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寧藍（一）

葉城看著寧藍，不覺有些恍惚。無憂無慮的少年生活，不斷從心中湧現。

一別經年，當初那個小學同校，初中同校的可愛小丫頭；當初那個每到午餐時就躲在校園角落裡就著涼開水以兩個冰冷饅頭充饑的小丫頭；當初那個刻苦用功就連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都手不釋卷的小丫頭；當初那個不給任何男生好臉色看的小丫頭；如今，也變成一個如花似玉秀色可餐的大姑娘了。

沒想到，還有能認出我的人！

原來，我還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葉城不再茫然，他微笑，輕輕來到了寧藍的面前，伸出右手，如同四年前一樣，如同從未離開過一般，輕撫著寧藍的頭頂，他的笑容，如夏花般燦爛，他的聲音，如春風般輕柔：「丫頭，現在還啃饅頭嗎？」

寧藍任憑葉城的大手撫上頭頂，聽著那有些低沉，有些沙啞的聲音，眼淚，不斷湧現，順著面頰滴落；但她微翹的嘴角，卻蕩漾著一片笑意，最終那笑意，佔據整個面頰。寧藍一邊無聲哭泣，一邊，開心地微笑。

寧藍永遠記得，她還在讀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在一個經常路過的小衚衕里，被三個小地痞給堵住了。

那一張張玩世不恭卻又有些猙獰的臉，粗痞而下流的言語，讓寧藍記憶猶新。

他們堵住寧藍，只是因為通宵玩電游把錢給用光了，想搶上點小錢繼續玩樂。

可惜他們選錯了目標。

寧藍家境貧困，一年都很難有一件新衣服；除了洗得發白的校服之外，她完全找不到其他可穿的衣服。

寧藍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做家務，替父母減輕負擔，為家裡分擔憂愁。

她聰明，懂事，勤快。

她是父母心中最大的自豪與驕傲。

可惜自豪與驕傲換不來金錢，寧藍家庭的生活水平，一直在溫飽線附近掙扎，徘徊。

由於家庭的經濟條件，寧藍甚至還有過一段輟學的經歷。

但這並不能成為阻擋她求學的阻礙，在輟學的那段時間裡，她洗盤子，拾破爛，什麼臟活累活都干，終於掙下了一年的學費。這樣，她才重新回到學校，回到她心愛的學堂。

試問，這樣的孩子，她的身上會有零花錢嗎？

由於搜不出任何東西，三個小地痞失望之餘更有些惱怒。

好不容易出來敲一次竹竿，居然什麼都沒有；說出去多丟人吶。

三人中個子最高的將頭髮染成黃色的地痞有些驚喜地發現寧藍長得非常漂亮。

出生於貧困家庭，父母相貌皆普通的寧藍，的的確確長的非常漂亮。

打小，她就深受鄰居的喜愛，因為她的懂事，更因為她的美麗可愛。

一位年近九旬的老大爺，第一次見到才三歲的寧藍時，便感嘆地說道：「這孩子能從小見大，等她成年時，絕對是一名風華絕代，絕色傾城的美麗女子；只可惜，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

女孩本就發育得早，勤快的寧藍比其他的女孩發育得更好。

雖然還稍顯青澀，但她的身段已變得有些山巒起伏，曲線玲瓏。

在黃毛的提醒下，另外兩個小地痞都注意到了寧藍絕美的容顏。

三個壞東西一陣眼神交流后，決定開個葷，與這名美麗的小姑娘發生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用以撫慰打劫失敗后受傷的心靈。

第一次碰上打劫的寧藍本就驚惶不已，她沒有想到，除了被打劫之外，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即將降臨在她的身上。

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而是跑不了，雙手都被人緊緊摁住，兩條腿，也被人強行分開，身體被擠在冰冷的牆壁上，被擺弄成一個無比屈辱的姿勢，而那個黃毛的一雙手，早已急不可耐的在寧藍的身上不停遊走。

寧藍突然意識到，即將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她拚命掙扎著，哭泣著，叫嚷著，但都無用。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又能有多大的力氣呢？

「嘩啦」寧藍的校服被黃毛扯了下來，校服上的拉鏈，在如此猛力的撕扯下，斷成幾截，露出了貼身的白色小背心，已初具規模的蓓蕾，就這樣暴露在三個禽獸有些通紅的眼中。

寧藍流下了屈辱的淚水，她絕望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是這群禽獸的對手，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死吧。她用牙齒，輕輕咬住舌頭，被淚水模糊了的眼眸，萬般留戀得朝家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就要用力咬下。她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子，絕對不容許在活著的時候，被人玷污。

「啊！我草！」正準備扯掉小背心的黃毛，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嚎叫，寧藍忙睜眼，只見黃毛正雙手捂著額頭，倒在地上不斷哀嚎著，從他雙手捂住的地方，大量鮮血不斷湧出。

一個身穿黑色校服背著書包的少年，如風般，從黃毛的頭頂跨過，跳躍著，將手中緊握的紅色板磚，狠狠蓋在另一名還未回過神來的小地痞的頭上。

板磚清脆的碎裂聲，鈍器擊打在**上的悶響聲，四散飛濺的鮮血，以及，那少年憤怒的臉，組成一幅靜止而立體的畫面，被絕望的寧藍深深記在了心理。

地上又多了一個捧頭哀嚎的倒霉蛋。

最後一名地痞，非常沒出息的丟下兩個同伴，落荒而逃。

危機解除的寧藍，撿起掉落在地上被踩了好幾個腳印的校服，緊緊裹在身上，蹲在牆角低聲哭泣。

少年脫下身上的校服，輕輕披在寧藍的身上，轉身提著書包將躺在地上的兩個慘遭偷襲的倒霉蛋狠狠抽了一頓之後，攙扶著寧藍，走出這個偏僻幽靜的小衚衕，招呼都沒打一個，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寧藍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年早已走得不見人影。

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寧藍緊緊抓著被那個少年批在身上的黑色校服，聞著校服上淡淡的汗味，一絲紅暈爬上了面頰。

寧藍的父母實在是太忙了，還未到晚飯時間，已推著車出門擺夜宵攤去了。

寧藍回到簡陋的家裡，將被撕破的校服縫補好，她不想讓父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父母的憂愁已經夠多了，又何必再讓他們擔無謂的心呢。

收拾好一切，寧藍將黑色校服抱在懷裡，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

才下午六點，天色已經暗淡。隔壁家微弱昏黃的燈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在她長長的睫毛上灑下一片星光。

危難之時，被人相救；不留姓名，悄然離去。

這名少年，就這樣在寧藍的心中紮下了根。

每一個少女都有個玫瑰色的夢境，她們的心中都有那麼一塊柔軟卻不被人輕易進入的角落。一旦有人能夠叩開少女的心扉，進入這個角落，那他將被少女永生永世愛戀。

聞著校服上的汗味，寧藍第一次發現，心跳會劇烈到想要衝破身體的地步。她俏臉微紅，將臉深深埋入校服之中，感覺，真安全吶。

一個套著紅色外殼的小本，從黑色校服的口袋中掉了出來，寧藍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本學生證。

葉城，天杭市第七中學初147班；還貼著一張一寸黑白免冠照片，正是剛才救了自己的那名少年。

寧藍高興地在小床上打了個滾，不告訴我名字，我就找不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