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傷心的父親

88傷心的父親

醫生給許藍開的安胎藥味道很怪,但是喝下去之後身體暖融融的,全身肌肉都很放鬆,她閉上眼,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醒來時,她聞到了魚湯的鮮味。

她睜開眼看過去,見到端著魚湯的人,不由得怔住,旋即心一酸,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所有的脆弱化作眼淚湧出眼眶:「沐風……」

沈沐風把碗放下,疾步走到床邊坐下,把她攬進懷裡,低聲安慰道:「不要怕,我回來了,有我在。」

許藍點了點頭,哽咽道:「你是連夜趕回來的吧?累不累?」

沈沐風慢慢的替她拭淚,說:「老婆孩子的事是頭等大事,我當然得趕回來。別擔心,我已經睡了一會兒,不會累。」說罷他掀開她的被子,把臉貼在她小腹上,柔聲道,「乖乖,爸爸回來保護你了,不許弄疼媽媽的肚子,知道嗎?」

許藍道:「我的寶寶這麼聽話,還很堅強,出這麼大的事都好好的,需要你訓誡么。」

沈沐風點頭,隔著肚子吻了吻小傢伙:「那是,也不看看他爸爸是誰。」

許藍伸手輕撫他略顯疲憊的眉眼:「你再睡一會兒吧。這樣回來,你那邊的工作……」

沈沐風打斷她:「有陳若天在,你別操心了。先把身體養好,別的不要管。」他端過魚湯,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喝吧,溫度正好。」

許藍把早飯吃完,沈沐風見她吃得香,心略微放下了些,正想和她說些溫柔的話,她忽然眉頭一皺,捂住了嘴。

他趕緊拿過垃圾箱接著,見她把吃進胃裡的早餐幾乎全部吐了出來,憂心如焚,差點把呼叫鈴按壞。

醫生和護士趕來給她做檢查,末了告訴他:「沈太太沒什麼大礙,只是孕期反應嚴重了些,好好靜養一陣,應該能緩解過來。」

沈沐風謝過醫生,打電話讓人重新送好消化的早餐。他扶著她去漱了口,撫著她的背,等她緩過氣來,忍不住捶了下床頭櫃,咬牙切齒。

許藍一直沒有什麼孕期反應,現在忽然開始犯噁心,可見母子都受了不小的影響。沈乘風聲稱是發暈沒站穩,可他很清楚自己弟弟的體質。他的工作強度比沈乘風大多了,也沒有出現過頭暈目眩的癥狀,沈乘風這個又年輕又時常鍛煉的男人怎麼可能會不舒服?

竟然算計到孕婦身上,他是有多喪心病狂!

聽呂世哲說,許藍險些從電梯摔下去,幸好滾了幾階梯就有好心人扶住,簡直是萬幸,否則,從那麼高的電梯從上滾到下,孩子鐵定保不住,許藍的生命也說不定會受到威脅。

沈乘風不可能不知道,這極可能造成一屍兩命的慘劇。他明知如此也要動手,心黑的程度已經大大超過沈沐風的預期。

許藍看著他鐵青的臉,拉過他的手,溫言道:「沐風,不要衝動。畢竟,我們沒有證據,稍有不慎,沈乘風就會反咬一口。他非常擅長偷換概念博取同情那一套手段,萬一把髒水潑我們身上了,我們會吃更多的虧。」

沈沐風深深呼吸,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抓住把柄。我也不想事情鬧大,即使是他心懷不軌,傳到外界,也會引發各種猜測,御景股價都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我不想爸爸情緒波動過大。他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的,不敢讓他受刺激。」

許藍緊緊攥著被角,良久,低聲說:「我們是受害者,卻束手束腳的……」

沈沐風抱了抱她:「藍藍,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處理。咱們不談這件事了,我不想你思慮過重,你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養身體,明白嗎?」

許藍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才回家,所幸孩子狀況已經穩住了。只是她時不時的頭暈犯噁心,再說沈乘風還在公司,沈沐風堅決不許她再去上班了。

某日,沈行知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回家一趟。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安,立刻趕回沈宅,發現管家正在指揮傭人收拾行李。

他胸口就像壓了一塊大石,目不轉睛盯著超大號的旅行箱:「爸要去哪兒?」

行李很多,沈行知定然是要出遠門。

管家道:「沈董最近身體好了點,想去旅遊一段時間。他有事要交代,正在書房等你。」

沈沐風匆匆上樓,推開書房門,沈行知正拿著一本書看,聽到開門聲,抬起頭,淡淡道:「坐吧。」

老人氣色還好,但是神情嚴肅,皺紋里隱隱藏著凄楚之意。沈沐風心咯噔一跳,走到他身邊坐下,勉強擠出一個笑:「爸,您找我有什麼事呢?怎麼忽然說要出門?」

沈行知凝視著他:「不想笑就不要笑,在我面前,你用不著裝模作樣。」

沈沐風被噎了下,臉上微笑漸漸褪去。他思忖片刻,問:「爸,你這是……都知道了?」

沈行知諷刺的笑了笑:「爸老是老,但自認為還不算糟老頭子,沒有糊塗到對身邊大事都一問三不知的地步。」

蔣丹怡自知理虧,雖然護著小兒子,卻也知道封鎖消息的必要性,沈乘風自然更不會多嘴多舌了。但是,許藍入院的事第一時間就傳到了他耳中,即使家人眾口一詞,用商量好的理由向他解釋,他也發現了一些端倪,再細細推導一遍,不難知道事情的真相。

「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沈行知搖頭,嘴唇有些顫抖,過了許久才說出話:「你和我說對不起幹什麼?你又沒犯錯。」

沈沐風握住他的手,只覺得乾枯而冰涼,心不由得一緊,眼睛微微有些發酸。小時候,父親的手很溫暖,也很有力,能把他高高舉起來,而現在,這雙衰老的手只能動動筆,用用筷子而已。

「乘風小時候……不是這樣,可他成長的關鍵時候,我這不爭氣的身體就忽然垮了,有心無力,對他關注度不夠……他是他媽給養廢了的啊……如果我……」

沈沐風給他倒了溫水,撫著他的脊背順氣:「爸,別說了,我知道,你有苦衷……」

沈行知慢慢的調整呼吸,黯然道:「我沒想到……我以為他只有些不切實際的野心,如果早知道他喪心病狂成這樣,我就算背上偏心長子的名聲,也絕對不會讓他踏進御景一步。」

沈沐風沉默。

沈行知凝視著寫字檯上放著的全家福,過了一會兒,伸手把相框拿了下來,取出裡面的相片。相片還是沈乘風考上大學的時候照的。他的身體極其虛弱,坐在輪椅上,但是他的笑容十分明朗——公司運行步入正軌,長子已經站穩腳跟,幼子考上大學,想必能慢慢的成熟起來,未來十分光明。可是沒想到才過幾年,兄弟反目成仇。

這個家就要散了。

他長長嘆了口氣,捏著相片邊緣,用力一撕。沈沐風大驚,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爸,你這是幹什麼?」

他甩開兒子的手,繼續撕下去,照片一分為二,一邊是沈沐風站在他身後,另一邊是沈乘風攬著蔣丹怡的肩膀。

沈行知神情疲倦:「這才符合實情。」

沈沐風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一半照片,他的拇指正覆在沈乘風肩頭,有種被火灼燒的刺痛感。

沈行知把自己和長子的合照收入胸前的口袋,緩緩站起來,道:「乘風那樣的兒子,我是不能認了。我再心軟下去,就會害了你和藍藍,也會害了御景。我現在身體好了許多,想趁著還有精神,有力氣,到處走走,散散心,比成天坐在家裡更好。」他頓了頓,露出悲傷的微笑,「我老了,心硬不下來,乾脆眼不見,心不煩,離這裡遠些,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你就不用擔心我會不會氣得進醫院了。再說,沒人找我求情,你也不會覺得掣肘。」

「爸……」

沈行知抱住他,兒子比他高,也比他壯,他再也不是能給孩子遮風擋雨的人,心裡又是酸楚,又是安慰,說道:「我不在,沈家和御景,都由你做主,你不用顧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當斷則斷。」

沈沐風點了點頭。

沈行知深深呼吸,看向窗外藍天,拍拍他的手:「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要放寬心,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我不過是出去玩罷了,好吃好喝,什麼都不用操心,你該高興才是。」

「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沈行知看著眼巴巴的他,恍惚中,他彷彿還是那個依戀父親的孩子,在自己出差之前依依不捨的問歸期。

「放心,我會回來看我的孫子出生的。」

「萬一是孫女呢?」

沈行知笑了:「孫女更好。行了,東西都收拾好了,你送我去機場吧。」

沈沐風送走了父親,站在候機廳的玻璃幕牆之前,凝視著正在升空的飛機,正出神,手機響了。

他接了電話,聽完,冷冷一笑,扭頭對隨行的司機說:「去沈乘風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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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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