在天訣境內,本身已經牽起了不少將士的思鄉之心。可能是燼王暗中有命令,不能將黑甲精騎的事透露給主上知曉,否則主上早讓燼王回到帝月了。如今正是大淵掃平障礙一統江山的大好時機,燼王的黑甲精騎能幫助他們不少,但……
身為大淵軍師,一切有利於大淵將來的事情都是他分內該做的事。可若不將這些事挑明,就顯得他們大淵太過陰險,給主上和燼王間埋下可能引起炸裂的導火索,對大淵和主上都是不利的。
「鎩羽騎可是因此大肆活動的?」眉目沉斂,語氣稍稍重了些。狐疑的目光在赫連燼臉龐上停頓,很快就想到了白鈺話外之音,心中升騰出絲許惱意。她太注意大淵而忘記了黑甲精騎的事情,他竟也按捺著不提,這不是置那些將士心思於不顧么?
周梓想了諸多可能,對她所說抱有絲贊同。「咱們兵困馬乏的,他們也差不了哪裡去。但從傳回來的消息看,鎩羽騎缺糧太嚴重大雪天的衣著單薄,以至於有兵士不顧軍規暗中搶奪百姓糧食和禦寒之物,引起民怨沸騰。」想當年,凌王的鎩羽騎可是堂堂正義之師,誰會知道會有如今落魄搶劫的事情發生。
「司空凌也是個行事周全之人,伽羅關鎩羽騎元氣大傷,他會更加小心謹慎的,怎麼會做出因糧草而失民心的事?」赫連燼單手托頭,迷眼假寐,嘴裡淡淡問道。
「說起來,都是女人惹的禍。」在旁吃著臘八粥的白逍一說這個頓時人就來勁兒,故作神秘地道:「燼王,你可是不知道吧,那司空凌不知怎麼地收留了你帝月的喪家之犬赫連倩,他兵敗伽羅關迴轉雒邑后,赫連倩想說服他趁機攻打咱們,可惜司空凌沒同意兩人還大吵了一架。過了沒多久,司空凌存放糧草的幾個倉庫離奇失火,很多存糧都被燒得一乾二淨。」要是沒有赫連倩,司空凌還不會被逼得狗急了跳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竟然都不知!
白逍架著腿,二兮兮地打著擺子道:「就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主上您日理萬機,而冬天裡傳訊不是那麼快速,消息回來得有些遲。」
「這麼說,倒是赫連倩給了我們一個機會。」魚璇璣若有所思地朝赫連燼望去,發現他眼中正有自己那個意思,不由地笑了起來。
白逍一臉莫名其妙,倒是白鈺含笑說:「主上的意思是我們趁著他民心不穩,一舉拿下雒邑。」
「小小雒邑本座其實並不太在意,而是司空凌手中可不止雒邑一個地方。除了他,南方便以大淵為尊,渡河北上指日可待。」她已經沒有了報仇的心態,見識了問劍山的慘烈后她只想快些結束戰爭。長久的對峙對大淵沒有任何好處,她若鬆口氣便給了司空凌喘息的機會。一山尚且不容二虎,司空凌更不會因她暫時的手下留情跟大淵修永久之好。
周梓為難道:「主上的意思屬下等明白,可我們現在想做這些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說這個冬日缺衣少糧,就是沒這些個因素他們也沒那麼多兵士可供遣派。
「璇璣姐姐,等到春日後再開戰不行么?」玉落不懂行軍打仗的事情,可問劍山折損了那麼多兵將的性命,短短三月怎麼回緩得過來。他們如此急於行軍,在她看來不過是在那些將士們舊傷上再添新傷。
白鈺苦笑,解釋:「玉落,兵法言曰,所謂制勝之極不過轉瞬,抓住了事半功倍。抓不住,可能會耗費更多人力財力也不見得做出點成果來。」他們若不乘此機會剿滅鎩羽騎,就怕將來是鎩羽騎主動將刀口對準大淵了。
「這事……」赫連燼欲言,轉來就被魚璇璣給打斷了。
「赫連,星池事了,你帶黑甲精騎迴轉浦城吧,這裡交給我好不好?」她非意氣用事,赫連燼和黑甲精騎不該被困在此處。
赫連燼微惱,暗道:「留你獨自一人面對危險?」語氣中夾在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眼神更為犀利地轉向白鈺、白逍和周梓。三個無辜的人一臉莫名,心裡直喊委屈。
燼王,可不是我們要趕你走,是主上說的。
「你先別忙著生氣。」魚璇璣見他動怒了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長河北還有桐封王,你在浦城,日後必將在雲潼關與他有一戰。我不了解他,但也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我們兩人若都在這裡呆著,他若揮兵西去,帝月無人能攔得住他。屆時,縱然贏了天訣可我們卻輸了帝月,得不償失。」
「司空凌因糧草一事傷了民心,鎩羽騎實力在經過問劍山和伽羅關一再大戰後並不為懼。我欲智取,儘可能少動用一兵一卒這樣危險就會少很多。你要相信我,我不會騙你。」她信誓旦旦保證,神情嚴肅而執著。
赫連燼心知她所說是真,可想到要與她分別,心裡就窩著團火沒處撒,遂道:「別告訴本王,愛妃你又要吹奏九幽攝魂曲!」伽羅關的事就是她保證得太真切他才相信了她,可事實上等戰後他才知道,魚璇璣因此損耗了不少心力,未傷勝重傷,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緩過來。
「不會,真的。」看他有些駭人的臉色,魚璇璣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他看,瞧,這上面寫著,我這次說的是真的。
「那本王就好奇了,愛妃到底有什麼妙計?」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若較真翻臉起來,可比天氣都還變化無常。他暗藍的眸子盯著她,大有你要是說得一句不好本王就要你好看的架勢。
下首的四人瞧這對夫妻似乎掐上了,莫不轉頭把視線轉開,可不想把那磅礴大火燒到自己身上。
她伸手壓在他手背上,把懷中的赫連燁放在榻上,傾身到他跟前道:「赫連,你和燁兒、大淵都是我的牽挂,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其實想要對付司空凌並不難,他現在應該已經焦頭爛額了,我們只需要燒一把火讓他陣腳更亂,屆時出兵順天應明又能將損失降低到最小。我答應你,絕不輕易犯險。」
「你確定你說的是真的?」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近在咫尺的面龐,語氣不善。
下章內容預告:雒邑是否破城,凌王的最終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